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第一次,李奕晨捉摸不透这其中的道理了。
“回王爷,属下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也许只能问王妃了。”甲午恭敬地道。
李奕晨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外走,秦威赶紧跟上,机警地发现王爷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气势汹汹,而且脚步还很急。
李奕晨走向正院,还未走近,听到一阵刀剑铿锵之声,眼神转眼锐利,运起轻功急速向前。
当他刚踏进院子里就看到了令他揪心的一幕,他睁大双眸,“三儿!”
冯思璇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叮叮当当,吵得她醒了过来,她掀开被褥,昏着脑袋,赤着双脚,只着一身单衣恍惚地走到门口。
“啪!”她一下子醒了过来,看到两名黑衣人在与飞雨纠缠,她慌张地看了看四周,有两名丫鬟倒在地上,没有其他人。
飞雨回头一看,惊呼一声,“王妃,快走!”
走?走去哪里?她迷茫地看着眼前一幕,忽然想到李奕晨死时的惨景,他那时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前途茫茫,不知道去哪里,还不如一死百了。
她想着李奕晨,心忽然温温的,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一定会在醒来的那一刻,以命为诫,告诉他,冯天耀是李毅的人,冯天耀要算计他,以生命的代价让他知道,她不是胡说的,那么他会信,那么她跟他不会有纠缠,他会一直好好的。
“王妃!”飞雨惊恐地喊着,她的武功尚佳,可她却不能一时对付两个武功和她差不多的人,能绊住他们一时已经很勉强了。
冯思璇看着那提刀而来的黑衣人,勾起一抹弧度,清雅的声音破空响起,“是冯天耀要你们来的吧?”
那冲着她而来的黑衣人顿了一下,又毫不犹豫地举刀砍向她。
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就这样结束也好,李奕晨已经知道冯天耀居心叵测,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来不及看到冯天耀凄惨的样子,也没有看到冯府的落败,她太自负了,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看他们痛苦,结果她却要先行一步了,她闭上眼,杀气扑面而来。
冷冽的剑气波动了周围的空气,风直面袭来,她的衣裳飞舞,一头黑发在空中凌乱,苍白如雪的小脸带着安逸的笑容。
“三儿!”熟悉的声音带着担心的语调,她的笑更深了,糟糕,她似乎出现幻听了,可她却满足了,能有她想念的声音伴着她长眠,此生足矣。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便是她与他之间的缘。
“嗯。”一声闷哼从她的嘴里飘出,原来还是会痛,她闭上眼睛,下一刻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三儿。”
她的肩膀汨汨地流血,红色的血液沾染了她的白色单衣,她身上此刻只剩下调单的白与艳丽的红。
她不想睁开眼,她居然还能听到他喊她三儿,真好,她想就这样沉浸其中。
“来人,找大夫来。”李奕晨狂吼着,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地走进寝房,将她温柔地放在榻上,一边快速地拿出随身所带的金创药替她止血。
大片的金创药散在她快露出骨的肩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地睁开了眼,为什么死也这般的痛。
李奕晨关怀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三儿,忍住,大夫马上就要来了。”为何她会遇袭?为何会有人要杀她?无数的疑问在他心里升起。
但更多的担心,看着她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他的心都软了,他怕失去她,他伸手捧住她的脸,“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痛楚让冯思璇的思绪清醒了不少,“我没死?”
“胡说八道。”他赶到的时候,那刀已经要砍向她了,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来得及让黑衣人歪了准头,他争取了时间护住她,但她还是受伤了。
李奕晨完全不敢想如果他没有来,那么等他知道的时候,他等到的就是她冰冷冷的尸体,一旦想到这里,他体内不安分的嗜血冲动就要破体而出,他不敢想,如果她死了,他该怎么办……他自己都舍不得伤一分一毫的人儿,他只敢让她老死,却不敢杀的人儿,别人却想要杀!
他无法抑制自己胸前强烈的空虚以及要将那些人千刀万剐的暴烈,“三儿,我会为你报仇的……”
冯思璇困难地蠕动着嘴,“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她死了也就不用被他关在这里一生一世,而他也不用再看到她这个讨人厌的细作,到时候他可以再娶一个正妃,幸幸福福。
听出她语气中的求死,他倏地红了眼,大吼大叫,“你胡说什么,不准死,我不会让你死!”
