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我脑海里,有一份更特殊的,属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记忆。
那一年的暑假,是一个特殊的暑假。
从小我就是一个很会规画愿景的孩子,也很有自我的主张。
小学六年,我念的是宜兰市女子国民小学,我们学校的简称就叫“女子国小”——这是当时全台湾唯一一所女子小学,现在这所学校已经与我校隔壁的中山国小《男子国小》合并,成为男女兼收的小学,叫作“中山女子国小”。
那年学校决定办暑期课外教学,我便请求家人趁暑假时让我到学校上课。当时我选的,就是一堂非常诗意,但对我来说却是非常困难的书法课!
我刚才说,我很会规画愿景,但往往,我对于学习的耐心只有三分钟半。从第三分钟半起,我就会开始坐立难安。
暑期书法课终于开课了,但是上了几堂课,我的毛笔字却怎么都写不好,横看竖看,就是字不像字。很快到了学习第一个礼拜的最后一天,终于要缴交作业的时候,记得当时我非常心虚,回家写坏了几张宣纸,好不容易挑了一张稍微不歪斜的“作业”,仍然觉得那上头的墨字根本不叫书法,其实叫作鬼昼符!交出作业之前,我心想自己写的字,肯定会让老师当面撕毁,要我回家重写。
可是老师非但没有撕毁我的作业,还在宣纸上头,用他的朱砂笔爽快地圈上几个大圆圈,这意思是说,我这一纸的字写得还可以,尚有可取。
很快的,那一年暑假我从不太想去上课,到每日欢欢喜喜上学去!这样的改变,与孩子的心情受到很大的激励,实在是大大的有关系啊!
暑假结束后,我偶尔会到文具店买一叠宣纸,纵使不写毛笔字,然那一叠纸的存在,就能提醒我回味,那一段快乐的暑期光阴。
我非常感谢那时的书法老师对我的慷慨,现在我心底自然明白,一个孩子的字怎么可能写得好?更何况我天生如此“自由自在”的性格,连写一个正正经经的字,都要跟仓颉作对。
现在我已经忘了老师的长相,却永远记得他的那一份呵护童稚、用心关怀的爱心,明知道孩子写的是歪七扭八的字,却还要从这些歪七扭八的字里,认真找出那么一点点、一丝丝、一滴滴几乎看不见的“可取”。
做为一名老师,虽然孩子写的字愚笨鲁莽,每日考验著他的耐性,可他从没有失去过耐性,因为在他的耐性里,还包含著爱心。
原来,从心底发出的爱,力量那么伟大,二十多年过去,直到现在,那份爱回想起来,仍然是那么的温暖。
到今天,我已成长,来到了社会遇见各式各样的人。
人与人之间,再也没有老师对孩子,那份包容与爱心。
这是成长,唯一令我感到最遗憾的事。
一直以来,我努力寻回人生应有的平静,然这也需整个社会来成全,但愿,我们身处的环境越来越好,人性都得光明。
祝福大家 平安喜乐!
二○○七年八月Van.郑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