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她的开怀,端木凌的脸上却挂满黑线,又是梓颜,这个梓颜是什么人物,如此左右她的思想?
哎,不过,她愿意相信,他就算成功了,不是吗?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相信我?”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无奈。
莫新柳但笑不语,眼神忽闪忽闪。
“你又在想什么?”他的脸猛地凑上前,吓得回过神来的莫新柳连连后退。
“没,没什么。”她有点口吃地说,心念一动,又想到一个顾忌,立刻苦了一张脸。
“又怎么了?”见她突然又变脸,一直在观察她的端木凌无奈地问。
莫新柳抬头看看他,有些迟疑地说:“端木,我配不上你,我以前成过亲,还有一个孩子。”
在端木凌直直的目光下,她的声音愈来愈轻,头也愈来愈低……
“你现在才考虑这个未免太迟了吧。”
这个女人,才开始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突然又迂腐起来。
他忍下住幽幽叹息,难得地开解她。“新柳,世事本就是因果循环,有以前的你才有现在的你,少了任何一步,你就不是你了……甚至,你也可能根本就遇不到我。”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声音微显落寂。
莫新柳搔搔额头,好像是喔,若不是嫁到枫叶山庄,她也不会遇到梓颜;若不是遇到梓颜,她恐怕永远以为女人定要依附男人而活;若不是那晚她决然离开了枫叶山庄,恐伯此生都不会有机会遇上端木……
“是我犯傻了。”她低着头承认。
“你呀,真奇怪。”端木凌摸上她的脸,很有感触地说。
她怪?这可说不过去啊。莫新柳不满地歪着脸瞅他。
“平时呢,看你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固执起来除非你自己放弃或想通,别人根本说不动你。有时又会说出一些惊人之语,脸上的神采也回然不同,再有时,又会像现在一样——”
看着她期待的表情,他动了动嘴角,眼角藏着笑意。“像个充满疑惑的孩子。”说着,他把手从她的脸移到头顶,轻轻揉了两下。
听他说她像个孩子,莫新柳本想反驳,但又因为他的动作改变主意。
她怀念地闭闭眼,说出一句令端木凌为之气结的话。
“你这样摸我的头,让我想起我娘。”
她这么一说,端木凄当然是立即收手。
可惜某人还迟钝地继续说:“小时候,我娘就像你这样常摸我的头,可惜后来娘病了,就再没时间和我在一起。”
然后娘死了,爹爹不再理会她,只把她丢给王大娘管教,然后她愈来愈沉默,不知不觉就闷成了这个性子。
虽然为她此时的表情心疼,但还是对她刚才的比喻不满,端木凌没有安慰她,反而闷声道:“我累了,你也回去睡吧。”
莫新柳奇怪地看他一眼,哎,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啊,一会儿就变脸。
正想认命地回去睡觉,又被叫住。“还有件事。”
“还有什么事?”莫新柳气愤地转头,当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我给你配了些药。”看她总是精神不济,他也猜到个七八分了。
药?一听药字立即退避三舍,莫新柳急急地摆手。“没,没,你多虑了,我睡得很好。”
看她伯成这样,端木凌扬起眉,决定不吓她了。“放心,不是汤药,是药丸。”说着把装药丸的玉瓶塞到手里。“睡前吃一颗,就会睡得很好。”
莫新柳捏紧玉瓶,不禁觉得甜滋滋的。
第九章
这一日,端木凌又去给叶老夫人看病,无所事事的莫新柳就在叶府的后花园陪笑笑玩捉迷藏。
“一,二,三……”数到“五十”后,莫新柳大叫一声。“我开始找了。”
叶府很大,如果笑笑藏得好,她一时半会儿不能找到的。算了,就当欣赏风景好了,找到是好事,找不到,笑笑自己也会出来的。
做母亲的忍不住偷笑。
越过一片花丛,又绕过一个小湖,再穿过一座假山,她“找”得很是悠闲。突然听到前面的凉亭有人说话,她定睛一看,咦,是叶紫昕和管事林则汶。
她下意识地躲在一座假山后。想想觉得不妥,正想原路返回,林则汶的话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紫昕。”
咦,一个管事会叫小姐的闺名吗?有问题。
她姑且做一回小人,听听看吧。心中有了决定,便透过假山的孔眼看过去。
“紫昕,”林则汶激动地扳过叶紫昕背对他的身体,让她面对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拒绝我?”
叶紫昕低着头,不敢看他,轻轻地说:“当然,当然是因为我不爱你。”
她的话薄弱得连莫新柳都不愿相信,下过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林则汶呢?
莫新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纸该死的婚约,难道叶紫昕真的一直把那个婚约放在心上?那可麻烦了。
林则汶抬起叶紫昕的下巴,道:“紫昕,为什么你要说这些违背心意的话?”
