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鱼刺鲠到啦,不说了,她很痛苦,我怕有危险。”
“家洁等等……”白秋虎急喊住。“我过去你家,我送家琪去,就这样!”
余家洁听着手机传来嘟嘟响声,对余家琪说:“小老虎说要来接你去急诊。”
余家琪只能点头,表示听见了。看来那支鱼刺不小,她是想哭却没办法哭,当然无法阻止白秋虎来载她。
“小老虎就是白秋虎吗?”陈阿好看着家琪一脸痛苦,不过那眼神怎么好像有一点点害羞?
陈阿好本来还在怀疑这个白秋虎会不会是假扮的,可是看到家琪的表情,好像又是真的。
“妈,是同一个人。我先跟家琪去医院,你在家里等着。”余家洁拿了皮包就要出去。
“我去,你肚子那么大,给我在家里休息。”陈阿好打算拿家洁手里的包包。
“妈,我去啦,你在家就好,你一紧张就会大叫,这样不好啦。”接收到余家琪的眼神,余家洁忙拒绝母亲大人。
“也好。你说得没错,我去医院就是会很紧张,万一我不小心大叫出声,就不好了。”陈阿好只好勉为其难的同意。
为了一根鱼刺而送急诊,会不会太夸张了?不过看来这件事注定要被当成笑话讲,谁让余家琪的母亲大人要用相亲这件事来惊吓她。
余家琪左手下意识地撑住下巴,喉咙虽痛,心头却暖和,她匆匆来到公寓楼下,看着巷弄的另一端,等着心里头的那个男人到来。
第九章(下)
* * *
这是个阴冷的深夜,却让人的情绪显得更加紧张。
白秋虎以比救护车还快的速度飞驰到公寓楼下。余家琪挥挥手,示意要余家洁上楼去。
白秋虎会意。“家洁,你上楼去休息,我陪家琪去医院就好。”
余家洁摇头。“我不放心。反正我整天待在家里,也需要适当的运动。”
余家琪只好和余家洁坐上后座,白秋虎赶忙坐上驾驶座,飞快地将车子开往最近的市立医院。
急诊室里没有耳鼻喉专科医生,医院紧急联络专科医生,在等待医生到来前,白秋虎神情紧张地凝看着余家琪,大手握住她的小手。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吃个饭也会被鱼刺刺到。”
余家琪瞪着白秋虎,却不敢开口说话,就怕一开口嘴里的鱼刺会扎得更深。
“小老虎,看你这么紧张,你真的是家琪的男朋友,不是临时演员?”余家洁看得出眼前两人那不寻常的互动,只不过她还是不相信两人会交往,她只怕他们联手演戏给她看。
白秋虎说得既笃定又有些许臊意。“我真的是家琪的男朋友,我向来没有演戏的天分。”
余家琪不知是因为痛到脸红脖子粗还是因为白秋虎那肯定的话,她感觉到自己整张脸都要烧灼起来。
“别怪我怀疑,我从没看过家琪和你交往,怎么突然间你就变成她的男朋友了?”
“家洁,先处理家琪的鱼刺,以后再让家琪慢慢告诉你。”
专科医生很快就赶到,以超高技术用夹子夹出卡在扁桃腺边缘的大根鱼刺。幸好那时没用吞白饭的方式硬将鱼刺吞入,否则卡得太深,就要动用内视镜来处理了。
医生处理完余家琪的鱼刺,接着白秋虎就到柜台结账领药,这时余家洁趁空档去上洗手间,柜台前就只有余家琪和白秋虎。
当白秋虎打开皮夹要付钱时,余家琪眼尖地看见皮夹里有一张似曾相识的相片,等白秋虎付玩医药费,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皮夹,从皮夹掏出经过护贝的小相片。
青春的身影,重回她眼前。
那是他们在分别前的那一夜,她和他脸贴脸的大头照。
护贝的薄膜上有许多刮痕,显露岁月的痕迹。
“这张相片……”
那是他和她坐在床上,他将相机搁在书桌上拍摄而成的。
她不但没有这张相片,更不曾看过这张相片;她对他的思念,只能藉着看余家洁的国中毕业纪念册。
白秋虎拿了药袋,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我那时候还很瘦。”
她抬眸,直盯着他那带着窘意的黑眸。“你一直留着这张相片?”
“它跟了我很多年,我本来想要重新护贝,又怕把相片弄坏。”
“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小小一张相片就让她感动万分,原来她还挺容易满足的。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只是不敢接近你。”
她明白他的意思,那关于被恐吓勒索的一切。爱的电波在两人之间哔哔啵啵地响起,她想要投入他的怀抱时,余家洁的声音突兀介入,果真是颗超级无敌大的电灯泡。
“好了吗?”
余家琪急着回神,将那张相片偷偷掩藏在手掌之中。“好了。”
白秋虎无措地挥挥手中的药袋。“走吧。”
在走回停车场的路上,白秋虎不想再压抑,他紧牵着余家琪的手,余家琪并没有挣脱,就这么任他牵着。
“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吃鱼的时候尽量不要说话,幸好没事。”
“我是被我妈吓到的,才会一不小心吞下鱼刺。”余家琪说起话来还是感到喉咙卡卡的,她只得轻声细语。
“你妈怎么了?怎么会吓到你?”
