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穿了,景上竟存心孤立未央小姐,这场意外仅是恶魔站在他这边的巧合。
他问景上竟:「为了什么……」为了什么,非得孤立对Blue Compass毫无威胁的未央小姐?
他们说,伤员太激动,给他一针。
他突然像泄气气球,窜上天空颓坠下来,飘飘、恍恍,听见空中掉落的声音——
「为了承诺,我也答应要照顾她。」
一个男人答应一个将死的女人要照顾她的女儿,应该怎么照顾?
景上竟那年是带点恨意这样对柯冽丝说的——
「我一定要让你女儿变成与你完全不同的女人。」
第5章(2)
柯冽丝是景上竟初掌父亲船队事业,在海上救起的海难生还者。她的家人在海难中悉数丧生,独留孤苦无依女孩。景上竟将她带回家,父亲景荣太一见投缘,便说要收为养女,给他当妹妹。
景上竟认为这对女孩是不错的安排。母亲亡故后,父亲终曰打猎,少与人谈天,这女孩倒是能让父亲敞心。他遇过几次父亲和女孩在书房共处,女孩总是能让父亲的笑声传出门外。
女孩玲珑剔透,很快收服景家上上下下人心。连管家的儿子伊洛士也被他逮到两、三次,偷偷摘花放在女孩房门外。
单板无趣的伊洛士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像他的弟弟,他轻而易举套出傻小子对女孩的爱慕,又从女孩羞涩接受伊洛士赠花的眼神中知道伊洛士不是单相思。他旅行时,认识一个想结伴终身的女孩,也许是个机会,让他们一起双双对对办婚礼,在Red Anchor最大的船艇上办。
美丽计划才要开始,父亲投了一颗震撼弹掀翻整船人。父亲说要娶女孩为妻,让女孩成为他的后母!他和父亲大吵一架,父亲居然拿猎枪对着他,说谁也不能抢走柯冽丝。
他觉得父亲疯了,当夜要伊洛士带柯冽丝远离景家,去开创美好的两人世界。
没想到,柯冽丝拒绝了,说她不能离开父亲。
新婚之夜,父亲喝得酩酊大醉,他硬闯洞房,质问柯冽丝怎么能如此对待伊洛士,她到底为什么嫁给一个足以当自己父亲的老男人。
柯冽丝的回答俗侩到令他对她失望、仇视,几乎要像父亲一样,朝这女人举起猎枪,是伊洛士冲进来将他架出去。
他大骂伊洛士懦弱——伊洛士该拉出房的人是柯冽丝,不是他。他誓言带走父亲的船队,他要伊洛士一起走,伊洛士选择留下来,他深感一种被背叛、被遗弃,彻底远走,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真心真情,不再见那些人。
直至某年,一场海上暴风雨卷过,一个视讯通联让他看到床上羸弱抱着幼儿的她——他的后母。
她说:「人一次只能爱一个人吗?如果是这样,我下辈子会让自己的心小一点、小一点……」她想要拥有很多人的爱,却弄得处境悲怜,死前请求他照顾她女儿。
无论如何,他恨着她嫁给他父亲,他说:「我会照顾她,毕竟她是我妹妹,但我不会让我妹妹成为只想依附男人权势地位过好曰子的可怜女人,她得有那个能力跟我这个哥哥对抗……」
那曰,他关掉通讯屏幕,走出船舱,看着灾难后的海,嘴里喃言着:「柯冽丝……柯冽丝……你就是灾难的力量,蛇蝎的女人。」
关掉电视。
「这种故事——你怎么想?」
「这种故事……如果你是在暗示我,你将娶你儿子喜欢的女人,我觉得不太妥当——」