大夫刚踏进来就听到王爷的吼声,差点吓晕过去,他不过是附近村里的大夫,医术尚可,胆子却很小,听王爷的意思,应该是对王妃情根深种,他要是一个医不好,那他不是要赔命啦。
秦威眼见大夫的腿在发抖,他直接过去拎起大夫,“王爷,大夫过来了。”
“参见王爷。”大夫颤抖地说。
“王爷,附近只有这个大夫。”别庄在郊外,能找到一个大夫也已经是万幸了,秦威解释道:“先让这个大夫止血,属下马上去让人准备回去的马车。”
“过来看看她。”
大夫胆子小,但是看病还是不怕的,快速地看了伤口,“草民需要一些干净的帕子,要热水烧过的。”
王府的下人做事一向很勤快,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
大夫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先在火上烤了烤,用烧过的棉帕擦拭了血迹,快速地将露骨的皮肉给缝起来。
屋子里只有他和大夫,而秦威和飞雨则是在外间等着,看着冯思璇痛得咬破了唇,李奕晨毫不犹豫地伸手给她咬,奈何冯思璇只看了他一眼,死活不肯咬,就这么生生地忍着,最后痛晕过去了。
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疼,却不敢出声,看着大夫一针一线地缝着,那疼就是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纤弱的她。
当看到大夫放下沾血的银针,细细地给冯思璇上了药后,李奕晨焦心地问:“怎么样?”
“王妃无大碍,半夜也许会发烧,草民会给开一些药,令王妃服下便成,等伤口愈合后,主要是补血和养骨头,切忌不要舟车劳顿。”大夫用的都是一些野草,但是效果奇佳。
李奕晨见血止住了,冯思璇除了气息弱些并无大碍,也松了一口气,吩咐秦威道:“不用回去了,你去将王太医带过来。”既然她受伤不宜乱动,那他们就不要回王府了。
“是。”
“带这位大夫到一旁的客房住着。”
“是。”
第9章(2)
李奕晨这才松开她,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榻上,就是因为抱着她,他方才才能感觉到她痛得发抖,“三儿,不疼,我在这儿。”
他伸手轻轻点开她紧皴的眉宇,是他的疏忽,竟然有人要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眼里染着阴沉,多想亲自去审问,可是他离不开,他靠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紧迫地看着她,“三儿,你绝对不能死,我不许!”
京城里最近有一件大事,晨王与晨王妃恩爱地去别庄玩,结果遇上了刺客,晨王妃为了救晨王受伤,如今在别庄里养伤。
这事惹得皇上大怒,严令让人调查此事,一定要揪出这个人,还赏下了不少的赏赐,皇上还特意地夸奖了冯天耀,说他养了一位好女儿。
冯天耀皮笑肉不笑,冯思璇早已不是他的女儿了,在她不替他做事之后,他就完全不把她当女儿了,没想到她现在得了皇上的青睐。
冯天耀不得不作戏,明明是他派出的刺客,他还要让人送补品上门慰问冯思璇,实在是憋屈。
派去的两名刺客还未回来,冯天耀知道他们是九死一生了,不过也不担心他们会叛变。但冯天耀万万想不到的是,甲午是个用刑高手,就是死鸭子到了他的手里都要开口说话。
花了一晚的时间,甲午问出了想要的,便禀告给李奕晨,李奕晨看了他一眼,“用了一晚上就只问出这些?”
甲午惭愧地低头,“属下无能。”
“这两名刺客是冯天耀的人,来刺杀她?”冯天耀是疯了吗?李奕晨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
“回王爷,此事是真的,根据那两名刺客所说,似乎是王妃不愿意替冯天耀做事,所以……”
“还说了什么?!”李奕晨心绪乱如麻,如果真的一切跟冯思璇无关,那么他不是误会了她?她哭泣的模样,她想解释的小脸一一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却直接忽略了她,只把这些当作是狡辩。
“没有,只有杀掉王妃的命令,必须杀掉,若是杀不掉,他们就活不了。”也就是说这是死令了。
李奕晨冷冷一笑,“留着这两个人。”
“是。”
说一完话,李奕晨就往屋子里走,冯思璇已经醒过来了,昨夜她并未发烧,早上醒来时喝了白粥,之后服了药,看起来好了不少。
只是她婀娜的身形清减了不少,李奕晨走过去,“怎么坐着,躺着静养。”
冯思璇看了他一眼,“王爷请让开,民女不过是要去一趟净房。”
听到她自称民女,阵阵痛意爬上他的心头,在她心中,她已经不把她自己当王妃了吗?不把她当作他的王妃了吗?
