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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号(下) page 4 作者:天使J

  「玄念,会不会是搞错了?翟颖怎会打念生?」

  「我要去问清楚,你快去备马车,我来抱娃娃。」他的小儿子--冷玄铁睡醒就会找『娘』,这会儿出门当然要带在身边。

  冷铁生的头昏昏,「我说颖那孩子不会无缘无故打念生,这一定是那儿出错。若真有事,翟颖会通知,你急什麽!」

  「少罗唆,谁欺负我的孩子,我就跟他没完没了。」

  尹玄念从摇篮抱起仍熟睡中的小儿子,率先走出房外,不管身後的男人憋了几天没纾解,他要去救回孩子,再应付相公。

  冷铁生认命的跳下床来,他要先去问清楚孩子,再解决娘子。

  於是,四个男人带著一岁多的孩子一同去府衙探监。

  ***

  邵军终於见识到大人的爹娘;一个是浑身散发冷然气势的男人;另一个是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只听他们俩同时命令道:

  「快去请翟颖出来。」

  「快去把念生放出来。」

  邵军愕然了一会儿,才找回舌头禀明:「两位令郎都在房内。」

  「房内?」尹玄念好生纳闷,「念生不是在牢里?」

  「他在大人的房里。」

  「府衙没有多馀的房?」不然念生怎会跟翟颖睡在一起?

  「禀……」邵军顿了会儿,一时之间不知该唤什麽。心想既然大人都叫这男人是娘了,他又何必在乎男女有别的称谓呢。

  开口唤声:「夫人。」以及,「请你们各位先至偏厅稍待,我这就去请大人。」

  「不必了,你马上带我们去翟颍的厢房。我要看看念生被他揍成什麽样子。」尹玄念说完,甩头就走。

  冷铁生在他身後喊道:「玄念,你走错方向。」那糊涂的倔东西,还是一样我行我素的死德性。

  呃,尹玄念回头,瞧一行人步往长廊,而相公仍在原地等,那脸色真差,「你叫什麽……」尹玄念略显尴尬的垂首。

  冷铁生瞪著他黑压压的蠢脑袋,说:「我知道你心里著急,但是别胡思乱想,翟颖这孩子向来做事有分寸,我跟你保证,他不会亏待念生。」他就不信会在三更半夜跟著念生到溪边去的大儿子,会多舍得揍人。

  ***

  趴在身上的人儿体温偏高,似发烧……

  「念生、念生……」翟颖轻声唤,微晃著人儿的肩崁,问:「你是不是那儿不舒服?」

  冷念生勉强撑开眼,随即又敛下,脑子昏沉沉的,求他:「别吵……」

  翟颖稍微侧身,人儿软绵绵的趴在床上,失去活力与朝气--他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心下一凛,翟颖微蹙眉,细凝那侧颜红,裸露的背也是……乍然一惊,翟颖伸手扯开覆在人儿腰际的薄被,这才发现臀部的伤口竟然还留出少许血渍……怎麽可能?!