叶紫昕狠下心,正要开口。
林则汶又道:“算了,你别说了,你再说也只会说一些口定心非的话。”
厉害,听到他这句话的莫新柳不禁点头认同。下一刻,她的眼睛倏地瞪得老大,哇,哇——是亲吻耶。
林则汶挑起叶紫昕的下巴,嘴唇强压上她的,叶紫昕一开始反抗,但随着他吻得深入,也下禁沉迷……
莫新柳看得津津有味,漂亮的人在一起,果真是唯美,对看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享受。不过,见他们愈吻愈缠绵,她也不禁脸红,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双眼,她这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良久——
“紫昕,你怎么了?”林则汶狼狈的声音传过来。
咦,怎么了?莫新柳放开手,好奇地又看过去。
原来是叶紫昕推开了他,气喘吁吁地道:“你别再这样了,你不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总是拒绝我!又不肯告诉我原因!”林则汶愤怒得像一头丧失伴侣的狼。
“我,我不是说过吗,我不爱你。”叶紫昕吱吱唔唔地只能说出这句话。
“看来,问题又回到起点了。”林则汶的肩一下子垮了下来。“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打持久战。”然后神色一正,恭敬地行礼。“小姐,我先退下了。”
然后若有似无地往莫新柳躲藏的假山看了一眼。
收到他的眼神,莫新柳抚了抚胸口,他该不会发现她了吧?不过,如果他发现了,为什么不说呢?
“小六,你怎么不来找我?”
腿边突然出现一个大叫的小娃儿,快得莫新柳连捂住他嘴的机会都没有。惨了,这下被当场捉包了。
“出来吧。”叶紫昕先是脸一红,很快恢复冷静。
莫新柳拉着笑笑不好意思地从假山后走出来,不忘凶狠地瞅他一眼。
笑笑嘟嘟嘴,觉得自己很是无辜,明明是娘亲说好跟他玩捉迷藏,却又久久不出现。他等得急了,才折回来找她。他有错吗?
看到是她,叶紫昕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是你们啊,过来坐坐吧。”
莫新柳却有些心虚。“叶小姐,我们只是经过,就不过去坐了。”还多余地补上一句。“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
“算了,你不用解释,过来吧。”她愈慌,叶紫昕却反而愈镇定了。
既然谎言被轻松地戳破,莫新柳只好乖乖地牵起笑笑的手,踩着石阶,来到亭子里。
“过来坐。”见她愣在那里下动,叶紫昕上前牵住她的手想拉她坐下。
莫新柳被她拉了几步,耳边突然响起当日端木凌的嘱咐:“记住你现在是个男人,男女授受不亲,不可和姑娘家太亲近……”赶紧把手从叶紫昕那里抽出。
叶紫昕奇怪地看看她,问:“怎么了?”
“没事。”莫新柳把手放到腰后,惟恐她再来牵她的手。“我自己坐下就好,不敢烦扰小姐。”
随意地在梁柱边的木制长椅上坐下,没忘记把笑笑放在膝盖上。
叶紫昕也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还没说什么,就见莫新柳又往外挪了挪,似乎为了保持距离。
她不禁觉得好笑,眼中闪过狡黠,又靠近莫新柳坐了坐。于是,莫新柳又不安地再往外移了移,而叶紫昕也不落人后地再往她身边靠了靠,如是反复……
终于,叶紫昕笑道:“你别动了,我们说说话不行吗?你有必要离得那么远吗?”
“好,”莫新柳僵硬地坐着,紧紧抱着腿上的笑笑,惟恐叶紫昕会扑上来似的。“你想说些什么?”
看她的样子,叶紫昕忍不住娇笑起来。“你这人真有趣。”让她忍不住想逗她。
“不,不,我这个人一点也不有趣。”莫新柳缩了缩脖子,觉得她怪怪的,男女之间不是该保持距离吗?
