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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皇帝 page 14 作者:决明

  「既是如此,皇上又何必多问伏钢将军会有何反应,反正您也不怕。」

  「说的也是。不过祸是我惹的,也让我来负责,明天,我也去边境。」

  「再来一次御驾亲征?」

  「对,再来一次御驾亲征。」

  「您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娃儿,这回可不会有个爱哭的西邻国及好面子的东邻国相继退兵。」

  「那么该糟的人是西邻国和东邻国——这次无关西邻国的事,西邻女皇虽老看着我流口水,但至少……她也只敢流口水,还没胆管我立不立妃子——因为,我不是当年的小娃儿,我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穆无疾向来清楚李鸣凤是头沉睡的狮,慵懒敛爪,也不曾露出獠牙,像猫儿温驯,但狮仍是狮,永远不可能像猫无害。

  睡狮醒了,雄纠纠气昂昂地张牙舞爪。

  也好,他一直很想知道李鸣凤是不是当皇帝的料,也一直很想知道,是下是到了他可以辞宫退隐的时候……

  更想知道,鸣凤的羽翼,是否长得齐全,正如他之名,就要大鸣大放,展翅高飞。

  让他瞧瞧吧,瞧瞧他能否完全放心放开这个孩子,任由他去建造属于他的鲷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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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晚艳被蒙在鼓里,她只是不解为何好些天没见着伏钢和李鸣凤——伏钢没看见,她无关痛痒,反正她自己在校场上也能挥锤挥得尽兴。但是不见李鸣凤,她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用膳没他陪,向来她最爱的那道糖醋排骨也没了滋味;夜里没他先暖被,躺起来好冷,害她瑟缩着脚丫子,将自己蜷成虾米也拒绝不了那噬骨的寒意;没他仔细帮她按按肩揉揉腿拧拧这里捶捶那里,她好似觉得手脚都生锈,懒懒的不想动……

  李鸣凤哪儿去了7

  他有新欢了?所以在新欢那儿逗留不回?

  不,她会先打断他的腿,哼哼。

  他忙于国政?

  她很少见过他认真上工的模样呀。

  他又被叔父掳走了?

  不可能,叔父虽色,但也没色到连命都不想要,非要一亲芳泽不可。

  他被恶宰相穆无疾给捉起来了?!

  千想万想,这个可能性最大!

  穆无疾终于出手了?!

  是因为她的存在,碍着了穆无疾的眼,挡了穆无疾的路,所以穆无疾失去耐心,开始展开野望之路,第一步,擒贼先擒王,挟李鸣凤以令诸候!

  莫晚艳思及此,眉拧了,唇抿了,心也跟着揪起来。

  「可恶!竟然敢对鸣凤出手!穆无疾,你没被双锤打过吧——」她咬牙低狺,像只愤怒的小兽,对着企图染指她嘴里那块肉的入侵者发出警告。

  她捉起双锤,忿忿踩着火焰高张的步伐杀出校场,如果她没记错,这些天李鸣凤不见踪影,朝政是由恶宰相暂替。

  果然,她杀气腾腾间了几名小宫婢和太监,得知穆无疾正在朝堂上,与百官商讨要事。

  哼哼哼……不交出李鸣凤,她就打爆穆无疾的脑袋!

  朝堂内,穆无疾与百官讨论数项国事及大盛王朝的战事已告一段落,所幸这些日子传回的战情皆是捷报,众官神情轻松不少。本以为李鸣凤上了战场,定会成为伏钢绊手绊脚的麻烦人,没想到李鸣凤还顶不赖的,虽没有拿刀握枪奋勇杀敌的好武艺,却有颗狐狸脑袋,将大盛王朝的敌军阻挡在边境,无法再越雷池半步——加上邻国军营里有太多迷恋李鸣凤的将兵们,打起仗来拳脚都是软绵绵的——连伏钢都忍不住在写回来的军情里夸李鸣凤是个不输穆无疾的好家伙。

