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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臣吉妻 page 7 作者:千寻

  “公子请。”晴兰领身前行。

  见状,夏媛希急忙跟上,她怎能让两人独处?

  卢予橙……夏晴兰……

  “夏媛希”手指在桌下绞成麻花,“她”绝对不是夏晴兰,因为自己才是,是承恩侯世子和清倌王柔儿生下的女儿。

  曾经她深恶痛绝,为什么同样是承恩侯府的姑娘,在夏媛希享尽众人宠爱的同时,她连吃饱饭都困难?她妒恨夏媛希,每天都诅咒她早点死掉,好让爹爹接回自己。

  然后,老天爷听见她的痛苦。

  同样发高烧,夏媛希没死,夏晴兰却病重,昏昏沉沉间,她看见王嬷嬷眼泪直流。

  她想,王嬷嬷哭得那么难受,是不是代表自己没救了?那刻她满心怨慰,还没等来好日子呢,她怎能死去?

  但即使有再多怨恨,她还是死了,魂魄随着一阵轻风飘到夏媛希床边,她看见昏迷不醒的夏媛希。

  太医、下人来来去去,有人专司熬药,有人为她拭汗换衣……

  不公平啊,同样流着夏家的血液,待遇为何天差地别?

  便是这点不甘心,让她欺身上前,狠狠地凌辱夏媛希,她掐、她踹、她嘶咬、她用尽力气,然后一个不小心……她进入夏媛希的身体里。

  再度清醒,她成为夏家嫡女,她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的宠爱与富贵。

  那么夏晴兰身体里面的……会是夏媛希吗?她们交换身子、交换命运?如果是的话,她会不会正在想尽办法夺回失去的一切?

  这个想法太吓人,夏媛希急忙摇头否认。

  不可以,她不要失去,她是夏家嫡女,谁都不能否认的嫡女!倏地,夏媛希望向夏晴兰的目光中淬了毒。

  晴兰没发现,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全落在夏晨希身上。

  四哥哥进国子监唸书了吧,之后,他将一步步顺利通过乡试会试及殿试,成为祖父和父兄的助力,他将被分派到莆县当官。莆县临海,常有采珠人下海,四哥哥托人给她送回一匣子的圆润珍珠。

  许是亲情牵系,晴兰与夏晨希一见如故,几句寒喧便聊了开来。

  “夏公子可认得今年的新科状元?”房玉随手挑个话题。

  卢予橙对夏家人没有好感,连亲生骨血都不要的家族,不值得真心相待。

  “不认得,但他名头响亮。”夏晨希回答。

  “怎嚒说?”房玉又问,她很想知道呢,让橙哥哥喝醋的“大哥哥”是怎生模样。

  “记不记得两年前,京城附近几个州遭遇蝗灾?当时出身商户的贺巽捐粮二十万石及地薯苗栽,助百姓度过劫难,圣旨下,皇帝破例让他进国子监就学。”

  “意思是,如今这状元郎名头是皇帝给的奖励,而非真才实学?”房玉问。

  “他捐粮换得入国子监机舍,这种入学方式引得许多学子对他侧目,更糟的是,他进系学不久就得到先生看重,更让同学心生不满。”夏晨希语气持平的述说,并未偏袒哪一方。

  这事晴兰听贺巽提过,常时她想,得有多强大的心理建设,才能安然地在一群痛恨自己的同侪中求学。

  “能进国子监的哪个不是天子骄子?人人出生富贵,从小眼睛长在头顶上,自认高人一等的他们,怎么甘心与末流商人同学?

  “他的加入就像在凤凰窝里丢进一只野鸡,所有人都觉得被讽刺了。大家联手欺负贺巽,而他冷眼看待同侪的排挤与酸言酸语,从不予理会。”

  “后来呢?”房玉很好奇。

  “又一次一群人围在桌边讽问他,举子名头地花几石粮米交换?他没生气,却道:‘敢不敢一笔?让若我输,立刻离开国子监。’“此话一出,国子监鼓噪起来,消息迅速传出去,有人开出十二道题贴在墙上,长长的桌案,数十名想问他挑战的监生,纷纷抢好位子开始振笔疾书。

  “他不慌不急,一派悠闲地寻个位置坐下。然而旁人一道题还没写完,他已经写完两道,越到后来题目越难,大家虽好面子,却也不得不弃笔。

  “放弃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顾书恩和席康生,他们是国子监里成绩最好的两个。他们绞尽脑汁,不肯轻易认输,没想到贺巽将所有题目写完时,两人才写到第七篇,贺巽虽写得飞快,却也非搪塞敷衍,他的十二篇文章句句条例、偏偏精辟,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轻易挑衅。

  晴兰听得双眼发亮,这么精彩的故事,为什么他提都不提,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还是觉得不光荣、不重要?

