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只想要虚幻的恋爱,她想要有人真正的爱她,想要真正的去爱,但她无法相信自己,也无法相信别人。所以她不让别人有机会接近她,她也不让自己去在意周遭的人事物,她竖起一道高墙,不关心、不在乎……
她总是告诉自己,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直到他出现,让她不由自主的关心,无法抗拒的在乎。
她在他眼里看到渴望,看到眷恋,但她假装没有注意,只是找了一堆借口,然后在两人之中划下一道界限,不让他靠得更近,却又不想离开。
泪水,一滴一滴的掉。
指尖上的红痕,慢慢渗出了一滴艳红的血珠。
实话是,她虽然切到了手,却不是因此掉泪,因伤疼痛。她为自己的胆小怯懦感到难过,她为自己故意将他推开感到难过,她为那个抗拒爱情又渴望爱情的自己,为那个不断找借口说服自己的可悲女人,感到难过……光影,晃动。
她抬首,看见那个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的男人,已来到身旁。
他看着她,一脸苍白,眼里有莫名的痛。
眼前的女人咬着唇,哭,也不出声,彷佛这样,就不会被发现,就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痛恨那个让她养成这种不敢哭出声的杂碎,更恼自己惹她难过。
心,隐隐的疼。
情不自禁的,他抬手拿走她右手的刀,牵握住她受伤的手,低头舔去她指尖的血。
她没有办法动,只能看着那男人疼惜的舔着她的伤口,泪水直流。
他轻握着她的手,拭去了她颊上的泪。
「别哭……」他抚着她的脸,低语。
那温柔的安慰,让她更难过。
她抽回手,捂着唇退开,却压不住逸出的低泣,视线因泪水模糊一片。他因她的退缩而僵硬,她因伤了他而疼痛。原以为,高傲如他,会走。但他没有,彷佛洞悉了她的怯懦,他上前一步,再次伸出了手,温柔而坚定的捧着她的脸,吻去她的泪。
「别哭……」
他呢喃着,沙哑的语音,在耳畔徘徊,渗入心头。
「妳让我好难过…」
他的温柔、他的坦白、他的疼爱,都让她无法抗拒。
「别哭了……别哭……」
男人轻轻的,吻着她的泪,吻着她的眼,吻着她的唇,恍若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恍若他无法忍受看见她哭泣。
那百般的怜惜,给了她勇气。
她想要被爱,渴望被疼。
颤抖着,她抬起手,把掌心搁在他热烫的胸口。
那一秒,他以为她会推开他,他绷紧了肌肉,感到害怕。
不要拒绝我……不要……他在心里吶喊着,恳求。直到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直到感觉她为之一颤,才发现他把话说出了口。他贴着她的额,只觉得狼狈,他从未如此在乎过谁,无论是人,或妖,都没有。但对她的渴望与需要是如此强大,她是他数千年来,第一次真心想要拥有的,唯一不想放手的……
他想强取,豪夺,却不敢动手,害怕她逃走。
她泪眼盈眶的看着他,他恐惧的等待着,甚至愿意再次开口恳求。
「拜托……」
胸膛上的小手,颤抖的摊平,他屏住呼吸,但她不是推拒,她没有推开他。
她抚着他的胸膛,仰起泪湿的小脸,用粉嫩的唇,颤抖的映在他唇上。
那一吻,颤抖的吻,隐含着怯懦与疼惜,还有她芬芳的气息。
他浑身一颤。
压抑的热情,冲破了高墙,就此在黑夜中放肆奔流。
他将她揽进怀中,几乎迫不及待的,想拥有,想将她揉进怀中。
她攀着他,感觉他的唇舌,感觉他的拥抱,感觉他的发肤、他身体的温度。
他的心有病,她的何尝没有?她和他,是这个城市里,两个孤单又受伤的灵魂,渴望彼此有什么错?她伸手拥抱他,再也不想抗拒,再也不想其它,她饥渴的索取他愿意给予的一切。
温柔的疼惜、贪婪的热情、强壮的身体……
一切她此时此刻只要伸手拿取,就能得到的所有。
夜色朦胧,人在梦中。
在那最寒冷的夜,风在屋外呼啸而过,她却未曾觉得如此温暖。
过往生命中的冰冷,都因他的热情而融化。
暗夜中,他和她肢体纠缠,肌肤相贴,汗水交融,贪婪的渴求彼此的触碰,汲取对方的体温。
一次又一次的,他在床上和她缠绵,温柔的、激昂的、眷恋的…
她从未感觉如此被珍惜,从未感觉如此被需要。
他用唇舌、双手、身体的每一寸,感觉她、包围她、珍惜她,驱逐她心中那无以名状的凄楚与伤痛。
在这一夜,她清楚知道,被爱的感觉。
第十七章
她在他怀里睡着,在他怀里醒来。他睡得很熟,俊美的脸庞,无忧得像个孩子,没有紧蹙的眉头,没有伤悲。屋外,狂风在嚷。他热烫的体温包围着她,让她觉得温暖又安全。
她想继续窝在这开始变得熟悉的怀抱,但天已亮,她还有班要上。
安静的,她坐起身来,依依不舍的,离开他和床。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淋浴、盥洗,然后擦干身体。
