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是无心的。”贺洵也帮着分说。
“喝醉不回去,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他冷着脸说。
“对,喝醉了马上回去。”黑叙慌慌张张地扶起白叔方。
贺洵想也不想,准备打横抱起晴兰送进内室,没想到才刚抱上手,就感觉后脑处一阵冷飕飕。
心脏猛抽两下,他急忙把手往回收,但人已经抱上,这时候收手……喝醉的晴兰往下掉!
贺巽快步抢身上前,在她落地之前,手一抄抱进怀里。
他低头看着浑然不知刚渡过一劫的晴兰,她的脸庞浮上两朵红云,浓浓的酒香,淡淡的处子馨香进攻他的鼻息,他憋着气,下腹间却涌起一股热潮。
女子都希望夫妻一心、子孙绕膝吗?好,他给得起!
贺巽抱起晴兰往内室大步走去,贺洵和黑叙又瞅了彼此一眼,眉角稍透出喜意,大哥这是……想开了?
“嫂子嫂子,你去哪里?我要跟着你啊……”
白叔方含糊地喊着,黑叙、贺洵连忙架起他往外走,“嫂子忙得很,别吵。”
她喜欢他宽大的怀抱,她喜欢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喜欢啊……喜欢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晴兰想把她的“喜欢”看清楚。
咯咯咯,她笑开。瞧!喝茫了就会作梦,她梦见心心念念的男人抱住自己,梦见在他怀里摇摇荡荡,像坐在小船上似的。
她想呢,想搭着这艘船划到梦想国度里,在那里她可以恣意欢笑,可以任性开心,可以使坏、可以作怪,可以……捧着他的脸,认真告诉他——贺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说了,真的捧着他的脸说了很多个“真的”,她的喜欢明明白白、透透澈澈。
这让贺巽浓眉扬起,冰脸融化成糖,原来她不只当他是大哥哥,不只当他是能够并肩齐行的好朋友,她还对他存有非分念头。藏得很好呐,他以为他们都在那个点上止步,以为他们都不会越雷池一步,没想到她已经偷跑了那么大段,却从未让他知晓。
不过,这样很好,他很满意她对自己有数不清的喜欢。
“喜欢我什么?”他问。
“喜欢你聪明能干、喜欢你腹黑、喜欢你的矛盾、喜欢和你的默契,喜欢你和我是同一种人。”她咯咯笑个不停。
她和他是同一种人?很好!他们很有默契?很好!他乐意她的认知。
浓眉弯了,弯出两道漂亮的弧形,他在她耳畔轻道:“我也喜欢你。”
她满足地吁口气,“真好啊……梦里,什么都能成真。”
“你的梦里有什么?”
“有你爱我,有我爱你,有我们相亲相爱一辈子,有……不会死……”说到最后三个字,她拧起眉毛,鸩酒的味道不差,只是喝下去后,胸腹间像被刀子划过似的,火烧火燎的痛苦无比。
“死?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等我没有利用价值,你就把我弄死。”
周勤喜欢杨嬛,贺巽喜欢夏媛希,只有她没人喜欢,是她长得太丑,还是性格太别扭?她真的不知道。
浓眉微凛,她和祖母一样,都认为他对她只有利用,所以她不仅是委屈还很恐惧?
他不是的,他们都误会他了,可他做了什么,让她们有错误想法?
贺巽哑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她委屈、对不起令她恐惧,对不起让她既努力又惶恐。
俯下身,他封上她的唇,她的唇微冰但是很软。
他的碰触很轻、感觉不真确,晴兰仰头凑上,企图证明这不是幻觉,她用舌头轻轻一舔,确定它的存在。
本就按奈不住的情潮,怎耐得住勾引?
贺巽把她放上床,她以为他要放手了,以为梦境即将结束,可是……不要啊,她想要美梦继续。
她缠住他,勾住他的脖子,语带委屈道:“不要丢下我,今天是我生辰。”
“我知道。”
“那就让梦作得久一点。”
心疼了,他叹气说:“好,就一直待在梦里、不要醒。”
他没有经验,但他顺着本能行事。
翻身覆上,她的梦继续,而他的梦开启……
睁眼,揉眼,闭眼,再张眼,同样动作重复无数次后,她发现贺巽仍然躺在身边。
晴兰偷偷掐大腿一把,会痛……不只是大腿处,她全身都无比酸痛。她曾为人妇,很清楚这种疼痛代表什么,所以……不是酒醉春梦浓,她是真真实实地成为他的妻子了?
这件事她已经期待了很久……四年是很长的时间啊,长到她不敢妄存希冀,长到她想也许就当一辈子战友,捧他贺家一辈子饭碗,没想到在她不敢妄想之后,美梦成真。
他想明白了?夏媛希已经离开他心底?他的感情早被她一点一点占领?她成功从酸李蜕变成仙桃?