  「看来似乎是不用太担心,可以好吃好睡了。」百官里有人拍拍胸脯,露出连日来许久不见的放松笑容。

  「是呀是呀。程大人,要不要去喝杯酒,轻松轻松?」

  「好呀好呀。游大人也一块来吧?」

  「邵游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穆宰相,您也来?」

  「我碰不得酒,怕光饮茶会扫了众大人的酒兴。」穆无疾仍是笑笑推辞,与众官一同步出朝堂,前一刻还谈笑风生,下一刻逼人的锤风袭来——

  「穆无疾——给我交出来!喝!」重锤声在半空中舞来虎虎有声,一锤挥空还有一锤。穆无疾本来就是弱书生,连她半招都挨不住,所幸他身后正好站了一名将军出手相救,否则穆无疾决计当下毙命,连喊声救命都来不及。

  「艳贵妃?」看清楚来人,穆无疾更是吃惊。他与她并无宿怨,她出狠招待他是为何?想找人练武也不该找上毫不懂武的他。「艳贵圮,你何故出手攻击穆某?」

  「你还有脸问?!放手——放手啦!」莫晚艳甩开挡路的将军,又杀过来,吼道:「我替李鸣凤直接将你这个野心勃勃的恶宰相给除掉!」

  穆无疾闪无可闪,逃无可逃,眼见大锤就要一左一右将他夹击成肉饼,穆无疾站着没动,听闻她的那句咆哮时,他眉目间隐约可见困疑的淡蹙。

  「恶宰相?那是在指我?」他说话的同时,一道身影闪进穆无疾及莫晚艳两人之间,徒手挡下双锤。

  「爹,你没事吧?」

  「笙儿?」

  穆文笙,穆无疾十三岁的爱子,跳入战线。

  「幸好我和笄妹正巧进宫来找筝姊,想说算算时辰爹大概也下朝了,顺道过来和爹一起回去——这女人是刺客吗?是的话就让我擒住她!」穆文笙准备一等爹点头就和眼前的女人好好过招。

  「笙儿,不得无礼。」

  「她拿大锤打你就不无礼吗?!」厚!这个女人的力量好大,和他不相上下,他短短十三年的这辈子还没见过蛮力能与他抗衡的家伙,特别还是女人!

  「艳贵妃,你那声恶宰相,能否解释得再清楚些?」穆无疾嗓音有礼,但眸微微瞇着,似乎对这三字有无限的介意。

  「你还有脸要我解释?谁有这个闲功夫?!你心里早该一清二楚!你计画谋夺李鸣凤的江山已经肖想多少年还要我算给你听吗?!欺负李鸣凤那种小男孩,你羞也不羞!无不无耻!惭不惭愧——把李鸣凤还来!」莫晚艳一边与穆文笙对峙,一边猛吠穆无疾。可恶,这只死小鬼哪来的神力,十指扳握在锤把上,让她无法舞动。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力量同样让死小鬼没办法再占上风,两人形成拉锯战。

  「我计划谋夺李鸣凤的江山?」穆无疾一字一字细嚼,仿佛她说了多难理解的句子。他一共重喃了三次,才像终于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而后缓笑,「是李鸣凤告诉你的?」

  好,好极了,这个混孩子,竟为了骗莫晚艳而诋毁他……

  「我要替李鸣凤将你这个祸害拈除掉!死小鬼滚啦!」她小人地偷踹穆文笙一脚。

  「有我在,你别想动我爹!」

  生子当如穆文笙,多生几个也不蚀本。

  「有我在,他才别想动李鸣凤!」

  莫晚艳提气一喝,不知是捍卫李鸣凤的决心强烈到让她浑身充满力量,还是连日来伏钢的特训发生效果,双锤的拉锯失去平衡,莫晚艳的双锤朝穆文笙那方开始移动,穆文笙不服输,即便满头是汗,他仍企图扳回一城,他想保护爹的决心也很惊人呀,才不会败给她……唔……唔!这个女人是在狠什么劲呀——

  「哇!」穆文笙被甩开,莫晚艳目标只有穆无疾一个,没了障碍物,她逐步逼近。

  「别动我爹!」穆文笙只能趴地嚷嚷。

  穆无疾一点也没有逃开的打算——不,应该说他很清楚自己逃不掉,逃也无济于事,他站在原地,等待莫晚艳杀过来。

  「呀——」给你死!

