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任婕宜原先以为他们会回家。
结果她压根儿不知自己被载到哪儿——她睡着了,上班上了一周,一早起来准备参加同学婚礼,又发生各种这样那样的事,她在车子里昏昏欲睡,最后不敌困倦,同周公下棋去。
被抱在怀里移动的时候,她恢复了些许意识,模模糊糊地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山上。」高为棠半真半假地道。「要把你拿去毁尸灭迹。」
「是喔,那下手轻点,我怕痛。」说完,她头靠他肩上,又睡着了。
隐约间好似听见了他无可奈何的低叹,她才不怕呢,这辈子是做好觉悟任他搓圆捏扁了,反正他不会舍得让她疼……据说人生里最幸福的一段,是婴儿时期,无忧无虑,无烦无恼,饿了吃、吃了睡,一切都有人帮忙处理得好好的。
任婕宜嘻嘻笑,今天发生好多事,她的人生忽然之间改换了一帧风景,由灰暗转为鲜明,梦里都在闪闪发亮……睁开眼,原来那摇曳的光来自前头茶几上的香氛蜡烛。
空气里暗香浮动,她迷迷糊糊的,她身处一间原木色调的广阔房间里,白色的床铺十分柔软,外围兜绕着一圈纱帐,藤制的家具散发悠然气息。这梦境真美,还十分逼真,随即感觉小腹那儿胀胀的,她想……上厕所。
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在房里摸索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马桶。
她推门而入,脱了裤子就坐上去。
不料一抬眼,她整个脑子都麻了。「这……」这是梦!这是梦!拜托这是梦!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高为棠站在那儿,好似愣了一下,随即走上前,替「行动不便」的她体贴地掩上了门。
她彻底「挫」了,这辈子从没这么想死……
总归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何况她也不想摸太久,导致对方误会她在做大事。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他坐在沙发上,看见她一脸悲戚,不免吃惊。「怎么了?」
「我在想我下辈子投胎要做什么好……」她「砰」地一声,倒在床上,双手合十念南无。「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胡说。」高为棠皱了下眉,上前把她拉起。「肚子饿了没?」
任婕宜答非所问。「这是哪里?」
「乌来。」
「乌来?!」她一惊,随即想不过是乌来,又不是杜拜。「你真的把我带到了山上……怎会来这里?」
「这是蜜月套房。」
「啊?」
「我们刚结婚。」
所以?这是……庆祝?
任婕宜一愣一愣,瞅望这个正俯在她上头的男人,忽地明白了。
他看着平淡,对什么都不上心,事实上自有一套在乎的方式。就像这回结婚,看似轻易,他私底下仍准备许多,绝非仓促。她问他:「为什么是今天?」
「今天是好日子。」
「喔……」也对,同学挑在这天订婚呢。
「要吃什么?」他问。
任婕宜掀了掀睫,看着他略长的墨色刘海垂落在脸边,伴随光影浮动,软软地很好摸的样子……
他表情平淡,浓长眼睫下的眸子却很炙热,荧亮如星,微微闪动。他真好看,她怎么看都看不腻,那种倾心的感受并不是外貌上的,而是一种自然而然从心底衍生的倾慕。很喜欢他,喜欢到想为此感激,不管是神啊佛啊都好,谢谢祢们让这个人存在,甚至于来到她身边。
「我想吃你。」
高为棠睁大了眸。「什么?」
「我想吃——」话讲一半,任婕宜才恍悟自己究竟讲了多可耻的话。天啊,她今天一定鬼上身了!
她羞怯地撇开眼,正好瞄到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隐隐眩晕。对喔,他们结婚了,如今她的身分是已婚妇女,可以顺理成章地这样那样,都……没关系?