“王妃,要慎言。”他忍着怒火说道。
冯思璇淡淡一笑,“民女是死过的人了。”她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她突然心生一种看淡了所有的冲动。
她确实是在生死大关绕了好几圈,李奕晨心软,伸手扶起她,“本王扶你过去。”
她却推开他,一双黑珍珠的眼眸映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显得特别的可怜,“王爷何不行行好,直接对外说王妃不治而亡,放民女一条生路。”被他关在这里,就和死有什么区别呢,她只求他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了她,让她起码能自由一回。
他看着她,带着不可思议,“你好好站在本王面前。”
“民女生无可恋,只要王爷愿意放民女一条生路,民女愿意长伴青灯,若是王爷仍是不信,民女愿意当一个哑巴。”冯思璇静静地说。
让她顶着他妻子的名义活着,又让她以寡妇的形式活着,她不愿,她情愿做一个不恋红尘的出家人。
他凝视着她良久,确定她不是开玩笑,她是认真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无法控制地剧烈跳动着,她为了要离开他,情愿做六根清净的出家人也不要留在他的身边,她竟是厌恶他到了这般地步。
“三儿,我之前做错了。”他口气一转,率先道歉,他的态度有些别扭,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类似的话,这是第一回。
冯思璇轻笑,“王爷,不要再错下去了。”他不信她,以后又做出同样的事情,那又情何以堪。
“是我的错。”他坚定地说:“我不该误会你。”
他知道了,知道她不是细作了,可又如何呢,她轻晃着脑袋,“王爷,民女让丫鬟陪着去净房就好。”
“你是我的王妃,一生一世都是。”他抬起她的下颔,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父皇也知道你为我受伤的事情了,赏赐了不少下来。”
冯思璇张了张嘴,原来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连皇上都知道了,那她想金蝉脱壳是不可能了,“皇上……”她似叹息地一顿,“父皇还说了什么?”
见她不再排拒,他一笑,“说冯天耀生了一个好女儿。”
冯思璇差点笑疼了伤口,冯天耀现在怕是被挤兑得发疯了吧。
“三儿莫气,只要你不气,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除了离开我,不做王妃之外。”
冯思睿无所谓地一笑,“还是要谢谢王爷的救命之恩。”让她活下来看着玛天耀的笑话,这都龄了他。
他做错了,所以现在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晚了,但他不会放弃的,得知她是他的人,并无二心,他整个人就活过来了,她是他的,她的人、她的心,就连她亲生爹爹也抢不过他,爹爹和夫君之间,她选的是他。
“你的伤势不宜乱动,我去拿夜壶。”李奕晨转身去拿了夜壶过来,自然地放在她的脚边,“我来帮你。”
冯思璇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李奕晨一愣,“你不是要如厕吗?”
“我……”她是想,但他干什么要赶着上来帮忙,“你出去。”这么隐私的事情,他待在旁边,她怎么可能……
她冷淡的面具鞭裂之后,李奕晨觉得她这样耍任性的模样很可爱,“三儿,你我是夫妻,你身上哪一寸我没有瞧过?”
冯思璇控制不住地红了脸,“李奕晨,你出去。”
李奕晨笑着站在一边,没有挪动的意思,冯思璇又急,觉得他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三儿,我想听你自称本妃。”言外之意就是她永远就是他的王妃。
冯思璇脸色大变,他居然这个时候威胁她,可要她厚脸皮地当着他的面……她别过脸,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本妃。”既然他要她继续当王妃,好,她就当着,他可别后悔。
李奕晨满意地点头出去了,他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得到她的保证,他也暂时放宽了心,起码她不再想着要摘掉王妃这个名号,去做什么出家人了。
冯思璇在别庄待了五天,之后伤口就开始慢慢地愈合,她也能下床走路,过了十日之后她也能沾一些荤了,但也只是一些肉渣,她的伤势切忌大鱼大肉,要补身子,还要过一段时间。
她无事便坐在榻上看书,而李奕晨则是陪着她,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他也会讲给她听。她的二姐姐冯思语出嫁了,他让人代她去添妆,又说王府里她的陪房如何处置,她却直接不给脸地说,弄个事将他们弄出去。
“哦?你那个贴身丫鬟呢?”他指的是碧莲,他让甲午也审问了碧莲,碧莲的嘴巴就松多了,一下子就弄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是冯天耀派来的细作,却不是要来害他,没有做过任何危害了王府的事情,至此,他对她更为疼爱,因为误会而愧疚,因为她而心疼。
“弄出去。”她随意地说。
李奕晨眼里闪过一抹残酷,幸好她不在意,冯府的人他都偷偷地处置掉了,至于他们的下场,她不会想知道的,他看得出来她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屋外的梅花开得正盛,我去摘几枝给你。”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她没有回答他,继续看书。
直到她听到屋外一声奇怪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接着听到飞雨的声音,“王妃,王爷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