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还一面小心翼翼的瞥着冯公公,滑稽的场面,让风家抽烟纷纷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连那个极力当隐形人的小太监也露出了微笑,双眼熠熠发亮。
第10章(2)
“是风三夫人没错!”最后是琛王爷及时出声打断龚玄肠,要不然那个冯公公八成会气急攻心。
“真的没错?”没想到冯公公加重语气又问了一次,精矍的老眼死命盯着琛王爷。
大厅里人人都屏住了气息,等着琛王爷的答复,没人注意到刚刚悄声踏进厅里的璧人。
琛王爷垂眸盯着自己的云头靴,眼角捕捉到后侧方另一双尺寸娇小的黑头靴不安的蹭动,终于抬头露出招牌的傲慢蔑笑。
“真的没错,眼前这位就是曾经在龚家别馆用银针刺伤意欲轻薄她的男子,后来还给了龚玄阳解药医治茶蛊的风三夫人。”他迎上风骞理清亮有神的视线,嘴角几不可察的撇了撇,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善意的回应,“不过显然传闻有误,这风三夫人的气色看起来……好得不能再好!”
“拙荆不久之前才到鬼雾山寻得名医诊治,今日方才归返家门,不知道有贵客前来,怠慢之处尚请见谅。”风骞理不卑不亢的解开众人眼中的疑惑,从头到尾都没放开搁在自家娘子腰上的手。
冯公公不愧是历经三朝的人精,转眼之间已经换上慈祥和蔼的笑容,脸不红气不喘的和风骞理客套几句,又命人将皇上赐予的珍贵药材统统搬进来之后,很干脆的起身告辞。
“老奴一定会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呈告给皇上,告辞。”冯公公那双老眼没多看惹出这番风波的雪影一眼,反而在琛王爷身上骨碌碌转了几转之后,才没好气的转身上车。
琛王爷和龚玄阳倒没有他那么急,慢吞吞的和风骞理夫妻俩走在后头,直到要上车之际才开口。
“那本族谱上写的可是真的?”琛王爷若有所思的映着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觉得无论是皇上还是他,都小献了他们。
“如假包换。”风骞理不假思索的回答,只差没说出这就是他当初面对琛王爷休妻的威胁时,所想到的解套方法。
不过,琛王爷似乎已经有所领悟了。
“所以你的本名叫做炎雪影?”琛王爷看着眼前娇美大方的女子,忽然移开视线追逐着已经远去的那辆马车,“那么……炎默语又是你的谁?”
雪影清澈的眼眸里染上温柔的笑意,还有浓浓的想念,“是家妹。”
“原来是姊妹。”琛王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径自转身上车,“难怪……难怪会这么难搞……这么欠修理……这么让人……不放心……”
龚玄阳默默坐在他对面,心想这个琛王爷果然十分不对劲哪。
顺利摆平了冯公公这号人物之后,风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没多久,就开开心心的对外宣布风三夫人托皇上的福,身子渐有起色,偶尔云川城的居民还可以看见风三爷和她优闲漫步在高街上的幸福身影。
而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奉记商行也因为这对夫妻时常光顾,顿时成了城里富商名流采办珠宝首饰字画书帖时的首选店家,门庭若市,盛况空前。
“奉掌柜,既然你店里的生意这么好,怎么还有空亲自过来我这儿喝茶呢?”风骞理有些无奈的让下人们重新添一壶茶水,很犹豫是否该把自己暗藏的加料银霜茶拿出来款待一下这名身分特殊的客人。
这个奉老头,根本就是大舅子的眼线啊。
“风三爷,这还不是托您的福吗?我那奉记商行在云川城十几年来,还没这么热络过呢。”掌柜笑呵呵的直摆手,眼里闪过的心思多如牛毛啊,“老头我为了报答你心,特地让人从京城送了一个大礼给您呢。”
“哦?”风骞理被挑起了好奇心,原本挂念着院里娇妻的心思暂时压了下去。
只见奉掌柜示意下人拉进来一缸酒,封醰的红绳上还系着一封短签。
“这礼送到了,老头我也该走了。风三爷,多谢您的厚爱,我会尽快将您为夫人选购的首饰送过来。”奉老头嘿嘿奸笑,平空杜撰了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更让他开心的是,这个日渐掌握大权的风三爷还不会跟他撕破脸,谁让他宠到天上去的娘子是他主子的亲妹妹呢。
唉,这做奴才的只要跟对了主子,狐假虎威有何难?
风骞理哭笑不得的目送掌柜离开,办退了下人之后,就拆了短签,逐字阅读,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到最后简直是瞠目结舌。
当今皇上竟是十几年前那个御使?而皇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让他当驸马爷,除了真心赏识他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当年和皇上困在废弃矿坑里求救无援时,曾经随口发出豪语——
“若是让我这次死里逃生,那么我定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还要娶个公主当上驸马爷,变成皇亲国戚!”
没想到连他自己都忘记的事情,皇上居然当真了!
这个皇上会不会太认真了点?会不会太一意孤行?是不是太一相情愿?
而他算是祸从口出,却因祸得福吗?