罗煌思索着今晨登陆时,景上竟讲的家庭伦理故事。
更早前——在他监禁之刑初始——
父亲曾说:「你别怪你景叔叔……」
母亲也说:「大爵士很看重你。」
今天是个特别日子,他听了故事,想起父母的话。今天并非快乐的日子,沉沉心绪,他重新打开电视。
记者会还在混乱地进行着,他再次关掉电视,结束女人与男人誓约之吻的画面。
「她演的吻戏里,就和你演的,最赏心悦目、最唯美。」
罗煌放下紧捏于掌中的遥控器,手背浮泛的青筋消平。他离座,转过高大挺拔的身躯,步向站在客厅廊道通口的潘娜洛碧。
「大爵士已经走了。」潘娜洛碧望着他。
罗煌定止长腿,表情也彷佛定止了,活脱一尊橱窗完美模特儿。
潘娜洛碧甜灿灿地笑了起来。「你自由了!」张开双臂,给他一个大拥抱。「开心吧!」相信她,没有什么比人身自由更可贵、更令人开心的,这值得开十二瓶皮耶爵庆祝。「我要煮一大桌菜,弥补你被虐待——」
「我没有被虐待。」罗煌双掌放在她肩头,轻轻拉开她。「谢谢你,潘娜洛碧小姐。」
潘娜洛碧美颜柔敛。「你真是乖孩子——」
「妈妈,你叫我吗?」穿着功夫道服的小男孩淘气地跳出来。
「小铁!」潘娜洛碧插腰叫道。「你躲在桌子底下做什么?」
小男孩愣了愣。「我没有啊……」摇头又摆手。「是桌子搬不开,我才在下面。」拍拍木头大圆桌。
那是被砍掉的橄榄树就地打磨成形,粗实的弯拐桌脚都是根,深扎烧砖之下的大地,当然搬不开。这屋子建地本是一片滨海橄榄园,被人买下,盖旖色佳宫殿。
潘娜洛碧朝儿子招手。「过来,你不要调皮。」
「没有调皮。」小家伙跑到罗煌身边,拉拉他的大掌。「罗煌哥哥,你这次可以住下吗?可不可以住好几天啊?不要一天两天,这样我不够学功夫……你教我很多功夫好不好?你和爸爸不在的时候,妈妈以前的老板都来弄得乱七八糟,他才是调皮坏蛋——啊!」
脑袋瓜忆及关键,一手指向电视机屏幕。「就是刚刚那个人!」
祭广泽吗?
「我想把他打飞!」小男孩说。
他也想把他打飞。罗煌沉敛眸色,摸摸小男孩的头。「我这次可以住很久,你想先学什么?」
「全部学。」小男孩声调高昂,很精神,小拳头开始挥动。「这样、这样……」左勾拳、右勾拳。「还有这样……」抬脚回旋踢,架势标准,颇具天赋。
「你筋骨不错。」手移往小男孩肩背,罗煌看了一眼皱眉的潘娜洛碧。
「没办法,这房子本来是他的,他喝醉就会走错门。」潘娜洛碧牵住自己的儿子。
小铁仰起清俊明朗的脸蛋,英气勃勃对母亲说:「妈妈,下次他再来,我已经学会罗煌哥哥的功夫,就把他踢飞,让他去当外星人!」
「这么暴力啊……」潘娜洛碧捏捏儿子的可爱鼻头。「这样不好。罗煌哥哥教你功夫,是让你强壮健康,懂吗?」
小家伙点点头,揪揪身上的衣服。妈妈买这个衣服给他时,有说过「道」的故事,可是妈妈以前的老板是个坏人,他要铲奸除恶。
「放心吧,他现在结婚了,家里有娇妻,不会再走错门。」潘娜洛碧一笑。这话不知是说给儿子听,还是说给罗煌听。
罗煌岔开话题。「他有留话吗?」他指景上竟。这些年,他跟着这位被他拐惑的少女的家长,受监视。景上竟在哪儿,他就得在哪儿。
这是苹果花屿对拐惑罪少年的惩罚,罚责行使权在少女家长手上,由他们决定如何监禁、监禁在哪儿,重点只在不让他接近她。
他被监禁在海上,偶尔在海下,一下去八个钟头是常有的事。
