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很想要开口请大嫂叫大哥去他家瞧瞧,可又已经那么晚了,不好意思麻烦他……
「你白天有没有打到她公司问过?」她刻意表现关心。
虽说故意要刁难他,但还是有点不忍,所以她引导他冷静思考,起码能够确定一丁点行踪。
「有,但同事说外出洽公。」怪的是,哪有那么巧,连着三天他打去的时候都正好外出洽公?!
「有正常去上班就不用太担心啦,说不定现在是睡得太沉才没接电话。」她比他先一步找了合理的原因。
「不可能睡这么沉,电话就在床边……」他直觉的推翻。
「既然这么担心,你就回来嘛!」她忽然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老是一出去就半个月、一个月的,昭吟真要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你的人啊!」
冷不防被大声斥责,纪斐然怔住,张口结舌,叼在嘴边的香烟也跟着掉了下来。
不敢再叨扰大嫂,草草说了几句后挂断,三天后,他改变要转往另一个地区的计划,提早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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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斐然风尘仆仆的返家,却在抵达家门时惊愕的呆住,不禁看了看电梯显示的楼层,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了?
「没错啊……」他纳闷嘀咕。
楼层对,门牌也对,但大门却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一扇,他尝试用手里的钥匙去开门,可根本插不进锁孔里。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狐疑的瞪着大门,脑中闪过各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这是他家吗?
会不会他按下电铃,里头出来的是不认识的人?
还是昭吟迳自换了门?
可为什么换呢?而且换了也不跟他说一声?
看看时间,六点了,他拿出手机,拨到室内设计公司询问,对方说昭吟今天五点半准时下班了。
重新背起行囊,再坐电梯下楼,进不了家门,他只能在一楼等候,起码还有椅子可坐。
可没想到这一等,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连日来所累积的火气在看见昭吟从—辆由男人驾驶的车子步下时,涨到最高点。
他认出男人就是张亚力,他们碰过几次面,但因为对他没什么好感,所以碰面时只是客套打打招呼,从来没讲超过五句话。
瞧她言笑晏晏,与张亚力相谈甚欢,之前他并不非常介意,但此时此刻,莫名的觉得刺眼兼不爽。
两道浓眉竖起,像剑一样锋利,他在一楼大厅里冷眼看着他们都已经抵达住处,还依依不舍的在车旁聊天,不禁起身走去。
「……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门户安全。」打从遭窃后,张亚力每天都不忘叮咛。
莫昭吟巧笑倩兮地答:「放心啦,你找的这扇防盗门很坚固,安全得很,你不用天天叮咛。」
多亏他认识许多建材厂商,替她选了一扇好门,还找了动作迅速的师傅把门换上。也因为这次的事件,张亚力随Call随到,还协助她处理后续的事,她心里对他的感谢和信任是更攀上一层。
「说的也是。」他挑眉笑了笑。
「你要不要上来喝杯饮料再走?」她亲切大方的提出邀请,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看。
「好哇……」同意声在望见自大楼走出的伟岸身影时戛然而止,拉抬的嘴角也瞬间僵凝,但张亚力旋即就反应过来。「呃,我看还是改天好了,你今天应该没时间招呼我。」
循着他的视线,莫昭吟往后瞧,不期然的看见了纪斐然。
「斐然?你回来了?」她诧异扬声。
「好几天联络不到我,我当然赶回来了。」纪斐然没好气地应,瞥向一旁张亚力,酷傲的朝他颔首致意。
他脾气并不好,直率干脆惯了,喜怒皆形于色,看到不喜欢的人更是不给人家好脸色看,对没好感的张亚力,能够颔首回应他,已经很勉强了。
「联络不到?大概是凑巧没接到吧!」她佯装讶异,其实是故意不接。「可是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几天联络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呀,我也经常一整个星期联络不到你,难道我还飞到你去的国家千里寻夫啊?」
她刻意以轻快的口吻掩饰着讽剌的尖锐,但最最真实的心情,其实是很高兴他会因为担心挂念她而特地赶回来。看来,大嫂的方法果然有效。
纪斐然脸绿掉,哑口无言。
她说的没错,以往出游的时候只有他主动联络,别人要找他是难上加难。既然他自己就有这样的毛病,又怎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意念一转,他忽然体验到昭吟平时所感受的心情,原来也是这样提心吊胆的煎熬,想要责备抱怨的话顿时只能塞回肚子里。
气氛很冷,张亚力尴尬的出声。「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好,亚力大哥再见。」莫昭吟扬笑挥手,与纪斐然站在原地目送张亚力的车子离开。
她转过头看了看纪斐然,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六点。」他臭着一张脸,也转过头冷睨着她,凛声质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去吃饭啊!」
「又是跟张亚力一起?」他不止口气酸,连表情都很酸。
那像伙真的很奇怪,明明知道昭吟有老公了,还对她这么殷勤,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对啊,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吃饭时间一起吃是很平常的事呀。」她答得理所当然,一脸有什么好奇怪的神情。「走吧,回家再说。」
她微微的挽着他,举步往回走,两人一同搭上电梯。
「对了,我们家的门为什么换了?」纪斐然这才想起地问。「你为什么没跟我说—声,害我被关在外头进不了家门?」
她侧头,仅是淡淡的瞥看他—眼,却让他清楚感受到那—记目光里隐含了许多情绪。
「门换掉是因为家里遭小偷,我一个人住需要更牢固安全的门。」她的口吻理智冷静,像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最初的慌乱在平复之后已然沉淀为更独立的坚强。「没跟你说,是因为事情发生时联络不到你,所以我就自己作主了。」
抵达楼层,电梯门开,莫昭吟立即走出,纪斐然一个人惊讶错愕的愣在电梯里好几秒。
遭小偷?!
