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纪航平坦率地回道:“因为我有喜欢的对象了。”
田李穗一听,跟丈夫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接着又问:“既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妈妈为什么还要你去相亲?”
“因为我妈冥顽不灵,她脑子没进化,还活在满清末年或是民国初期。”
两位老人家听了不免有点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过了一会儿,田李穗才道:“航平呀,你喜欢的女孩子一定不差,也许你妈妈只是还不了解她……”
“或许是吧。”纪航平说这话时,不经意的瞥了田偲月一眼。
迎上他那“奸巧”的目光,田偲月只觉头皮发麻。他到底想做什么?
“航平,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做什么的?”田三郎问。
“她在饭店工作,是厨师。”他说。
“咦?”两人一听,讶异地同声问道:“跟我们家偲月是同行?”
“嗯。”他点头。
田偲月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让纪航平说下去了。“航平哥,不早了,你还是回台中看你爷爷吧。”
“偲月。”田三郎不悦的皱起眉头。“你这孩子真没规矩,怎么在赶客人?”
“阿公,他……”她涨红了脸,一脸懊恼无奈。
田李穗看着纪航平和自家孙女,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毫无理由的巧合。
孙女辞职、多年不见的纪航平突然来访,还有,两人之间那不寻常的对话及眼神交流……这一切的一切都教她开始生疑。
“航平,你刚才说你喜欢的女孩也是厨师?”田李穗接续刚才的话题。
“是。”纪航平径自续道:“她小我三岁,有点笨笨的,但是天真善良,她小时候很爱哭,常常被欺负……”
田三郎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仍忍不住问道:“航平,那女孩是……”
“我喜欢她很久了,从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纪航平说话的同时,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盯着满脸潮红,只差没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的田偲月。“她很傻,连我骗她金鱼是糖果都信,但我就是喜欢那样傻傻的她。”
迎上他专注又炽热的目光,田偲月的胸口胀得厉害,她突然觉得内衣好紧,让她几乎要无法呼吸。
这就是纪航平今天来拜访的目的,他决定毫无保留的在田家两位长辈面前坦白多年心事,这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他知道田偲月是两位老人家心头的一块肉,掌上的一颗珠,他得让他们知道他的心意,并相信他能带给田偲月幸福。
“航平,你说的是……”田三郎的声线微微颤抖。
纪航平坚定而诚恳地道:“三郎阿公,我很喜欢偲月,请让我照顾她。”
田家两老惊呆了,木木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那么优秀的他,居然一直喜欢他们的孙女?他们压根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航平,怎么会是偲月呢?”田三郎难以置信。“她……她哪里配得上你?”
听爷爷这么说,田偲月感到不服气,可是气人的是,她也觉得爷爷并没有说错。
“你怎么这么说?”田李穗拉了丈夫一下。“咱们偲月也不差呀,你这么说不只羞辱了偲月,对航平也很失礼,好像他的眼光有问题似的。”
田三郎觉得妻子说得不无道理,顿时有些尴尬,急着想要解释,“航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纪航平淡淡一笑。“三郎阿公,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们,我跟偲月正在交往,而且她住在我那儿。”
此言一出,两老几乎同时发出惊呼声,“啥?!”
未嫁的孙女住进男人家里,即便那个人是纪航平,他们也难免震惊。
田偲月简直快气炸了,他们说好只提交往的事,怎么他连“同居”这件事都说了?出,真是个腹黑鬼,居然这样捉弄她?她气得连名带姓叫他,“纪航平,你别再说了!”
纪航平挑眉一笑。“我们不是说好要跟阿公阿嬷坦白吗?”
“我们只说要提交往的事,谁教你连这种事都说?!”
田李穗追问道:“偲月,听你这么说,是……真的?”
“呃……”看着震惊不已的爷爷奶奶,田偲月的头皮又麻又痒。“我只是、我是……我们没睡一起啦!”
