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蝶双为什么不对自己发脾气呢?以她的立场,她有这个权力责备自己的呀!见白君佩满脸无措的模样,赵蝶双低眉垂眼轻声道:“君儿小姐,对我,你毋需太介意,对烟飞哥哥欲解除婚约一事,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并非不能接受,待三日后,我返回家中禀明双亲,即可解除婚约,到时,你就可以和烟飞哥哥双宿双飞,在此,蝶双也先预祝君儿小姐和烟飞哥哥……共偕白头。”
说到最后,赵蝶双已是泫然欲泣,她朝白君佩微一福身,以袖掩脸,赶在落泪之前,带着两名丫环转身就走,留下白君佩一人独自愣立林中。
赵蝶双走后,白君佩颓然的跌坐树下,满腔愁苦的回想方才赵蝶双的一言一语,赵蝶双不但家世好,容貌清丽绝伦不说,,就连心性也是如此的善良明理,只有她才配得上像柳烟飞这样俊逸潇洒的公子,她白君佩算什么呢?自己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从二十世纪末误人宋代的无用女子罢了,自己……凭什么得到柳烟飞的爱呢?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掩着脸,失声痛哭。
当她哭得正凄惨时,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毫无预警的插了进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姑娘家在一个林子里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走开!你家姑娘我心情不好,少来惹我?”白君佩头也不抬的怒斥。
嘿!这小丫头够胆!近六十年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了——呃,他那两个混球孙子加孙女例外!
柳千里蹲在白君佩身前,支着下巴东瞧瞧西瞧瞧,就是不知道她是谁,怎么他才离家一年不到,家里就来了好几个陌生脸孔?能进“绿林”的人绝对不简单,这个小妮于和刚才离开的几个丫头是谁?
“走开啦!看什么看?没看过是不是?再看就要你好看!呜……”白君佩哭得正伤心过隐,这个不识相的老头子来搅什么局?干什么不滚到天边去?
想得正入神的柳千里,让她这么一吼给吓了老大一跳,他惊愕的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泪的白君佩,实在是打从心底开始佩服起她来了。
乖乖不得了!这妮子真是要得,嗯……他喜欢!
“喂,小丫……姑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得哭的这么伤心不可的?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摆平如何?”他可真是好奇了,这么有个性的女娃儿,会有什么事让她哭个不停的?
“呜……有什么办法嘛?呜……本来好好的在二十世纪的,谁教我……要莫名其妙的跑到宋朝来,呜……何况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可是就是来了嘛,我又能怎么办?呜……人家在二十世纪好好的……怎么知道会突然跑到宋朝来了,呜……人家赵小姐样样好,人长得美又明事理,我……拿什么跟人家比嘛?”
“呜……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在这里就只有认识柳烟飞嘛!呜……不跟着他……那我要跟着谁?爱上他又不是我愿意的……谁会喜欢去爱一个比自己大几百岁的人?呜……讨厌啦……都是他不好……他如果不要对我那么好就好了……呜……他没事长得那么帅干什么?……呜……臭柳烟飞……”说到后来,她竟埋怨起柳烟飞来了。
白君佩抽抽噎噎的说了一大串,柳千里可听得傻眼了,听了老半天,他只有三个宇听得懂——柳烟飞!
好吧!既然只听得懂他那个宝贝孙子的名字,柳千里开始发挥他超人一等的联想力。自己作出了一个结论“呃……我说小姑娘,是不是柳烟飞那浑小子欺负你?”
“你才是浑老子呢!不许你骂柳烟飞。”白君佩抬起泪眼汪汪的脸朝他怒斥。
“可是……你刚刚自己也骂了他啊……”柳千里错愕的提醒她。
“骂他是我的专利,反正我就是不许有人骂他!再敢骂他,管你是天王老子,我都跟你没完!听到没有?”白君佩蛮横怒斥。
“好,好,不骂,不骂……呃?”奇怪了,他干么听一个小姑娘的话?柳千里摸了摸鼻子,自嘲的暗忖,不过话又说回来,专利是什么?
“老老先生,你是谁啊?”哽咽了一声,白君佩这才正视眼前这个老头,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好像并没有听到脚步声啊!
老老先生柳千里苦笑,怎么一下子就平白老了一级?他肯定是被柳烟蔫那对“搞怪”的姊弟给气老的。
“小姑娘,我不……”
“不是先生,我知道。”白君佩截断他的话。
“呃?”
“那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
“算了,知道你是谁又怎样?谁管你是谁,喂!不知道是谁的谁,我要回去了。”白君佩自觉哭够了,擦了擦残泪,自顾自的一脸沮丧的走了。
柳千里着实愣了好一会儿,他饶富兴味的看着白君佩垂头丧气的背影,刚云游四海回来,他本来是想到“绿林”休息一番的,没想到碰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姑娘,明明看起来又伤心又沮丧的,偏又脾气那么大!