他以为住在大楼里,有管理室看管出入就会比较安全,没想到还是会发生这种事!
而昭吟竟一个人面对这些?
她一定很害怕、很惶恐吧?事后还得继续独居在家中,难怪她会选择把整扇门换掉。
揣测她当时的心情,纪斐然不禁有点懊恼自己当时为何不在,心中涌起无限的愧疚怜惜,他回神,连忙赶上她。
「那你没怎么样吧?」事情既然过去了,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不知该说什么的他,即使知道这样问很蠢,还是问了。
「只是受到惊吓而已,没什么。」低头开着门,她的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浅浅笑容。
可简单一句话,却字字敲进纪斐然心坎。
受到惊吓还没什么?
见她似乎没打算多谈,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就要被她排除在重要的生活片段之外,不仅错失了过程,还错失了她转变的心情。
在这时候,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个不够称职的丈夫,高兴就陪她一阵子,不高兴就把她扔下,一走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他恳切的想表达歉疚之意。
「这种事哪有早知道的?」随着铁门敞开的声音,她走进家里,边走边截断他的话。「你待在我身边和不在我身边的比例各半,所以我遇到事情得自己处理的机率很高,还是得习惯独立点。」
虽然她说话的口吻很平和,但他听得出跟以往完全的包容体贴不一样,反而蕴含了真实的心底话。
「昭吟,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随后进入屋内,反手关上大门,他忍不住问道。
「生气?」她一脸疑惑不解的转过身来,还失笑反问:「我的样子看起来像生气吗?」
他怔住,回答不出来。
如果有笑容就不是生气,那她的确没有生气,可直觉告诉他,一定有问题,尤其那番话,抱怨成分很大。
「不是生气,是认知罢了。」莫昭吟又幽幽的补了一句,随后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
纪斐然怔忡的看着她的背影,竟有一种惆怅又孤单的错觉。
那认知,听起来好无奈……
这些日子以来,风平浪静、安定温馨,她为他守着一个舒适幸福的家,他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尽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累了倦了,就可以回到她身边,汲取她的温暖与甜蜜。
他以为她是能够接受的,毕竟她这一年半表现出来的就是如此,出游时她没有反对,返家时又开心的迎他回来。
没想到,原来她是这么无可奈何的认命!
其实,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恶质男人,只是爱好自由多了些,可他也爱她呀,如果两者相冲突,他也是愿意调整心中的那座天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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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吟说她没生气?
才怪!
刚回家的那一晚,她说话就有些奇怪,后来事实更加证明,她根本在生他的气!虽然表面上她还是有说有笑,但从一些小地方就可以看出,她已经开始将不满表露出来。
放洗澡水,没有。
整理行李,想得美。
一桌好菜,别作梦了。
想要恩爱,更是阻凝重重。
他几乎回归到婚前那段自己打理一切的日子,不,婚前住老家还有妈妈、佣人加减照料,现在他却得完全自立自强。
以往昭吟对他的照顾和福利,已不知不觉的消失,温言软语的关心电话也都全部不见,她不再问东问西,反而是他得主动找她,互报彼此的行踪。
有时找不到她时,他还会感到焦躁、坐立难安,搞得自己像个怨妇……等等,怨妇?