  好强噢……她对他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新科进士来了。”

  楼下的人扬声一喊,鞭炮声此起彼落,房玉忙拉起晴兰从窗口往下望。

  夏媛希见状冷笑不已,没见过世面,不过是进士游街又不是皇帝出巡,夏家旁支的阿猫阿狗今年就考上好几个。

  她虽然这么想,却还是挪动脚步,慢慢走到窗边。

  沿街百姓围观,不少商家挂出炮竹,待进士队伍走近便燃上。

  噼里啪啦,人声、锣鼓声?声声热闹,再过不了多久,某某进士在铺子里买过什么、吃过什么、用过什么……就会被众人传出。

  三年一试,不过取仕一两百名,大周学风旺盛,家里凡是有几个钱的,都相送孩子进学,由于僧多粥少竞争激烈,比起前朝,现在的进士更难考。

  不过今年的状元,榜眼、探花郎,年纪真轻呐。

  这代表什么?代表皇帝看腻了老家伙,想用一票能够改革新政的少年郎、耳语在人群中流窜,到底是不是这样没人晓得,不过今年的新科进士,年纪确实偏轻,尤其是高坐马背上的状元郎。

  天!他不止年轻,那容貌简直是天人呐。

  这些耳语,贺巽全听见了。这些话有一部分是真的,皇帝确实看腻那票老怀伙,但改革新政?没有!

  皇帝沉溺道术,一下朝便关起门来听道法、习炼丹,他相信自己会因此长命百岁,能在龙椅上坐千年万年。

  他无心朝政,文武百官越是劝谏他越厌烦,甚至下旨惩戒多话臣子,这作派,造就了皇子们的蠢蠢欲动。

  皇上只是无心,并非愚蠢,怎会看不出皇子们的野心?

  两年前贺巽捐粮,替皇帝解决了燃眉之急,奉旨进国子监念书,皇帝常让刘公公前往探望。

  明里是皇帝关心,待贺巽分外不同,私底下……他进出皇宫频繁,替皇帝出过大小主意,办好无数差事。

  一次次的成效,让那些认定皇帝不务正业的臣子们哑口无言。

  皇帝享受这份成就之余也越发倚重贺巽,他深信贺巽是上苍送来的福星,好在自己修炼成仙的道路上鼎力相助。

  因此贺巽未出仕,却早已在皇帝跟前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丝巾、帕子、鲜花纷纷落在贺巽身上,他不避不躲,抬眉挺胸,微扬的嘴角透露他的欢欣。

  行经百味楼时,贺巽下意识举目,二楼每个窗口都站了不少姑娘,但放眼望去,第一眼他便看见晴兰,她笑得那样美、那样甜,那样的教人欢悦。

  一笑,他握紧拳头放在嘴边、翘起小指。

  那是他们的约定,昨天他们勾勾小指约下今晚,晴兰看见了,也握起拳头、翘起小指。

  一点头,他和她的默契无人能及,然而目光流转间,他看见……

  是她,她也来了?贺巽的眉目瞬间变得柔软,是她啊……

  夏媛希脸颊绯红,她确定贺巽在看的人是自己。

  当然啰,这种事没什么好怀疑的,她琴棋书画样样通,是人人敬仰的承恩侯府姑娘,她才貌无双,凡是男人都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他谁啊?爹娘说过的,她受的教养是为了嫁入皇家做准备,不过一个状元也敢高攀。

  她这样想着,但贺巽模样长得太好,面如冠玉、俊朗无双……任谁都会被这样一个男人凝望都会害羞。

  于是她垂下头,红了耳垂。

  第四章  皇帝的赏赐(1)

  月很圆,星星很亮,满空璀璨落在两人眼底,在进士游街的晚上,贺巽没和一群朋友高歌畅饮,寻欢作乐,他选择和晴兰背靠着背,仰望星空。

  两人都很开心骄傲,因为他们都一步一步稳紮稳打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晴兰靠着贺巽宽宽的背脊,像一道笃实的墙壁似的,让人感至无上安全。

  “辅佐明君?好敷衍的梦想!”晴兰撇撇嘴。

  “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你竟然批评敷衍?”

  他喝下一口烈酒,胸口暖了,那是昆叔亲手酿造的。

  第一批酒已经送往北疆,很快地,他们将会赚个盆满钵溢。

  将酒呈到御前的那天,皇帝激动地将贺巽从地上拉起来,说:“好阿巽,你是朕的福星呐!”

  福星?贺巽也往后靠去,后面软软的、暖暖的女孩才是他货真价实的福星,好像自从碰上她,他就顺风顺水,行事无比顺逆。

  “一身学问卖与帝王家,哪个读书人图的不是功名利禄?辅佐明君、造福百姓,不过是借口而已。”挤挤鼻子,晴兰不信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

  “是男人就会想做出一番志业,想名留青史,想要这个世间因为自己努力而变得更好,这种证明,不但能证明男人的本事与能力,更能让男人得到无上的自信成就。”

  “与功名利禄无关?”

  “只,要做得正确、做得够好,功名利禄自然会随之而来,但它们只是附属,并非目的。”

  所以前世他支持周鑫,是相信周鑫能让百姓富足安康,而非为了求得从龙之功?所以他与周勤是截然不同的人,他要的不是权位,不是荣华富贵,他要的是改变,改变自己、改变百姓民生?

  他竟是这么想的?这么不同一般的志向……天,他是英雄、是伟人,是她用一辈子也无法追上的人物。

  “可是伴君如伴虎,皇帝怎容得下比自己更杰出优秀的臣子?”