  不过是皮肉小伤,昨夜所擦的膏药虽不是神丹妙药,最起码在伤口愈合的疗效颇佳,理当能止血才是。

  就在翟颖心存疑虑之际,房门突的「砰!」的被踹开,他喝然低吼:「是谁好大的胆子!」

  「唰」将纱幔一掀,床边站著四个大男人,八只眼睛同时圆瞠,唯独爹面无表情。

  娘略显呆傻的张著嘴,似有话要说:「你们……你们……」

  「啊,你们俩……」阙不平像见鬼似的叫:「你们俩该不会也--」倏的住口,他不敢乱说话,以防被抓去拔舌头。

  阙不凡镇定心神,刻意忽略趴在床上的人光裸著上半身,实在很难不令人联想其中暧昧的关系。

  翟颖一派若无其事的下床,拉好纱幔罩住床内春光。

  众人见他喊了一声:「爹、娘。」之後,迳自穿套衣裳,没有任何解释。

  翟颖心系著人儿的异常现象,无视这些亲人八成是来兴师问罪,他说:「念生仍在睡,他可能发烧,我去差人请大夫。」

  「就这样?」阙不平目送他走出房外。

  阙不凡说:「看来,是我们误会且多虑了。」

  尹玄念恍然明白这两个孩子的关系非比寻常,把怀中宝宝塞给相公之後,他踱至床沿拉起纱幔,俯身瞧二儿子的身上有没有……

  冷铁生的长臂一伸,将娘子捞来身边,催促著:「咱们该出去,非礼勿视。」

  「可是……」

  尹玄念被相公拖著走,频频回头,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你别管这两个孩子的私事。现在咱们去偏厅等。」

  阙不平和阙不凡跟在身後,心想:这下子终於明白老大迟迟不肯透露的意中人是谁。

  ***

  「碰!」

  书房之内,风老爷正发著好大的雷霆,怒骂那败家子,「好端端的一家妓院就这麽毁於一旦。你这不肖子,是怎招惹姓冷的小伙子?」

  他花了大笔银两,趋炎附势、攀权附贵,好不容易才混有今日的一官半职。

  处心积虑了大半辈子,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散出去的银两,他可以在一夜之间赚好几倍回来。然,妓院被封,顿失生财工具与生活乐子……

  风老爷再度「碰!」的捶桌面,怒骂:「发生这事儿,你可知道老子找谁去说项都没用,姓翟的那小子可不买任何人的帐,咱们就算将银两堆得跟人一样高,姓翟的恐怕还是不屑一顾。」

  风纪延恨得牙痒痒,「这麽说,咱们是哑巴吃黄莲,得活活硬吞下这口鸟气。」抡紧拳头,风纪延咬牙切齿,「爹,我不甘心吃闷亏,难道咱们就没法子可想。」

  「还想什麽法子?」风老爷气得脸歪嘴斜,分析道:「论势力,咱们惹不起姓冷的;论权势,咱们也没姓翟的本事。」

  顿了会儿,风老爷坐下来喝口茶水,叹气:「我儿……你可得敛著点,认了。」他何尝不呕,处心积虑的防著,就怕姓翟的那小子……

  「哼,真他奶奶的,冷念生为了一双破鞋来拆我的妓院……」风纪延一脚踹开椅子,恶咒:「死丫头……当初真该弄死就省事些!」

  「现在,说这话还来得及麽。」媚娘懒洋洋的撑起半身,伸手在茶几上捻来一颗葡萄入口。

  她上身仅系著一件红色肚兜,裙罗撩至大腿,亵裤、外衣散至一旁,裸露的香肩布满激情痕迹。颇不在乎这爷儿俩为了妓院的事不高兴。「你们俩何不另起炉灶算了。只要有钱,还怕妓院不能开张麽。反正只要换个人头,那死孩子也莫可奈何。还有,你不是说那死丫头怀孕了?」

  「怀了杂种,她还真敢生。」风纪延呸了一声。

  媚娘露出一抹冷笑,「她生不生孩子跟咱们没关系,重点是她能瞒著多久不泄漏咱们的事?现在……咱们不该留活口。」

  「你以为我不想弄死她麽。」

  想当初,冷念生若是没插手干涉,陈婉儿现在仍在他的掌控之中,搞不好都被客人给玩死了。

  风纪延又气又懊恼的碎道:「真是个麻烦!」

  「呵,别烦了,我自有办法对付她。」媚娘继续享受安稳的日子,可一点儿也不担心行踪曝光。

  她现在的身份是将仕郎的小妾,整日待在府里,身边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被出卖。

  「你要如何铲除眼中钉、肉中刺?」风纪延才不信陈婉儿躲在冷念生的保护之下,能轻易的弄死。

  媚娘可是有十分的把握,道:「这府里最近不是买来个丫头叫怀安,这丫头以前在冷念生的宅院做事,她说冷念生的宅院只剩下两个仆佣,一个是冷爷的手下阿生,另一个就是厨娘。」

  「那又怎地?」

  「妇人家总会抛头露面为主子张罗三餐,咱们只需派人跟踪,你还怕会找不到机会吗。」

  「说的也是。」风纪延逼近媚娘,知道这女人厉害,「你有什麽打算?」

  「呵……女人堕胎是很危险的,万一血崩……」

  媚娘岔开双腿,裙底下的风光隐约可见,勾引著这对父子,来沾。

  ***

  翟颖踱往偏厅方向,已有心理准备亲人关心之下所问的私事。

  尹玄念坐不住,在偏厅来回踱步,心头是七上八下的乾著急,想不通两个孩子以前是不合,现在怎会兜在一起?