余家洁走在余家琪的另一边,看着两人牵手的小动作,果真这两人在谈恋爱,不过她还是不太相信,于是她抢着答话:“我妈要家琪明天晚上去相亲。”
“什么?!”白秋虎脸色微变,站在车门边停下脚步。
余家琪瞪余家洁一眼。这个余家洁一定是故意要让白秋虎知道。
“先上车啦,冷死了。”余家洁自行打开后车门,接着坐上后座。
余家琪也上车,不过是坐上副驾驶座。
白秋虎坐上驾驶座,不过并不急着开车,而是急问:“家琪,你明天晚上真的要去相亲?”
“我妈说她早就答应人家的,不能临时反悔。”余家洁又抢答,一颗脑袋硬是往前探看,想当电灯泡的意图非常明显。
余家琪微侧首,狠瞪余家洁一眼。“你闭嘴啦!”要不是碍于喉咙还在痛,她才不会任余家洁当长舌妇。
“要我闭嘴也行,那你坦白从宽,你究竟跟小老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居然把我蒙在鼓里。说什么我们姊妹一条心,结果呢?”居然连手都牵了她才后知后觉。余家洁表情在笑事实上她心里感到很不爽。
“国三啦。”余家琪只好招了。
余家洁睁大眼,接着摇头。“国三?余家琪,你说谎不打草稿啊,你国三时天天在念书,从来也没看你出门约会,你怎么可能和小老虎在一起?”
余家琪把手中的相片塞到余家洁手中。“信不信随你。”
白秋虎着急的是关于相亲的事。“家琪,你明天——”不过话又被余家洁给打断。
“哇塞,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会在一起……”余家洁惊呼连连,吱吱喳喳叫着。
白秋虎踩下油门,决定先把碍人眼的余家洁送回去。在这种你侬我侬的时刻,偏偏多个第三人。
直到车子来到公寓楼下,余家洁小嘴仍然念叨不停。
“余家洁,你是没上班一肚子的话无处可说,就变得这么长舌吗?”
余家琪的喉咙痛,头更痛!她都曾经被枪抵住脑门了,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余家琪,我是关心你,你最好从头说起。”不问清楚,她今晚绝对睡不好。
“家洁,不好意思,你先回去,我还想跟家琪聊聊。”白秋虎侧身回过头,对着余家洁露出抱歉的笑。
“好吧,小老虎,你最好多巴结我一点,否则我就在我家母亲大人面前说你的坏话!”余家洁笑着威胁。
“不是,家洁——”白秋虎的话被余家琪打断。
“你不用理她,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余家洁的老公,让他来把这个烦人的女人带回去。”余家琪拿出手机,作势打电话。
余家洁一把拦下余家琪。“好,算你狠,我先回去。”谁让她今晚在那哭哭啼啼的,她可不想她亲爱的老公半夜从新竹飞车赶回台北。
“相片还我。”余家琪的手伸到余家洁面前。
余家洁将相片递还给余家琪。“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我不怕你不说。”她这才挺着大肚,不甘愿的下车、回家。
“家洁她会不会生气?”这是白秋虎第一次见识到姊妹俩的唇枪舌剑。
“你放心,我们一向都如此,越吵越亲。”余家琪咳了两声,喉咙还有严重不适,感觉还是被东西卡住。
“那就好。你要不要喝点热的东西?我去买。”虽然已经是深夜,不过这样一辆大车还是会挡到进出动线,于是白秋虎将车子开出巷弄。
“热红茶。”
白秋虎将车子停在大马路边,走进超商购买热茶、矿泉水和热咖啡,接着回到车上。
他按下窗户,微凉的空气吹入。他不敢带她回家,就怕自己又会一时失控。
“先吃药。”他拿出药袋。
她摇头。“不要,那都是消炎药。”
“怕你破皮感染,你还是乖乖吃一次药嘛。”他柔声哄着,将两颗药放在她掌心里,接着帮她扭开矿泉水瓶盖。
她拒绝不了,只好将药吞下。
“你明天会去相亲吗?”他问,浓眉纠得很紧。
“我妈那人很重信用,她答应人家了。”余家琪一脸为难。
虽然她平时跟母亲大人没大没小的呛来呛去,但她们母女三人的感情是越呛越好。
“你一定要去相亲?”白秋虎不会怀疑余家琪对他的爱,而是气自己无法说动她。
“我没办法呀,家洁结婚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妈的人缘那么好,她很重信用,不然家洁怎么会乖乖听话去相亲,还连相了十次,就是不想让我妈为难。”她忍住喉咙的不适,努力地解释,就是不希望他误会。
白秋虎唇角勾起一抹笑,凤眼凝结对她的爱火。
是车内的空间太小吗?怎么她光是这样被他看着,整个人就灼热起来?