毕竟,若不是有皇上从中作梗,让余小荷琵琶别抱,也许,他会错过和雪影的缘分……
苦等不到相公进房里的雪影一踏进偏厅里,正好看见风骞理抚额惊乍的这一幕,脸上的笑意顿时染上薄薄一层愁,“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已经没事了。”风骞理一把揽住女子的纤腰,如释重负的在她肩窝上摩掌,像个撒娇的大孩子。
雪影早就习惯他随时随地的亲昵举止,眼尖的发现茶几上那张短签有个印记十分眼熟。
“是大哥写的信?说了什么?”她本能的想要拿来一探究竟,却让风骞理快一步拿起来,在她意识到之前,就已经在烛火的燃烧下化成了灰。
雪影和风骞理四目相对,眼中只有好奇,没有怀疑。
“这么重要?”她若是真的想知道,还有自家大哥可以打听。
没想到风骞理居然摇头,十分严肃的澄清。
“不,是这么不重要,所以没有存在的价值。”不过他会写封感谢函,让神通广大的大舅子转交到皇上手上。
雪影扑哧一笑,觉得这番话说的是歪理,却又有道理。
“那你不给我看会不会说给我听?”她娇笑着偎入男子双臂大张的怀里,习惯性的圈住他宽厚的胸膛,手指头有意无意的沿着他身上结实的肌理画着圈,明目张胆的投怀送抱。
风骞理圈紧了怀中柔若无骨的娇躯,明明心中早就说了一百声的好,嘴里却说出另一番话来。
“娘子,你知道为夫自从涉入商场之后,从不做亏本生意,想听也不是不行,要看你愿意拿什么来交换?”他意有所指的捏捏指掌下柔软的腰腹,凤眼里弥漫着氤氲情意。
雪影双颊绯红,仰起头来,在早已心猿意马的男人耳边细语呢喃。
“相公,自从和你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后,娘子我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听的秘密,不如你和我回屋里去慢慢谈……”
她话还没说完,就让男人迫不及待的拦腰抱起,大步赶回自己的院落去分享秘密……还有热情。
见怪不怪的下人们很识相的退避一旁,再不长眼的也知道绝对不能去打扰风三爷屋里朦胧缠绵的风光。
……
“骞理……求你,骞理……求你……给我……给……”她放下了尊严和理性,在他身下喽喽乞求,难以形容的压力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男人柔情似水的弯腰亲吻她凌乱的发丝,心满意足的图眼,仿佛要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雪影欲哭无泪的蠕动着,仿佛必须这么做才能缓解在全身上下流窜躁动的渴求。
“啊……”在那瞬间,雪影有种被撕碎之后迎风纷飞的错觉,她愕然瞠眸,正好看见男人赫然崩溃的表情,直觉的将他搂紧。
男人顺势吻上她,用尽全力让自己最后一次深深埋进她那一处温暖,同时吻住了她更加破碎的哭喊,吻住了自己横在喉间的嘶吼,吻住了她浑身上下难以抑制的颤抖,吻住了自己凶猛强劲的释放。
他一辈子都愿意爱她成瘾,不需要解药,不需要治疗,只要有她依偎相伴,只要有她真心相待,只要有她的……一世专情。
——全书完
后记
今夜,乘着月光回家。
那是一条幽静的产业道路,沿途有年代久远的墓仔埔,有阴郁森森的不知名树林,过了涵洞,会看见一排迎风飘扬的工作护套,红橙黄绿蓝青紫黑白灰……任君挑选,两旁则种满了闻名全台的凤梨,当然不是任君采撷。
我们一家五口开着上个月刚刚买下的中古车,从我阿母家回到还没完全整理好的新住处,刚刚到新学校报到的孩子们坐在后座吱吱喳喳的试图合力完成一个奇幻故事,似乎完全没有适应上的问题,好像他们并没有在几天前从台北搬到高雄,也没有从可以搭乘电梯的社区楼中楼换成必须用两条腿爬楼梯的透天厝,或许,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早已学会接受生活中随时可能发生变化。
对他们而言,今年暑假绝对是目前最丰富又充满戏剧性的一个回忆!
刚刚升上园中的双胞胎先是在台北某间国中的校门口熬夜排队了一整晚,好登记上自己想就读的那所国中,顶着熊猫眼和快缺氧的脑袋完成登记程序的五个小时后,又坐上了开往高雄的大巴士,给即将住院接受癌末治疗的外婆加油打气后,又各自背上自己的大包包搭上前往台东的火车,回到部落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小米收获祭。
小米收获祭后,还有文化成长班,成长班后还有夏令营,夏令营后,就快要暑假结束了。
我想,老天爷冥冥中自有安排,让我可以不用担心孩子们,能以全心全意的照顾我的阿母,让我有机会小小报答她在这三十几年的人生里给予我的点点滴滴,让我有机会为她付出,陪伴她走过最虚弱灰暗的这些日子。
因为不知道她人生这条路还有多长多远?因为不知道她一夕之间少了脾、胃膜脏、十二指肠、直肠……等等多种消化排泄器官的全部或部分之后,会不会也少了大部分的求生意志,所以我们决定把原本相距五个小时车程的住处缩短为五分钟车程就能到的地方。这样的决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可是,我们选择扛起这个代价,换取心灵的坦然。
如今我坐在终于整理干净的客厅里,坐在我阿嬷当初送给我阿母的藤椅上写着这篇后记,下午让一场大雨洗游过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老社区里万籁俱寂,有些年纪的老旧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再也听不见超商叮咚叮咚的门铃从一楼传到十二楼,再也听不见街道上刺耳又让人绷紧神经的飙车声,再也不用三不五时就探头到窗外想要知道为什么又有救护车来到这条街……
这本书结束时,我阿母也从那场历经十二个小时的手术中恢复了八成的元气,我自己建立的小家庭也告别了台北的繁华,落脚在这个有农田、窑场和旧铁桥的小地方,每天睁开双眼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是另一段人生的旅途,要写下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情节,要留下更丰富亮眼的生命记忆。
尤其要珍惜眼前人。
因为穿越是虚拟,后悔是古今中外都无解的超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