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可能是最近开发新菜色太累了——为了避免见到慕云非和庄欣雅在一起的画面,她几乎都躲在厨房里,并一头埋进钻研的世界,做菜做得浑然忘我。
而且这次她脑中想做的不只一、二种,而是想试更多不同的搭配,试菜试多了,味道也磨利许多吧!
“子枫姐,可不可以煮咖啡?”小妹眨动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好,就当犒赏你的辛苦。”她拍拍小妹的肩。
“就是嘛!我真的很辛苦耶!每次都有子宣姐在,我从没一个人撑过中午;可她今天居然就这样把外场丢给我,一点人性都没有!
“还有还有,人这么多,她还偷跑得这么顺,等她回来,我一定一定要好好抱怨一下!”
“子宣一定是想你是元老级店员了,没什么事难得到你,才敢丢下你,自己跑去补救她的失误。”于子枫轻笑。
“她当然要补救她的失误,是她……子枫姐,你怎么了?”小妹机灵的发现到于子枫的脸色苍白,手捂着嘴,一脸难过的模样。
她的双眼发直,目光落在咖啡店窗外,接着转身推开厨房门,拔腿冲了进去,用力的关上门。
顺着于子枫的眼神,小妹也跟着脸色铁青。
那个男人消失得够久了,现在又出现是想怎样?小妹精厉的双眼眯成一直线,嘴角泻出不屑的冷哼。
张家瑞仅是从玻璃窗往店内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冷峻,与小妹的眼神相接触的一刹那,他牙根紧咬,怒视着小妹,然后脸一撇,移步离去。
小妹原想立刻赶去看看于子枫的情况,却碰上客人结账,她只能迅速处理。
直到店里渐趋冷清,客人剩下最里面桌子的常客,她上前向对方打了声招呼,这才进到厨房去看于子枫的情况。
厨房的厕所里传来一阵阵干呕声,小妹眉头紧锁,赶到门边,看见于子枫俯身作呕,模样痛苦,小妹赶紧抽了卫生纸替她擦拭。
“子枫姐,怎么了?要不要紧?”张家瑞那个天杀的变态!要是子枫姐有什么,她一定第一个把他给大卸八块!
于子枫扯着难看的笑容,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张家瑞出现让她感到一阵心慌,接着胃袋便不停翻搅,逼得她作呕……
“子枫姐,你要不要去看医生,看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她虚弱的摇头,“没事,大概是看到张家瑞让我太紧张,胃才会不舒服。”
小妹不放心的凝望着她,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没事,这才稍稍放松。“张家瑞那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从你结婚后,他就一直没再出现,我们都以为他放弃了,现在又突然出现是怎样?”
“我也不知道,子宣说她跟张家瑞讲了我已结婚,要他别再来,而他也有很久没出现,可是……”一想到那张阴沉的脸,一股不安便从脚底窜起,让于子枫忍不住打冷颤。
她还记得自从结婚后,张家瑞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几乎让她都快忘记还有那么一号人物之时,他却又突然出现!
“他要是敢再来,我一定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再叫警察把他关到精神病院去!”小妹忿忿不平道。
于子枫眼见小妹这么替自己着想,也不想再多谈张家瑞的事,“你不是想喝咖啡吗?我来看看有什么咖啡豆可以煮。”
“对,我的咖啡!”
“要纯饮,还是想喝花式咖啡?”推门离开厨房,于子枫走到咖啡机前,弯身找寻店里有什么咖啡豆。
子宣说得没错,店里的咖啡豆真的已快用罄,因为豆子只剩下半包,肯定又是她粗心,忘了要补货。
当啷——
“子宣姐!”小妹见到进门的人,口气从欢喜转为生硬。
“来来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于子宣显然没把小妹的不对劲看在眼里,只想炫耀到手的东西。
“管你拿到什么东西!子宣姐,你怎么能在中午把事情全丢给我?那是最忙的时候耶!而且你一去就去了三小时,现在都二点了!”
于子宣一愣,连忙陪笑道:“抱歉、抱歉。”
“你们别……”于子枫想打圆场,但是突来一阵食物的味道让她五脏六腑像在翻搅似的,她紧捂住口鼻,直往厨房的厕所奔去。
一见她不对劲,于子宣和小妹立刻追上,见她蹲在马桶旁呕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两人的眉不禁愈锁愈深。
“子枫,你怎么了?”