镜子里的女人,乍看和昨天那个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依然削瘦,依然苍白,勤于工作的手依然粗糙,身上也依然有着许多年前,被殴打造成的疤与伤。
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一样。
他让她不一样。她感觉自己彷佛在一夜之中重生,变得完整。彷佛他用一夜的热情与疼爱就平复了心中多年的伤。虽然她的身体有些疼痛,但她却不觉疲累,一点也没有疲倦的感觉。那或许是种幻觉,镜中的女人,看起来真的没有不一样。
也或许,她该坦然的接受他带来的温暖与安宁。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穿上衣服,套上长裤,离开浴室,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到他房间。
他还在睡,看起来,好像也变得有点不一样。
在那瞬间,她几乎想脱去厚重的冬衣,回到床上,窝在他身旁。
但他睡得很好,难得睡得那么好,她不想吵醒他,没有他当司机,若不想迟到,她就得现在下楼去搭车。
静静的带上了门,她到玄关穿鞋,开门下楼去上班。
整理杂乱的工作,让她不用动脑,不用去思考,看到一切恢复秩序,也让她心情平静。
她花一个早上,打扫了两个地方,却在下楼离开第二个工作地点时,看见他等在路旁。她停下脚步,感到羞窘,有些许紧张。虽然过去这段时间,都是他在接送她,但她不晓得,他竟把她工作的时间与地点都记了起来。原本以为晚上回去,才会看见他,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他衣襟微敞,长发凌乱,双手插在裤口袋中,有些恼的杵在车旁。
她鼓起勇气,上前。
他看着来到身前的她,抱怨:「妳应该叫我起床。」
「我不想吵!」
话未完,他已伸手将站在一步之遥的她,拉进怀中,当街低头吻去她的解释。
她吃了一惊,抽气声却也被他吞去。
他的唇舌似火,教她双腿发软。
当街热吻,是年少轻狂的热恋情侣才会做的事。
行道树的叶,随风飘落,在身旁翻飞。
她红了脸,莫名晕然,在他停下那个吻时,仍觉得心跳飞快。
「下次,叫醒我。」他贴着她的唇,眷恋的舔吻着那粉嫩的唇瓣,哑声道:「我不想起来才发现妳……不在。」她看着他暗金色的瞳眸,那里潜藏着难以察觉的不安。
「抱歉……」不觉中,她抬手,轻抚他紧绷的脸庞,开口承诺。「下次,我会叫醒你……」
他眼中一暖,让她心也暖。
然后,她听到他胃里的空鸣,不觉扬起嘴角。
「你饿了。」她陈述。
「嗯。」他应声。
这男人一脸的怨,一副都是她的错的模样。
她好气又好笑,抚着他的胸膛,提议。
「我们回家吧。」
「好。」
过去那三年八个月。是她这一生中最安逸的日子。
她原以为,这辈子,就那样了。在认识他之前,她觉得,那样就好,她不求什么,只求平安,只求吃饱。但他出现,就这样突兀的走入她冰冷的生命之中,给了她温暖。他和她一起度过寒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逛街,一起斗嘴,一起欢笑,一起分享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这不会是永远,她知道。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至少,她很快乐。
她让自己放胆享受他的疼宠,享受她在这之前完全想都不敢想的爱恋。
他用万般的宠爱,滋润着她。
她像沙漠中久逢甘霖的花草,热切接受他的灌溉。
一天又一天,她可以清楚看见,镜子里女人的改变,她因为他的喂食,慢慢丰腴起来,苍白的脸开始变得红润。
他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中,她一怔,小脸泛红,想拿毛巾遮住赤裸的身躯,他却已来到身后,一双眼饱含着火热的情欲。
她心跳坪然,只觉得羞,无法动。
虽然才刚洗完热水澡,那面宽阔的镜,却因通电加温,没沾染到一丝雾气,透过清晰的镜面,他灼热的视线,在她全裸的身上游移,引起一阵酥麻战栗。她看见他走得更近,感觉到背后他身上辐射出来的热气,只能颤抖屏息。然后,他伸出手,环着她,握住了她身前手上的毛巾。
他低下了头,亲吻她湿润的肩,舔去肤上的水珠。
她的膝盖在打颤,视线却无法从镜子里那暗金色的瞳眸转移,他紧盯着她,慢条斯理的,一次又一次的轻轻将毛巾印在她身上,替她吸干身上的水珠。
她的双腿,她的小腹,她的手臂,她的背,然后是她柔软的双峰。
她羞窘不已,浑身发热,双腿几无力支撑自己。
他湿热的唇,从肩头,到她白哲的颈。
她轻颤,不自禁弯着颈,让他舔去肤上的每一滴水。
视线,依然在他眼里,无法转移。