田三郎跟田李穗又互看一眼。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田三郎一脸严肃。“你们快说。”
“三郎阿公,你别生气。”纪航平气定神闲地道:“我跟偲月在交往,而她也确实住在我家,不过那是因为她离职了,又找不到适合的工作,所以我就雇用她当我的管家,帮我打扫跟料理三餐,她有自己的房间,我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
听他说得如此笃定又诚恳,田三郎稍微冷静下来。
“偲月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兼管家,严格来说,她现在有工作,而不是无业。”
纪航平依旧维持优雅的微笑。“今天我要跟三郎阿公跟阿嬷报告的是,我是以结婚为前提跟偲月交往,请你们放心,我会对她负责,而且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欺负她。”
听到他的保证,田三郎跟田李穗慢慢从惊吓中回过神,其实对于他,他们两个老人家是绝对的放心及安心,他们甚至觉得是自家孙女上辈子烧了好香,才有他这样的人爱护着她,只是想到纪航平的母亲,他们还是难掩忧心。
田李穗的表情有些为难。“航平,可是你妈妈不喜欢偲月,她不会赞成你们在一起。”
“请你们放心,我会解决的。”纪航平说着,突然起身,在两位长辈面前跪下,像日本人那般慎重其事的趴地跪求,“三郎阿公、阿嬷,请将偲月交给我吧。”
这一幕,不只田三郎跟田李穗吓了一跳,就连田偲月都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他会来这招,天啊,那个骄傲又跩个二五八万的纪航平,居然为了她下跪?
田三郎跟田李穗互视了几秒钟,惊慌中又隐隐感到欣喜。
“纪航平,你干么这样?”田偲月觉得好窘。“你快起来啦!你在演电视剧吗?”
纪航平抬起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坚定而真挚的直视着田三郎。
田三郎与他相视两分钟,一语不发。
静默的两分钟犹如一世纪般漫长,教田李穗和田偲月坐立难安。
突然,田三郎长叹了一声,然后淡淡的笑了笑,接着,他站起身伸出手,一把拉起纪航平,一六三的他抬头注视着一八五的纪航平,眼底满是对他的期待及信任。“航平,偲月就拜托你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田李穗和田偲月都感动得眼泛泪光。
“三郎阿公、阿嬷,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纪航平再一次保证。
回台北的路上,田偲月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时偷瞄着正专心开车的纪航平,他的侧脸好好看啊!
“看什么?”突然,他微皱眉头问。
“你有第三只眼睛吗,要不然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她好笑的问。
“你用那么炽热的眼神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直视着前方,续道:“看什么?”
“看你帅呀!”田偲月咧嘴一笑。
纪航平快速转过头瞪了她一眼。“少来。”接着马上转回去注意路况。
“嘿嘿。”她娇憨的笑道:“真的很帅耶!”
“没蔡一嘉帅啦丨”他酸溜溜的道:“你喜欢他十二年。”
“干么这样……”田偲月尴尬的搔搔脸颊。“我以前涉世未深,好傻好天真嘛。”
纪航平冷哼一声,并没有搭腔。
为了不让他最感冒的蔡一嘉破坏现在的美好气氛,她急转话峰,“你这么帅,难怪纪妈妈不准你跟我交往,如果你是我儿子,我也希望你能跟更好的女生在一起。”
“你够好了。”他说。
他是眼科名医,她是厨房的小助手;他是望族之后,她只是寻常人;他聪明,她平庸;他身高一八五,她一六0不到;他帅到爆表,她……好吧,她是也不差,但是他值得更好的。
经过以上的比较,她有些自卑的道:“我……我配不上你。”
“哪里配不上了?”
“都配不上。”田偲月越想越沮丧。
“我觉得我们很相配。”纪航平说得理直气壮。
她抬起眼注视着他,一副“你脑子秀逗了吗”的古怪表情。
“两个人在一起是互补的。”他说:“你笨,我聪明,互补,至少我们吵架时没有旗鼓相当,难分轩轾的问题。”
田偲月觉得他这话有点怪怪的,他是在安慰还是……
“我有成就,你……普通,这是互补,这样你会一直崇拜我。”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暗?这也算互补?
“我高,你娇小,这也是互补。站在优生学的立场,你本来就该找个高个儿繁衍后代。”
田偲月羞红了脸。什么繁衍后代,她是母猪还是蛋鸡啊?
纪航平转头,迅速的看了她一眼,认真的问:“田偲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单身吗?”
“唔……”她认真的想了想,回道:“因为你很挑。”
他眉心一拧。“我很挑就不会喜欢上你了。”
“欸!”他怎么这么说话,很过分耶!