细细看来,现在他得去找他家儿子和媳妇的儿子问个清楚明白不可了。
“你的心动摇了?为什么?”
“是谁?”
“对这个时代,你不是一直很满意吗?为何在此关键时刻,你的心却又摇摆不定?有什么问题吗?”
“是谁?你是谁……”
“坚定你的心志,找出你真正的希望。”“我不明白……”
“三月之期将至,十日后百年一现的希望之门将依随着你的心再次开启。”
“希望……之门?”
“是去是留,作出你的选择。记住,机会仅有一次,随着你的心志作出抉择,作你不悔的抉择。”
“谁!到底是谁在说话?抉择?什么抉择?我不懂……你……到底是谁?”
仿佛在恶梦中,白君佩满头大汗的喃喃呓语着,头也痛苦的左右摇动,像是想从恶梦中醒来,却怎么也醒不来。
“不用疑惑,用你的心去体验,体验你真正的希……”
听到她的呓语,淋儿不放心的前来探视,“小姐?小姐?”
“啊!”尖叫一声,白君佩一身冷汗的一惊而起,奇异的梦因此中断,但极度的惊怵仍令她喘气不已。
又是同样的梦!不同的是,这次的梦真实得吓人,原来那个模糊的巨大影子是一扇门,但,那一扇高耸入云的门是做什么的?停立在门前那个模糊的人影又是谁?
“小姐?你怎么了?作恶梦了吗?”淋儿也让白君佩吓了老大—跳,她惊惶的为白君佩擦拭满头的冷汗。
大大的喘了一口气,白君佩忍头胸口的郁闷掀起丝被,淋儿忙扶她下床。
“小姐,你没事吧!”倒一杯水给她,淋儿忧心的望着白君佩,今天小姐反常的早早就上床休息,而且不让少爷进来探视她,果然不对劲!
“没事……只是作了一个……怪梦。”白君佩无力的摇摇头,整个心神完全让梦中诡异的情景给占据了,因日间受赵蝶双影响,她结实的哭了一场,在心神疲备之下,所以她很早就休息了,没想到会作这么一个怪梦。
“小姐?”
“没事!我想到庭院走一走。”
“呃?那我帮你拿件披衣。”淋儿善解人意的不加追问。
“恩。”
今晚是初几呢?望着天际犹若美人微笑的上弦月,白君佩独立庭中,忍不住满心凄苦与傍惶。
记得来到宋朝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像这种月光柔润的夜色,那么,她来到宋朝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但……不过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却发生了这许多事,令她有一种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的错觉。
回想方才似真似幻的梦境,白君佩忍不住又是一阵心悸,那—个奇异的梦是如此的不真实,却又逼真得令人惊恐,尤其那二扇———门?三月之期?希望之门?依随心志?抉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一个不解的疑问,压得她心头沉重无比。
此刻,白君佩多么希望柳烟飞能陪伴在她身边,她也好有个依靠……
“小姐,夜深了,风凉重,请小姐早些回房歇息。”淋儿细声劝告。
白君佩回首淡笑,正要答话,却瞥见两道人影从月门而入,仔细一看,原来是赵蝶双身边的两个丫环红袖、碧竹,见到他们,白君佩不由怔住。
“白姑娘,可否私下一谈?”穿着绿衣服的丫环开口,她们已经在“香烟阁”外守了将近一个晚上了。
白君佩咬着唇迟疑了一下,回身朝淋儿颔首示意,淋儿正待不依,她摇摇头阻止了淋儿的开口,淋儿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听话的朝白君佩蹲身施礼退了下去。
淋儿进去后,那两名丫环突然朝白君佩跪了下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白君佩吓了一大跳,连忙闪到一旁。
“白姑娘,碧竹求你,请你成全我家小姐和柳少爷。”碧竹一脸祈求的道。
“是啊!白姑娘,红袖也求求你,请你成全小姐和柳少爷。”另一名丫环也哀求道。
“你们……你们先起来再说……”一个踉跄,白君佩白着脸退后了两步,她已经猜出她们的来意了。
“白姑娘,若你责怪日间碧竹的无礼,那么碧竹在此向你赔礼,请白姑娘原谅!”说完,碧竹立刻朝白君佩磕头。
“红袖也向白姑娘赔礼,请白姑娘大人大量,原谅红袖!”红袖也跟着做。
白君佩抢上前将她们两个扶起来,退了两步颤声道;“我……并没有怪你们,毕竟……你们说的也是事实,你们……说出你们的来意吧!”
