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巾砸向镜子,头发还湿着,身体也湿着,她不管,披上浴袍,心情恶劣走出去,一开门,差点撞上正要敲门的程少华。
看她又一副臭脸,程少华习惯了,递上吹风机。
“忘了拿给你。”
“不用,我工具收好就走。”
“穿着浴袍出去?”他笑问。
“对。”她凛着脸,拢紧浴袍,走向房门。反正只是下楼到货车上,无所谓。程少华拉她回来,关心着:“头发吹干再走吧,这样湿答答的会感冒。”
“我说不用。”她怒喊,摔开他的手。他烦不烦,她不需要被关心,她才不Care会不会感冒。他不知道她连这样站着,活着,都很惭愧,都觉得不配。
她吼他,想喝退他。如果她是野兽,如果她有尖牙,她已经毫不考虑咬下去。
这是她这些年惯用的伎俩,就是这样蛮横难搞张牙舞爪地把每个靠近,想关心她的都气跑。
可是,程少华没生气,他只是冷静地打量她。他看她不只头发,连脖子都湿漉漉的,她连身体都没擦干?
“你过来——坐下。”他硬是将徐瀞远拉回,强按在椅上,吹风机硬是塞进她手中,插头插上。“头发干了才可以走。”
他和她杠上了。
她抓着吹风机,瞪着他,眼神很凶地警告着。“你要是敢再拦我一次,后果自负。”
他挑起一眉,笑了。“脾气真坏。”
她起身就走。他又去拉她,她一个回身,吹风机掷向他。他接住,同时将她拽入怀里,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锁在身前。他高大强壮,浑身散发危险的讯息和力量。彷佛只要他想,稍一使力,就能将她掐碎。
“徐瀞远……拿东西砸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啪!她甩他一巴掌。“那么打你呢?”
他怔住了。
她说:“想再挨打吗?还不放手?”
他被扇了耳光,不怒,只是瞪着她,眸色变得更暗更黑。
他一使力,将她揪得更近,两人鼻尖几乎触到了。同时,感觉到彼此炙热的体温,此刻,房间空气彷佛都是烫的——
他低声问:“记得昨天你对我说的吗?让时间暂停,我可以。至于让你忘了自己——我也办得到。”他挑眉,挑衅道:“怎样?要不要试试?!”
那是她开出的交往条件。
她盯着他,没回答,可是膝盖头有点软,脚有点浮。他一对暗色眼阵,以一种侵略性的目光,似要穿透她。她意识到他可能要做什么……她被他烈焰般炙热的视线钉住,还听见他身后,房门喇叭锁,被他按上了。
同时,他把灯啪地关了。
第10章(1)
房间郁蓝,屋外车声驰过,听见风吹路树,叶片沙沙地颤抖。是这样的寻常午后,徐瀞远站在房里,在程少华面前暗自紧张。望着他一双暗黑眼瞳,他目光炯亮,彷佛以这目光,就能穿透她。
忽然,她抽口气,他张臂搂住她的腰,将她锁在身前。她能感觉到自己腹部柔软,贴着他刚硬的身体……
他炽热强壮,她一阵虚软。该拒绝他吗?这太亲密了……但身体彷佛有自己的主张,她的体肤很亢奋,像欢迎他拥抱。
她混乱,她迟疑,是否寂寞太久,被现实冻伤,所以拒绝不了他的碰触?她失去主张,表情镇定,心却慌着。想推开他,但为什么还不动手?她看见他眼中欲望,感到危险,却又违背意志,一阵兴奋。
她是可以逃的,现在就逃。
徐瀞远才想别开脸,他却低头,吮住她的唇。深入唇瓣的吻,亲昵地密封她思想。他的手,探入袍内,抚过她肩头。浴袍顺着他手势,落在地上,软在足边,像个不忠的奴仆,放弃护主。
于是她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程少华凝视她,彷佛她是猎物。目光在她身上浏览,令她忐忑,遂将双手护在胸前。
他看她双颊绯红,赞叹她有漂亮的锁骨,肩线纤细,骨架匀称,皮肤柔润,沐浴后的她,身体像饱藏水分,晶莹光泽,彷佛覆着一层蜜,而他贪婪地想吻遍她身体每一寸,像渴望尝蜜,饥饿的蜂。这念头使他喉咙紧缩,欲望沸腾,他在她耳边说话。
“现在……忘记时间?”他大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胸侧,摩挲过她的腰,她在他的爱抚中震颤着,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又说:“你不是说……很想忘了自己?”