心虚的感觉不再,她终于落实了贺家少奶奶这个身分,绯红从头顶炸开,染上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全身,她像只煮熟的虾子卷缩在他怀里。
贺巽睡觉向来警醒,几乎是晴兰一动他就醒来,他没打断她的想像,却也进行着自己的想像。
两世为人,初嗜滋味,他觉得美妙极了,那是种淋璃尽致的享乐,是让人想一试再试的容悦,因此憋坏了的他,欺负她醉得厉害,一次次欺负。
想起她迷蒙的双眼,想起她激情时的呜咽,想起她柔软的身子承受他的刚硬时的兴奋,笑容忍不住攀上他的脸。
晴兰侧脸望着他,过去虽然夫妻关系没落到实处,她却早已熟读他的脸庞,他的冰脸融化度很低,但每个微小表情都代表着某种意义。
相处一千多个日子,她能顺利解读他一挑眉一撇嘴……他在偷笑。
那个笑代表傲娇、得意,代表他的心情很好,所以,对于昨晚,他并不失望懊悔?
真好!她有点担心呢,担心他清醒后悔恨交加。
蓦地张开双眼,他迎上她的视线。
目光胶着,两个很熟悉的人却在这个时间点尴尬。
她猜想,他一定不会想办法解除尴尬,顶多用冰块把尴尬给封冻起来,因此解除的办法只能由她来想。
“你醒了。”她破题,她想,这是句勉强可通的废话。
“我醒了。”他顺理成章接话。
“可以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吗?”
“就是你想像的那样。”
她想像……说道:“你喝醉,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他敲她一记栗爆,“喝醉的是你,酒鬼。”
“酒鬼?我滴酒不沾的。”
“滴酒不沾还知道要请喝牵姝阁的状元红,我以为你是老饕呢。”
不是老饕是老板啦,状元红的方子是她透过层层关系才帮昆叔拿到的,酿出来后,一小卖价就二十两,虽贵却不担心卖不出去,因为考上状元的、考不上状元的、作梦都想当状元的……人人都想尝尝。
“相公说笑,我又没男女通吃的本事。”牵姝阁的美女……不是她这个当老板的自夸,实在是各个皆极品。
他挑挑眉,“你最好没有。”他只允许她吃男的,且那个男的只能叫做贺巽。
“我根深苗正,绝对没有那等歪事发生在我身上。”
“什么叫歪事?”他扬眉,皮笑肉不笑地问。
“就昨夜发生的事啊。”
“昨夜发生什么事?”
啥,他怎么这样问?他这是想否认到底?小小的胆子刚抽几下,她正打算举粉拳捶上偷不认帐的渣男,没想到一个翻身,他压在她身上,往她脸颊亲一下,问:“你指的是不是这件事?”
她傻了,脑袋停滞。
他的手在棉被底下,覆上她胸前柔软,在她鼻尖烙下亲吻,“还是这件事?”
他的动作越来越火热,她的脑子越来越难使,她来不及反应,只听得他一句句问:“还是这件?还是这件?还是这件……”
等脑子恢复正常运作后,她明白了,昨儿个晚上他不只做了一件……歪事。
男人开荤后会怎样?会让女人天天下不了床。
贺巽的体力超强,幸好她也曾经是高手,因此夜夜旗鼓相当,相约明日再战。
这样的生活让两人都很满意,终于有了成亲的感觉,他们约会、他们蜜月,他们像麻花缠在一起下了锅,就再也分不开彼此。
他想,成亲真好啊……
她想,守株待兔,守得越久、兔肉越香……
他们都想,这样的日子最好能一辈子持续下去。
第十一章 输了这一仗(1)
晴兰说话算话,虽然状元红很贵,虽然经常卖到断货,但黑叙生辰这天,大白天的,趁着贺巽上朝,一群人吵吵嚷嚷进了牵姝阁。
晴兰大方开坛相请,是坛喔,不是壶,还让大红牌香香姑娘唱歌,青青姑娘跳舞。
香香的歌声多软啊,一句句好哥哥、好情郎,好到酒不醉人人自醉,连贺小哥哥也红了脸。
青青姑娘的舞蹈多撩人啊,一个靠近,身上带着汗水的馨香味儿,让白子、黑子连声喊——我要娶媳妇!
