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面色凝重的走出第十家职业介绍所所在的大楼,心情可以用晦暗两个字来形容,他从来不知道现在的人这么挑?找工作不是自己去适应工作,而是要工作适应他们,这就难怪各行各业始终缺乏人力,而失业率却一年一年节节上升的原因了。
怎么办?已经过两天了,他今天若再找不到女佣将她送过去的话,就算要游过南海海域,陆峰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烦躁的用手指梳了梳头顶上的五分头,这个动作是不小心从陆峰那儿学过来的,即使他的发长从未超过五公分。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打算再接再厉的迈向第十一家职业介绍所,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莫名其妙的肥肿女人竟不请自来的坐上他的车,口中还大声嚷嚷个不停。
“快,快开车,他们就要追上来了,快点开车!”
“你是谁?”陈铭脱口而出的回头看她,脸上惊吓的表情不知道该用什么字来形容,好一个丑八怪!他瞠目结舌的瞪着她。
“拜托你快开车,有什么问题等一下再问好吗?”她神色慌张的望着车窗外说。
“小姐,你可能搞错了,我这不是的士……”陈铭呆滞了好久才回过神,才开口却又被她的举动给吓得目瞪口呆。
眼见井宿他们三人就要逼近,驾驶先生却一点踩油门的迹象也没有,邾竹妤不得已只好手脚并用的在车内爬前爬后,以惊人的效率将四个车门锁按下,这样一来他们至少无法手到擒来的将她拎回“邑城”去,而此时的她才呼了一口气。
陈铭从来没看过这么丑、这么胖,但行动力却这么惊人的女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却和一个世界级的怪女人同坐在一部四门紧锁的轿车内,最奇怪的是四面车门外有三面车门前各站着一位高挺帅气的男人,这些男人和后座的胖女人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追她,甚至想捉她呢?他满头露水的看着半倾下身,在他车窗前敲着窗户的男人。
还未来得及对窗外的人有所反应,陈铭就听见身后的怪女人以紧张的口吻对他叫道:“别开窗!”
“为什么?”他直觉反应的问。
“因为他们要捉我!”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可能吗?你看看我,再看看他们,我能对他们做什么坏事?我不可能偷他们的东西,因为以我这种身材根本跑不过他们,当然,我更不可能欺骗他们的感情,因为以我这种长相连替他们提鞋都会被人嫌碍眼。”邾竹妤说得可怜兮兮的,“我发誓我根本没有得罪他们。”
“那他们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追你吧?难道他们三个人同时看上你不成?”他怀疑的问着,其实在心里早已经为自己嗯心的话呕吐了一千次。
“不,他们追我是因为……”因为什么呢?邾竹妤有些为难的拚命想找藉口,无奈脑中因为突然被井宿他们发现,因而震惊成一片空白。
“二小姐!”井宿站在她这边的车窗外,手背敲着玻璃窗,口中喊着,而脸上的表情有无奈、有警告,还有一丝发火前的预兆。
“二小姐!他们会追我都是因为他们家的二小姐!”邾竹妤脱口而出。
“他们家的二小姐?”
“对,我原本是他们家二小姐的女仆,因为忍受不了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和欺人太甚的行为,才会趁她出国玩时向老爷辞职,没想到二小姐一回国见不到我后便大发了一顿脾气,硬要人把我找回去,可是我不肯,结果他们就想强硬的将我抓回去。”邾竹妤说得泪汪汪,一副想当初的可怜状,“先生,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好吗?我真的不想回去,那个二小姐真的很鸭霸,平常对我冷嘲热讽、极尽欺凌就算了,心情不好时又对我又踢又打,我真的受不了呀,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她哭得好凄惨,让窗外听不到声音的井宿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连敲门的手都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他们何曾看过二小姐哭过?
“你别哭了,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捉走你的。”陈铭眉头一皱,心中的正义感立即抬头,他出口安慰她,双手忙不迭的发动引擎,一瞬间将三个呆若木鸡的大男人给丢在马路的大后方。
邾竹妤回头看向后方,只见三个呆若木鸡的男人在惊觉发生什么事后,急起直追的追在车后头,然后在眼见车子愈离愈远后终于停止狂奔的身躯,铁青着脸在路边暴跳如雷的破口大骂,直到车子转了弯再也看不到他们为止,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没事了。”陈铭对她夸张的放松姿态展颜一笑。
“是呀,现在没事了,只不过以后就不知道……”邾竹妤叹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办?既然被井宿他们捉个正着,那么她也别想继续游历香江了。下一站她要去哪里呢?缅甸?泰国?马来西亚?还是菲律宾?这个先不管,最重要的是她该如何躲过“邑城”的耳目出境呢?真糟糕,不知道大姊和小妹她们俩是否平安无事?唉……
“你在担心他们还会再找上你?”