她鼓起勇气,努力把视线移回,有如壮士断腕,表现坚定。
高为棠沉黑的眸定定注视她一会儿,那目光灼热专注得使她连脚趾头都麻了。
忽地,他伸出手,才碰了下她肩膀,她就吓得「啊」一声,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他吁了口气,收回手。「先起来吃点东西。」
「喔……」自己被「放过」了,任婕宜隐约松了口气,庆幸或失望,各自都有一点,据说第一次……很疼的。
思及此,她抖了一下。
两人叫了客房服务,窗外天色已黑,她睡了整个下午,加上在同学的婚宴上几乎没吃,确实饿了。
高为棠点选的料理口味清淡,十分顺口,香槟果味芬芳,香气浓郁,气泡像在舌尖上跳动,她才喝一口,双眼立即放光。「这什么?好好喝喔!」
「嗯,多喝点。」他依旧淡淡的。
任婕宜也没多心,一口变成一杯,一杯变成一瓶……喝到后来,她有些醺醺然,他才说:「好了,别喝了。」
「喔。」她即使醉了,也很听话。她放下杯子,憨憨地笑,吃撑了,喝多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在云端,好幸福喔。
她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香槟喝着顺口,后劲却不小,她半醉半醒,被高为棠一把抱起。「去洗澡。」
「好。」她非常听话,四肢牢牢地攀在他身上,一边笑着,一边亲人家,她脸红扑扑的,眉眼微弯,笑得既甜蜜又讨喜。
高为棠心里起了波澜,热潮涌现,表面上仍维持往常不咸不淡的样子。
他把她抱进浴室,给她脱了衣服,她皮肤白,如同她的娃娃脸,也是婴儿一般地柔软粉嫩,浴室里热气氤氲,在她肤上蒸出一片润红之色,十分诱人。
空气里飘荡精油香气,任婕宜晕呼呼的,感官放松。她一下子被剥光,放进浴池里,热水温度刚好,她舒服地吟叹,再度昏昏欲睡。
他见状,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把她的脸。「别又睡着了。」
她竭力抬眼,一片迷蒙里,她看见高为棠脱了衣服。他肤色偏白,却比她稍深一些,他应该是穿衣服比较显瘦的类型,体格精壮,肌理结实,线条流畅。
还没看过瘾,他便走过来,推了推她。「坐过去点。」
「喔。」她乖乖让位。其实浴池空间很大,容纳两个成年人绰绰有余,他却从背后抱住她,两人呈现背贴胸的姿势,紧密相偎。
她被食物、酒精、热气模糊了知觉,一时搞不明白眼下情况,只觉身后的逐步动作,像在给她洗浴,又像在……做点别的什么。
她分不清,神魂颠倒之际看见他俊气秀逸的脸俯近,同时心口上的敏感处被触摸了,她的惊呼一下子被吞进了他嘴里,全身泛现一股强烈的酸麻,自腰椎蔓延。
在碰触的过程里,高为棠动着唇舌,在她软润湿热的口腔里画着地盘,她四肢发麻,小腹抽紧,脑子像要被烧干了。
他手里抹了肥皂,很仔细地清洗着她的身体,她彻底瘫软,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感觉他灵巧的手指一遍一遍抚过了她的肌肤,分明温柔到了极点,却又令她浑身滚烫,近乎发疼。
她忍不住缩起身子,不知是要还是不要,矛盾地挨近了他,这时才清晰地感知到两人全身赤裸,正紧密熨贴。
股间那份坚硬灼烫的触感实在太过鲜明,男人宽大的手逐渐从她的膝盖抚触而上,她一阵哆嗦,听见他湿热的嗓音贴在耳边,伴随一阵浓重的叹息。
「婕宜……打开。」
「……」
「不打开,我洗不到。」
任婕宜不敢动,眼眸紧闭,羞耻到快哭出来。
在颤动着的昏暗里,他的唇瓣再度压上来,这回的吻隐约有些急躁,用力地将她的嘴吸痛了。
她发觉自己现在更需要这种强而有力的占取,最好能把她的神魂吸过去,满心满眼,只能是他。
一阵猛烈的纠缠吮吸,她松开了身体,他摩挲进来,她尖声呼喊,从没产生过的强烈悸动自腿根处蔓延上来,直冲脑际,她不知所措地挣动起来,偏偏高为棠动作温柔,却很强硬,不容置疑。
她最终只能用力地抱紧他手臂,眼角逼出泪来,低声呜咽。好可怕,好羞耻,又……好喜欢,她已经不知自己真正的感受为何,唯有迎合。
在几乎要使人魂飞魄散的激潮里,他终于把她洗干净了,她被无力地翻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他火热的勃发抵住她,她浑身一僵,下意识想逃,他事先扶住了她的腰,不让她有机会后退。
然后……一寸一寸,开始侵进。
这过程太艰难,她迷乱了,过分的满胀使她承受不住,她晕晕的,疼得哭了出来,直喊:「不要……不要了……」
高为棠显然也不好受,他咬着牙,热汗自他额角滴落,聚积在尖细的下巴上。
他稍微停顿下来,在她脸上、身上一遍遍落下亲吻,哄诱道:「不一次做完,会更痛……」
任婕宜嘤嘤地哭。
他把她抱入怀里,轻抚她溽湿的后脑勺,大掌偶尔在她背部温柔滑过,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重复这般动作,甚至……在她耳边,哼唱起歌。「我的宝贝、宝贝……」
他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懂,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贝。
她想着,心软到了不行,都快化开了。在心底彻底接纳的同时,身体也做到了承接,各种感触汇聚,她仰着头,勉力呼吸,适才喝下的酒精在她体内发酵,缓和了感知,痛还是痛,但……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一个小小动作,却做得万分漫长,高为棠稍稍一挺动,她就乱了呼吸,叫出声来。