晴兰终于理解,大臣们为什么喜欢在这种地方释放压力,为什么会在这里传递着不为人知的消息。因为女人的酥胸里,最能让男人放松心情。
晴兰没喝酒,因为待会儿要见四空大师,好把周勤身边的三五鸟事告诉他,藉着他的嘴传给贺巽,希望这些“鸟事”能让他妥善利用。
但她不想破坏气氛,便假装微醺,她想和他们一起在靡靡之中放松心情。
白叔方酒量不行,三杯下肚开始胡言乱语,现在正绕着青青姑娘转圈圈。
晴兰用手肘撞撞贺洵胸口,笑道:“喝一杯嘛,喝完说不定就成了状元郎。”
“不喝,我还小。”
“不小了,最近大嫂打算帮阿洵相看几个姑娘。”
晴兰的话闹出贺洵一张大红脸,他推开她凑过来的脸,“别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来,庆祝我们家阿洵转大人,喝一口。”她逼贺洵喝酒。
贺洵讨厌酒,他不喜欢无法自控的感觉,但晴兰笑得那样欢畅……他为她感到庆幸,因此即使不乐意还是喝下她递过来的酒。
酒入喉,喉头的灼热感让他呛着。
一阵猛咳,他不小心把桌前的茶盏给弄翻,顿时羞恼,倏地起身猛拍衣服上的茶渍。
看见他的狼狈,晴兰笑个不停,他傲娇地瞪她一眼,急急跑到外头找小厮换衣服去。
今天黑叙也开喝了,活二十几年,连亲爹都不拿他当儿子,这是他头一回过生辰,被人在乎的感觉……真美妙。
跳完舞,白叔方坐到晴兰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说:“嫂子,你太好了,我真喜欢你。”
“很荣幸被你喜欢。”一坛状元红买他一晌欢乐,值得!如果贺巽也像他,能轻易被酒收服,她不介意把满仓状元红全往家里搬。
他捧住她的脸,认真说:“真的!如果有你这么好的老婆,我绝不会去招惹夏媛希。”
招惹夏媛希?晴兰呵呵笑两声,自信满满地拍拍胸口,张开手心,从小指一根根往回收,“嘿嘿嘿,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啦,现在你们家老大已经被我收服。”
“不对,偷偷告诉你哦,夏媛希那个女人胆子可大着呐,二皇子成亲多年、膝下无子,好不容易在杨侧妃肚子里种上一个,她竟敢动手。”
她对杨嬛动手了?
“真假?然后咧?”
今生夏媛希除了与侯府之间的关联外,对周勤无法起到其他作用,再加上皇帝对贺巽的看重,祖父与父亲的地位远非前世可比,周勤不再对祖父言听计从,祖父对周勤也没有前世那般热络,两方关系远远不如杨家与周勤。
“皇上下旨,七尺白绫结束夏媛希性命,她死便死了,却害得你祖父被连累,官位丢了,连你父亲兄长们也降职二、三等。”
祖父不当首辅了?也好!丢了官、切除翁婿关系,侯府不会掺和夺嫡了吧?
“所以夏媛希死了?”晴兰问。
“就是没有才气人呐,你可知老大做了什么?他居然允诺三年的玉矿收益交换夏媛希诈死、离开皇子府,他还帮夏媛希更名改姓!这是抗旨呐,为那种女人担上这么大的风险,你说老大心里在想什么?”
五分薄醉的黑叙听见了,急忙捂住白叔方的大嘴巴。
白叔方推开黑叙,他太憋太闷、太为晴兰不值,“放开我、我要说!”
晴兰沉下脸,彷佛被人闷揍了一拳。
贺巽在想什么吗?白子不清楚,她却能猜得出来,他想弥补心中缺憾,想扳正当年的阴错阳差,他对夏媛希的心思……不曾改变。
“爷把夏媛希安排在哪里?”
“在乐知巷里,那宅子多大多贵多好啊,老大自己不住,却让夏媛希搬进去,太可恶了,你说说,夏媛希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乐知巷?她知道啊,那圜子造景听说前任屋主花了七、八年才完成,每个院子都精雕细琢,打造出与京城大宅截然不同的风貌,她原本打算用来开一家高级且隐密的娱乐处所,没想……他拿去用了啊。
眼泪未流下,她先一步用力抹去,起身,却被黑叙拦住,“嫂子,你去哪里?”
她摇摇头,“去走走逛逛,你照顾白子。”
酒气上头、昏头胀脑的黑子被白子一把拉下,还没坐定,白子手脚缠上来,同他要酒喝,边要还边喃喃道:“我真讨厌夏媛希……”
看了两人一眼,晴兰快步走出厢房,小厮见状迎上前,“东家……”
她深吸气,假作无事,“把三位爷伺候好了。四空大师过来的话,转告他我临时有事,过两天再去寻他。”
察言观色惯了,小厮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对,问:“东家要不要用点醒酒汤?”
“不必,我没喝酒。”她没醉、没傻、没呆,她只是心碎,还以为渐入佳境,以为已经承揽他的爱情,原来并不是。
误会真是大了呀,他落实夫妻关系只是因为……抱歉,因为想迎接夏媛希而做的铺陈。
他以为给她一颗甜枣,她就会欢天喜地接受他的安排?
她想笑,但脸上每根肌肉都僵住了。
贺洵换好衣服回到厢房,却发现晴兰不在。
他推推黑叙问:“大嫂去了哪里?”
“去……逛逛?对、去逛逛。”黑叙摇头晃脑,醉得更厉害了。
有什么好逛的?牵姝阁是她的地盘,到处早就走熟走遍了吧。
“黑子,你说老大是不是很坏?他脑子肯定坏掉,才会看上夏媛希……”
“要不要咱们拿刀去乐知巷吓吓那尾千年狐狸?”
贺洵心头一惊,不会吧?他们把这事儿告诉大嫂了?该死!就说喝酒误事。
他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敲开乐知巷宅子大门,晴兰与夏媛希面对面。
不幸婚姻磨掉夏媛希的自负骄傲,再度面对晴兰,她的怨慰更深。
为什么前世今生她都过得比自己好?前世输在出身也就罢了,可是今生,她明明拿到一手好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