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骨气!那就请脱鞋吧!”阎王觉得他的性格一点都不像石卿。
干爹一听要脱鞋,心中觉得不妙,自己刚刚在路上给苍茕鞋底施的法术用不上了!“阎王大人!这刀山上的刀每一把都锋利无比,为什么还要脱鞋?”
“那就要问你了!”——好奸诈的阎王!
苍茕倒是很爽气,很快把鞋子扔在一边,还问:“袜子要不要脱?”
“那倒不用了……”阎王开始有点欣赏这个小子了。
苍茕活动活动筋骨,准备上阵了。临走前,他单膝跪在孔孔面前,持起孔孔的手轻吻了一下他的手背。“公主,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把你从老巫婆手里救出来的!”
阎王是巫婆?搞什么啊?现在还在演童话剧?!──孔孔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苍茕振作精神,来到刀山面前……
干爹看着自己的小孩这么有勇气,不晓得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他目光围绕着苍茕,嘴里却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阎王大人,若我的宝贝茕茕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和你善罢甘休的!”
这句话像一根三寸长的钉子,一下子钉进了阎王的心里……
现场沉默着,都静静地看着苍茕攀上第一步。
刀山的坡度很大,大概有五十度左右。苍茕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小段助跑,高高地跳起!第一步踏上刀山就有一米多……一样要被扎,不如先跳得高一点!
右脚踏在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左脚紧跟着跨上,接着是右手、左手!尖利的刀锋一下子就把苍茕的手脚戳得千疮百孔,殷红的血迅速流了出来,白色的袜子很快被染成了红色……孔孔看了揪心的痛,想别过头不去看着残忍的一幕,但视线又无法离开为自己拼命的苍茕……
苍茕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爬得快一点,立刻提起右脚,往高处再次踏下去……每踏一次,血沫四溅,苍茕的血就如一条溪流,从他身上缓缓流出,挂在银白色的刀山上。
血液不停地流失,苍茕开始耳鸣、眼花……离“山顶”只有两米了,但是手脚的力气似乎已经用尽了。只有他自己可以看到,双手被尖刀戳得血肉模糊,白骨依稀可见……大概脚差不多也是这样了吧……
“茕茕……茕茕……”
苍茕觉得自己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孔孔的哭喊……孔孔不怕,我很快就可以到顶了!
“茕茕!你不要爬了……你不要爬了!”孔孔的恸哭让全场的鬼众都觉得于心不忍,只有阎王仍然不皱一丝眉头。
“茕茕!你想想,你其实不爱我的!你只是可怜我!你仔细想想啊!茕茕……”
苍茕觉到自己的手脚已经无法用力,开始用手肘、膝盖攀爬!每爬一步,都大声喊一次“孔孔”、“孔孔”……
血流得一塌糊涂,下面的鬼差都纷纷摇头,“唉……这样痴情的人,真是千年难见啊……”
孔孔已经哭到泪干,听着苍茕喊着自己的名字……思想一片空白。
终于,众人看到苍茕奇迹般地站到了山顶!他已经面无血色,挂满了冷汗。可能是因为疼痛,嘴唇在微微地发抖,但很快,大家听见他在讲话,顿时全场安静下来……
“孔……孔孔,爱有很多种……可能因为我可怜你才爱上你,或……或者你感激我才爱上我,但到头来……一样……一样都是爱。”
说完,苍茕闭上眼睛跳下了热油翻滚的油锅──与其说是跳下去,不如说是失去知觉跌落下去……
“茕茕──!”孔孔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了!他已经跳了!快让他出来!”干爹抢过马面手中的狼牙棒,冲过去抡起棒子向油锅砸去……
“不可以!”阎王大叫!
“匡当──!”不是油锅破了,而是干爹被狠狠地弹了出去,撞在红漆柱子上!
“傻瓜!这只油鼎是地藏菩萨铸造的!怎么可能打得破?!”阎王和黑白无常立刻跑到干爹的身边,阎王把干爹抱在怀里,“卿卿!卿卿!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干爹睁开眼,慢慢地抓住阎王的衣领,“他已经跳了,他已经跳了,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心痛之余,阎王发现石卿已经失去了知觉……
第十一章
好温暖……为什么一点都不痛了?
我是不是死掉了?……孔孔在哪里?
好渴,想喝水……
立刻,苍茕觉得有凉凉好喝的清水流进自己的嘴巴里……他勉强睁开眼睛,是干爹!干爹在喂他喝水!
“干爹……”苍茕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你醒啦?是不是很渴?再多喝一点……”干爹慢慢地把苍茕扶起来一点点,“你觉得怎么样?”
苍茕喝了几口水之后觉得清醒了很多,看看干爹,他梳了一个发髻,穿着青色长袍,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古代画里的美人。
“干爹,我是不是也变成鬼了?”因为自己手上脚上的伤都不见了,再说,跳进油锅,就算不炸焦了,也要炸成金黄色……
“没有,你不是好好的吗?”