他赫然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就是昭吟以前的处境……
他明明是爱她的,跟她结婚也是为了要就近照顾她,可是为什么他会让自己心爱的老婆变得像怨妇?
几日来的差别对待,让纪斐然感触良多,因此也下意认的想多多讨好莫昭吟,扭转两人间有些凝滞的关系。
「昭吟,你在忙吗?」纪斐然来到书房里,找到正利用电脑工作的她。
「有点忙,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讲。」正专注的计算工程估价单,她头也没回地讲。
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的心被重重—扯。以前的昭吟事事以他为主,何时像这样冷落忽视他了?
唉!今非昔比。
「我想后天周休,我们俩很久没有一起到郊外走走,可以考虑去苏澳、花莲那一带。」他看着她的后脑勺提议。
「后天?」她一顿,这才转过来抬头面对他。「后天不行耶!」这可是真的,不是为了刁难他而故意掰的哦!
「为什么?」他瞠目。
「因为后天要下台中,有个旧客户介绍了两个Case给我们公司,其中一户因为坪数不大,所以亚力大哥把这个Case父给我独自负责,这次去要顺便做丈量工作。」
莫昭吟在说话的同时,眼底因充满了雀跃而灿亮如星,室内设计这条路她是愈走愈有兴趣。
「还做到台中去哦?」他搬来椅子坐下,诧异他们设计公司还承接外县市的生意。
「当然呀,有生意就接啊!就算是南部也得去。」她笑睇了他一眼。「要去郊外的事改天再看看吧。」
「那你是一个人去吗?我可以当司机送你哦!」他拍拍胸脯,自告奋勇的殷勤提议道。
回来好几天了,他和她真正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她似乎变得好忙,他也只能从她的忙碌中争取零碎时间。
「不用了,这是公事,亚力大哥会开车去。」莫昭吟婉拒他的好意。
她心中谨记着大嫂说的计策,要让他尝尝失去重视和关心的滋味,这次的出差是刚刚好。
纪斐然的脸有些垮了下来。
亚力大哥长、臣力大哥短的,听了真剌耳!
—开始他就对张亚力没好感,现在证明他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张亚力已经渐渐威胁到他在昭吟心中的地位了。
他绷着嗓音问:「当天来回吗?」
「应该要待两天。」她如实答。
「两天?」他忘了掩饰的拔高嗓音。
她竟要跟张亚力那企图不良的家伙在外头过夜?
莫昭吟困惑的反问:「怎么?」有什么好讶异的?
「一天不能搞定吗?一定要两天?」他迭声质疑。
「因为有两户,而且在台中,为了节省往来的次数,特别要仔细谈、仔细量,一天是不可能完成的。」她认真的解释着。
纪斐然拧紧了眉。「那为了这个Case,岂不是要经常往台中跑?」
「当然啊。」她纳闷的瞅着他。「这是出差呀,你的脸色干嘛这么难看?」
一句出差堵死了他所有想说的话,脸色乍青忽白。
是啊,她认为是出差,可张亚力呢?会不会借出差之名,行诱拐之实?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虽然最早之前昭吟曾向他保证过,但人心是会变的,而且最近昭吟对他实在太冷淡了,所以他之前对张亚力所压抑的敌意,不禁从内心深处窜了出来。
他不由得要怀疑是不是因为张亚力的关系,才导致昭吟对他的改变。
然而想归想,这种猜疑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闷在心头,否则如果真没什么,反而会让昭吟觉得他嫉妒心太重。
「只是觉得很突然,有点意外罢了。」他勉强牵起笑容,掩饰自己不好看的脸色。
「那就好。」她抿起一弯笑容点点头。
「我们改天再排时间出去好了,你继续忙吧,我不吵你了。」他起身拍拍她的肩离开书房,免得再讲下去,火气上扬。
在他身后,莫昭吟笑容敛去,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坦白讲,要刁难他,她也不好受,甚至有时候会不争气的兴起放弃的念头,毕竟之前她会在他返家时体贴照料,是因为她认为相聚的时间很珍贵,但现在她却要用来冷落他,真觉得可惜。
斐然应该已经感受到她刻意的疏忽冷落了吧?
他会体认到她平时的感觉吗?会因此而改变吗?
出游的提议是否就是他转变的征兆?
这会儿,她却担心这些方法会有反效果,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但既然开始了,就没有突然喊停的道理,一定要继续下去,看看有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其实她要的并不多,只是希望夫妻俩的脚步能够一致些,才能够走得稳健长远啊!
第九章
出差,十分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理由,一个让人即使有怀疑,也会暗斥自己疑心病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