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怎么可以把君公子伤成这样?太过分了……”
舒适的客房内,纤细柔弱的天仙美人双目红润,盈泪欲滴的凝睇着床榻上中毒昏迷不醒的俊逸男子,随即幽怨目光转向一旁满脸虬髯的男人,哽咽嗓音有着浓浓的责怪。
“呃……我、我们只是过招较量一下而已……”面对自小心仪的表妹,冉枫亭结巴解释,失去平日爽朗不拘的风采,反而显得极为放不开。
“若只是寻常较量,怎么会让君公子受此严重的伤,且又昏迷这么久?”绝俗脸蛋满含责难,颜香芙对表哥极不谅解。
“姓君的会昏迷这么久,是因为他中毒了,和胸前的刀伤没关系!”急忙自我辩解,冉枫亭心中对君默啸真是又妒又羡。
可恶!表妹一颗心全在姓君的身上,实在……实在令人恨不得把那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眼中钉给丢出庄,免得越看越郁闷。
唉……是的!他会动不动找姓君的麻烦,就是因为从小心仪的表妹在前些年偶然一次出游时,被地痞流氓给调戏了,刚好被路过的君默啸给解围,从此一颗芳心就此还失,害他又恼又嫉妒。
如今,他三天两头找姓君的较量比画,只不过是为了想向表妹证明自己比姓君的好,偏偏两人武艺各有千秋,谁也讨不了谁的好,每回较量总是不分轩轾,害他没得炫耀说嘴,心底呕得很。
“君公子好端端的和你比试,又怎么会突然中毒?”红着眼眶怀疑质问,颜香芙只顾着自己心意,竟脱口道出伤人言语。“表哥,你……你怎能因为我恋慕着君公子,就使出这种卑鄙手段。”
她清楚表哥喜欢着自己,但她倾心的对象是君公子啊!表哥怎能因为这样就对君公子不利?这太让她伤心了!
她怀疑是他下毒的?在她眼中,他冉枫亭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吗?
看清她眼中的质疑,冉枫亭眸底闪过一丝涩意,可不知是天性使然,抑或是不愿被她察觉自己的心已受了伤,他竟然嘴角还维持着惯有的笑意,神色平稳解释道:“芙妹,毒不是我下的,否则我不会还多此一举把人带回来医治。”
“啊!”轻呼一声,颜香芙这才想到确实是如此,当下微红着脸柔声致歉。“表哥,是我误会了!我是一时心急才会错怪你,你可别介意才好。”
“不会,芙妹你别多虑。”笑了笑,冉枫亭好风度地摇了摇头,可不可否认,方才那一番言词确实让他受伤颇深,只是他向来舍不得怪罪她,也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在意与脆弱。
“那就好!”绽露出一朵迷人心魂的绝美笑靥,颜香芙向来很懂得如何善用自己的美貌来让人为她神魂颠倒。
果然,男人贪色,乍见这绝美柔笑,冉枫亭登时心神荡漾,胡子底下的脸皮不禁发红热烫起来,早把方才受到的伤害给抛到九霄云外,霎时间全忘了个精光。
似乎早知自己这一笑会将他给迷得团团转,颜香芙心下暗自满意,随即又满面忧愁叹气。“君公子一直昏迷不醒,连杭州城内的名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用药暂时抑住毒性,这可怎么办才好?”
“芙妹先别担心,我请了位精通医术的朋友前来,应该可以帮得上忙。”笨拙安慰,冉枫亭算了算时日,心想易无晴差不多这些天就会来到。
“表哥的朋友?”奇怪探问,颜香芙不曾听他提起过有个懂医术的友人。
“是!”点点头,提起易无晴,冉枫亭朗笑起来。“算算日子,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才是……”
正当他话才出口,一名丫鬟忽地急匆匆来到病房外禀报──
“少庄主,您前些天吩咐会来拜访的贵客,现下正在大厅候着呢!”
第二章
这就是他生长的地方啊……
安坐在椅子上,易无晴轻啜了口下人奉上的热茶,不动声色的环顾有着浓浓江南精致典雅风格的建筑与摆设,心中有些微诧异。
打从与冉枫亭相识的那天起,从其衣衫穿着隐约可看出他必然有着一定的家世背景,可如今亲临冉家拜访,才更觉惊人。
打从大门进来,一路上水石亭台、厅堂阁楼、花墙游廊、小桥曲径等精致园景尽入眼底,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的夸张奢华,却有着细致婉约的精巧,只要是明眼人皆可看出其风韵与不凡,除了隐隐展露出主人家的绝俗品味外,更可以明白若无雄厚家产,断不可能造出如此美丽园林。
原来,她认识了个腰缠万贯、家世不凡的名门子弟呢!