“孔孔呢?”
干爹一把掀开苍茕的被子,让他自己看。原来孔孔早就在钻在被子里,抱着苍茕的腿呼呼大睡呢。
“孔孔没事吧?”
孔孔在睡觉,脸……红红的。对了!他有血色了!苍茕惊喜地掰开孔孔抱着自己的手,想把他抱抱好,谁料孔孔一松开苍茕,立刻像只八爪鱼一样扒住苍茕……“茕茕……茕……”还在说梦话!
苍茕仔仔细细地看着孔孔 ,他在呼吸……小小的胸膛有节奏的一起一伏。苍茕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果然──“咚、咚、咚──”,孔孔有心跳了!
苍茕兴奋极了,孔孔不是鬼了!孔孔不是鬼了!
“干爹!”苍茕兴奋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嘘──!先不要吵醒他。看看他的脚趾甲有没有血色了?”
苍茕抬起孔孔的脚,脚趾甲是粉红色的!他开心地向干爹点点头。
“那就吵醒他吧!”
看着自己熟睡的宝贝,苍茕也不想去打扰他。他昨天哭了那么久,一定很累了……苍茕对于自己的伤倒是很好奇,“干爹,为什么的伤口全都不见了?而且,头也不昏,耳也不鸣。一点不舒服都没有,怎么这么神奇?”
干爹微微笑道:“我也是刚刚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痴情,坚持到最后,所以除了阎王,我们都不知道这上刀山下油锅的秘密。阎王说,这油鼎里的油看似沸腾,其实一点都不烫,它只是测试你的勇气。只要你跳下去,你身上的伤、你流掉的血,它都会帮你修复、帮你补全。而且,会让你的身躯变成不死之躯,不过,这个也没什么用,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对你而言,最大的意义就是让孔孔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而且是和你一样,千年老不死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苍茕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久前还是血肉淋漓,现在非但完好如初,感觉皮肤还嫩了一层!“干爹,那么你呢?阎王还要不要罚你?”
“不用,他原谅我了。你不用担心,等孔孔醒了之后,你们就可以回阳间了。”
“那干爹……你是不是……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了?”
干爹黯然的点点头。
干爹起身离开之后,苍茕还是决定叫醒孔孔。
“孔孔!起床了……”──没反应。
“孔孔,你的茕茕要走掉了!”──孔孔竟然开始睡哭?
没有办法!“孔孔!有麦辣鸡翅啊!”──孔孔“啪”一下跳起来,把苍茕撞到一边去。
“鸡翅?鸡翅!哪里?哪里啊?”
孔孔……你已经不是贪吃鬼了,为什么对食物还是那么敏感?
醒过来的孔孔立刻清醒了,看到苍茕捂着自己的下巴,连忙问:“茕茕,你醒啦?你没事了吧?哪里痛啊?”
苍茕指了指下巴,“这里痛!被你撞到的!笨蛋!”
孔孔捧起苍茕的脸,“啵啵啵”亲了好几下,“还痛不痛?”
苍茕贼贼地指了指自己的唇,“还有这里痛……”
“咿,你这只小色狼!”说归说,亲还是要亲的……
***
干爹、黑白无常和阎王送苍茕和孔孔到了冥河边上,叫来了摆渡的小舟。
“茕茕,过了河,坐上那辆巴士,它会送你们回阳间的。”
“我知道。干爹,你多保重……”在刀山上没流过一滴泪的苍茕此时却眼眶泛红。
“月有圆有缺,人有聚有散,不要太难过……”干爹又牵起孔孔的手说:“替我好好照顾茕茕,他妈妈打他骂他的时候要护着他哦!”
孔孔拼命的点头,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苍茕和孔孔过了冥河,坐上了巴士。两个人跪在最后一排往后看,不停地向干爹挥手,河那边,干爹也不停的挥手,挥手……巴士越开越远,一直挥到看不见那条河,看不见那抹青色的身影……
石卿再也看不到茕茕了,也许对他来说,干爹的角色,就这么告一段落。他放下了一直挥动的手,任凭阎王怎么发落。
“好了,来人,把他押下去……”
“不用,我自己会走!我认得大牢的路!”戏演完了,这样茕茕应该可以安心的走了……
阎王想说点什么,但又欲言又止。从冥府跑来个鬼差,禀告阎王,玉帝召见……
第十二章
幽冥巴士停在了自家门口,苍茕和孔孔亢奋地跳下车,想开心的大叫,想疯狂的大喊,无奈,这里是晚上……于是,两个人悄悄地潜进了屋子。
苍茕给父母留的字条是:干爹、孔孔和我临时决定外出旅行,请勿担心!──这是干爹常做的事情,父母应该不会有什么怀疑。只是不知道明天面对父母之后,该怎么告诉他们,干爹回不来了……
过了半夜 ,苍爸爸苍妈妈好像听到从儿子房里传出OOXX的声音……
“啊──!痛死我了!”
