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一嘉愣愣的反问:“要东西?什么东西?”
纪航平冷肃的目光直视着他。“那傻瓜十二年的青春,还有你欠她的钱。”
蔡一嘉惊疑又惶恐的看着他。“学长,那、那是我跟偲月之间的事,跟学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他根本没打算要还钱给田偲月,而且他知道她不敢也不会跟他索讨。
他的反应让纪航平更为不满,他冷哼一声,“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跟我关系可大了。”
“叹?”蔡一嘉狐疑的望着他。
“如果你脑袋没坏,应该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吧?”纪航平唇角悬着一抹笑,让人从头凉到脚的笑。
蔡一嘉疑怯的看着他。“什、什么?”
纪航平忽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的给了他一拳。
“啊!”蔡一嘉哀叫的同时,餐厅里的员工也跟着惊叫。
蔡一嘉跌坐在地上,痛得站不起来也无法做出反应。
“这一拳,是我送你的。”纪航平一个箭步上前,又给了他一拳。
“唉呀!”蔡一嘉痛得在地上打滚。
这时,刚进门的严美幸看见未婚夫被陌生男人殴打,立刻冲了过来护着他,她害怕却又生气的质问道:“你……你是谁?!”
纪航平没回答她的问题,冷冷的瞪着躲在她身后的蔡一嘉。“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准伤害她,否则就让你付出代价!”
严美幸狐疑的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但护夫心切的她,还是强装坚强的道:“你……你真是野蛮!我要告你伤害!”
纪航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丢在地上。“我等着。”
“你……”看着彷佛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严美幸也愣住了。
纪航平目光如刃般射向神情惊惶、模样狼狈的蔡一嘉,再次警告道:“离她远一点,还有,你应该知道她的账号,立刻把钱汇到她户头,不然我会再来找你,到时……你就把那笔钱当医药费吧。”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严美幸见他离开,立刻关心着蔡一嘉的伤势。“天啊,亲爱的,你没事吧?”
她轻抚着他流血的嘴角及红肿的脸。
“没事,别担心……”
“他是谁啊?他要你还什么钱?又说什么离谁远一点?”严美幸满脸问号。
担心煮熟的鸭子飞了,蔡一嘉竭尽所能的安抚道:“只是一场误会,有个学妹暗恋我,以为我也喜欢她,看见我跟你在一起就情绪崩溃……”
“什么?有这种事?那他是谁?”她问。
“他是那个学妹的干哥,他以为我骗他干妹的感情,所以……”
未听完,严美幸已气愤地道:“真是可恶,我们一定要告他伤害!”
“算了,误会一场,把事情闹大,大家都没好处。”说完,蔡一嘉轻揽着她的肩,温柔地道:“对不起,你一定吓到了吧,放心,我再也不会见那个学妹了,免得她又自作多情。”
严美幸听完,安心的一笑。
下午一点半,田偲月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纪航平家。
这是他家的客房,平时放着他的东西。
纪航平已经出门了,她猜想他今天是下午的门诊,床边搁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浴室里有我帮你准备的新牙刷跟毛巾,鞋柜上有钱,想吃什么就出去吃,不然也可以到诊所找我。还有,去看一下你的户头里有没有钱,没有的话立刻告诉我。
田偲月愣住了,他帮她准备牙刷跟毛巾?她只不过是喝醉了借宿一晚,他搞得好像她要长期住在他家一样是要干么?还给她钱吃饭,他真的要养她?还有,户头为什么会有钱?没有的话,又为什么要告诉他?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起身梳洗一番,然后离开他家,她狐疑的前往最近的邮局,用提款卡查询户头里有多少钱。
不看还好,一看她真是惊呆了。
“三……三十万?”她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还认真的数了一下有几个零。
见鬼,她的户头里真的有三十万,比她之前存的还要多。
是谁搞错账号,把钱汇进她户头吗?咦?慢着,纪航平怎么知道她户头里有钱,难道是他汇的?不对,他干么汇钱给她?又怎么知道她账号?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她马上来到他的诊所,不过因为他正在看诊,为了见他,她决定挂个号。
他诊所的生意真的很好,尤其是他当班的时候。他两点半开始看诊,她两点半到,却已经排到二十号,等了四十多分钟才轮到她。
田偲月飞快的走进诊间,而早已在计算机上看见她名字的纪航平并没有太惊讶。
护士们都还记得她,于是很识相的站得远一点。
她一坐下就急切的开口,“欸!”