乌黑清亮眼眸闪过一丝兴味光彩,易无晴心下暗付的同时,一道爽朗热情的熟悉男嗓蓦然响起——
“无晴,你真来了!”快步来到大厅,果见那抹沉静身影安坐在椅子上,冉枫亭欢喜地飞快迎上。
“嗯。”如往常般淡然的轻应一声,易无晴放下茶杯,起身注视着笑容满面的男子,一颗心终于稍安下来。
很好!中毒的不是他。
“表哥,这位是?”尾随而来的颜香芙奇怪询问,不懂他为何对这个粗衫布裙、相貌平凡的姑娘态度如此热络。
说到底,冉家庄除了富甲一方外,同时也是武林颇负盛名的世家,虽然数代香火单传,但每代的当家主事者皆是能力卓越之辈,不但不因家族人丁稀少而日渐衰落,反而因家产经营得当,代代精进武艺,而一直在江湖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表哥身为冉家庄少庄主,身分地位自是不同,实在毋需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凡女子如此热切。
心下暗忖,颜香芙虽父母双亡,自小投靠姨娘,但冉家待她如亲生女儿,无论吃的、穿的、用的皆给予最好的,就宛如是这家真正的大小姐般,生活极为优渥,从没吃过苦,加上仗着冉枫亭打小宠她、疼惜她,是以丝毫没有自觉自己真正身分也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养成了看上不看下、带着点骄纵傲气的性情,对易无晴的寒伧打扮也有着瞧不起。
听闻询问,冉枫亭笑着连忙替两位姑娘介绍。“芙妹,这位是我的朋友,易无晴;无晴,她是我表妹,颜香芙。”
表妹?
眸光微闪,易无晴若有所思地瞟了冉枫亭一记,得到他尴尬的窘迫眼神无声求饶后,这才神色不波的转移目光回到颜香芙脸上,清冷的性情让她挤不出乎易近人的笑容,只能淡然点头致意——
“颜姑娘好。”打过招呼了。
“易姑娘好。”强挤出笑,颜香芙也没多热络。
女人天生的灵敏直觉,只要一眼就清楚知道对方能不能和自己成为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很显然的,易无晴和颜香芙两人不是同路人,而且彼此心底也都很明白。
一旁,冉枫亭可不知两名姑娘已经无声“达成共识”,还迳自热络笑道:“我想你们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不置可否,见他平安无事,易无晴神色冷淡道:“既然中毒的不是你,那我就告辞了。”话落,转身欲走。
“无晴,慢着!”忙不迭拦住人,冉枫亭急叫道:“中毒的人尚还昏迷未醒,可否烦劳你去瞧瞧?”
神色清冷,易无晴果如其名般无情。“为何我要去?”她原本怕中毒的人是冉枫亭,这才会出谷前来,如今既然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自己也就没必要多管闲事了,不是吗?
“呃……”冉枫亭没料到她千里迢迢而来,待了不到盏茶时刻,又毫不留情就要离去,当下不禁有些傻眼。
“表哥,你说精研医术,能帮君公子解毒的朋友,就是易姑娘吗?”从两人交谈中听出了些端倪,颜香芙连忙询问,可眼中满是不信。
怎么可能?这个叫易无晴的姑娘既寒伧又平凡,看起来连杭州城内那些名医都不如,怎可能有本事帮君公子解毒?
“就是她!”毫不犹豫点头,冉枫亭清楚易无晴的医术绝对不比江湖上所谓的神医来得差。
得到肯定答案,颜香芙更是惊疑,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易无晴依旧一脸波澜不兴,乌沉眼眸直勾勾凝着冉枫亭——
“让开!”她想回谷了。
“不能让!”一颗头夸张地摇成了搏浪鼓,冉枫亭说什么也不让开。“无晴,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务必帮这个忙,把君默啸给救醒。”
“为什么?”君默啸是谁?与她又没关系,为何要救他。
“为了我不想背‘小人’这个黑锅!”眨巴着大眼,冉枫亭采取哀兵攻势。“无晴,你不会这么狠心,让我当定小人吧?”
“有何不可?”又不是她在当。
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冉枫亭乱悲愤一把地瞪着她,哀怨控诉,“你你你……你这样还是朋友吗?”
“绝交好了!”有他这个朋友挺麻烦的。
“哇——不要啊!”悲吼拉住她迈步欲离去的身子,冉枫亭眼含两泡泪,宛如戏班子台柱般哭天抢地。“无晴,你没良心!不看我面子,也看在我这三年来无数封洋洋洒洒、文情并茂、价值万金的家书份上啊……”呜……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吧?不过分吧?
这男人,还真的满适合去戏班子的!
瞪着眼前那张满是大胡子的哀怨脸庞,易无晴头好疼……唉!救人一回,真的得从此负责一辈子吗?