“糟了糟了,我忘了你这个身体是新的!”
呵呵,今夜的孔孔还是小处男噢……
第二天,苍妈妈在厨房里做早饭,儿子果然跑下楼了!
“茕茕,你们跑哪儿去啦?孔孔和干爹都回来了吧?”
“呃……孔孔回来了,干爹……他说还要去其它地方游玩。”苍茕打算暂时还是对他们隐瞒。他跑进厨房,一看老妈在油锅里炸油条,顿时感到无比恶心!
“妈,早饭有没有别的东西吃啊?”这个叫油锅恐惧症!
苍妈妈夹起一根金黄松脆的大油条,在苍茕面前晃啊晃,“你不是很喜欢吃油条的吗?”
“嗯……孔孔不喜欢吃!”把责任推卸掉!
“你骗谁啊?孔孔他什么都吃!叫孔孔下来吃早饭吧!”
“呃……我送上去就可以了!”孔孔下不了床了,都怪自己昨晚太──情不自禁,不过孔孔自己也有“挑逗之嫌”。
“孔孔怎么啦?”
“哎,不跟你啰嗦!”苍茕拿了几根油条,端了两碗白粥“登登登”的上楼了……忽然听到老妈在下面对自己喊:“你节制点儿!不要纵欲过度!”
“匡当!”苍茕在楼梯上跌倒,白粥撒了一地……
***
三天后。冥界。
“大人,您回来啦?”黑白无常在门口恭迎。
阎王把披风一甩,第一句话就问:“石卿怎么样?还不肯认错?”
“是,他也不愿说出藏匿宝物的地点。大人,要不要用刑啊?”小白故意很大声地问。
阎王死瞪他一眼!小白在心中好笑,又说道:“那大人亲自去审审他,石大人两天来缩在角落,都没理我们,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一滴水也没进……”
“什么?!他这算什么意思?!”阎王气呼呼地大步走向大牢……
冥界本来就阴暗,这个大牢里更是漆黑一片。阎王走到关押石卿的牢房,看到他坐在潮湿的地上,背对着自己斜靠在墙上,瘦弱的身影显得毫无生气……心痛了。
“开门!”
立刻,看门的鬼差替阎王把牢门打开。阎王走进去低低的唤了一声:“石卿……”
石卿没有反应,仍然缩在那个角落里一动不动,就像受伤的小动物……看到他这样,阎王心痛如绞……
“卿卿,我知道你在听。我现在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偷走冥界的宝物,私自逃离冥界,这件事在整个冥界传的沸沸扬扬……幸好没有传到天界去……可是,你回来又不肯认错,我若这样就算了,冥界的法纪何在?卿卿,你说你要怎样?”
石卿还是没有回答。
“这样行不行?你先躲一躲,我帮你找个替身,受几顿刑法,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为什么石卿还是没有反应?阎王开始愠怒了!忽然一想,不会是上次被震伤了?……不可能,自己替他检查过,没有大碍啊?
“卿卿,你是不是不舒服?”阎王伸手掰过石卿的肩膀,“啊!”怎么会是个人偶?!
人偶的衣服里还插着一封信:TO 笨蛋阎王
阎王感觉体内气血翻涌,手开始发抖,粗鲁的撕开信封,里面写着:我又走了!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卿。
下面还画了一个吐舌头做怪腔的Q版自画像……
“石卿────!”
大地颤动,这吼声足以让冥界最凶猛的鬼怪闻风丧胆……阎王啊,这牢房要被你震塌啰……
***
“你有没有看到?大人的脸都青了!哈哈哈……”小白和小黑在大厅里放肆地大笑,一点规矩都没有!
阎王气得五脏六腑位置颠倒,头发都差点竖起来,原以为自己“委曲求全”,和石卿商量商量,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宽厚仁慈”,没想到他早就卷着铺盖逃之夭夭了,还让自己对着个人偶说了半天“感性”的话!最可恨的就是一出来就看到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属下在大堂里取笑自己!简直就是混蛋至极!
“哈哈哈……”
还在笑!还在笑!“你们笑够了没有?!”一声怒吼,这黑白配算是收敛了一点。“他什么时候逃走的?是不是你们帮着他逃走的?”
小黑举起右手真诚发誓:“没有!大人,我发誓,我也是刚刚跟在您后面才知道的!哈哈……”他又忍不住笑出来了……看到阎王这张臭脸,不笑也难啊!
“你们去把他抓回来!”阎王从来没有生这么大的气,他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爆了!
小白正经了一下,问道:“大人,这次把石大人抓回来了,您又打算拿他怎样呢?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关也关不住,您想怎样?”
阎王开始扔东西,把桌上的惊堂木扔的老远。“那你要我怎样啊?!我对他还不够好啊?”
小白答道:“那……依我看,只能放在嘴里含着,抱在怀里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