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内侍总管大声一喝。
周盈云很不甘心,更恨夺走她一切的人,她原本可以拥有更多。
“当初是你非要娶我的,不是我非你不嫁,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先是把我宠得仿佛我是你最在意的人,锦衣玉食的供着我,轻怜蜜爱的哄着我,把我捧在手心上……
“谁知才短短几天,你对我的种种却成了一大笑话,不仅连我的房都不肯进,看我的眼神更满是嫌恶,冷落我、看都不看我一眼,让我一人独守空闺,忍受漫漫长夜的寂寥,你凭什么、凭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找个人来安慰呢!定宗他比你体贴,比你更懂女人心,跟他在一起我能得到比跟你在一块时更多的快乐……”
“闭嘴,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害死我吗?”跪在地上的陆定宗一跃而起,一巴掌往她脸上狠狠甩去。
周盈云被打歪的脸出现了一道红肿的五指印,嘴角破裂而流出血丝,更显狼狈的她全无昔日的如花美貌。
“让她说呀!三皇兄,你怕她一不小心说出你让她做的事吗?”陆定渊扬起唇,冷笑。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让她替我做事,她好歹是宁王妃……”陆定宗心虚得说不下去,眼神闪烁。
“就因为她是宁王妃,才能毫无顾忌地走入我的书房,从书房的暗柜取走我与六皇弟往来的密信,以及粮草的运送路径和出发时辰,你好派人从中拦截。”
第12章(2)
“老三——”皇上声音一沉。
陆定宗面色灰白的直摇头。“父皇,儿臣没有,不是儿臣……儿臣没有做……不能栽赃在儿臣身上……”
“要我到你肃王府搜查才肯认罪吗?我想那些信件你还留着,并未销毁。”他是谨慎的人,力求妥当方肯安心。
“你……”牙一咬,陆定宗不再多说。
宁王没说错,他的确收放在密处,若有所漏失,他才好赶紧补强,以确保万无一失。可是这些信件若被搜出,他顶多因抢功之事,被父皇厌弃一阵,尚有转圜余地,若是把其他物件也一并取出,那他……
“不要说想抢功才让人盗走我府中的机密文书,真要抢功有需要杀人吗?杀的还是我朝官兵,我问一句三皇兄,三千六百多名兵卒你派了多少人去杀,你哪来的人马,莫非是背着父皇偷养的私兵?”陆定渊一口气也不让他喘的追问。
陆定宗的背都湿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敢看向皇上,却能感觉得到一股冷肃之气直逼而来。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那些信都是假的!”明知他居心不良还会不做防备吗?计中有计反设连环。
“什么?!”陆定宗面色发绿。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不相信我会坦白告知,便透过周盈云这条线来取得答案,你搭上她并不只是因为她的美貌,还因为她是我的女人,你要她和你里应外合探查任何对你不利的事。”以王妃为内贼,真是好计策。
“所以她拿给我的全是假消息,没一样是真的?!”陆定宗忍不住的大喊,未觉已承认做过的罪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要看你的判断。”真中掺假,假中掺真,若不有点真实他岂会受骗上当。
粮草被劫是真,死伤无数,只不过他们另辟路径,晚了两天再运出另一批粮草,不走官道走水路,反而更早几日将后援补给送达前方将士手中,不延误军机。
“那燕王的失踪不会也是你玩的把戏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算无遗策,提早得知他的谋划。
陆定宗不相信自己会失败,他所有的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
“三皇兄指的是我吗?你这么想我死。”昨塔昨嗜,是铁甲敲击的声响,一身血渍未干的陆定禧未解剑入内,腰上三尺青锋正是他的随身佩剑,折月剑。
看到他,以为有转机的陆定宗放声大叫,“护驾,护驾,快护驾!燕王造反!带兵逼宫……”
他一步步逼近皇上,双臂一张挡在皇上面前,看似要挺身保护皇上,实则他在袖子里藏了一把三寸短剑,在必要是挟持皇上,比皇上写下退位圣旨,由他来继承皇位。
“三皇弟,你怎么死到临头还做困兽之斗。”一只细白的手钳制住握剑的手,依脉穴一施压,陆定宗痛得松手。
匡啷一声,剑尖锋利的镶宝石短刃落地,旁边是一只黑缎面绣云纹靴旁。
“太……太子,你没死?!”