有时坐在封闭如牢的机器里,有时恶海就是铁笼,捕捉、挤压他每一寸反抗的意识。几次上岸,他忍不住将车开往大门有红锚、室内还有鹤灯的那幢屋,是景上竟开口「Blue Compass总部已不在那儿」,才将他拉回与那屋宇遥遥相对的港市郊区另一头。
不能自由开车走远,就在尤里西斯街继续被监禁。他成天看电视,透过框框架架见她身影。他这些年的生活——
海上监禁、陆上监禁,解除了,在她结婚的这天。
罗煌缓缓走回电视前,静静站着。无声无息中,挂壁屏幕忽地脱落。
「啊——」潘娜洛碧叫了一声,急跑而来。「你没事吧?」看看罗煌,瞅瞅地上。「怎么会这样……」她叫着。
「一定是妈妈以前的坏蛋老板!」儿子也来凑热闹。「他昨天昨天昨天昨天……」好多个昨天那一天。「有来我们家,还看电视乱叫乱叫!」小家伙提供线索。
「好了,小铁,你去拿医药箱过来。」潘娜洛碧看那屏幕似乎砸中罗煌的脚。
小铁呼噜回身跑出客厅,照母亲的话去办事。
「我没事。」罗煌盯着脚边的长方框体,想起那一幕誓约之吻。
她的新婚之夜会是怎样的?像他们住在一起那样吗?她夜里梦见领不到伊洛士的遗体,而哭醒。他紧紧搂着她,亲吻她,直到她不再哭泣。那时,她没提过一次继承者,抱着她,尝恋爱的滋味,比演戏还甜还深进骨髓里,这非戏,是梦成真。
他以为能一直如此,她依赖他,他呵护她,两人有果,不是继承者,是爱结晶。
但,破了。他太年轻,把事想得太美好,只能返回梦中,累积梦,等着她来买,再次,再次用她的吻买。
「打飞祭广泽……」
「嗯?」罗煌看向潘娜洛碧。
潘娜洛碧踢踢掉落的电视屏幕,耸肩挑唇,笑得有种柔媚的得意。「我突然想起来,怎么这么巧,小铁和大爵士今天都说相同的话——」
「他留言要我打飞祭广泽?」罗煌说。
「嗯,他上次喝醉开车撞进庭院,伤到一棵小橄榄树,还把它挖走,大爵士很生气。」这房子在当年「两爵协议坏事」时,易了主,她女奴的身分倒是没改变,继续帮「爵」类管理看守这儿。
前后两任屋主均是怪人,不过大爵士可亲多了。开车撞庭院的偷树贼,她真的没办法对付。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罗煌扯断悬壁的线路,拉起屏幕。「应该坏了。」行至落地窗前,打开玻璃门,一把将不必要的东西往外抛得老逹。
天蓝开了,饱满水似的,又远又近贴在她头顶。
港口方向,U艇出航,O艇泊靠。
他上岸了吗?住在哪儿?以前同居的小屋,还是有女人进驻、服务的Blue Compass最新总部?他不会忘了他有一张万年合约,锁在Red Anchor的保险箱里吧?
钥匙在她手中,密码在她脑中,她掌握权。她可以要他做任何事——演戏、保镳、男奴……
「罗煌,赶快来吧……」心底秘密无自觉地逸出红唇。
是思念太满,不自知。
这些年,她靠演戏发泄情绪,想哭、想笑、想大叫,全在戏里。没人知道,下了戏,她其实才在演戏,藏起所有的喜怒悲,更不曾快乐。
兄长握着家长权,破坏她忘却伤心现实的小小甜蜜。她永远记得那些大人闯进他们的小屋,弄暗一切,趁黑伸出数十只魔爪般的手将他拉下床,不这样,他们压制不了一身精实功夫的他。
他们说他破坏她的宁菲形象,影迷知道她生活不检点,她还怎么走下去。
宁菲不就是和潘在森林做爱的那一个、宁菲不就是与中年男子畸恋的那一个……
她哪是宁菲,她不是,她只是和罗煌在一起。
他们说这是丑闻!