“子枫姐,我真的觉得不太对劲,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抹去嘴角的酸楚,于子枫拍拍胸口,希望这阵不舒服的感觉能到此为止,“我没事。”
“没事也得给我去医院,没真的确定你没事,我就不能放心。”于子宣插着腰,坚持得很。
“可是……”
“小妹,你送子枫去医院,一定要逼她进去看医生,听听医生怎么说;否则不能放她走,知不知道?”
“知道,长官!”
看着两人凝重的表情,于子枫有点哭笑不得,有这么严重吗?
***
“医院?”慕云非锁着眉,原子笔从指尖滑落,“好,我现在过去。”
她到底是在搞什么?
简单的交代了工作,慕云非驱车前往打电话给他的医院。
在医院的走廊上,他看到脸上贴着纱布的庄欣雅,她强扯着一抹笑,去掉脸上的艳妆,凌乱的头发让她看来狼狈不堪。
“发生了什么事?”揪着眉,接过她的皮包,打量着她的全身——早上穿出门的平整衣服,如今竟没一处整齐,像是跟人发生扭打似的!
向来重视外表整洁的她,他怎么想都想不透为什么她现在会是这个模样?
“没什么。”捂着脸了,庄欣雅只觉得难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是硬脾气的不让它落下。
“还说没什么!你都进医院了,还说没什么!”
“……”庄欣雅不肯正面看他,便别过脸。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我不会知道。”慕云非扳正她的肩,逼她面对自己。
她原本紧咬着下唇,蓦然一松,“他打我!”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她的丈夫。
“他打你!他敢打你?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还——”
“他不稀罕,他从来就不稀罕……”庄欣雅跌坐在地,“他有千百个罪名可以摆在我身上,他说他不稀罕我爱不爱他,他说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欣雅,别这样,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他搂着她,安慰的拍她的背。
“可他是我丈夫!不管怎样,不管我爱不爱他、他爱不爱我,我们之间就是有一张纸在,他不该背叛我!我都为他而跟你切断关系了,他却……”她猝然噤口,眼神迷茫的看着慕云非,“我为什么会这么傻?当初选了他,不要你?我真傻是不是?”
“欣雅……”
“没事的,我没事。”她的泪水始终没落下——她不让自己哭,“等一下我要去律师事务所,他要跟我办离婚。”强打起精神,推开他,她站起身。
“他要跟你离婚?”
“不然还能怎样?他说离婚还会给我赡养费,这个婚当然要离,总比到时一毛都拿不到要来得划算。”
他讶然无言,她变了很多,变得不像是他初时认识的她。
“送我一程好吗?”
“好。”
突如其来的震动从他的裤子口袋传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荧幕上的来电者,再看了一眼庄欣雅,下一秒,他把电话挂断,接着关机。
“有电话怎么不接?是银行有急事吗?”
“没关系,不是重要的电话。”他走在她身侧,往医院门口走去。
但慕云非不知道的是,那通电话来自于另一间医院!
于子枫听着电话转入语音信箱的声音,不肯就此死心的再拨打一次,这次连嘟声都没响,直接进入语音信箱。
她收起手机,这东西也没想象中的便利——对方不接电话,就算再打再多通也没用。
“子枫姐,怎样?你老公一定很开心吧?”
“不知道,他没接电话。”她是气馁、是不开心,可她又能怎样?或许她该做的是传简讯,而不是打电话;或许他正在开会,而她的去电打扰到他。
“可能是在忙吧!”小妹尴尬的笑着。
她还记得不久前子枫姐和子宣姐说的事,好像是子枫姐的老公带着前女友回家之类的事,她还在想,子枫姐要是告诉她老公他们有了孩子,那么夫妻关系应该会变好才对,看来得再等等了。
“你怎么比我还失望呀?”于子枫戏谑的笑道。
“哪有!先说好,孩子出生要认我当干妈喔!”