“嗯。”邾竹妤忧心仲仲的点头,这不是担心而已,因为她知道他们一定、铁定会再找上她,除非她能逃到一个罕无人烟的荒岛躲起来,否则被他们找到真的只是迟早的事,可是哪来的荒岛让她躲呢?真是气死人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和“朱雀”他们那群人鬼混,混到现在连化妆易容的看家本领都没看头了,她真是自作孽呀!
“小姐,你刚刚说你是一个女仆是不是?”陈铭由后视镜中看着愁眉苦脸的她,突然开口问,“那你离开之前的雇主后,你有再找到新工作吗?”
邾竹妤疑惑的看着他。
“我在想,如果没有的话,你是否能答应让我雇用?”
“你需要女仆?”邾竹妤眼睛半眯的研究着看他,一脸防贼的表情,这个男人是有问题呀?竟然想请她这个大肥猪丑女去当女仆,他难道不怕不小心被她吓死吗?还是他别有居心?
“呃,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他一个人住在南海的篱岛上,要一个女仆去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所以如果你能忍受住在岛上的话……”
“南海的篱岛?”邾竹妤晶亮的眼睛刹那间闪过一抹色彩,“你可不可以先说明一下那是个什么样的岛屿?”
“那是一个漂亮的私人小岛,除了我朋友允诺的人和他所雇用的几个原住民外,没有任何闲杂船只或直升机可以靠岸停泊,那里的一切是宁静、美丽与无忧无虑的。”陈铭以一脸向往的表情说着。
“篱岛不大,如果开车绕岛一圈的话大概只花一个小时即可完成,而一切生活所需之食衣住行皆有专人离岛购置,你到那里后只需帮我朋友料理三餐及打扫整顿家中的一切,职务有点像管家就对了。你有自己的住屋,要什么只要跟那儿的人吩咐一声,只要你工作完成其馀全部时间皆属于你自己,至于薪水的部分,我一个月给你三万,这几乎是平常当女佣所赚的三、四倍价钱,我想你该不会嫌太少才对,至于你的休假日……”
听他长篇大论,活像她现在已经站在那篱岛上似的,邾竹妤终于忍不住的截断他,“等一下,我不记得我已经答应受雇于你,我有吗?”
“呃……你是哪里不满意呢?是薪水太少还是……”陈铭被她一抢拍,正经八百的脸庞竟浮起了淡淡的红润。
“跟你开玩笑的啦!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你答应了?!”他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这样答应了。
“怎么?你反悔了吗?”
“不是,不是!”陈铭赶忙的说,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得到一个女佣,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手,更何况她还符合所有的条件——女性、年轻、美丽……呃,这最后一点因为基于保证劳工免于雇主淫害的原则下,他自动自发的将它改为奇貌不扬,呃,或者说丑陋来得恰当。
哈,他真想看看陆峰在见到这个女佣时的表情,那一定可以让自己拍案叫绝、三年内忘不了的!不过还不想早死的他当然不会傻得去当炮灰,弄到最后连死了都无一个葬身之地,那多可怜呀!所以在送这个女人去之前,他该先给陆峰一个下马威,然后再远远的躲到天涯海角去避难,直到事情缓和后再出现。嗯,就这么办!
“对了,我叫陈铭,你呢?”
“邾竹妤。”
“邾小姐,既然你确定答应的话,我们现在就到律师那儿立个约,请问你有带任何能证明身分的证件吗?”陈铭淡淡一笑,立即就事论事、有效率的办起事来。
“身分证件……这……”邾竹妤期期文文的开口,来自“邑城”的证件见得了人吗?她怀疑,可是没有证件……
“你不会是从中国大陆那边偷渡过来的吧?”见她面有难色的表情,陈铭沉吟的问。
邾竹妤低下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真老实。”陈铭自以为是的无奈摇着头,这种傻不愣登的大陆妹最好骗了,也难怪她会被人欺负,他暗忖,“如果你信得过我,那我们就直接省去那些繁文耨节好了,可以吗?”
“好好。”邾竹妤当然猛点头说好,这么好康的事她怎么会放过呢?明明前一秒钟她还在担心去处,没想到下一秒钟就有人免费提供地方让她藏身,还好心的支付一大笔钱给她,这种“摸蛤蜊兼洗裤”、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事,她怎么可能放过呢?
这下子可好了,她倒要看看“邑城”势力之大,是否可以寻遍全世界的离岛找到她,可恶的南方七宿竟然破坏她Shopping的兴致,迟早有一天她会跟他们收回这笔烂帐的,他们等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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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岛的别墅建筑在靠海的林中,可感受到沐浴森林中的自然气氛,亦可欣赏夕阳西下隐没海平面的美丽壮观,因地处北回归线与赤道中间,其气候有些热度可却在十二月的时节里舒畅宜人,尤其在海风轻拂之下,更是令人流连忘返。
陆峰站在一大片落地窗前,看着夕阳沉落,原本艳阳的蓝天转成粉红淡紫,与海上的波纹相映,产生闪闪生辉的美丽景致,可他的心情却是那么的晦暗,他快发疯了,而这一切都是陈铭害的!