碧竹、红袖对看一眼,碧竹踏前一步,凄然道,“我家小姐为柳少爷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用尽心思,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柳少爷的妻子,只要是柳少爷喜欢的,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品茗赏花,小姐都不遗余力的努力学习,只盼有朝一日,能与柳少爷琴瑟和鸣,白头到老,没想到……”
“没想到前些天好不容易见面时,柳少爷却告诉小姐说,他一向将小姐视为妹子,并无男女之情,而且如今以找到一个他喜爱的女子,恳请小姐能够答应解除婚约,小姐……好可怜的,小姐……答应了柳少爷解除婚约后,回到房中就不支昏倒了……”红袖黯然接口。
原来,柳烟飞向她表明心意后,当天就找了蝶双表明心迹了,白君佩怔怔的想着。
“小姐一向心高气傲,柳少爷要求解除婚约当日,她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天晚上,小姐却独自一人躲在房中暗自饮泣、伤心欲绝,这些日子,更是夜不成眠,每天以泪洗面,食不下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白姑娘,我家小姐是真正爱着柳少爷的,碧竹求你将柳少爷还给我家小姐,求求你———”碧竹恳求道。
“是啊!白姑娘,我家小姐和柳少爷是青梅竹马,感情一向深厚,只要白姑娘肯成全我家小姐,相信柳少爷很快会回心转意的。小姐不向白姑娘请求,可是我们又不忍见小姐夜夜伤心哭泣,所以,我们代小姐前来求白姑娘,请你成全我家小姐和柳少爷吧!白姑娘……”
白君佩面无表情的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说个不休,她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的脑海里不时交替的出现柳烟飞俊美多情的笑脸和赵蝶双凄苦哀怨的神情,她该怎么办呢?
她割舍不下柳烟飞却又不能无视赵蝶双的愁苦,她怔怔的望着天上明月,禁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白姑娘……”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了……”无力的挥手,白君佩疲备的道:“两位请回吧!让我考虑考虑,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碧竹和红袖迟疑了一下,抹着泪退了下去,临走前,碧竹回首道:“今夜之事,尚请白姑娘莫要说出去。”
“我明白。”
“谢谢你,白姑娘。”
红袖、碧竹离开后,白君佩软软的跌坐在地上,她将自己紧紧的蜷缩在庭院角落。今夜,将是一个无眠的夜!
原来如此!难怪这娃儿日间会哭的那么伤心!
柳千里端坐在屋顶直摇头,自己那个刁钻古怪的孙子有什么好的?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长得体面些而已,居然有两个姑娘为他伤心落泪?
唉!这档子事儿,他可是插不上手,他该怎么帮这个可爱的女娃儿呢?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刀剑盟”盟主洪霸天满脸狂怒的来回踱步,他气冲冲的停在一群狼狈的伤兵面前,“不过要你们偷偷进柳府探查一下门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个个一身伤的回来,全都是没用的饭桶!简直要把我给气死!”
“盟主,那个林子里有鬼,我们才一翻墙进去,就莫名其妙的挨打了。”一个鼻青脸肿的汉子苦着脸道,其余几个伤兵也连忙点头附和。
“不许解释!”洪霸天一声怒吼,震得那些喽罗个个噤若寒蝉。
“盟主。”军师胡英华沉声道:“柳家的‘绿林’是柳千里亲自布置的,里头一定有名堂,柳千里断不可能让人任意进出,所以我们应该从长计议,切莫贸然行事。
否则一定会吃亏。”
一番话说得洪霸天以下所有的人,个个点头不已。
“既然走后门行不通,我们干脆从正前门杀进去好了!”洪霸天豪气干云的吼。
“万万不可!盟主!”胡英华连忙制止,“柳家本身是由江湖立业,是武林世家,小自奴仆大至闺阁千金,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尤其自柳千里这一代以来,柳家的子孙可说是一代胜过一代,如果我们就这么闯进去必败无疑,更何况,我们只是想利用柳烟飞来打击杨剑傲罢了,没必要把事情弄至不可收拾。”
洪霸天听得一阵怔忡,半响才将矛头指向静立在一旁的护盟护法。“混帐!你们不是说柳烟飞是最好对付的,所以要先从他下手吗?怎么这会儿又问题一大堆了?”
“呃?启禀帮主!我们不是说柳烟飞最好对付,而是说,对付柳烟飞最没有危险……”六护法之一回答。们们正是当时群攻风烈焰的那六个“高手”。
“团嘴?”又是一声震天怒吼,“可恶!杨剑傲毁了我们的大买卖,害我‘刀剑盟’蒙受巨大的损失,这口气本盟主一定要讨回来!军师!
“属下在。”
“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呃……启禀盟主,属下暂时尚未想出什么计策,不过待属下评估情势后,必能想出一条妙计。”胡英华小心翼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