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方动了真感情,不想让伤害继续扩大,他决绝地和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说断就断,毫不犹豫便将对方从通讯录中删除,她见过妮娜不死心来找他,最后垂头丧气哭着离开的模样,告诫过自己不能重蹈覆辙,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陷落。
明明一开始他就说好了只是朋友,如果被发现自己的爱意,结局应该同样是“再也不见”。正如他所说的,这样她所受的折磨说不定还能少一些,可是一想到再也不能以朋友的名义享受他给的体贴温柔,连见面都成奢求,她便鸵鸟地不愿正视这个问题,过一天算一天——
“丹菱,到家了。”
“嗯。”
听见身边男子的轻唤,邹丹菱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小呵欠,假装自己刚刚真的小睡一会儿。
其实自己租的小套房离公司不远,不过是四个公车站牌的距离,加上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怎么可能睡着着?
萦绕在脑海里的问题依然无解,她也干脆不想了,直接下车上楼。
一进门,苏亦耘熟门熟路地洗手、拿碗筷,将塑胶袋里的猪肝面倒出来,端到和室桌上,像在自家一样。
“你将来一定会是个贤慧老公。”邹丹菱笑瞅他说着,心里却一阵酸涩,可惜那个能拥有他的幸福女子不会是自己。
“多谢夸奖。”苏亦耘咧嘴一笑。
“不过我记得不久前某人也才说过,我床伴一个换过一个,女朋友始终交不到半个,搞不好这辈子会光掍打到老,再贤慧也是白搭,对吧?”
“那是也是实话。”
“某人”就是她。
“其实你和那些女人的相处模式和一般情侣没两样,何必一开始就先定义为“床伴”?你“浪荡”的形象已经够鲜明,不必再演给你爸看,否则好女人永远不敢靠近你半步。”
她明白,苏亦耘一开始是存心在父亲心里留下没定性、不负责任的形象,好帮忙稳固大哥的接班地位,但现在他大哥的努力已经得到肯定,实在不必继续“演”下去,让不明就里的外人以为他真的是玩弄女人感情的荒唐公子哥。
“怎么会?好女人我眼前不就有一个?”
“少来!”邹丹菱心脏砰地一震,表情却很淡定。
“在你眼里根本没把我当女人,说是“兄弟”还差不多。”
“喂,要知道,做我苏亦耘的兄弟可是比当我女人还来得好。”苏亦耘大掌往她肩上一拍,豪爽笑道:“能让我硬着头皮去超商买卫生棉和上药房买生理药的女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你邹大小姐一个了。”
“知道,我又没说不她,我这个人也是很懂得感恩的。”
第4章(2)
邹丹菱这才笑了,至少目前在他心目中除了家人,她应该算是排行第一的“女友”,连和他有肌肤之亲的女子都没这样的“福利”,也算值得安慰了。
“好了,别顾聊,快吃面,不是讨厌吃泡太胀的面条?”
说是这么说,两个人还是边吃边聊,知道她今天忙中有错的事,苏亦耘还不忘为她打气。
“谭景闳那个人不简单,你能做他的贴身秘书就代表你有一定的程度和能力,连我大哥都说,让你在“喜富”多磨练几年,等他升上总经理的时候再重金挖角你,你就等着吧?”
“等什么等?”她可没那么乐观。
“到时候不过是从魔鬼一号换到魔鬼二号身边工作而已,你大哥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每天就比我老板早下班那么一点点,我看不如你开间公司当老板,我当你秘书吧!到时候我应该能每天准时跟着你五点下班。”
“呵,好啊,哪天我当老板,一定聘请你当我秘书。”
“你说的,我等着。”
“嗯,等吧!”
说归说,邹丹菱知道,在他大哥真正接管大权之前,他绝不会锋芒外露,那天可是难等了。
认识越深,越发觉苏亦耘的玩世不恭有七成是在作戏给他继父看,他懂得如何拿捏分寸维持家庭的和谐,不上演富家兄弟彼此夺权的烂戏码,也不玩得太过,让父母伤心,他够圆滑、够聪明,更懂得如何笼络人心。
也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只懂玩乐、没有丝毫企图心与进取心,他不争继承权,却懂得自我充实、储存战力,拿下双学位又精通数国语言,更懂得交际手腕,五湖四海的朋友全是他储存的人脉,但又低调得让人看不出他的刻意经营,完全推翻自己一开始认为这男人不适任经营者的想法。
她知道,只要他肯做,会是不输他大哥的接班人,他继父一开始选择他或许不纯粹因为溺爱,而是看出比起亲生儿子,继子更具大将之风。
但是比起权力、财富,苏亦耘更重视亲情,明明可以进自家公司坐领高薪,却怕一不小心锋芒外露,动摇父亲的决定,干脆先在朋友的公司担任顾问。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职称好听的闲缺,其实还身兼以劳务入股的合伙人,举凡对外商的业务连络也都全权由他负责,只不过旁人看来一点都不像在谈生意,倒像他三天两头带着不同的外国友人到处吃喝玩乐,连她一开始都被骗了。
看着他和同父异母大哥融洽的相处方式,以及为了帮忙大哥接班做的一切努力,她知道对于退居老二地位,他是真心没有一丝委屈与遗憾,这样的胸襟与气度更令她倾心。
呵,其实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令她倾心吧?
