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他回到台湾又怎么样,他又不是会住在这里,怎么想都觉得当成回忆还比较好。
只是,她越是要自己别想,他的样子就越清晰。
她有一点点想念他。
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望着她的神情,笑起来的样子……
想念归想念,不过她也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再见他,因为现在的她只想如期从大学毕业,其他的什么都不想——不过人生并不是由她想就可以决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她希望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因为就在一周后,陈宇扬回来了,而且直扑她上班的专柜。
拖着行李,看起来风尘仆仆。
那个时间,刚好是她快要下班的时候。
她其实有偷偷想过如果他真的来找她的样子,可没想到会是这样诡异的时间与地点。
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也没有抗拒,就这样在下班后,任他带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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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么带我进房间?」
「因为我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谈话,而我想你不会让我进你的住处。」
「那也不用进房间啊,现在才八点多,饭店的咖啡座一定还开着。」
「我说了,我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似乎了解她在焦躁什么,陈宇扬摸了摸她的头,「我有话要跟你说,不希望一下有人过来问我要不要水,一下有人过来问我要不要续杯。」
于是,方晚静不吭声了。
房间在很高的楼层,窗户将看出去,是台北市美丽的夜景,温度刚好的冷气赶走了盛夏的烦闷,而她坐在沙发上,有点不安,但又不想离开。
似乎为了抒解她的不安,他将电视打开,固定在音乐频道,而这招显然不错用,因为当房间内有点声音后,她看起来比较放松了。
接着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晚静。」
「嗯?」
「你记不记得上次问我,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你这件事情?」
「记得。」
「我当时的确有事情瞒着你,那时还有别的女人有我公寓的钥匙。」
方晚静看着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其实她并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明明喜欢她却又不牵她的手,没道理啊,除非是他觉得还不是时机,而不是时机的原因也很多,以陈宇扬这样的个性,有可能上一段感情还没结束完全,所以他才会这样。
她想过这可能性,真的想过。
只是,想过是一回事,亲耳听到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不到伤心难过,只是单纯的觉得复杂,单纯的觉得,原来被爱比自己想像得要复杂许多,原来互有好感,也不见得能成为感情。
面对他这其实不需要的告白,她想不出来要回什么,只好回了,「是吗?」
「我当时还没跟她分手完全——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回台湾遇到你之后,就已经跟她通过电话了,而且我们一直有种默契,如果对方遇到更合适的人,会去祝福,因为我们……严格来说,并不算男女朋友。」
陈宇扬用了一种很含蓄的说法。
「这次回纽约,除了工作上的需要之外,我也跟她见了面,交回了彼此钥匙,现在的我们只是朋友,单纯的朋友,而且她也跟我说了她的好消息,她跟之前一个男朋友复合了。」
「……嗯……」
「你懂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方晚静想了想,「老实说,我不太懂。」
陈宇扬笑了,笑容中有一点点宠爱的味道——虽然他讲得清楚,但说实在的,这种清楚来得太突然,也难怪她无法理解。
她才十九岁。
她的人生不是被过度保护,就是忙得没时间,无论是哪一种,感情对她来说都很难理解。
「我知道你跟她是什么样的关系,只是我不懂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晚静。」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喜欢你。」
这句话他在心中想过很多遍了,始终没对她说,飞机上他反反覆覆的想,原以为会很难开口,没想到此刻却如此轻易。
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没有紧张,没有忐忑,就是坦白诉说自己的心情。
这阵子在纽约,他想起很多事情,觉得也许,只是也许而已,他早就喜欢她了,不是现在,而是很久以前。
所以他才会一直记得她的模样。
我喜欢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说出口之后,他突然整个人轻松起来。
不再有难言之隐,也不再欲言又止,面对着她说出自己的心情,感觉很微妙,仿佛回到少年时。
方晚静看着他,双眼中宝石般的光芒依旧,许久,才问他,「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他又重复了一次。
「你什么时候要回纽约?我是说,正式回去那里工作。」
「目前暂订是九月。」
「你九月底就要离开了,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呢?就算你喜欢我,那又怎么样?我不会去谈那种知道一个月后就会结束的感情,虽然现实变化本来就很难预料,但那是在可以努力的前提之下,因为未知,所以努力,感情不是合约,我没有办法明知道一个月后就会分开,还跟你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发展下去。」一口气说完,她没再看他一眼,「我要走了。」
转身的瞬间,陈宇扬跟着站起,从背后圈住她,将脸埋在她纤细的肩膀上。
方晚静挣扎起来。
他在她的后颈印上一吻,「我话还没讲完。」
那个后颈的接触,奇异的让她安静下来——很奇怪的感觉,她不太会形容,这就是亲吻吗?