他吮她小巧的耳廓,她没办法站稳,耳朵像着火,体内藏着寂静海洋,瞬间激烈翻涌。麻木的身体,突然好敏感。他每一碰触都令她难招架。
“把自己交给我……”他说。
她坠落。
苦撑已久,绷到快断裂的坚强意志,被他击溃。把自己忘记,把这个讨厌的自己抛弃,这是她求之不得的。长久地恨自己,但他说,把自己交给我……她被动等着,像默许他,要任他处置。
他将她抱起,走向床,把她扔在床上。
放肆的抛掷,震掉她的理智。
徐瀞远闭上眼,不看他。她想放弃自己,逞强太久,放手吧……随便他了,可是真放手,她隐隐感觉怕。她无法预知后果,这是疯狂冒险。她听见他走动……
程少华开启音响,歌音响起。音响流泄光影,随着旋律高低起伏闪动着。
徐瀞远听见音乐,眼睛潮湿——很久没听歌,但这旋律她熟悉,曾是她挚爱的歌曲,是贝里尼歌剧“诺玛”中的《圣洁的女神(Casta Diva)》。
这歌音彷佛也在为她命运悲悯,彷佛也暗暗应许她堕落……如斯凄美歌音,颤栗她的心。
在歌声中,她听见衣物脱卸,知道他同她一般赤裸了。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到巨大暗影笼罩她,床铺因他的重量软陷下去,他来了——
她想像自己将被他的欲望掩埋,一如她一直殷切期盼,要埋葬自己,离弃这世界。她果然被沉沉压制住,他伏在她身上,环抱她,有力臂膀,如铁沉重的身躯,他身体很热,她像被坚硬绳索缚紧,被他强势锢住。
接下来将会怎样?
徐瀞远紧张着,脑中有微弱的声音说,怕什么?反正你也没什么好失去。
你……反正早决心丢弃自己的未来……
程少华望着置身在他怀里的女人。
她紧闭眼睛,眉头揪紧,小手也握拳,全身僵硬紧绷。
他慵懒地笑了,她怕吗?她太紧张了,她其实很胆小呢。这虚张声势的女人,紧张起来却很可爱。
“徐瀞远……放轻松……”他伏在她耳边安抚她,同时吻她耳珠,低哑的嗓音,震着她耳膜。“不要怕……你随时可以喊停。”
她没喊停,接下来发生的事,教她根本没余力喊停。以为早麻木死去的肉身,在他爱抚中,如花开绽。她听见自己难耐兴奋的呻吟,她感受被爱抚亲吻的刺激,她的感官似乎都被他一一撬开,她只是不停在他的碰触中兴奋颤抖——
那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来的?
她听见雨声,听见他沉重的呼息。
他们亲昵缓慢地做爱,彷佛有许多时间可以浪费。
他们无间密合着、震颤着,一起被强烈的快感淹没。
晚上九点,潘若帝被困在厨房,一直打扫清理。他六点一返家,就被程少华狠狠教训——
“你竟然忘了叫楼上的阿北不要用厕所?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
肯定发生相当惨烈的事,教潘若帝甘心关在这里受处分。
嗯……自知理亏,潘若帝只好乖乖担起收拾厨房的工作。他跪在地上,将施工的灰尘碎渣,全抹干净,又乖乖地刷亮地板。
他忙得满头大汗,还一边心虚地朝在后院洗衣服的程少华问话。
“房东很生气吗?”
“全身被脏水泼到,你觉得呢?”程少华取出洗干净的衣物,扔进烘衣机,按下开关,烘衣机运转,他看着,心情真好,吹口哨,哼着歌,还嚼曼陀珠。
可怜的潘若帝,他苦情地喊:“我把垃圾都装好了,等一下你拿去丢就行了。”
“OK!我会把你打包一起丢。”
“干嘛这样,我又不是故意忘记,我真倒霉,我累死了啦,垃圾让你丢啦。”
“我很忙。”
“你最好是很忙,整个厨房都我在清好吗?”
这时,郭莞钰送妹妹郭馥丽回来。
两姐妹走进屋内,郭馥丽冲进厨房,看天花板水管接妥,地板很干净,空气飘着柠檬香。
她满意,她会笑了。“都搞定了?太棒了。”又看见靠墙放一堆水电工具。
“这怎么没带走?”
“不知道。”潘若帝可怜兮兮。“你啊,就出一张嘴,我整理到现在快累死了,你看看那一大袋垃圾,都是我一个人清的。”
“欸?那不是房东该弄的吗?她没弄好再走吗?哼!你干嘛用?你就是太好讲话。”
“你还说,都是你,是你要我上楼叫阿北不要用马桶,以后这种传话的事不要交代我。”
“这么简单的事说一下会死啊。”
“会,会死人。”
“为什么?”
“因为他忘了。”程少华拎着水桶进来,里面搁着刚烘好的衣服。
“你忘了?”小郭瞪潘若帝。“你没去讲?然后呢?有怎样吗?”
“有。”潘若帝说:“有怎样的是房东,听说修水管时被尿淋了一身……所以这些善后的工作全丢着——她被气跑了,唉,我命苦啊。”
“房东被尿泼了吗?啊哈哈哈哈哈。”小郭大笑,“超有梗的,这可以写在剧本里。”
“你还笑?幸灾乐祸,没帮忙还这样。”
郭莞钰靠在厨房门边,看他们逗嘴。“你啊,别笑了,还不快谢谢若帝?你就会欺负好人。”
“是他记性差,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我不跟你吵,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啦。”
程少华放下水桶,拉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
郭莞钰见大家都在,遂提议:“为了庆祝厨房修好了,走,我请大家吃烧肉。若帝,你忙到现在也饿了吧?”