虽然中间隔着排挡,他仍是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好了,你去相亲。”
该是他拿出魄力及表明心意的时候了,好让余家的母亲大人知道他深爱着余家琪,他可不是余家洁口中的临时演员。
听到他爽快答应,她反而不安了起来,双手环抱住他头颈,脸颊贴着他那有着刺刺胡茬的脸颊。
“你不要误会,我不想去相亲的,我是逼不得已。”想起那一夜,她和他在大床上翻滚,他那肌理刚健的体型,蓦地在她眼前出现,让她体内有股亢奋在奔窜。
余家洁说过,当女人的身体成熟到一个极致时,就会想要生个孩子,她眼下不想生孩子,却想跟他结合在一起,想要安抚他的不安,也想要满足自己的身体。
“我明白。不过,别怪我搞破坏,我一定不会让你相亲成功的。”他以食指和拇指扣住她的下巴,轻抬起她的脸。
路灯朦胧。
不在乎是在车水马龙的路上,他情难自禁地吻上她的唇,给她一个窒息似的的热吻。
他那信誓旦旦的宣誓是这么有力又认真,她没斥责他的霸道,反而热切地迎向他的唇。
将心比心呀,换成是他要去相亲,不管是什么理由,她一定会气到五脏六腑爆裂,更不可能这么温柔地对待他。
“小老虎,去你家吧。”
当爱来临时,她不想再蹉跎,她想要证明自己的心意,因此只能毫不矜持地、勇敢地迎向他那宽厚的怀抱。
第十章(上)
对讲机传来花店快递的声音,余家琪连忙从三楼往楼下跑,铁门一开,果真看到一大束亮丽的玫瑰花在眼前绽放。
“余小姐,麻烦你在这里签收。”
花店人员拿出签收单让余家琪签名。余家琪签了名,接过那束含苞待放的玫瑰,心里尽是惊喜的感动。
花朵中间以大红玫瑰排出一个爱心形状,外层是粉红玫瑰配上白花绿叶的满天星;这么一大束花朵,抱在胸前,差点就要阻挡住她的视线。
“这有几朵花?”
送货的小弟笑说;“这是九十九朵玫瑰花,玫瑰代表坚定的爱情,九十九朵代表的是长相厮守、一心一意。余小姐,送花给你的男人,一定很爱你。”小弟倒背如流。这么甜的嘴巴,一定可以赢得很多业绩。
余家琪掩不住笑意。“谢谢。”这才关上公寓铁门,转身慢慢一步步地走回楼上。
虽然她是个务实的女人,但这么一大束美丽鲜艳的玫瑰花,让她除了惊喜外,更多的是心动。
昨晚她并没有回家。
那是她第三次去白秋虎家,是第二次和他发生关系。
前两次她的情绪都失控,根本无法仔细欣赏他家,昨晚她才看清楚他家的装潢非常有品位,那是色彩饱满的美式乡村风。
整整两面墙的大书柜,超耐磨原木地板,墙面以白色的半腰壁板装饰,如山峦般的翠绿色房门,还有浴室里那花花绿绿的马赛克拼贴。
她这才知道他的住家品位有多么令人惊叹,还全都是出于他亲手设计。据杜友发说,这间房子从来没有女人进入过,她是唯一的那个。
一早,在清晨的阳光下醒来,看着他刚睡醒时如同小男孩的傻样,曾有的不安及疑虑全因这个温暖的房子和他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男人是真的爱她。
他亲手做早餐,虽然只是烤土司、煎蛋和牛奶,但坐在那张原木大餐桌上,她却有着被宠爱的满满幸福,还有那从心里暖起的甜蜜。
要不是她一定得回家,恐怕她会抵挡不了他的眼神,再次回到他房间的大床上。
等吃完早餐,两人在离情依依下,他才开车送她回家。距离收到这束花,也才两个小时。
余家琪捧着花走进家门时,立刻引来陈阿好的惊呼。
“哇!天要下红雨了,你居然会收到花?还这么大一束!”
“白秋虎送的。”余家琪扬眉,喜孜孜的。
“他真的是你男朋友?不是找来演戏给我看的?”
陈阿好托人调查过了,白秋虎的确是吉安营造的总经理,那张名片是真的,不是随便糊弄她的。
“妈,真的啦,你是不是要我跟家洁一样,等肚子大了,才肯相信我?”她将花先搁在茶几上,接着走到储藏柜东翻西找,找出一个适合的花瓶。
陈阿好还是不相信女儿有这等好运。“他可是总经理,怎么会看上你?”
“妈,你真的把你女儿看很扁。”找到一个宽口的透明玻璃花瓶,再走回茶几边。
“如果你们是认真的,不是随便玩玩,那先有后婚也是不错啦。就算没结婚,有个孩子陪伴你也不错。”陈阿好思想会这么开明,全是受到家洁的震撼教育。
余家琪当然明白妈妈的算计,有了孩子,白秋虎就非娶她不可,就像谢以之跟余家洁的闪电结婚一样。
“天底下大概只有你这个妈妈会鼓吹女儿先有后婚。”插在玻璃瓶里的玫瑰花飘散淡雅清香,余家琪用力吸闻,整个人乐得就要飞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