他手里的毛巾掉落,大手直接覆住她粉嫩的酥胸,她瑟缩着,却只能任他掌握着她,将她压向他强壮热烫的身体。
那全面而直接的接触,让她战栗。
他伸手环着她的腰,抬高她,进入她因他而湿润的身体。
「啊……」她抓着他在她腰上强健的手臂,不自觉呻吟出声,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和她合而为一镜子里的女人,微敌红唇,因欲望而弓起身,脸色酷红迷乱。镜子里的男人,仍看着她。
她想闭上眼,逃避他的视线,逃避眼前那沉迷在欲望中,在那男人怀中娇喘呻吟的女人,却没有办法。
她想看他的表情,她喜欢看他因她火热、为她着迷的样子。
他揉捧着她的胸,压着她的心,缓缓的在她身体里移动,怜爱的厮磨着,像要延长这一切,像舍不得结束这醉人的感觉、舍不得离开她。
她可以感觉到他紧绷着肌肉,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欲火,可以知觉到他在她身体里,变得更热烫、更坚硬。
但他仍,慢条斯理。
她咬着唇,喘息着,强忍着哀求他的字句。
那磨人的感觉,在体内缓缓堆栈,逐渐攀高再攀高,她难耐的轻泣出声,指尖陷入他的臂肌之中,然后在他火热又温柔的驱使下,在他难以压抑的低咆中,和他一起越过了狂热的巅顶。她没有办法站立,只能靠在他怀里,让他支撑自己。他狂乱的心跳,贴着她的裸背,和她的一起跳动着,然后慢慢和缓下来。镜中男人的眼,仍有着痴迷。
他对她的欲望像无止境一般。
刚开始,她以为他过几天就会对她失去兴趣,毕竟她并不是什么绝色天香,拥有傲人身材,或懂得什么甜言蜜语,知道撒娇讨人怜爱,像他这种男人,应该很快就会觉得她很无聊,可他从未显露出厌倦的样子。
他对她,爱不释手。
这句话从脑海里跳出来时,让她蓦然脸红。
他抱起虚软的她,帮她冲洗淋浴,再一次的替她擦干身体。
这一次,他没有再乱来,她则替他吹干了长发,再任他将她抱回床上。
她没有抗拒,这几天过年,她还有长长的假期。
所以,她蜷缩在他怀里,在晨光下相拥而眠。
午后,一觉醒来,他只觉神清气爽。她累坏了,依旧安眠着。和煦的阳光从窗帘透进,洒落在她熟睡的面容上。在那一秒,他不知怎地,害怕她没在呼吸。心,无端抽紧。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彷佛他也曾这般凝望着她,害怕她停止呼吸。
他明明听得到,她的呼吸,他甚至听得到,她心跳的声音。
但仍忍不住伸手试探她的呼吸,感觉她的心跳,在他掌心下跳动。
突如其来的惊惧,被那有力的跳动抚平。
他奇怪自己为何如此,却想不出原因。
情不自禁的,他拂去遮住她面容的发丝,悄悄描绘她秀丽的轮廓、几不可闻的,她在他手里喟叹口气,舒展眉头。
神奇的是,每回触碰她,都莫名抚慰了他。
他喜欢她柔软的肤触,喜欢看她在他的指尖下,轻颤融化,甚至发出小小的叹息,或者因此而露出微笑。
他是如此热爱抚摸她的感觉,热爱看到她因他而改变。
恍惚中,他几乎觉得,那么多年来,他藏起爪,就是为了能够抚摸她。这念头太荒谬,但一出现,就再也不肯消失。她像一抹光,悄悄进驻到他心房,将他黑暗无趣的生命照亮。胸臆中因她而起的温柔是如此丰沛,他眷恋的轻抚她的容颜,让她在睡梦中扬起粉唇。
他会把她吵醒的。
警觉到这件事,他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
她是人类,她需要睡眠,才能恢复体力。
他不该再吵她。
可该死的,他若留在这里,就一定会忍不住抚摸她,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手,不放在她身上。
或许他可以先去煮些东西给她吃?
这主意,莫名浮现。
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的惊讶,和感动的喜悦,还有随之而来的微笑。
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他不曾想过要替旁人做些什么,但认识她之后,这种冲动越来越多,他不由自主的想讨好她,想看到她因他而笑。
看着她的睡颜,他想着她可能会有的微笑。那值得他在厨房里待上一下午。为了那抹笑,他悄悄下了床,让她休息。走进厨房,他翻了下冰箱,照着她之前所教的方法洗米切菜,煮了饭。
在忙碌的过程中,天色暗了下来。风,溜过门窗,带来竹叶骚沙的轻响。沙沙……沙沙……在等待她醒来时,他不自觉走到露台上,看着那两排青竹。
它们挡住了街道,挡住了大楼,也挡住了霓虹。
不知怎地,有些慌。
然后,她出现在身旁,莫名的心慌,逸去无踪。
她裹着他的睡袍,发微乱,眼迷蒙,语音沙哑的开口:「你……煮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