七早八早的逼他来到这里,连个仆人都没有,害得他一个人汲汲营营的为生活而忙碌,最后却在愈整理愈糟之下宣告放弃,独自品尝这生平第一次失败的椎心泣血之痛。
真是气死人了,为什么料理家事和下厨开伙这么简单的事,等放到他手上时却变得这么难呢?!
收拾屋内很简单,但却在寻找被自己收拾的东西时弄得更乱,开火煮饭烧菜也不难,却令自己难以下咽;洗衣物更是一按钮就好,偏偏洗出来的衣物却是五颜六色,而且还缩水、绉摺、不成样!该死的,这些家事真会打击一个大男人的自信心,让他想不低头认输都不行,真是气死人了!
该死的陈铭!明明答应自己尽快找个女佣来递补王嫂的空缺,结果呢?一连三天没消没息的,就连打电话找他、留话,他也都没回应,真是他妈的气死了,要不是自己这阵子在演艺圈内再也找不到任何有趣的消遣,又突然想休息休息寻找人生新目标的话,自己才不会乖乖一个人,顺水推舟的来到这里“避难”。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应该到英国外公外婆那儿去度假才对,至少在那儿他可以不愁吃不愁穿,还会受到竭诚的欢迎……唉,他真是后悔莫及呀!
倒了一杯白兰地,陆峰轻啜的坐在沙发上,双目尽量避开杂乱的屋内,最后的眼光依然停驻在落地窗外的景致上,没办法,屋内大杂乱、墙壁太冷硬,惟有宁静的海面与美丽的夕阳能安抚他受刺激的心,以后他再也不敢轻视家庭主妇或是理家的佣人、奴仆了。
“钤……铃……”电话铃声蓦地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寥,陆峰放下酒杯,在一堆报纸、杂志、书籍中找到被埋没其间的电话,并接起它。
“该死的你,这一天来到底死到哪里去了?竟然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留话,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要报复、要整我也不是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把我一个人丢在岛上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你到底他妈的在搞什么鬼?”陆峰才听到对方一声喝,也不给对方有辩驳的机会便劈哩咱拉,劈头就朝他破口大骂。
“嘿,火气这么大呀!”电话那头传来陈铭夹杂着笑意的声音。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咆哮的对着话筒大叫。
“我哪有时间搞鬼?这三天来我可是马不停蹄的在帮你找女佣耶!你凭良心讲,我在搞什么鬼?你不慰勉我的辛劳,还气势凌人的对我大吼大叫,我这辈子可没欠你什么哦!”
“找女佣?花三天找一个女佣?你在骗谁呀!”他讥诮的说。
“你以为找一个肯离群索居,帮你洗衣烧饭的女佣这么简单呀?”
“你只要说出我的大名,我就不相信没有女人愿意离群索居来帮我洗衣烧饭。”他既冲又自大的说。
“请问陆大爷,你是去篱岛避难,还是去度假的?你要我明目张胆的替你呼朋引伴吗?”陈铭没好气的提醒他,“算了、算了,我打电话来不是和你聊天的,我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女佣了!”陈铭以中统一发票第一特奖的兴奋声音大叫着。
“好了不起呀,恭喜你了。”陆峰忍不住冷嘲热讽的说。
“喂,你这是什么口气?”陈铭受不了的大叫,“女佣是要给你的,你恭喜我什么劲呀?更何况你该说的应该是谢谢,你知道帮你找女佣有多难吗?你知道我跑了多少家职业介绍所,耗费多少力气与心思,最后还得从三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男人身边抢来这个女佣吗?你这个人真的是不知好歹!”
“哎呀,你这么辛苦呀!谁教你不早点跟我说,那么我一定会飞回香港待在你家,然后等你回家时帮你槌槌背、按按摩,然后再帮你放洗澡水。”陆峰学着电视广告的女声,嗲声嗲气的对他说。
“你——”陈铭气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啊,害你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真是抱歉哦!”他依然嗯心巴拉,以让人听了会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
“陆峰,我跟你说,这个女佣是我费尽千辛万苦,踏破无数双铁鞋才帮你抢来的,你最好给我好好珍惜,如果她因受你的荼毒和虐待而不做的话,那么你就看着办吧!”深深的吸口气,陈铭平静自己的激动以冷静有效率的声音对他说,“明天开始,我要陪我老爸到欧洲做市场调查一个月,这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