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怎么办才好啊?」高力士也慌了手脚。
玄宗沉吟了半晌。「朕问你,谨儿与冶冬阳,他们是怎么会分开的?」
「这事太私人,奴才不好问。」本还以为两人分开,陛下可以不用忌讳,那信可强取豪夺,哪知怒气高涨的公主似乎更棘手。
「哼,你什么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玄宗发怒。
高力士头伏得更低了。「奴才该死……」
「你是该死,信的下落查了十几年才查出来,而且还被人捷足先登,不仅如此,连抢信也不力,居然弄了张假的回来,末了,还让冶冬阳一家被灭门,就连凶手是谁你也一问三不知,真是无用至极!」
「陛下饶命啊……」
「这件事攸关朕的生死,你竟然无一件事办成,如此无能,留你何用!」玄宗怒极。
面对盛怒的主子,高力士吓得要死。「陛下……」
「来人啊!」
「陛下,饶命啊——」高力士慌张的抱住玄宗的腿。
「哼,狗奴才你做什么?」
「奴、奴才还有事要禀。」他急忙想找一条生路。
玄宗阴沉了睑。「说!」
「冶冬阳说、说那信已毁,陛下可以高枕无忧了。」他忙说,希望这个好消息能让陛下息怒,免了他一死。
「他真的说信毁了?」
「他、他确实要奴才这么转告。」他抖着声回答。
「可以信吗?」玄宗沉思下来。
「应当可以……」
「何以见得?说不定他也以为他们一家是朕杀的,有意蒙骗联,再伺机拿信报复。」
「这……」不无可能,
玄宗面目更阴。「连那丫头都怀疑到朕的头上,冶冬阳会不这么疑心吗?」
「陛下,现下您也只能先信着,再暗中彻查信到底销毁没,可别正面与他起冲突,毕竟德贻公主不好惹,她对冶冬阳恐怕是余情未了,还有后续啊!」
「哼,说起这丫头,你还不快去查是谁杀了冶冬阳一家,在她找上朕算帐前,赶紧给她一个交代。」
「是。」高力士抱着头火速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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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来了!」公孙谨气愤的用力踢着墙角。
连着两天在冶府偷看,但连着两天那万安也来了,还大摇大摆的在里头待了好几个时辰才走。
天天来也不知做什么,还待这么久!
那冶冬阳还怀着丧亲之痛,万安正好藉机殷勤安慰,这两人该不会就这么你悲我怜、你哀我慰的火热了起来吧?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尽出,随着心中的酸意不断攀升,让在门外的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磨着牙,她简直心急如焚!
这冶冬阳真不要她了,这该怎么办才好?急得眼眶湿红,她抹着泪就蹲在墙边哭了起来。
「我说公主这么一个金枝玉叶的人,就算被人抛弃,也不该蹲在人家门口哭泣,这不太好看吧?」
她猛然抬首。
「南宫辅!」一见他,她立即怒火攻心。「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那信是假的,我不是来找你,我找的是冶冬阳。」他无奈的说。
「信是假的?」她微愣。
「没错,那信是假的!」
她一怔。「那我当日不是白追了?」
「不只你白追,我也白偷了!」他面露气愤,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盗,结果信竟是假的,这让他怒不可抑。
「你怎知那信是假的?」她质疑。
「那些黑衣人回头找我晦气,说信是假的,要向我索讨真的,你说咱们三方不全都白忙了一场,全上冶冬阳的当了?!」
「啊……我就说他聪明!」她先是一愣,随即骄傲的微笑。
他一翻白眼,「聪明?他连你都骗,你不怪他?」
「怪?我都害得他家破人亡了,还有资格怪他什么?」说着说着,眼眶又起雾了,冶老爷可说是她害死的,难怪那男人不原谅她。
「真分手了?!」他喜问。
「他真不要我了。」她一脸的沮丧。
「他真将一切都怪在你头上?」
「他说没怪我,但是不能原谅自己,无法面对我……」她难受得心绞痛了起来,这事该如何化解,似乎成了死结。
他一击掌,完全不受她的哀伤影响。「那很好啊,不如你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像他一样轻言提分离。」
她冷眼瞪他,「就算他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接受你!」
「这又是为什么?」
「不管如何,我只要一个人,那就是冶冬阳!」她绝然的说。
「但他说过无法面对你,也不可能再接受你。」
「那又如何?我还是只要他!」
「你!你忘了,万安公主在里面,冶冬阳正恨着你,说不定就接受她了。」他恨恨的故意挑拨。
「不会的……」