自己和这男人之间,真的连一丝可能都没有吗?
“我身边出现了不错的交往对象。”
吃完面,筷子一放,苏亦耘倏地冒出一句,震得邹丹菱脑袋空空。
“谁?”这个字是在她怔愣半晌之后才揪心问出。
“林嘉蓉,“和丰船运”的二千金。”
“门当户对。”这句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更是她与他之间跨不过去的高墙。
“嗯,门当户对,可以省去不少麻烦。”苏亦耘不知道她心头悲凄,抱着和好朋友分享的心情继续说:“虽然是被我妈瞒着骗去相亲,不过第一眼感觉还不赖,没有一般富家千金的骄纵、霸气,长相甜美,看起来乖乖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
“你觉得我现在收心当个正常人谈恋爱、结婚,会不会太早?”他还在犹豫,毕竟“改邪归正”有可能让父亲又重燃推他接班的希望。
早,当然早!最好你一辈子光棍打到底,除了我不准爱上任何人!
“早什么早?你都快要二十七了,还想混到什么时候才收心?刚刚好而已,一点都不早。”
邹丹菱,你真孬!
话一说完,她马上在心里痛骂自己。脸上虽然带着笑,嘴里却苦得像吞了一口黄连,紧握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里,刺得肉疼心也疼。
她演朋友演得真尽职,一点私心都没有,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完全是两回事,真虚伪!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当朋友不必考虑家世背景,做夫妻她达不到他要求的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他不爱她。
所以这辈子无论她有多爱都是单相思,两人注定只能朋友当到老,再舍不得还是想为他她,希望自己得不到的爱情,至少他能得到。
“觉得对方不错就放胆去追,祝你马到成功!”她端起还剩几口汤的面碗,豪气地祝贺,满腹悲苦只能自己尝。
“呵,谢了!”
瞧她端起面碗要和自己“干杯”的模样,苏亦耘忍不住笑场,却还是陪着端碗轻碰。
“我要是顺利结婚,一定请你当伴郎。”他笑扬唇角。
“伴你的头,我是女的!”
邹丹菱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往他额头戳,两个人同时噗卟笑出。
她笑着,心却在淌血,泪不断往肚里吞。
这样也好,一旦他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她也能彻底死心。
应该……能吧?
答案是,不能。
即使苏亦耘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压抑在她心底的爱意仍旧沉甸甸地窝在那儿,不散、不离,如同影子般紧跟不放。
看他得到幸福就会死心?呵,原来这全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邹丹菱摇晃着手中的香槟杯,透过里头的澄澈白酒遥望舞池里双双对对的人影,苦涩地弯唇一笑。
今天是苏亦耘订婚的好日子,却是她失恋的坏日子。
饭店舞池里,他正开心搂着未婚妻跳华尔滋,灯光打在他们身上,郎才女貌,宛如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一样匹配,任何人看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她也这么觉得。
她远远倚在系着银色缎带的罗马柱旁,望着会场布满了他未婚妻林嘉蓉喜欢的粉红玫瑰,加上空飘的爱心和可爱造型气球,以及现场演奏的管弦乐队,浪漫、喜庆味十足,鸡尾酒会上使用的精致银制餐盘,在灯光下闪烁着贵气十足的耀眼光芒,参加宾客全身行头一个比一个华丽,更加令人感受到名门联姻的奢华派头。
两家长辈从头到尾笑得合不拢嘴,看得出来相当满意这桩亲事,让邹丹菱更加明白,苏亦耘一直以来设定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另一半,为的就是此刻皆大欢喜的和乐场面吧?
只是她想都没想过,从他相关到订婚,居然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她好羡慕林嘉蓉,不只长相甜美、弹得一手好钢琴,还是留学归国的名门千金,轻松就行赢得了苏亦耘母亲的好感,加上彼此父亲还是同一个高尔夫俱乐部的球友,也乐见这桩婚事能顺利成功,约会没几次,苏亦耘便决定打铁趁热,直接请媒人上女方家求婚,亲事就这么轻松说定。
与其说是一见钟情,不如说林嘉蓉完全符合苏亦耘设定的理想结婚对象所有条件,就像当初他决定交她这个朋友一样,感觉对了、条件齐了,毫不犹豫往前冲,先将人订下来再说。
因为熟知他的性格,所以对于他闪电订婚的消息,她愕然,却能理解。虽然结婚日期未定,但如果说就在几天之内,她也不会太讶异。
不讶异,但消息来得太快,还是让她措手不及,没有任何缓冲、自我疗愈的时间,眨眼便被推上他的订婚宴,目睹此景,她痛苦得无法呼吸,偏又不能显露半分,感觉心都快碎了……
“丹菱,你还好吧?”