  “与其说伴君如伴虎,不如说伴君如导虎,把帝心往正确的事情上导,把皇帝往对的理念上导,把帝王导到自己身边,统一了战线,谁就是赢家。”

  如此的君臣关系,是要有怎样的自信才能办到?她绕到他面前,盘膝而坐,看着他的脸,点点头、摇摇头后咬唇叹息。

  “怎么了?”他又掐上她的脸,这么小的孩子,怎会有双这么忧愁的眼晴?

  “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问的距离不是一尺两尺,而是天与地、云与泥。”

  “是吗?”他一直以为,她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待着,他一转头,就能看见她的笑容。

  “手边,我当你是典范,我竭尽心力想要与你并肩同行。可是你这么强大、这么厉害,你脚步这么宽、这么稳,我怎么追得上?”早晚她会远远落在他身后,只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息。

  贺巽握住她的手,摸摸她的头,认真道:“不必急,我会慢慢走,你慢慢跟,我往前一步,总会回头等你一步,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并肩的。”

  多美好的话啊,突然觉得就算当不成他喜欢的女人,能与他并肩便也足够。

  “你的梦想呢?当大商人?”贺巽问。

  “这是其一。其二,我要还清恩情、还清负欠。其三……”她垂眉。

  “其三?”他催促。

  “你同意复仇吗?还是认为应该化干戈为玉帛?”

  复仇?对谁?谁欺她负她了?贺巽拧眉,心中开始想像着千百种酷刑。

  “人生苦短,该为自己活得潇洒,能放下便放下,不能放下就去讨回公道,直到心里满足便能解脱。”这个公道,他乐意为她声讨。

  “复仇之后,就能快乐吗?”此生她与周勤没有交集,当生活一天天顺利,憋在心底那口气仿佛渐渐消弭。

  “不是快不快乐的问题,而是复仇后就没有包袱,心无罣礙,自然能轻松自在,好好生活。”

  所以周勤边得不好,她就没有包袱?就能得到解脱?

  一个栗爆,敲掉晴兰的思虑,她挺上额头,憋屈道:“做什么打我?”

  “你分神了,快说!谁对不起你,你想对谁复仇?”他打算把所有酷刑,在对方身上轮番演绎一边。

  “只是假设,我一个小小女子能与谁结上仇?”她避重就轻道。

  贺巽紧望住她,是不想说?和身世一样,是不能外传的秘密?她哪来这么多秘密?

  “你还想去金城赌坊吗?”贺巽刻意问。

  听到金城赌坊,晴兰立马弯出两道笑眉,她好想进去啊,可之前人才到门口就被护卫阻搁,她太小,并且性别不对。

  前世她为了替周勤拉拢金城赌坊的老板,学会听音辨骰的本事,与赌坊老板搭上线。

  郑平昌是个讲义气的男人,今生她也想同他建立交情,想将上辈子两人一起研究出来的新赌法搬上赌桌。

  “可以吗?”她满眼全是期盼。

  “不可以。”他不爽她的隐瞒。

  被噎住,晴兰横眼道:“不可以还问。”

  “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做啥?”

  “我说赚钱,你信不信?我说结交有义之士,你信不信?我说那里会是我命运的重大转折,你信不信?”

  她一句句问,他一次次摇头,这种话,相信才是傻子。

  贺巽不是傻子,但半个月后,他带她上金城赌坊,用听音辨骰赚回十万两,她以十万两及数种新赌法入股,成为金城赌坊的二东家,从此银钱再不是她考虑开不开新店铺的原因,此乃后话不提。

  这个晚上,他们说话、玩闹,他们分享心事,他很高兴在人生最得意的这天和小丫头一起度过。

  月西斜、星渐落,她累得躺进他怀里,却还舍不得闭上眼睛。

  环住她小小的身体,他说:“晴晴,我们当一辈子的朋友吧!”

  笑着,她没有回答。

  她喜欢“一辈子”,却不满意“朋友”,但她不担心,因为来日方长,因为他们都还太小,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长成他喜欢的模样,他会喜欢上她、爱上她,像自己喜欢他那样。

  元禧二十三年。

  蒲团上坐着一个留了两撇胡子,颇有几分清风道骨的男子。

  他一身明黄衣裳,那不是普通人可以用的顔色,他慈眉善目、笑眼魅魅地望着面前的贺巽。

  六年了,这孩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十八岁的贺巽体格高大健壮、脸庞刚毅,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两道剑眉,一抹英气,眉眼弯弯时格外生动,是个极俊俏的小伙子,只是性子太直,太冷、太刚毅,他认定对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他总是我行我素,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一心想为朝廷做事,即使顶着骂名也不怕。

  很傻啊,傻得不懂结党结派,傻得不知道找个队伍站,可贺巽就是这么傻,傻到让皇帝不得不喜欢他、重用他。

  皇帝曾问贺巽,“当官,你图的是什么?”

  这问题恐怕是朝臣百官都想问的,他不求名、不图利,每回遇事就像个愣头青,皇帝让他往哪里就往哪里冲,明知道危险也不皱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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