为……为什么?!他明明买通了东宫的采买太监,每日在太子的饮食中下少许的毒。
“太子没死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他死了吗?”冷着脸的皇上目露厉色,一脚踢向他腿窝。
“父……父皇……”脸色大变的陆定宗两腿一软,他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惊慌不已。
“太子你说。”肃王这逆子,居然想弑君。
轻咳了两声,面上犹带淡青色病容的陆定杰娓娓道来。
“……儿臣本就体弱,本未察觉药中有异,幸赖四皇弟提醒,果真在御膳房捉到下药之人,为免打草惊蛇,儿臣便和四皇弟联手演一出戏,假意病入膏肓,药石惘然,登仙之日也就在这一、两日。”
连同宁王妃与人私通一事一并揭露,打得人措手不及,一次将所有的事都解决了,免留后患。
“也是老三做的?”皇上的声音略显疲惫,太多的事一下子爆开来,对他的打击可不小。
“是的,只要儿臣一死,太子一位便空出来,到时候四皇弟被陷害,被罚自囚,六皇弟又下落不明,大皇兄虽为长但生母出身不高,成年皇子中唯有他略有才智。”
陆定杰点到为止,并未往下说,但聪明人都听得出肃王成了唯一的太子人选。
“老三,你想要朕的龙椅吗?”原来他隐藏得这么深,让人看不出心机深沉的欲夺天下。
“父皇、儿臣……儿臣并无此意,他……他们合起来污蔑儿臣……父皇看六皇弟的盔甲还有未干血渍,肯定斩了不少宫中侍卫,他才是要谋反,他们要害父皇……”他不会输的,他还有一支强而有力的后盾。
陆定禧面无表情地抹去手背上残存的血迹。“我不过是回京时顺便带兵剿匪,把北堂山一处山坳的盗匪全给灭了。”
“什……什么?!灭……灭了?!”他张口结舌,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他笑不出来。
“一个不剩。”一万零九十六具尸体。
“一个……不剩……”陆定宗两眼发怔,活似听见自己的丧钟响起,人未死,魂已离体。
突地,他放声大笑,笑完之后又大哭,又哭又笑地宛若疯狂,不敢相信自己败得如此容易。
那一万精兵费了他多少心血呀!他想尽办法榨出银子,日以继夜不松懈的训练,希望打造出一支铁甲骑兵,他几乎要成功了,只等太子的死讯传开,他便能带兵入宫。
但是是哪里出错了,明明是完美无缺的计划,为何到头来是一场空,他算计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是谁?是谁打乱了他的局,他没有输、没有输,他们一个个全是他棋盘上的棋子,任他摆布!
皇上见状万分心痛,却也无法纵放他,只能扬声唤来侍卫把人带走。
而周御史夫妇欲将周盈云带走,可她只是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二姐……”
看到周盈云惨不忍睹的模样,周盈瑞有再多的恨也平复了,想到她有孕在身,周盈瑞上前伸手想扶她一把。
周盈云蓦地抬头怒瞪她,拍开她的手,“走开,不要你同情我,你赢了,我输了,就这样。”
她还有机会,只要她善用她的美色。周盈云仍死性不改,妄想以美丽容颜再搏富贵。
“我没赢,是你输给自己,你要得太多了。”若是她不与肃王搭上线,宁王府仍有她立足之地。
周盈云笑了,却比哭还难看。“我要让自己过得更好有什么不对,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
周盈云始终不懂她拥有傲人的美貌,以及旁人所没有的聪慧,可为何她总是得不到她想要的,难道只能一辈子当个默默无闻、不争不求的小庶女,受嫡母的欺凌?
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她再也做不了皇后。
尾声
“月季,你的卖身契。”
看到印着小小指印的泛黄纸张,月季向来清冷的面庞露出一抹淡淡的讶色。
“啊!你真的还给我呀!你不觉得我很好用吗?耐打耐摔耐折腾,还能给你当奸细、刷马桶。”
其实她心里很高兴,竟然有自由的一天,她本来还想着要赚多少钱才能替自己赎身,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这一张薄薄的纸,她感觉到被尊重了,有人把她当人看,而不是随意打骂、发卖的贱奴,人格有自主权。
可是呢!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表示她没有那么无情无义,人家对她好还倒泼粪,令人臭一身。
“咦!你的话原来也很多,一点也不输小青。”生肖属麻雀的,一个顶一窝,整天只会叽叽喳喳。
小青闻言马上抗议,“王妃,奴婢不爱说话,真的,奴婢不吵也不闹,不会给你找麻烦,奴婢会为你梳头铺床,打水净面,奴婢很能干的,什么都能做,再也找不到比奴婢更勤劳又忠心的丫鬟……唔、唔!”你捂住我的嘴做什么,我还没说完,臭洛锦。
周盈瑞如今已是宁王府的女主人。
周盈云和肃王之间的信被视为不守妇道的证据,加上她怀有“铁证”,在周御史和夫人简氏的同意下陆定渊给了休书,成为本朝有史以来第一个下堂的王妃。