“还没出生就先预约喔!”摸摸平坦的小腹,于子枫的脸上添了一份母性的柔情。
她的干呕和对食物的敏锐,是来自于刚报到的小生命;医生告诉她,她的孩子是一对,而不是一个。
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向医生讨了张超音波照片,医生还很热心的为她解说,说照片里的白点就是胚胎,而照片上有着两个白点,看似是异卵双生,如同她和子宣一样。
“子枫姐,我们回店里吧!顺便告诉子宣姐这个好消息。”
“我想先回家一趟。”走在小妹身旁,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个顽皮的想法。
“回家?好呀!我陪你回去,要是我一个人回店里,肯定会让子宣姐念得头皮发麻的。”小妹夸张的说。
“好,我回去带几本食谱,不会太久的。”她心想,该从现在开始改变饮食习惯。为了她即将出生的孩子。
第7章(1)
“云非,我离婚了,从现在起,我自由了!”庄欣雅的声音从大门打开的瞬间便传进屋里。
她笑得开怀,笑得像是从牢笼中被解放出来的人似的,爽朗而愉悦。
“我知道,我有看到。”他还成了他们离婚的见证人,还被她的丈夫——现在的前夫——指着鼻子说,他们的婚姻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云非,我以后就不用看他的脸色了!要不是他当初有钱,给我爸的聘金足以买下两栋精华区的房子,我才不会嫁给他咧!幸好婚后他对我不错,钱随我花。”
他敛目,原来他是输在聘金和出身,也输在给不起她奢华的生活。
“慕云非,我离婚了,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她像小鸟一样在客厅转了一圈,再走到沙发前,甜甜的笑着,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
“你自由了。”他没耳聋,他有听到她说的话。
“不只!”她不避嫌的坐到他的腿上,而他也没推开她的意思,这让她顿时大喜,“我离婚就代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欣雅,我结婚了。”他望着她水亮的眼眸,有些无奈的说。
“结婚算什么?你可以学我呀!赶快离婚,这样又能变回单身啦!”
“欣雅——”
“你说你爱我的。”她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偎在他的肩窝,他俩始终是契合的,就像是从来不曾分离似的。“你说你爱我,你说会爱我到海枯石烂,你说至死不悔……你说的我都记得。”
“欣雅——”
“我离婚,你开心吗?反正你又不爱你老婆,何苦霸着她不放?像我老公,他霸着我不放的结果就是让两个人痛苦,最后还不是以离婚收场?”她大言不惭的说:“我是觉得我可以试着喜欢他,结果呢?爱情这种东西,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什么日久生情,全都是骗人的!云非,你其实很高兴我离婚吧?”
“我很开心。”他并不想隐藏自己的心意。
乍听到她要跟她丈夫离婚,他只觉得满心欢喜,恨不得亲眼看到她签字的瞬间。
所以他才会陪她到律师事务所,看着她开心得像是要飞起来似的,他的心也跟着飞扬。
可这些感觉,在庄欣雅提到要他离婚之时却沉了下来,好像刚才的欣喜只是一种幻觉。
他想起了于子枫——他从来不曾在于庄欣雅独处时会想起其他人的,但此刻,他却想起了那个像温水般的女人,他想起了她的笑容。
他是怎么了?
他该和庄欣雅一样很开心才对,他应该要开心得大笑,而且要回应她的亲近,可是他却只能任她搂着、靠着;他的心不再为此而雀跃,那种雀跃的感动仿佛和他们的过去一起留在过去的时间里。
“云非,告诉我,你爱我吗?像以前那样告诉我。”
“我爱你。”他没有迟疑,他心想他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
“我就知道你还爱着我,我们去庆祝,我一定要去庆祝恢复单身,我们走吧!”从他的腿上跳起来,她拉着皮包就要出门。
“等等,我先打个电话。”他记得在自己关机之前,于子枫曾打过电话想找他。
“走啦、走啦,边走边打;我们要去哪里庆祝好呢?我想想……”
大门被关上,客厅回复了寂静和幽暗。
此时书房的门被推开,灯光随之泄了出来;于子枫抱着食谱走出书房,脸上滑落一行泪!
她没将书房门关紧,所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们或许是太过开心,才没注意到玄关有她的鞋子,还有客厅的灯是亮的。
她的预感一直都很准,果然,这次也没出错——慕云非已经要离开她了,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再次回复单身,他和她离婚只是早晚的事。
庄欣雅的话刺痛了她的心——庄欣雅说的是她丈夫,可听在她的耳里却成了她,她若不识趣的离开,不就成了霸着慕云非不放的人吗?
他还爱着庄欣雅,他对她的离婚感到很高兴,果然如此。
爱他是她的一厢情愿,一个人的独恋永远输给两个人的相爱;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们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真正的主角回到舞台上,而她这个配角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走进房间,她从衣柜里拉出两只行李箱;衣橱里的衣服没因这段婚姻而有所增减,书房里的食谱也不曾多过。
她想起那天向他说爱,他那怔忪的模样,原来她给他爱情是可笑的表现,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她的爱情!
这些都是她知道的,只是一旦再次摊在阳光底下,她还是会痛。
爱情有一种形式叫做放手——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他曾说过的话语。
她希望他能幸福,所以她是否该放手让他走?
收完衣服和食谱,就像初到这间房子时,她一样带着两只行李箱;原来……离开是这么的容易。
该还他的东西她放在房间,无论是手机,或是他们曾经有过的回忆;走出这扇门后,他们之间就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