只是轻轻碰一下而已吧,可是……可是……
他环着她的姿势极其暧昧,她的脸一下燥热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一旦开始,就会发展迅速,也许一个月后,我们已经分不开彼此?」
方晚静红着脸,摇了摇头。
她连他们可能会谈恋爱都没想过,怎么会考虑到那么久以后的事?没牵过手,当然不会想到分不开彼此。
而且,一个月真的太短了,互相了解都不够,怎么可能会分不开彼此——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脑海突然闪过晨曦那幸福的笑脸。
她的妹妹自从恋爱后变得好爱笑。
晨曦跟韩抑刚不到十天就已经怎么样都分不开了,甚至连两姊妹见面,都是韩抑刚载着晨曦来,等时间到了再来带她回去,每天腻在一起,分不开到了一种让所有人傻眼的地步。
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可能。
何况,自己对陈宇扬其实也是喜欢着的,不然不会让他这样抱着,而且就在这时候,她有点懂为什么晨曦会一天之内从牵手都没牵过的两个人奔回本垒。
因为有时候是心情使然,有时候是气氛使然。
就像现在一样,房间内有种奇异的柔软空气存在,让整个人放松起来。
「我们有两个月可以好好恋爱。」陈宇扬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说一件他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的事情一样,「培养感情,然后,一起回纽约。」
方晚静没想到他会讲出这样的话,眨了眨眼睛,「一起……回纽约?」
「对,一起回纽约。」
他知道她在台湾念的并不是擅长的科系,也念得很痛苦,而纽约有知名的音乐学院,她可以真正念自己擅长而喜欢的东西。
而且,纽约充满各式文化的魅力,很合适喜欢艺术的她。
「你可以一边学语文,然后一边复习钢琴,等准备好了,再跟音乐学院提出入学申请。」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我当然知道。」像是知道她的疑虑似的,他很明白的告诉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你。」
她觉得,「照顾」是两个很虚幻的字。
他有可能现在很喜欢她,喜欢到可以承诺说要照顾她,但此刻不代表永远,没人能保证爱情,一旦爱消逝,那么纽约之梦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伤害。
一旦她跟着他飞越千山万水,她就再也没有退路。
方晚静看着他,摇了摇头——她早就不再作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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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比在听完陈宇扬的遭遇后,很没良心的笑了。
照理说,他不该嘲笑自己的朋友,但老实说,实在忍不住呀——陈宇扬在纽约时,是个很会玩,也很爱玩的人,他有恩惠,但也不排斥与其他女生的默契,桃花满开的他对缺乏女人缘的同事来说,一直以来都是很大的刺激跟压力。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桃花满开,可是最想要的那朵桃花不开。
就在他第N次闷笑出声时,陈宇扬终于忍不住踢了他一下,「别再笑了。」
「对不起。」
陈宇扬原本以为他是真的道歉,正想原谅他时,没想到他接着说出的是,「我只是觉得你吃瘪的样子很有趣而已。」
「我发誓,只要你再笑一次,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Cover你。」
陶比一听,脸立刻僵住——属于妻管严俱乐部中坚大将的他,是没有什么男人娱乐的,偶尔想出来兜兜,还跟老婆大人报备说,几个男同事在陈宇扬家看NBA,而他的太太也每次都会打电话求证,想当然耳,虽然他们是在一起的,也是看NBA没错,但地点却是辣妹酒吧。
「大哥,我错了,我绝对不会再笑,你原谅我。」
陈宇扬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可以开始讨论了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陶比给了他一个讨好的笑容,「我本来就想快点讨论的。」
旗舰店开幕在即,而他们需要办个活动——首卖打折是很好的方法,不过跟百货专柜的活动一样,似乎又有点缺乏创意,所以需要讨论一下。
而小会才刚开,陶比就闷笑个没完,艾琳禁不住好奇心问他在笑什么,陶比说了,然后就没人再继续看活动的事情。
陈宇扬当然不会大嘴巴把事情告诉陶比,只是那天带晚静回饭店时,他只把房间门关上,没落锁,陶比刚好急着要找他,有敲门,但他刚好转开电视,声音压过敲门声,于是急着找人的陶比旋开门把,听到最后面三分之一的对话。