听了她的回答,叶紫昕笑得更张扬,眼中闪过异色,道:“你果然很有趣。让我靠一下好吗?”她一边说,一边微微地倾斜身子,想靠在莫新柳身上。
看叶紫昕倒下来的趋势,莫新柳急了,赶紧抱起笑笑站了起来,觉得还不够,又往后退了几步。
“叶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你真可爱。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叶紫昕红艳诱人的朱唇一勾,凤眼一眯,更是增添一股难以言喻的媚色,千娇百媚的她可用人间绝色来形容。
她抬起手,向莫新柳招手,妩媚惑人。“我说,你怕什么啊,过来。”呵呵,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些花花公子喜欢戏弄纯情小女娃了,原来这么有趣。
“小六,我们去玩嘛,去玩捉迷藏啦。”笑笑终于受下了忽视,使劲拉着母亲的前襟。
“好,好,我们去玩。”有了这个藉口可以离开,莫新柳自然要奸好利用。“叶小姐,我要陪笑笑玩,先走了。”
正要拔腿就跑,突然发现衣袖一紧,拉住她的当然是叶紫昕。
“好了,你别跑,我也不闹你了好吗?”叶紫昕收起了笑脸,脸色一正。
“那你可否放开我。”莫新柳抬抬手。“男女授受不亲。”
“又是这句,你不能有点新意吗?”叶紫昕又想逗她,见她转身要走,只好又恢复正经。“听我说,‘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没错,但还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什么?”莫新柳转身,看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就是‘女女授受可亲’。”叶紫昕把原话略作改变说了出来。
莫新柳喃喃念了一遍,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你……我,我……”
“就是这个意思。”叶紫昕冰雪聪明,不用莫新柳说完就点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她自认扮相还算下错,也没做出什么漏马脚的事,怎么才三天就被拆穿了。再一想,又觉得自己愚不可及,刚才这么说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个女的,说不定她只是试探自己,而她……
叶紫昕不知她所想,答道:“昨天,我看到笑笑叫你娘,这才知道的。”然后又安慰道。“也不是你的易容术不好。”
原来如此,莫新柳松了一口气,还好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这样端木问起来,她也尽可安心地推到笑笑身上。
“现在,我们可以聊聊了吧。”
“嗯,”莫新柳放下怀里的笑笑,蹲下来,交代:“笑笑,你先去一边玩,我和姨说说话。”
笑笑不语。
莫新柳叹口气,认命地和他谈起条件。“好,你听话,我晚点就给你买一包松子糖。”
“成交。”笑笑爽快地答应,跳着离开亭子。
见笑笑顺利地走完石阶,莫新柳才放心地收回视线,转身面对叶紫昕。
叶紫昕娇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又拉她在亭子里坐下,还亲昵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莫新柳略低头看着靠在她身上的人儿,看着她的笑颜,一瞬间她仿佛觉得时空错乱,恍惚地觉得靠在她身上的人不是叶紫昕,而是梓颜。
“我们聊些什么呢?”叶紫昕收起笑,有几分落寂。
“那就说说你啊。”
“说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叶紫昕把头从莫新柳肩上移开,坐直了身子。
“怎么没话好说,我们就说说你和林管事啊。”莫新柳不容她逃避,盯着她的眼睛。“我刚刚看到了,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呢,难道你不喜欢他?”
其实她还想说如果你不喜欢他又怎么会让他吻你呢,但她生性保守,始终说不出来。
叶紫昕垂下眼睑,微微一笑,这个笑容不像方才那么妩媚,反而是无奈至极,悲哀至极。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怎么会,我看你们郎才女貌,很般配。”脑中灵光一闪,莫新柳想到一种可能性。“难道是因为你有婚约在身?”她没有细想,脱口而出。
“咦,这事你怎么知道?”叶紫昕奇怪地问。
“我,我,”莫新柳挤出一个牵强的笑。“我平日就喜欢和别人聊聊天,有一天不知听谁提起的。”
叶紫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的婚约根本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会乱说话,她又是从何得知呢?
难道真的像则汶所说,这一行三人是有目的而来?
“那个婚约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两家人就再也没见过,谁知道人家有没有放在心上。”她苦笑一下,把话题转到了莫新柳身上。“不说我了,我有什么好说的,干脆说说你吧。”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莫新柳不自觉地学了叶紫昕的语气。
“怎么没话说,首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她把脸凑近莫新柳。“我就不相信你真的叫‘小六’。”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绝美脸孔,连身为女子的莫新柳都不自觉地心动,讷讷地答道:“我叫莫新柳,新奇的‘新’,柳树的‘柳’。”
“新生的柳树吗?”叶紫昕若有所思。“我可以在没别人的时候叫你新柳吗?”
莫新柳点头,又点头。
“脸红了,你可真可爱。”叶紫昕忍俊不禁,伸出食指刮她的脸。
“你怎么老喜欢调戏我?”莫新柳佯装生气地拿掉她的手指。
“好玩啊。”见她嘟起了嘴,叶紫昕终于决定放她一马。“好了,不闹你了。”面色一正。“其实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可爱的儿子,还可以女扮男装地和丈夫浪迹天涯,四处行医,真是道遥自在。”
莫新柳不好否认,只能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其实我们不算是浪迹天涯,平时住在一个谷里,偶尔才出来走走。”
说行医更可笑,端木不放毒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行医?
“这样啊,说得我更羡慕了。你们不受任何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像我,有这么大的一个家要顾。”说到自己的事,叶紫昕伤感地又靠在莫新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