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本王知道你累,特意带你去泡温泉。”
“谢王爷。”
“那你要如何谢本王?”
冯思璇干脆地闭上眼晴,在他的怀里假寐,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他一低头,看着她睡着了还在颤动的羽睫,低声道:“小骗子!”
一只白色的海东青在马车上方的高空中展翅飞翔,白色的身体与雪似融合在了一块,来得无影无踪。
到了别庄,冯思璇让丫鬟们将箱笼搬进屋子里,又让厨娘去做些可口的菜肴,他们在路上只吃了一些点心,这种天气还是吃一些热食最暖胃。
李奕晨本是在正厅,秦威来禀报,他便转到了书房,“什么事情?”
秦威连忙头一低,也不多话,直接就说了事情,“王爷,太子出手了。”
“对谁?”李奕晨一听,怒火一点一点地扬了起来,面上是平日的清贵,可他放在桌下的手却不经意地握成了拳。
“林峰。”林峰是京城最大酒楼珍食阁的幕后人,也是轩王的一个心腹,没有人知道林峰的身分。
秦威话音刚落,他就觉得周围的氛围不对,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王爷,惊觉王爷脸上乌云密布,他心知有异,却不敢多问,安静地垂头立在一旁,等着李奕晨的命令。
李奕晨先是讶然,接着痛恨,他冷冷一笑,“竟真的是内奸。”握成拳的手发出喀喀的声音,神情狰狞地目视前方。
林峰,正好是他上回所写纸条上的名字之一,他为了试探冯思璇到底是不是细作,可谓是用尽了心思,扔出去的是真实的诱饵,一方面是确定冯思璇真实身分,另一方面也是引蛇出洞,至于林峰的安危自然是有专人保护。
“可有受伤?”他阴沉沉地问。
“回王爷,没有。”
“下去。”
“是。”
李奕晨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她竟敢背叛他,她竟真的敢背叛他,她以为他是可以被她玩弄于股掌间的人吗。
“王爷……”甲午突然现身。
“说!”李奕晨恨不得立刻出去将冯思璇撕裂,可脑海里却充斥着她娇美可人的模样,他死死地咬住牙齿。
“王爷,属下并没有发现王妃有任何异动。”甲午冷冰冰地说,他不是好心要为王妃开脱,只是说出了事实,他担心的是王爷意气用事,结果中了别人的计谋。
“呵。”他勾起一抹寒冷的笑容,“甲午,要瞒天过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自认冷血的甲午听到王爷的笑声,心头直泛凉,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却不认同,如今飞雨日日在王妃身边,王妃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躲开飞雨的耳目。
李奕晨只觉得前一刻两人小打小闹,颇有情调;可这一刻他就被事实给震得头破血流,恨不得吃了她。
“没有人能在本王面前兴风作浪。”他一说完,冷若冰霜地往外走。
甲午松了一口气,觉得刚才自己几乎要在这窒息的气氛中被弄死了。
门口的秦威看着气势汹汹的王爷,眼皮子跳了好几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而他使足了力气还追不上王爷,喘得像牛似地追了上去。
冯思璇正听着几个婆子的回报,点了点头,“就先这样安排吧,虽然这里比不得王府,但该有的规矩你们不要忘记了。”
“是,王妃。”
等她们下去之后,冯思璇接过飞雨端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嗯?今天的茶似乎有些不一样。”
飞雨平静地说:“奴婢用雪水泡的。”
冯思璇一愣,“你倒是有这份巧心了。”她一笑,“等会儿王爷回来,也让王爷尝尝看。”
“是。”飞雨并没有因冯思璇的赞赏而喜悦,反而显得更沉稳了。
冯思璇心思一转,又想到了碧莲,这一次出来她没有带上碧莲,冯天耀已经开始行动,她也要开始准备一番,陪房都要赶出王府才是。
飞雨见冯思璇在沉思,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
忽然啪地一声,门被人由外踹了进来,门洞大开,外面的冷风瞬间灌进来,冯思璇低呼一声,站了起来,飞雨直接站在她的前方,做出防卫的动作。
当她们看清门口的人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奇怪。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冯思璇疑惑地看着他脸上的怒纹,他下颔抽紧,整个人也绷得紧紧的。
飞雨从李奕晨的身上感觉到凶气,她吞了吞口水,会武的人才能感觉到那凶气随着空气融入呼吸中,让人一呼吸就觉得四肢百骸都发冷了,飞雨惊骇地退到冯思璇身侧。
“真的是本王的好王妃,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一个箭步上前,大手快速地掐住了冯思璇的喉间,粗砺的大掌带着薄茧,那薄茧摩擦着她滑嫩的肌肤,摩擦间产生一种可怕的致命感。
“王爷……”飞雨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上前。
“滚出去。”李奕晨看也不看飞雨,直接一手挥过去,飞雨被迫逃了出去。
“王爷,你到底是怎么了?”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栗,她和飞雨不一样,不懂什么凶气,可她知道他很不对劲。
“冯思璇,你真是好样的,到现在还要跟本王装可怜,不肯说实话?”他的手微微收拢,看着她面露痛苦之色,他心口涌上一股又舒畅又不甘的情绪。
她闭了闭眼睛,“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现在不跟我装贤良淑德了?”他冷笑,将她拉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我问你,为什么背叛我?”