他很克制,但抽送里仍带了不容她脱逃的强悍,任婕宜抓紧他的背,整个人在撞击之下显得迷乱,低吟尖细微弱,像只还没断奶的猫儿。
「为棠……高为棠……」
不知不觉,就喊了男人的名字。
他一顿,应和她的呼唤,亲吻她脸上各处,她在混乱里贴吻上去,从亲到咬,从咬到亲,只是下意识地重复,觉得这么做就能纾解身体刺麻的痛楚。
他回吻,偶尔发出一些沉沉的低哼,那声音,很性感,她喜欢得无法自拔,亲他亲得更用力。
到头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能语不成声地嚷。「为棠……为棠……」
「嗯……」
她用她的一切在喜欢着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她的伴侣。
那样深深的倾慕,使她把什么都交给了他,连自己都不剩了,她情不自禁,彻底沦陷,身体分明承接不住,还是想再迎合上去,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渴望更多亲密。
「为棠……为棠……」她唤他,只听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湿漉的刘海贴在脸边,隐约露出了右眼上那一小道疤痕。
她胸口一紧,又热又麻,终于做了自己一直以来很想做的事——
她亲吻上他伤处,感受到对方眼睫一阵颤动,轻拂过她下巴。
高为棠睁了睁眼,看见她笑了。
「一直都没好好跟你说……谢谢。」
谢谢你救我,谢谢你爱我,谢谢你……和我结婚。
那笑一如过往傻气,泛红的眼角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教人心房一阵强烈悸动。
她刚说完,便感觉他挺动的幅度一时加大,他呼吸凌乱,总是淡定自持的表情也出现了些微变化。
她看着,沉溺在这一刻里。原来能够让喜欢的人为自己如此失控,会产生一股巨大的成就感,远胜于感官上的欢愉。
她很幸福。这一生,她想要的,都在这里了。
第9章(1)
任婕宜忘了自己究竟何时睡过去的。
在浴室里发生的事耗尽了她的体力,高为棠只做了一次,接下来便帮她把身子清理干净,给她穿衣、抱她上床。她全身疲惫,眼皮子沉重,在他怀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抵是下午睡过了,她居然破天荒地比高为棠早醒——任婕宜迷蒙地眨了眨眼,呆望男人近在咫尺的纤秀五官,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抬手撩开他垂落在额前的发,抚上那块浅淡的疤痕。虽然高为棠叫她别在意,她还是很歉疚的。
如果那时,他能告诉她真相就好了。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张爱玲在《爱》里曾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所以,她只要庆幸,轻轻地说一声:「喔,你也在这里。」就好了。
高为棠醒了,浓长的眼睫颤动,随即掀开,露出一双晶润黝黑的双瞳。他表情有瞬间的迷茫,刚醒而显嗄哑的嗓音唤了声。「婕宜?」
她不及应声,整个人就被他牢牢地箍进怀里。
「婕宜婕宜婕宜……」他一边喊,一边蹭她的脖子。
他样貌虽偏清秀,可毕竟是男人,下巴上一早新生的胡髭刮搔着她,她下意识逃躲。「好痒啦……怎么了?」
他闷闷的,没说话,直到很久才冒出一句。「没事,我作梦了。」
「什么梦?」
「……」
「说嘛。」
「……梦到你都没来看我。」他很久没忆起那时的事了。以前是刻意压抑不去想,后来知晓那不过是一个乌龙误会,就更没挂怀的必要,只是没料到竟会在这天重新浮现。
在梦里,他一直被关在那间白色的病房里,不论怎样等,那个期待着的人就是不出现,导致他醒来以后胸口发沉,郁闷到不行。
任婕宜原本就愧疚,被他不经意一提,心更疼了。「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嘛……」
「嗯。」如今确信人在怀里,高为棠舒坦了,错过的终究是找了回来,人生里失而复得的机率实在太小,他很珍惜,一直都很珍惜,估计会一辈子珍惜下去。
「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一时没意会他的问题,明白过后脸倏地红了。「还、还好……」
对呴!他们昨天……这个那个了。
事前她看过不少文章描述,第一次的疼很难避免,大痛小痛就看男方如何引导。只能说,高为棠全部计划好了,让她睡饱吃饱喝饱,酒精摄取的程度更是刚刚好,外加泡在精油池里,足够放松。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起身在她脸颊上啾了一下。「今天假日,刚好去附近逛逛,多住一晚再回去。」
「好啊!」她一听有得玩,立刻就爬了起来,可随即一顿,一脸迷惑地动了下身体,样子很吞吞吐吐。「那个……你会不会……没做够?」
「……什么?」
任婕宜不好意思。「我、我朋友说,那个之后,隔天老是腰酸腿软,但我好像……没太大感觉……」莫非是她天生皮厚肉粗,耐打耐摔?
「你想那样?」
「当然不是啊!」
「那不就对了。」高为棠神色不善,叹了口气。「贪图自己享受,把对方做到趴下,我做不到。」说罢,他瞥了她一眼。「除非你喜欢那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