  「没想到除了伏钢,有朝一日我还得用上它。」穆无疾从怀里取出小瓷瓶,这是爱妻千交代万交代要他带在身上之物,那时他还取笑爱妻多心,但为了让爱妻不担忧,他意思意思带着,反正也不占位置。这些年他都没机会用,药效八成也过期了,能不能吃他不确定,无奈情势逼人,不得不用。

  也很庆幸学武之人都有一个怪癖,就是出招时一定会配合上「呀——哇——喝——嘿——哈——」这类的无意义用语,这几个字也都有一个共通性,就是——

  嘴巴张很大,方便让人将小颗药丸弹入他们嘴里。

  麻沸散,好些年前爱妻用在伏钢身上过,让犹如熊般强壮的伏钢应声倒地,用来使双耳不肯听人话的家伙好好安静片刻,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伏钢适用,莫晚艳也不会例外。

  她那声「呀」字还在朝里回荡,小药丸精准弹进她嘴里,爱妻号称「入口即化、入胃即倒」的小玩意儿产生了第二名受害者。

  砰!

  莫晚艳身躯一软,再也握不住双锤,人与锤子同时倒地。

  「这样,艳贵妃就有闲功夫听穆某说话了吧。」穆无疾缓缓走近她,「李鸣凤并非穆某捉走,他没跟你提过吗?他亲率大军前往大盛王朝,与大盛王朝正式宣战——」

  穆无疾蹲下身,长话短说,毕竟这麻沸散的效用有多快,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莫晚艳虽然还勉强能瞠眼瞪他,但眸光已渐渐迷蒙,只能口齿不清地硬挤出含糊的声音,「宣……战?怎么……会……为……」

  「为了你。」

  莫晚艳在失去意识前,听见穆无疾如是说道。

  第十章

  过期的麻沸散让莫晚艳足足昏睡三日才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后的头一件事便是从床上猛跳起来,拉开木柜,扫出一些轻便衣物胡乱塞成包袱,扛了双锤往门外跑。

  虽然刚醒来是头昏目眩,但她脑子里不断盘旋的是穆无疾最后那句话。

  为了你。

  可恶可恶可恶!这么要紧的事为什么连半个字也没跟她提?!还骗她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要她别操心!结果情况已经演变成如此不可收拾,他还想粉饰太平将她蒙在鼓里?!

  「马借我!」莫晚艳跑了一段路,终于被她看到小太监牵着骏马要牵往马厩。管那是哪个大官的宝马,她抢了就骑,骑了就跑,将嚷着「抢马呀——」的小太监远远甩在身后。城门口有禁卫兵,她伏低身,加快马驰,驾的一声,胯下骏马奋力飞跃禁卫兵反应不及的包围。

  她凭着记忆里的路线,连夜赶路,几天几日不吃不睡,只偶尔遇见干净溪流会舀些水来饮,顺便抹抹手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她抢来的马在跑了一天半之后累到虚脱,她只好弃马改用双腿奔跑。

  她数不出来自己赶了多久的路,是几天?还是几个月?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再晚片刻,战事已告终结,而李鸣凤的下场凄凄惨惨。