“YA!吃烧肉!”郭馥丽大叫。
“YA!还是莞钰姐有良心,不像他们俩,一个只会动嘴,一个只会凶我。”郭莞钰问程少华:“你觉得吃哪间烧肉好?我来订位。”
程少华挥挥手,握着冰水,拎起水桶。“你们去,我有事。”
他穿过郭莞钰身边,走向房间。同时,大家听到房门喇叭锁,“喀”地被锁上。
霎时小郭跟若帝脸色骤变。
这上锁的声音,意味着——
小郭惊呼:“他房里有人?”
“是谁?”潘若帝喊:“他又交女朋友了?”
郭莞钰脸一沉,但很快恢复镇定。“他不去吃,我们去。”
潘若帝忽奔向鞋柜,拉开,果然看见一双陌生的白色帆船鞋。
“真有人在?!”
“这很稀奇吗?”小郭冷哼。“不管是哪个女人,这次应该也撑不了多久。”
“是房东啊。”潘若帝说。
众人倒抽口气。
潘若帝喊:“我认得这鞋,房东就是穿这鞋来修厨房的……她……她在少华房间里?她在那里干嘛?”
“他上了房东?”小郭惊呼。“他……他之前还教训我,骂我找的房子房东是花痴,结果他……SHIT!我不吃烧肉,我要坐在这儿,看着奸夫淫妇走出来,哼。”
郭馥丽坐下,点烟抽。
“我也不吃了。”潘若帝坐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气呼呼。“原来跟房东好上了,逼我替房东收厨房,弄这儿弄那儿的。我因为房东被尿泼了内疚得要死,结果他们根本没事,有空炒饭,没空清厨房,过分。就算我人好也不能这样糟蹋我吧?没良心。”他气呼呼。“我看他们怎么出来见我,哼。”
“姐,我们都不出去吃了,你先回去,我跟潘若帝要教训程少华。”
郭莞钰死也不走!
她才真的是大受打击咧,她想见识见识那是怎样一位了不起的好房东,修厨房修到程少华床上去?狐狸精,花痴,荡女,贱人!
郭莞钰力持镇定,保持好修养。她微笑问大家:“不如我叫披萨,我们吃披萨?”
“好。”
众人赞成。
咱们一起等那两个色欲薰心的家伙出来!
房内,一片静悄悄。
房外,客厅那儿同仇敌忾,那些大惊小怪的话语,都传到房里,传进了程少华耳朵里。
他尴尬羞愧,慌乱困窘,不知所措很焦虑?
NO!他不Care——
他侧躺在床,左手托着下颚,懒洋洋笑着,欣赏趴睡在床,酣眠中的女人。
徐瀞远的睡姿很妙,双手交错在侧脸下方。她面向他,黑发柔软地散在颊畔,半截柔肩,裸在被外。
程少华没开灯,窗外流进来的是巷弄里的路灯光影,她在那晕黄幽微的光影间,沉静酣睡。她睡得极沉,不论他走动,开关门,房外声音吵杂,她都听不见。
他想,他是把她累坏了。
他微笑,看着这教他惊异的女子。
过去,在他认知中,女人啊,床铺上,要嘛热情过头,要嘛扭捏矜持,或惺惺作态。少有女人像徐瀞远,貌似冰冷,拒人千里外,而欢爱时,她表现自然真诚,当她敞开自己,便毫无保留地与他契合。她跟他一般地狂野浪荡,他们的性爱,柔蜜如糖,甜腻深邃;或剌激如烈酒,野烈醉人。他们在床上很合,他甚至有相见恨晚的感动。
他喜欢她的身体,柔美、纤弱,但蕴藏炽热的yu/望。
程少华这么静静打量她,想像她醒来时,见到他的第一眼,会是怎样表情?在他们的身体,有了那样深刻缠绵的连结,肌肤相亲后,冷冰冰的徐瀞远会以什么表情迎接他?
他确定自己令她度过了非常愉快的午后,他很清楚自己让她非常满足,他深切记得,当他彻底深入她的内在时,她性感的惊呼,热切的悸动,她是如何狂喜地锁紧他身体……
然后她在多次高潮后,失去意识,立即堕入梦里,瞧,她睡得多香甜?他把她喂得很饱呢。
正当程少华在那儿沾沾自喜地想像瀞远醒后对他的赞美时,徐瀞远幽幽睁开眼。
“晚安。”程少华微笑。
徐瀞远眼色恍惚,似在确认现况。
然后她坐起,搂着被,裸着肩,神情迷惘。
她柔弱地裹在他睡惯的棉被里,性感得像只猫。程少华眼色暗下,又有咬她的冲动了——不过,且慢,她立刻记得了爪子,恢复本性,眼色锐利起来,表情很严肃。
“干嘛不叫我?我睡多久了?”
嘿,他想像了半天,结果她第一句话是这个?
真扫兴啊。他递出冰水。“渴了吧?”
她狂饮,干了,然后舔了舔唇。
唉,他真没用,喉咙一缩,忍住又想侵犯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