“眼睛怎么了?”他打断了她。
“嗄?”她一怔。
“不是挂号来看眼睛的吗?”纪航平的眼底闪着一抹促狭。
“不是,我是来跟你说话的。”
一旁的护士们听见她的话,忍不住笑了。
田偲月尴尬的缩着脖子,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我休息时再说?”他语带戏谑,“你该不是要跟我求婚吧?”
“欸?”她先是一愣,然后羞红了脸。“才不是!”
她激动又可爱的反应让护士们再也忍不住笑出声音。
田偲月觉得糗毙了,气呼呼的瞪着他。“你干么捉弄我?我是有要紧事来找你的!”
“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比跟我求婚还重要了。”捉弄她实在太有趣,纪航平欲罢不能。
她涨红着脸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求婚啊?”
“谁知道?可能昨天我们那么一抱,你就动心了。”他说。
这话清清楚楚传进跟诊的护士们耳里,她们有志一同的露出惊讶的表情,你看我、我看你。
田偲月惊羞慌张的看着护士们。“不,你们误会了,我们不……不是……”她想跟她们解释,可又觉得特意解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接着她羞赧又气怒的瞪着气定神闲的罪魁祸首。“你别再胡说了,我只是要问你为什么我的户头里有那么多钱?”
纪航平挑了挑眉。“有多少钱?”
“三十万。”她说。
“喔。”
她焦虑地道:“喔什么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是你的钱。”他说。
田偲月怔了一下才道:“我的钱?我没有那么多钱。”
“是你借给蔡一嘉的钱。”
她瞪大眼睛,困惑的看着他。首先,他如何知道蔡一嘉总共跟她借了多少钱?
再来,他怎么知道蔡一嘉汇钱还她?才这么想着,她就已经脱口问出了,“你为什么知道他还我钱?”
“因为我今天去拜访他。”纪航平说。
“拜访?”看着他脸上那犀利的表情及凌厉的眼神,她深深觉得他才不是去拜访人家那么简单。
“我对他晓以大义,请他赶快把钱还你,然后他就还了。”他说着,唇角一扬,露出得意的表情。
她怔愣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无法反应。
他才不会对蔡一嘉晓以什么大义呢!以她对他的了解,蔡一嘉肯定落了一个不怎么好的下场,她担心的问:“你没做出什么犯罪行为吧?”
纪航平帅气一笑。“开玩笑,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她用怀疑的眼神睇着他。“我不希望你被告还是被报复……”
“放心,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他话锋一转,问道:“钱没少吧?”
“没有,而且还多了……”她诚实的说。
“你就收下吧。”他说:“他欠你的可多了。”
田偲月情不自禁的注视着他,心里激动又感动。他又替她出头了,就像从前一样。
“好了,我还有病人呢。”他伸出手,毫不顾忌其它人的存在,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先回去,别在外面乱跑。”
“喔……”她莫名乖顺的答应了。
第6章(1)
晚上,田偲月手机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但她都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纪航平在手机那头很凶的问道:“你在哪里?”
她一脸莫名其妙。“当然是在我家。”
“我不是叫你先回去,别乱跑吗?”
“我没乱跑,我在家。”
“我是叫你先回去我家。”纪航平有点恼。“你听不懂人话吗?”
“你说先回去,我当然就回我住的地方,干么没事去你家?”田偲月真不晓得他在不高兴什么。
“别乱跑,我马上到。”说完,他匆匆挂了电话。
没事捱“他一顿骂,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半个小时不到,纪航平开车来到她家楼下,打电话叫她下楼。
她一坐上车,他便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知道我今天看诊到晚上吗?”
“不知道。”田偲月老实地回道。
“我今天看了好多病人,累得半死,还要跑来接你。”他没好气地又道:“就说了叫你回去,你怎么听不懂?”
“我为什么要回去你家?”她也有点生气了。
“因为我要照顾你。”他说。
田偲月惊疑的迎上他炽热又坚定的眸子。“嗄?我、我为什么要让你照顾?”
“因为你蠢。”纪航平瞪着她。“我不想你再遇到蔡一嘉那种人,我得看着你。”
这句话像是在骂她,也像是在糗她,可是她却感觉到满满的爱及关怀,突然,她胸口一阵悸动,神情也变得羞涩。
他瞥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吃饭了没?”
“吃过了。”她说:“你之前买了很多吃的给我,那你……吃了吗?”
纪航平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说呢?”
“喔……那你要吃什么?”田偲月呐呐的问。
“吃你啦吃什么。”他没想太多,直觉回道。
不过这句话却让她瞬间羞红了脸,连忙低下头不再看他。
纪航平这才惊觉自己说了奇怪的话,不免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想吃我。”她说。
他挑挑眉。“你又知道?”