这厢,冉枫亭拖着人夸张哀求;那厢,颜香芙看傻了眼。
呃……表哥是中邪了吗?她竟从不知道他有如此疯癫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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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易无晴还是被人给吵得留下了,同时也听完满脸纠髯男人气愤不已地边说边骂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下毒小人的一切经过。
半个时辰后,在冉枫亭的带领下,她来到安置君默啸的客房内,正当凝神诊脉之际,却听后头不断传来扰人的急切逼问——
“怎么样?是什么毒?能解吗?若是易姑娘没能力的话,烦请早些告知,好让表哥趁早另寻神医前来……”颜香芙那娇柔嗲气的嗓音源源不绝自艳红的樱桃小口吐出,言语中尽是满满的不信任。
易无晴沉静不做声,只是自顾自专心诊脉,倒是一旁的冉枫亭对表妹这番言词深感不妥,但惯性使然,他只会宠着颜香芙;自小到大以来,别说疾言厉色了,连说话稍大声些也不曾,是以面临这种状况,心中虽对易无晴感到不好意思,但又不知该怎么制止颜香芙的言论,表情顿显尴尬异常。
“到底行不行哪?君公子的情况可不容耽误……”娇柔嗲气的女嗓依然不肯歇息,还嘀嘀咕咕叨念着。
“呃……芙妹,你别急,先让无晴仔细替君公子瞧瞧……”实在听不下去了,冉枫亭婉转暗示,第一次隐约觉得自己心仪的表妹待人处世极为失礼。
“表哥,我是担心君公子。”有点不悦向来宠着自己的冉枫亭竟然不帮自己,反而替这个不起眼的女子说话,颜香芙有些嗔恼。
担心君默啸啊……她一颗心只在君默啸身上,却从不曾想到他。
心口盈满涩意,冉枫亭却还得故作无事的温言安抚,就怕让她不开心了。“芙妹,你别恼,我不是在指责你……”
“我要帮病人解毒了,请房内不相干的人都先出去吧!”蓦地,易无晴打断了冉枫亭的安抚言词,冷淡要求清场。
闻言,几名伺候的丫鬟在冉枫亭眼神示意下,很快退了出去,房内除了病榻上的君默啸与身为大夫的易无晴外,只剩下冉枫亭和颜香芙两人了。
“你真能帮君公子解毒吗?”颜香芙还是有些不信。
没有回答她的质疑,易无晴只是淡淡补充,“颜姑娘也请出去吧!”
“为何我也要出去?”嗔怒质问,绝美脸蛋上有着不满。她想多留会儿陪伴君公子啊!
“等会儿解毒过程若弄个不好,将可能转度到留在房内的人身上,你确定要留下吗?”淡声反问,易无晴一副颜香芙若真要留下,她也不会反对的神色。
毒性会转度?
颜香芙闻言暗惊,脸色红白青不断轮流上演,既不敢说要留下,又没脸马上逃之夭夭,顿时僵在那儿不知该怎么找台阶下。
见状,冉枫亭连忙替她搭起梯子。“芙妹,解毒的事还是交给无晴吧!你先回房去,待君公子的毒解了,你爱待多久都行,好吗?”
“也只好如此了!”眼见有台阶可下,颜香芙连忙答应,随即急急忙忙地飞快离去,步伐之快,像有鬼在追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走得还真快!”兴味低喃,易无晴唇畔隐约逸出一抹很轻、很淡的笑意。
也算是了解她了,一见那神色,冉枫亭顿时眯眼怀疑质问:“你刚刚那番话是骗人的吧?”
唇畔笑意加深,她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让冉枫亭更加确定自己的怀疑,登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捧腹狂笑,他笑到直抹眼角进出的泪水。“无晴,你……你挺有诓人天分的……哈哈哈……”
怎么办?虽然芙妹是他自小心仪的对象,但是……想到方才她那张脸的表情与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啊!
“好说!”神色不波,淡淡反讽轻刺他一下。“你的芙妹还真亲切有礼,不是?”
“呃……”狂笑声顿止,尴尬地直摸鼻子。“芙妹确实对你有失礼的地方,我代她向你致歉,希望你别介意才好。”
“算了!”易无晴性情淡然,原就不是会与人计较的个性,只是方才那不断在耳边叨念的声音实在太吵,让向来爱静的她不免坏心的故意吓人。
知她不会往心头记去后,冉枫亭不由得又咧开爽朗笑容,好奇的捱到她身边,就见她慢条斯理的打开医箱,从里头取出一颗紫红色果实放入玉制药钵里捣碎……
“不公平!”蓦地,冉枫亭忿忿下平的抗议起来了。
不公平什么?
捣药的动作一顿,易无晴怔了怔,略带疑惑的眼眸朝他瞅去。
“为什么姓君的有紫参果可以吃,我每次去你那儿时,却都只能吃些花花草草?”满心悲愤,他对君默啸嫉妒记恨的事又多了一桩。
连这也能计较?
冷冷瞄他一眼,易无晴迳自又从药箱里取出一长形玉盒塞到他手中,简洁命令,“吃完!”
什么啊?
疑惑打开,当那装满整个玉盒的白色鲜嫩花瓣映入眼帘时,冉枫亭瞬间脸色惨澹悲吼,“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我吃花瓣?你不知道这花很苦吗?我就命苦的只能吃苦花,姓君的命格就比较贵,所以能吃紫参果吗?”呜……有没有这么不公平的?
“你懂什么?”横去一记冷眼斜睨,易无晴冷淡却总算肯好心的解释了。“这位君公子是中了阴寒毒物,刚好可用性属火烈的紫参果来解毒,你又没中寒毒,吃什么紫参果?想经脉爆裂而亡的话,尽管吃去,我药箱里还有!”生平没见过这么想寻死的人,老是喊着要吃紫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