  来到两国最邻近的小村,这处,她曾与李鸣凤在多年前落过脚,小村的改变不算大,与她记忆中如出一辙,这并非让她特别留意小村的理由,她会多瞧它几眼是因为——

  「两国不是宣战了吗?怎么……这里看来还如此宁静?」

  田里有男人在割麦,田边有女人在捆麦,一边五六名小孩童圈着嘻嘻嚷嚷,树下有黄犬在优闲午睡,尾巴掮呀扬,好不快意。

  「请问……」她拦住提着凉茶往麦田走去的年轻妇人,「近日不是有战事发生吗?」

  「战事?是有听村长说过,但好像没有吧。」年轻妇人也说得不确定,「瞧我们村子里,若是有战事,我们还能这样悠哉吗?应该是误传才是。」

  「你有见到军伍经过吗?」

  「十几日前有,但……那不是寻常的边关防守吗?」他们在村子里还是安宁过日子呀。

  「方便告诉我军伍扎营的地方吗?」

  「这我也不怎么清楚,大概是南方吧。」她瞧见的军伍是朝那里移动的。

  「多谢。」

  「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这里有茶,你要吗?」年轻妇人唤住莫晚艳。会这么问,是莫晚艳着实太过狼狈,她一脸疲倦,脚上的布履已经磨破,隐约露出脚趾,脚趾又是污泥又是严重破皮,教人看了也觉得于心不忍。

  「不了,我没时间休息。」莫晚艳对年轻妇人的善意扯出笑,这个笑容也用了她好大的力气才能维持在唇边。

  累,饿,痛,是她目前最清晰的感觉,但是她可以克服它们,拖着又酸又痛的双腿继续前行,抱着饿到连咕噜声也发不出来的肚子,踩着每走一步脚掌的水泡就好疼好疼也不能阻止她。她也想休息,也想狼吞虎咽填饱肚子,也想干脆平躺在地上将腿伸直,任性不再多走半步,也想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不过,这些事,都必须等她见到李鸣凤平安无事之后再说。

  离开村落,又不知向南方走了多久,原本顶在头顶上的烈阳化为温暖的夕日,天色橘闇下来。

  夜,即将降临。

  「是军营……」莫晚艳终于看到前方火光,她奋力跃起,跑得更快,在夕幕的半空中飞扬着的旗帜,绣着展翅的凤。

  她边喘边笑,但在军营最前头就被士兵挡下来,前线的士兵自然不会识得远在皇城里的贵妃——尤其这位贵妃邋遢得像乞儿。

  「这里是军事重地,老百姓不能随意进出,走走走!」士兵驱赶她。

  「李鸣凤在里头吧——」

  「大胆!竟敢直呼吾皇名讳!」

  莫晚艳才不害怕在鼻前晃来晃去的大刀,「你去跟他说,莫晚艳找他!」

  「你以为吾皇说找就找,想见就能见吗?!唔呜呕——」士兵腹间中了一拳,若非莫晚艳饿了许多日,力道比平时小了点,否则这一拳会让士兵不单单只是跪在地上干呕。

  「抱歉了,我很忙。」第二个士兵见状也对她发动攻击,莫晚艳第二拳也毫不手软。

  「呕……是敌、敌袭……呕呕咳咳咳……敌袭——」被打倒的第二个小兵扯开喉咙。

  「我不是敌。」她啐声。也罢,跟他们没什么好解释的,不过……引出一大堆小兵对她没半点好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李鸣凤。

  然而她还没跨进军寨,几百名小兵已经闻声而出,她暗叫了声糟,但就在此时,有道重嗓喝住小兵们的攻势。

  「都退下去,我来!娘的咧,来得正好,我正好捉来严刑拷打!」

  声若洪钟的吼音,没让莫晚艳头痛,反而咧开放松的笑。

  是伏钢,至少可以认出她是谁的家伙。

  「伏将军!伏将军!」莫晚艳兴奋挥舞双臂,伏钢也看见她了,虎眸圆瞠。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怎么这副惨样?!你不会是一路从皇城走到这里来的吧?!」他盯着她的破鞋愕然问。

  「不是,我还骑了一天半的马。」简言之,其他数不出来的那几日就全靠自己的双足。

  「你——」那是一段多远约络牙?!

  「先让我见鸣凤,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鸣凤呢?他在哪个营帐里?」莫晚艳急于先看见李鸣凤,没见到李鸣凤朝她笑,没听见李鸣凤唤出她的名字,她一颗心都好不安稳,飘浮在半空中,无法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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