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她是冯天耀派来的细作吗?可是她没有背叛过他,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没有!”她气红了眼,她怎么可能背叛他,这一辈子她要是再背叛他,她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她就是自己死,也绝对不会害他。
“哼。”他看着她呼吸困难,诡异的红潮爬满她脸时,他冷厉地笑着,“哈哈,你没有,再装蒜!”
他突然放开她,她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脚边,她难受地揉着脖颈,他冷眼看着她急速呼吸的模样,他缓缓地蹲下来,与她四目相对。
“我没有。”她哽着声音,一言一语地说清楚。
他面无表情地看箸她,“冯思璇,冯天耀是不是李毅身边的人?”
他在审问她?冯思璇咬着唇,他终于问出来了,可是他却把她编排到了冯天耀那边的人,她该怎么跟他说?
不是、不是,她不是冯天耀的人,她跟冯天耀有不共戴天的恨……
“不要包庇冯天耀,你要是不说,就是被我弄死了,冯天耀都不会管你的,你知不知道?”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我不……”
一根食指轻轻地抵在她的唇上,她感觉到身子泛起冷意,抬眸看他,却见他面色冰冷。
“不要废话,只要告诉我,冯天耀是不是李毅的人。”
她望进他的眼里,试图找出以往冷贵无赖的他,却只看见如死水般的深潭,她无助地吞咽下想说出的解释,倔强地侧过脸,“是。”
他的气息更冷了,左手握成了拳,“你……”
“王爷是不是想问我是何种身分?”她噙着冷笑,突然有一种到头来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左右不是人,她忽然一笑,这是报应,上一世他信了她,这一世风水轮流转,轮到他
不相信她了。
“闭嘴。”他喝斥道,双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晃着她,“冯思璇,我对你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背叛!”
她痛得倒抽一口气,却扯着如花的笑靥,“我怎么了?”
她可有说她是冯天耀的人?她可有说她是细作?她可有说……他却已经定了她的罪名,不愿听她解释,在他的眼中,她是否就是这样的人?委屈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滚动着,让她隐隐地看不透眼前的他,为什么不听她说呢?为什么不让她说呢?
她在他的眼中是不是就这么不堪?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吗?他怀疑她,让他的人在身边看监视她,她日日夜夜地睡在他身边,他却只当两人是同床异梦。
“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冯思璇,你这样的人注定就是一个下场。”他不由得加重了手的力道,捏着她的肩膀几乎变形,可他没有感觉,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有痛、只有恨,“本王会留你一条命,你以后就留在这里……”
心痛得无法呼吸,她一把挥开他的手,往后靠去,她的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咬破了唇,她硬生生地吞下,冰冷地笑着,“那我真的是谢谢王爷了。”
他不杀她、不休她,却将她关在这里,对外以其他名义将她抛弃在这里,是要她在这里老死吗?突然她觉得上辈子被砍头什么的一点也不可怕了,她的四肢冰冷,目光无神地看着不远处。
“这是你唯一的用处,我还不会跟冯天耀撕破脸皮,你就好好祈祷你爹有这个本事跟我斗,不要死得太快。”他的声音就如地狱来的鬼刹。
“呵。”她笑了一声,看也不看他,这是孽,她是来这里还帐,她欠他的她还他,却没有得到救赎之后的平静,她只觉得痛,为何他不相信她,为什么……
她的漠然和笑容弄得他心头浮躁连连,他忍不住地将她拽了起来,将她推在了榻上,“冯思璇,记住你王妃的身分,不要忘记了。”
“李奕晨,话说完了你就给我滚。”什么夫妻情分,什么她是他的王妃,男人翻脸不认人的时候简直比天还善变。
她随手往脸上抹,脸上的泪被衣袖吸收掉,她同样冷酷地看着他,她错了吗?她错在错估了男人的冷酷,她一步一步地引他上钩,一点一点地点出冯天耀的目的,这样都不够,她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他看不到她的真心,她说什么都无用,他已经在心里定了她的罪。李奕晨睥睨着她,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冯思璇坐在榻上,脸上有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她苦涩地一笑,她真的被丢弃了,成了弃妇。
她曲起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默默地哭泣着,裙上很快就湿了一片,热烫的泪珠渐渐地冷了,就如他冷酷的眼神永远地留在了她心里。
“王妃……”
她没有抬头,“什么事?”