  他担心念生被翟颖强迫,或是翟颖被念生强迫;万一真是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该如何处理?

  「玄念,别转了,过来坐下。」小儿子尚未醒来哭闹,八成是被娘子给转昏了。

  「你……」尹玄念柳眉倒竖的嗔道:「你还真有情喝茶,都不管孩子。」

  管啥啊?!

  冷铁生差点被茶水呛到,顺了气,实在受不了娘子那颗蠢脑子依然没长进。「两个孩子都成年,哪需要管。」随便哪个孩子都比娘子乖。

  翟颖稳重懂事;念生既袒护老子又机伶;嫁出去的怜儿很贴心;小儿子只会跟老子抢娘子……嗟。

  锐利的眼锁定在娘子轻吻著孩子的脸颊,妈的……一尊大爷的目标明显,也不见那睁眼瞎子主动靠近,哼!

  冷铁生憋著满腹闺怨,喝茶降火气。

  翟颖跨入偏厅,喊了声:「爹、娘。」随即疑问:「怎不见不凡和不平?」

  「不平和不凡各有要事处理,两人已经离开府衙。他们俩要我向你转达:他们会处理一切琐事,请念生无需挂记,尽早康复。」

  「他们真是好哥儿们。」翟颖露出浅笑,喜於兄弟之间情谊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那麽你和念生呢?」冷铁生先问清楚,「你娘担心你们俩的事。」

  他快急死。「你和念生两人是不是勉强或一时糊涂?」尹玄念瞪著大儿子,「快说。」

  「娘,您坐下吧。」

  尹玄念这才回到相公的身旁。

  翟颖从桌上倒一杯香茗,恭敬的奉上。「爹、娘,我和念生并非勉强,请你们俩宽心。」

  「嗯。」既然经由孩子亲口证实,尹玄念终於落下心中大石。

  「不过,我想知道念生过去发生了什麽事。以前,到底是谁打过他?」事关隐私,翟颖回过身对站岗在门外的属下道:「都退下去。」

  偏厅之内,一片静默。

  尹玄念站起身来,「我带孩子去外边散步透气,你爹会告诉你念生发生过什麽。」他避免回想过往--乍见那孩子时候的震惊与不舍……

  白白让人给糟蹋……

  小娃儿张开惺忪的睡眼,不甚高兴的扭动小身体,白嫩嫩的小手在身上乱抓,随即「哇哇……」啼哭--

  「乖乖……」尹玄念晃著小人儿,拍拍孩子的背,「娘在这……」他轻声安抚著。

  蓦然,腰际一紧,整个人贴在男人的身躯,冷然的气息将他包围,温热的掌心由额际触摸至脑後,耳畔的低沉嗓音包含著宠溺,「瞧你一急,出门连发簪都忘了别上。」

  冷铁生轻掬起一撮发丝,贪恋的放在鼻端嗅闻,深情的传递对他的喜欢--

  翟颖踱出门外,丹凤俊眸映入爹娘的鹣鲽情深;他们俩对彼此的情感无形中教会他们这些孩子--什麽是爱……

  ***

  小厮谨遵大人的吩咐,外出将老大夫请来府衙。

  老大夫和冷爷一家子是熟识,年约六旬的老大夫仍记得翟颖。他眉开眼笑的说:

  「四年不见,你已是鱼跃龙门,年轻有为。」老大夫躬身一揖,表示敬重之礼。

  「老大夫就别跟我客套这些繁文缛节,我现在担心念生发烧,他不对劲。」

  「念生发烧……」冷大夫讶然。就他印象所及,那孩子机伶且是个急性子。「念生怎会在府衙?他不是继承冷爷的事业麽。」

  「他是。但惹出是非,被我处罚打了二十大板,昨夜已处理伤口,今早仍是流血。」

  老大夫被翟颖带入房里,翟颖未避免老大夫感到惊怪,於是先告知:「老大夫,念生是我的人。」

  老大夫当下瞠然结舌,手指著翟颖,口吃:「你你……也……」

  翟颖笑道:「我和念生的关系就和我爹娘一样。他们才刚走没多久。」

  收回手指,老大夫不禁笑说:「不过是一对有情人罢了。」何须感到意外,他早已见识过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可以胜过世俗的眼光。

  掀开纱幔,老大夫看床上的人没动静,赶忙放下药箱,从衣袖内掏出白净帕子,沾了冷念生身上的血。「这颜色偏暗……」老大夫立刻把脉,面容一瞬变得严肃,问:「念生跟你在一起多久了?」

  翟颖愕然,「老大夫怎会有此一问?」

  「因为我想知道念生的生活状况,愈是详细愈好。」

  「有何用意?」

  老大夫和翟颖一同离开床边,才继续问道:「你可知他平常服食壮阳功效的膳食?」

  呃,翟颖再度发愣,难以置信听到了什麽。「念生没跟我住在一起,我不了解他平日的生活起居,这……有何干系?」

  老大夫立刻解释:「年轻人血气方刚,若无生理机能残缺,长期饮食兹补壮阳之效的膳食反而会有反效果,严重是伤及内脏,甚至破坏生理机能。」

  老大夫随即拿出一根银针往帕子上一擦,「你瞧,这银针变黑。」老大夫摇了摇头,断定:「翟大人,念生中毒。」

  喝!

  宛如晴天霹雳,翟颖浑身颤巍巍,驳斥道:「你胡扯……胡扯……念生怎麽可能……」

  老大夫道出残酷的事实。「他的体内螫伏毒物,光是从伤口血流不止的情况判断,他的抵抗能力已非一般常人。再经你一打,打出他的问题了。否则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会毫无预警的猝逝。可想见下毒之人,是要慢性致人於死,外观上不易察觉,做得极为自然,害人於无形。」

  轰!

  翟颖脸上的血色尽失,再也无法冷静,旋身「唰」的拉开床幔,俯身细凝床上人儿看似昏睡,万般料想不到他竟然中毒!

  一股闷气窜至脑门,暂抛开所有疑虑,沉声命令道:「救他。」

  「这是当然。他的情况尚能救治,只要散尽体内毒素,他会康复。」老大夫收拾药箱,回头叮咛:「多喂他喝水,以及得尽快查出他是吃了何种药物,避免继续受到毒害。」

  「此事毋须您吩咐,我自会派人调查到底是谁要致他於死。」

  翟颖怒气冲冲的步出房外,吼:「富贵--」

  小厮富贵立刻奔来大人眼前,「大人有何吩咐?」

  「快送老大夫回去,且拿药方回来。」

  「是。」

  临走前,老大夫又交代:「翟大人,念生既是你的人,这药方……」

  「我懂你的意思。」言下之意,他也中毒。

  目送老大夫离开,翟颖思忖--哼,何惧之有。

  ***

  冷念生昏昏醒醒了数天,这段期间,翟颖只要忙於公事琐碎,便派小厮富贵妥为照顾,听候人儿清醒之後的任何要求。

  翟颖派邵军私下去查问冷念生的生活起居,为避人耳目,他吩咐此事不得声张泄漏。

  邵军在阿生的配合之下,倒也顺利的得知消息,於是回府衙禀告--

  「大人,我去调查冷念生的宅院仆佣,就仅剩两人而已。阿生告知,冷念生早已遣散家仆,且,冷念生平日的生活起居还算正常。所用膳食是厨娘一手包办,主仆之间也一起用膳,冷念生不拘小节,对仆佣甚好,对明月姑娘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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