一声关心问候从邹丹菱身畔传来,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苏亦耘的大哥。
“你的脸色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苏敬祺望着她的眼光满是担心。
“没事,只是头有点痛。”邹丹菱知道自己还不到“戏精”的程度,无法厉害到参加心上人的订婚宴能笑容依旧、无动于衷,虽然很努力强自镇定,但脸色不可能好到哪里去,说没有太虚伪,只好编个理由搪塞。
“真的很不舒服可以提前离席,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没关系,我还能忍。”她耸肩苦笑。
“我要是提前离开,亦耘一定不会放过我,他说今天是他的大日子,我一定要从头到尾参与到底,见证他的幸福。”
“见证他的幸福?”
重复一遍她的话后,苏敬祺微转身,眼光投向舞台中央的一对新人,男人一身银白西装,帅气英挺、笑容洋溢,像太阳一样散发耀眼光芒,看来的确十分幸福得意,但——
视线一转,他望向身穿粉红平肩礼服的未来弟妹,眸色渐黯……
第5章(1)
“他幸福,却有人因此不幸。”
苏敬祺锁眉代语,因为距离十分接近,邹丹菱将他的无心低语听得一清二楚,也才发现对方的脸色不比自己好多少。
“谁会不幸?”
邹丹菱不是喜欢挖人隐私的八卦性格,可是事关苏亦耘,她忍不住好奇,更不懂在弟弟的大喜之日,苏敬祺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和强颜欢笑的自己样,有着藏不住的苦涩?
“呃,其实也没什么。”苏敬祺像是察觉自己一时恍神道出了不该说的话,神色顿时有些尴尬。
“我是指暗恋亦耘和嘉蓉的那些人,这一对俊男美女的爱慕者不少,全都要在今天心碎了。”
“是啊。”邹丹菱苦笑附和。真不巧,她正是其中之一。
“苏大哥,你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有哪里不舒服吗?”
“嗯,和你一样,也有点头痛。”苏敬祺说着稍微调松了一下领结,苦笑道:“我不太喜欢玫瑰的香味。”
“什么?”
邹丹菱同情地望着他,会场里可是有上万朵玫瑰。
“难怪我看你待在这里好像很不自在,脸上也少了点笑容,原来是因为这样,真是辛苦你了。”
“有这么明显?”像是经她提醒才发现,苏敬祺微微皱了皱眉。
“我看我先出去透透气,待会儿再进来好了。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透透气?或者我叫人送头痛药过来?”
“谢谢,我情况还好,应该不需要到吃药的地步。”她这状况恐怕神仙都没药医。
“你不用担心我,快出去透气吧!”
“透气?透什么气?”
邹丹菱和苏敬祺被突然插进来的问话吓一跳,两个人都没发现苏亦耘走过来。
“就苏大哥他——”
“丹菱她头痛,我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透透气。”
邹丹菱有些意外,苏敬祺平时其实有些沉默寡言,可不是会抢话的类型,而且说要出去透气的人明明是他,现在听起来倒像是她需要了。
但她转念一想,或许是他不想让弟弟担心,才会赶在她“泄密”前抢话,也没什么了诧异的。
“头痛?为什么?”苏亦耘听了有些担心。
“想痛就痛,哪有为什么?”邹丹菱看出他眼中的担忧,心头多少暖了些。
“一点点而已,没事,你不陪嘉蓉,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说脚痛,要休息,所以——”
“你别打我主意!”
“我什么都还没说。”苏亦耘一脸无辜。
“你嘴巴一张开,我就已经看到胃里。”邹丹菱皱皱鼻,摆出敬谢不敏的表情。
“别想找我跟你跳,这跟我的生日派对不一样,那么多人在在看,我才不想引人注目上。”
“呵,不愧是我的好朋友,还真的猜中我的心意。”苏亦耘笑咧嘴。
“我知道你不喜欢引人注目,不过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好意思让我失望吗?就当是送我的结婚礼物?”
邹丹菱望着他,哑口无言。
又被打败了!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就是舍不得让他失望,她才强忍心痛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不了解正因为苏亦耘当她是好朋友,才想在订婚舞会上邀她共舞一曲,只是他完全不懂她深藏的暗恋心思,温柔心意反而成了让她留下更多伤心回忆的残忍举止。
“亦耘,不要强人所难,别忘了她头痛——”
“苏大哥,没关系,我就陪他跳支舞,省得他以后拿这件事说我不够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