“天色已晚,是不是该用膳了?”飞雨轻声地问,王爷没有让她离开,那么她仍要待在王妃身边。
“不用了,不会饿。”冯思璇打发飞雨,“你退下吧。”
飞雨驻足了一会儿,确定冯思璇不需要她,她走到门口,守在了门口,就如以前一样,但在冯思璇眼里,这不过是李奕晨要开始囚禁她的开始。
哭得眼睛肿了,脸颊也冰冷一片,冯思璇静静地抹干净脸,接受了这一切,如果一切是因果循环,那么她现在便是在尝着她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她不理会痛着的心口,那如针刺般密密麻麻地袭击而来,她无视地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目。
她以为自己只剩下恨,对冯家人的恨,却没想到她原来还会痛,因为李奕晨而不断痛着。
李奕晨……她轻呼着,干涸的眼里又流出一滴泪,没入了两鬓之间,无声无影。
第9章(1)
翌日,别庄里的下人安静地做事,不敢在主子前逗留一会儿,就怕阴沉可怕的王爷迁怒到他们这些无辜的人身上。
秦威尤为可怜,他是贴身侍卫,不得不随身保护王爷,虽然王爷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秦威也猜到跟王妃有关,因为昨天晚上王爷是留在了书房里。
李奕晨坐在书房里,秦威则守在门口,甲午跪在李奕晨前面,说着事情,“王爷,轩王说现在不宜有静动,最好是带王妃回去。”
李奕晨一听,眉毛微挑,“不用了,她就留在这里,对外就说她染上了疾病,大夫要她静心。”
甲午没有再说什么,只拿出一封信,“这是轩王让属下带过来的。”轩王是料王爷不肯,才出此下策。
李奕晨瞟了一眼,也知道这里面说了什么,压根是动也不动那信,迳自地说:“本王说了,不须理会。”
甲午静默,既然连轩王也劝不动王爷,那么王妃留在别庄的事是成定局了,但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突然让王妃在这里静养,只怕没人相信这里面没有古怪,也少不了会有人来打探,到时候冯天耀要知道了其中的曲折,那么就会到皇上面前假惺惺哭诉一番,那么王爷真的是危险了。
但王爷心意已决,甲午也无法说什么。
“让八哥放心吧。”李奕晨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很烦躁,而这烦躁是源于冯思璇。
他知道八哥的担忧,但是他现在不想看到她,他怕再见到她时他会伤到她,天知道他有多想拗断她的脖子,这样一来她就无法影响到他的心绪了,但是一想到那纤细的脖颈在他手里被折断,他眼皮狠狠地抽了一下,他舍不得,把她留在这里是最好的,眼不见为净,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都会是她的身影,该死的,就像是中了毒一般。
“王爷。”甲午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讲。”
“嗯?”
“是关于王妃的。”甲午很懂得看人脸色,王爷是摆明不想听到任何人提及王妃的事情,但这事在他心里也有疑惑,所以他不得不请示王爷。
乍一听甲午又提到冯思璇,李奕晨周身的气息冷若冰雪,甲午一向很懂得分寸,今天的话委实不像甲午会说的,但甲午提了,那么应该是甲午自己也不知怎么做好。
李奕晨思考了一会儿,“说。”
“上一次飞雨交给属下的药材,属下让刘三去查了,结果查出来其中有一味药不妥。”
“你说的药可是冯府二小姐带来给……”他一顿,跳了过去,“是那药?”
“是的。”
“有何不妥?”
“里面有藏红花。”
“有何功效?”李奕晨不懂药,等着甲午的解释。
甲午想着刘三说的话,仔细地重复着,“刘三说,这药能若是平时服用可以调理身体,可若是女子来癸水时用的话就会活血,不宜女子的身子骨,若是女子有孕时使用则会胎儿不保。”
甲午未曾说这么长的话,当他说完,李奕晨明显愣了一下,“你是说,这药是给女子服用的?”
他起初听到甲午说这药是冯府带过来的,他想过冯府想借冯思璇的手杀了他,料不到听完,揭开的却是这样的谜底。
“是。”甲午颔首。
李奕晨想到之前冯府想塞女人给他的事情,突然他笑了,“冯思璇还跟娘家人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