“爱情不是找到一个完美的人,而是找到那个让自己能够快乐的人。”纪航平深情的续道:“我不是个容易感到快乐的人,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很快乐。”
田偲月觉得心甜得都要滴出蜜来了,哇,脑袋好的人果然不一样,这样的甜言蜜语真是太厉害了,不过他说的也不完全正确,“可是……我觉得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在生气比较多。”
“我是……好气又好笑吧。”他再次回归重点话题,“总之,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她的心跳得更剧烈了,双颊热烫得都可以煎蛋了,他一直高高在上又遥不可及,那么多女生追逐着他、爱慕着他,可他都看不上眼,她以为他的眼界超乎常人,将来的对象必然是女神级的千金小姐或是女强人,谁知他的眼光这么平凡,居然对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蔡一嘉那么反感吗?”纪航平又问。
“呃……”田偲月微微缩了下脖子,惨了,怎么话题又绕回蔡一嘉身上?
“不只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因为我吃醋。”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她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愣愣的反问:“吃醋?”
“对。”纪航平用力的说了这个字,然后趁着等红灯时转过头直视着她,懊恼地道:“我不敢相信我就在你面前,你却看不见我的好,反倒暗恋那个混蛋十几年。”
“因为他……他一直对我很好。”
“我对你是有多差?”他感到愤愤不平。“每次你被欺负,是谁保护你?谁欺负你,我就修理谁,你知道吗?一直说他对你好,在我看来,是你一直对他很好,老是当他的小奴才,帮他跑腿……”
看他提起蔡一嘉就猛爆青筋的气愤模样,田偲月突然觉得很好笑。
他是一个很酷、很冷的人,他的情绪不轻易外放,但她发现,在她面前,他总是毫无遮掩。
有人说,一个男人在你面前让你看见他不曾在外面展现过的模样,那他肯定是爱你的。
她想,他是真的爱她。
第8章(2)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别提他了。”她安抚道。
“为什么?”纪航平不悦的觑了她一眼,再次踩下油门。“你怕自己还想着他?”
田偲月老实回道:“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他。”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有些错愕。“是吗?”
她点点头。“十几年来,我不是没对他存疑,但是我一直舍不得放弃……”
“不想放弃他吗?”他问。
“不……”田偲月停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舍不得那个傻傻的自己。”
纪航平第一次觉得她说的话这么高深,他困惑的道:“我不懂。”
“我对他有过期待,我一直希望我对他而言不再是特别的学妹,而是特别的女人,但我隐约感觉到他永远不会给我答案跟响应。”
她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一丝的怨或悲,反倒有着一种走过、看过,心里透彻了的豁达跟自得。
“我舍不得的是那个一直等待着的自己,我不想面对和承认自己看错人了。”
田偲月笑叹道:“当我发现事情真相的当下,很震惊,但并没有很受伤,相反地,反倒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听到她这番话,纪航平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长大了。
只有够成熟、够强大,才能面对残忍的现实及自己的挫败,他得说,他很意外。
“笨蛋,你长大了,坚强了。”说着,他腾出一只手,像以往一样用力揉着她的头发。
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她的心一阵悸动。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的内心深处微微闪动着小小的光芒,宛如萤火、宛如烛光,虽然微弱,却非常温暖。
那光芒在她的心里越来越热、越来越亮,也越来越膨胀。不知怎地,她冷静不下来,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要淡定,但是心却不断升温,甚至沸腾起来了。
她想,他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走进她的心,她也早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深深在乎着他。
他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星星啊,而如今,他这颗星星就在她面前,为她闪耀。
田偲月凝视着他,发自内心的道:“谢谢你。”
纪航平一时间无法适应她这么跳跃的话题,瞥“她一眼,问道:“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守护着我,从来没放弃我。”她甜甜的笑道。
他得意的挑眉,调侃道:“你笨到会吞金鱼,我怎能放弃你?”说着,他自顾自的笑了。
看着他爽朗的笑脸,她的笑容加大,对他的喜欢也跟着加深。
因为频繁的出现在诊所及长住在纪航平家,诊所的其它医生、护士,还有他住处的管理员及邻居,都认为田偲月是准纪太太,有时还会问她,他们什么时候要结婚,让她十分害羞及尴尬。
一开始,她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让她很崩溃,她喜欢工作,虽然她的工作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成就感,但工作却充实了她的人生及生活,相比之下,在他家帮他煮三餐、整理家务,对她来说实在轻松过头了,却没想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竟给了她工作三年多从不曾有过的成就感。
他总是一脸愉悦满足的吃完她做的每道菜,而且不管多累,每次只要看到她,他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他让她觉得有她在的地方,对他来说彷佛就是天堂。,他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他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及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