但要说困扰度,陶比还在其次,主要还是晚静。
晚静的态度显得很奇怪,若即若离的——虽然对他说,自己已经过了作梦的年纪,但他去接她下班时,她又显得颇开心。
有时候会讲很久的电话,有时候又显得什么都不想说。
他约她三次有两次会被婉拒,但她有时候又会打电话给他问说,她放假,要不要出来走一走。
结果就是,他常常在想她的事情。
比起六月刚回台湾时,更常想起她。
他觉得晚静可能处于自我矛盾期,所以现在的他,更需要多点耐心,好让她再次作梦。
虽然可能还要很多时间才能让她对他有信心,不过他愿意付出所有的耐心,只为了再一次看见她无忧的笑脸。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证明了——爱情的力量。
因为就在一个月后,他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将方晚静带回了纽约。
第九章
一月·纽约
十二点整,方晚静跟老师说了再见,将琴谱放进包包,离开了琴室。
一出大楼,不意外的看见漫天雪花,从天而降——进入一月以来,雪量明显变多,而陈宇扬告诉她,进入二月后,雪量会更大,触目所及都是积雪,城市会变成白色。
才过两个街口,她在喧嚣的街边听到自己手机响起的声音,是陈宇扬的来电专属铃声。
「下课了?」
「嗯。」正在等交通号志的她专心看着灯号,「大概再十分钟。」
「不用急没关系。」
方晚静一笑,「那你又打电话来。」
「我担心你。」
「没事,今天下课刚好遇到中国籍的学生,跟对方聊了一下。」
「没事就好,你慢慢来吧。」
「嗯。」
挂了电话,她看了看手表,十二点四十——难怪他会打电话来,平常她在十二点二十就应该出现了,而今天却足足延迟了二十分钟,而且一通电话都没有,所以他的关心铃声就响起了。
方晚静微微一笑,不知道这算不算保护过度。
当初她会答应跟他一起回纽约,其实也是注定的吧——她九月的时候在「李格西装」站柜时昏倒,把同事跟客人都吓坏了,送医后才知道是过度疲劳,而且依照她的身高,她更少要再胖个五公斤才比较刚好,出院时,医生再三交代她要好好休息,每天至少要睡足七小时,多吃有营养的食物。
出院后,她一直有种强烈的疲惫感,醒着的时候精神总不太好,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力气来。
她不想让晨曦担心,所以没跟她说,反倒是陈宇扬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因为她昏倒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他的,所以柜长又拨了过去,说方晚静昏倒了,我们把她送来XX医院,可以请你通知她的家人吗?
陈宇扬到医院时,刚好赶上她睁开眼睛。
她要他别跟晨曦说,他说好,但交换条件是她得在医院住几天,等身体完全恢复后再出院。
那个星期,陈宇扬白天在宠爱珠宝刚刚重新开幕的旗舰店坐镇,晚上过后会到医院来陪她,直到隔天早上。
而白天,则由一个看护负责照顾她。
住院那阵子,她的情绪一直不稳,老是想哭,很多时候明明只是说着话,眼泪就会掉下来。
陈宇扬以为她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加上着急学校功课跟不上进度,但她知道不是的。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谁也没想到以前公主般被捧着的自己,有天居然会因为生活的压力累到昏倒。
好累。
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用尽他全部的温柔以及耐心,一直在挣扎着该不该恋爱的她突然觉得,如果这个人可以不问以后的这样照顾自己,那么自己为什么要放弃他呢?
离开台湾前一个星期,陈宇扬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她,然后附上一张飞纽约的机票。
他不想面对面谈给她压力,于是采用这种古老的示爱方法,说,如果她愿意,他会在机场等她。
她当然没有正当天就出现在机场——她的护照要重办,美签也过期了。
等她飞到美国,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
因为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他付出的多,所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为此,她没有联络他,而是联络了他的好友陶比——他们曾见过两三次,她打电话到宠爱珠宝纽约总公司,经过一次又一次转接,然后跟陶比讲上电话。
陶比很阿莎力的表示要她放心的下飞机吧,告诉他时间,他会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