原本她还打算和离,拿回嫁妆,弄个好名声再嫁,可是她的所做所为在陆定渊眼中实在不值得原谅,罪行重大恶极,留她一命,以休离的方式将她逐出王府已是看在周御史的薄面上,毕竟周御史也是周盈瑞的父亲,不看僧面看佛面,让两家门面别太难看。
只是周盈云被休回娘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和一向疼宠她的简氏算是撕破脸了,简氏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名义是嫡女,待遇却不如庶女,吃的是冷菜冷汤还常有一顿没一顿,和生母雪姨娘也不亲,一日小产了竟然没人发现,差点死在床上。
至于她身边的几名丫鬟,包括珍珠、翡翠等都跟着她一起回府,可是她过得不好她们自然也被轻慢,一个个如枯萎的花朵般消瘦,周盈云一不顺心就拿她们出气,打坏了几个。
陆定渊没了王妃,在皇上和谨妃做主下,周盈瑞扶正为宁王妃,她的亲娘夏姨娘也因女而贵被抬为平妻,周盈瑞不再是庶女身份,她是名正言顺的嫡女了。
而肃王……不,如今陆定宗已是被削爵去封号的庶民,终身圈禁于他用于养兵的北堂山,前王妃自请下堂,只有前侧妃易香怜陪同前往,不过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日子也过得不愉快,只差没大打出手。
黑衣卫成了寻常府兵,有些人入仕为官,有些人走入学堂当了私塾老师,有些人对做生意感兴趣而行商,深入各行各业,但他们唯一的主子仍是陆定渊,随时听候差遣。
叫人意外的是,黑衣卫首领厉南天竟然和生性泼辣的苗赛儿看对了眼,他们相偕向宁王请求恩典,不久前刚成了亲,仍住在宁王府,周盈瑞准备了不小的院落供小夫妻居住,另配了丫鬟、小厮、婆子数名伺候。
苗赛儿是管针线房、厨房采买的管事娘子,她做起来得心应手,毫不马虎,而陆定渊本来要安排厉南天到宫里当个禁卫军统领,正四品官,但他婉拒了,厉南天说他这几年干黑衣卫太累了,想放松放松,先生几个娃儿,因此成为宁王府对外的大总管,管一府的大小管事。
“月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她有个赚钱的念头,想找个人来入伙,她目前不太方便自己打理。
月季偏头想了一下。“没本钱,还在想。”
“不用想了,我出银两,你来当掌柜如何,我们都对调香有兴趣,我很想试试你说过的那个熏蒸疗法,把人放进大木桶里蒸的那一种。”她一直很好奇,人在里头不会蒸熟吗?
“好呀!好呀!听起来很不错,有宁王妃当东家,看谁敢来收保护费。”果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什么保护费?”月季说话有时奇奇怪怪的,叫人听不懂。
月季没解释的一挥手。“就叫芳香疗馆吧!以女性雇客为主,当然也做男人的生意,不过要另辟单独的包厢让人品香,只卖香料制品,不做推揉、熏蒸的服务。”
“嗯!你来安排就好,我信得过你。”月季是大掌柜,她只负责调香,一起赚京城人士的银子。
“好,都交给我,不然你碰破了一点皮或掉了根头发,你家王爷会劈死我。”没见过那么宠老婆的人,简直当菩萨供着。
“你说得太夸张了……”哪那么严重。
“知道就好,本王的爱妃是镶金嵌玉的,你小心点别碰伤了,否则本王剥了你的皮给她做人皮天灯玩。”一只肤色深黝的大手从后揽上周盈瑞腰身,手心轻覆微隆的小腹。
“呿!妻奴,只会威胁人……”月季小声咕哝着,十分知情知趣的走开,让这对夫妻说说腻死人的情话。
“你下朝了呀!太子殿下没有缠着你说些有的没有的吧!”有人争得头破血流,有人却不想要。
陆定渊笑了笑地吻上她白嫩后颈。
“不要理他,闲得发慌了,多给他闻闻香,用香药调养,他精神好了,就有力气陪太子妃做些有趣的事,忙着生孩子话就少了。”
她一听,先瞪他一眼,继而也噗哧一笑。“你真不后悔?”
“无悔。”他的爱妃……真香。
“皇上看好你,太子对你抱有厚望,燕王也是站在你这一边,天时地利人和你三项全占了,不做很可惜。”明明能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他却把大好机会白白往外推。
“我不是三哥,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你就是我想要的,我有了你再也不缺什么了。”他的心是满的,富足而安适。
帝位,人人想要,可是他不希罕,只有死过一回的人才晓得真正重要的是什么,他很庆幸能够重生,拥有他几乎错失的可人儿,再无所求。
“其实我也不希望你当皇帝,自古帝王多红颜,三宫六院犹不足,我很小气,只想一个人霸住你,让你眼中只有我一人。”周盈瑞感伤的说出心里话,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他了,爱到不愿与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