兄长私下和孤爵处理青春偶像丑事,不再让他们同台,淡化观众印象,除了狗仔记者,是没多少人记得他了。
他如果以为她也忘记,那就错了。
景未央旋身,走下RA大楼顶层空中花园的了望台。
今日的风舒泰柔凉,不刺冷,没盐腥,她像是站在春天里,周身飘飞着花香青草味。她摘了几朵紫罗兰、捧一把绣球花和幸运草,当然少不了苹果花。编一个花环,她满意极了,脱下高跟鞋,一手拎鞋,一手拿花环,走在汤舍先生设计规划的古砖道花草迷宫,看了啧泉、找了每一只躲在花丛中的石兔子装饰,循往楼梯间。
下了楼,她在办公室外的廊厅穿鞋。两只红鞋放在长毛地毯,她趿进其中一只,又褪脱,赤足站在地毯上,静睇这一双鞋。
想起安徒生童话《红鞋》,电梯门叮的一声,关闭她的思绪。来不及穿鞋,她裸足模样再次映入他眼中。
黑眸沈定定,他本就稳敛,如今更显成熟,完全一个担天下男人模样。
还会帮她穿鞋吗?脑子猛闪此问题,心头不受控制一跳,乱了序,景未央红唇微缓一掀。「我想跳舞,至死方休——」
连自己都料想不到话悠然出口。她其实是要说「这里不是一般人可以上来」的……
「嗯。」罗煌应了一声,目光深凝眼前每夜只在他梦里出现的女人。他走上前,蹲下来,碰到了她的足踩。她没消失,是真的!他更加小心把两只红鞋套到她脚上。
景未央看着男人慢慢站起,柔荑扬举,将手里的花环挂上他脖子。
罗煌没让景未央再把手收回去,大掌朝后紧握她十指,直到她圈牢他,他搂抱着她的腰,跳起舞。
第6章(1)
她说她的套装窄裙让她不好跳舞。
于是,他抵抗束缚,直到她自由。
她说:「会有人看见——」
「你丈夫吗?」他也说:「我就是来打飞他的。」
她抱着他暴力的身躯,抚着每一寸结实偾张的肌理,承迎美的极致。一次一次,早忘了已婚身分。她的丈夫独自去度蜜月,
她也在度蜜月。喝过醇烈佳酿,沐浴泡澡完毕,躺在新买的铜床,床畔鹤鸟立灯一对,活灵灵,看着她,她依然要拥紧、拥紧她身上的战神。
他亲吻她的唇,吮咬她的纤颈、锁骨,尤其不放过艳泽绯红的乳头,一清二楚她哪些地方敏感,长指逡探柔软的覆毛处,若即若离,微进微退,耐着性子找到一颗隐匿的金星,小巧饱润地,在他指腹无限滑腻,下方流泛芳液。他分开她绔修光致的腿——
你像一个杯子,
盛满带鼠尾草的威士忌
为我
呢喃的唇往她下腹移,他含住她,哂舌,犹如啜饮美酒。脑海始终记得她喜好Lorca,为此,他愿成诗人、愿被逮捕。
抓着他浓密丰厚的发丝,她颤抖着。「罗煌……」呼唤他。
罗煌抬起头来,伏回她身上,吻她的脸。她哭了,胯部朝上贴着他。他还不想进入她,要让梦延长再延长。
也许,在金色枕头底下藏点熏衣草与葫芦巴……家族么堂婶日前如此建议他,说可让他想要的梦扩大而身临其境。
他带上两个小包囊,装了熏衣草末与葫芦巴末,果然见着她。她邀他跳舞,让他抱她进办公室墙中的秘密房间。倒酒,只用一个杯子,他们共饮,一起醉。酒汁淌了身,她只好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