“我知道你比较想打我。”
纪航平顿了下,轻笑道:“不错嘛,还有心情跟我斗嘴,看来你不是太伤心。”看她并没有因为蔡一嘉的事而要死不活,他可真是松了一口气。
田偲月沉默片刻后露出释怀的笑容。“用十二年的时间看清一个人,真的太久了……”
“还不迟,你还年轻。”他说。
“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释怀了。”
纪航平打趣道:“可能是因为钱拿回来了吧。”
田偲月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心情也跟着轻松许多。
看着她灿烂又天真的笑脸,他的表情不自觉跟着放柔,他想,他一直以来想守护的就是这样的笑脸吧。
“航平哥……”她目光一凝,认真而诚挚地道:“谢谢你,虽然你一直在欺负我,但每次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帮我的总是你。”
“你现在知道谁是好人了吧?”他调笑道:“你要怎么感谢我?”
“我也不知道。”田偲月微微皱起眉头。
“什么不知道,快想啊。”
“你有想法吗?”她认真的问。
“要报答我的人是你,你怎么问我?”
“可是我不知道你要什么。”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能给你什么或为你做什么。”
看她一脸苦恼的模样,纪航平唇角一勾。每次只要她在身边,他就能很放松,和她相处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我也很难跟你说我要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瞅着她。“这就要看你的心意跟诚意了。”
田偲月很认真的思索着,没多久又垮下脸来,沮丧的道:“我真的不知道。”
“别想了,我快饿死了,先陪我去吃饭吧。”
“喔,好啊,这个很简单。”
“你是做吃的,有什么好吃的可以介绍吗?”纪航平双手控制着方向盘,将车子开上车道,温柔的笑问。
“你喜欢吃什么?中式、日式还是西式?”
“随便。”
“喜欢饭还是面?冷的还热的?”
“都可以。”
他的回答让田偲月皱起眉头,抱怨道:“你这样我很难介绍耶。”
“就说都可以了,你不能自己作主吗?”
“喔……”她想了一下,笑道:“有家寿司店不错,在附近。”
“我不喜欢冷饭跟酸饭。”纪航平马上反驳。
“那意大利料理?”
“晚上我不吃乳制品,胃会不舒服。”他又有理由。
田偲月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咕哝道:“什么都不要都不行,还说随便都可以,有够难伺候的,以后谁当你老婆谁倒霉……”
听见她的喃喃自语,纪航平忍不住又笑了。
她撇过头,正好看见他微笑的侧脸,她瞬间呆住了,不只因为他难得露出这样的笑脸,也因为他的笑容实在太迷人了。
“航平哥……”她有些害羞的道:“你应该多笑一笑。”
他微顿,稍稍收起笑意。“为什么?”
“你笑的时候很好看。”
纪航平眉心一揪,故作不满的道:“你是说我不笑的时候很丑?”
“不是,都好看。”
“既然都好看,我干么笑?”他皱皱眉头。“没事乱笑,我是疯了吗?”
“可是我发现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比较会笑耶。”田偲月开玩笑地道:“难道是我让你气疯了?”说着,她自己笑了。
纪航平白她一眼。“应该是你太蠢,蠢得让我松懈了吧。”
她这次不在唇舌上逞强,直接动手捶了他一下,不过她的力道打在他身上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反倒把他逗得更开心了。
为了帮蔡一嘉的忙,田偲月辞去做了三年的工作,如今看清蔡一嘉的真面目,她决定不再做傻事,却没想到原本的工作已经找到人顶替,她顿时成了失业人口。
虽然纪航平不费吹灰之力就帮她要回了三十万,可所谓坐吃山空,她要是不尽快找到新工作,迟早会被爷爷逼着回老家相亲嫁人,于是她开始投履历面试。
两周后的星期天早上,她在纪航平家的厨房忙着做他的早午餐。
她又开始在没有门诊或是休诊的时候到纪航平家做饭给他吃,他依然会不时要她帮他做便当,然后送到诊所去,不知怎地,这已经变成常态。
反正她现在待业中,他又总是那么捧场的吃她做的料理,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当做磨练技艺。
话说回来,她真的很感谢他。
是她以前太笨,感觉不到他的好,还常常怪他、骂他,但其实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而且他总能发现别人察觉不到的事情,恶魔藏在细节里,在她及所有人眼中那么完美的蔡一嘉,他竟能觑见其黑暗的一面。
想到他总是在提醒着她,在她迷惘时给她指引,在她伤心时给她拥抱,在她无助时给她温暖……她的心好热。
为什么在执着十几年,赫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受骗上当的时候,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伤心难受,甚至没有半滴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