「怎么不会?那万安公主的性情温柔如水,娴静无欲,正适合与冶冬阳相伴,过着闲云野鹤无欲无求的日子,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吗?」
南宫辅冷笑。他只要稍稍再等等,等她彻底对冶冬阳失望放弃后,他会有机会拥有她的。
闻言,公孙谨骤然变色,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此刻他们谈的那两人正好相伴走出冶府大门,相依闲适的画面像针一样刺进了她的心坎,不安与恐惧早就溢满她的胸臆间。
尽管心底冰凉凉的,但恍惚的目光仍不由自主的望向那正微笑送客的男人,她看到万安娇羞含笑的不舍离去,站在门口与他又多说了几句话,才由夏格扶着缓步离开,男人等到娇客离去还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远盯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瞧着这一幕,她心里顿时说不出的五味杂陈,爹爹说她是聪明滑头的,但是在这男人面前,她的脑袋似乎变得放不开,也聪明不起来了……
盯着眼前默立的男人,她咬牙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只是任由酸涩的滋味不断涌上胸口,思绪也婉蜒曲折地仿佛隐入蓊郁幽林之中,而躲于一旁的南宫辅仅是冷眼望着,兀自阴笑。
不经意的,冶冬阳瞥见躲在一旁的人儿,原本看似失落的表情僵了一下,当清楚的对上公孙谨的眼后,他一怔,眼眸变得幽深。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会走向她,心中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期待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或者不说也没关系,就是抱抱她也好。
但就见他神色微敛,仅是默视着她,并没有开口,也没走向她的打算。
她难掩失落,眼中又已泪光莹莹,但泪珠却倔强的迟迟不肯落下,只觉胸口不断缩紧,紧到几乎快窒息的地步。
他以为光这样望着她就可以了吗?深沉的怒气急遽攀升,可恶的男人,当真忘了他们曾有的浓情蜜意,永世相守的承诺吗?他真能狠心抛却这一切?!
剜肉刮骨似的剧烈疼痛让公孙谨初尝了什么叫做失恋,什么叫做不可挽回。
两人眼神相对仿佛有了千年之久,最后,冶冬阳缓缓朝她颔首,接着转身飘然离去,就在他离去的那一刹那,遭到拒绝的深沉痛楚让公孙谨眼眶蓦地一热,所有累积的无措以及无奈,终于借着眼泪爆发,而双拳也因为握得太紧,让她痛得冒出了冷汗。
这男人说过,对她的婚约不是儿戏、对她的爱有多真挚,这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吗?
他怎能如此狠心!
而这厢已走远的主仆,就听见宫女正气愤的骂着。
「公主,这冶大人太过分了!您连着几天过府,都让您枯坐,除了您要离开时才出现送客,对您根本是视若无睹,他到底懂不懂得待客之道啊?」公主可是金贵之躯,他如此怠慢,简直失礼至极!
「也许他还沉浸在丧亲的哀恸中,是我一厢情愿的打搅他了。」万安公主幽幽的回答。
「打搅?!公主是好心探望,想陪伴丧亲的他走出悲伤,这怎能说是打搅?!」若这冶大人真这么想,就太不识抬举了。
「总之……明天咱们别再去给他添麻项了。」
「哼,去了也没好待遇,公主不去也罢!」自讨没趣,想必这洛阳赏春的待遇也是这般,当初真不该开这种口,回头还是劝公主打消这个念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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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绝情的一眼,让公孙谨由悲转怒,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她跟木头又何必这样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永远要背着愧疚的包袱,思及此,她不及细想的就要去找凶手算帐!
「陛下,不好了,德贻公主进宫了!」高力士匆忙来报,满脸慌张。
「什么?!」玄宗脸色微变。
「每个护卫一见是她无人敢拦阻,就让她闯进来了!」高力士心焦如焚禀报。
玄宗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要不要先避一下?」高力士焦急的询问。
他咬着牙狠瞪,「堂堂一国之君,避一个丫头成何体统?」
「可是……此该公主她、她可是怒气冲冲而来啊!」
他脸更沉了,「无妨,让她进来,朕正好跟她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高力士瞬间倒抽一口气。
这人已经来到跟前,就算陛下想避也避不开了!
瞧那张牙舞爪的神色,在在显示她正暴跳如雷,怒火攻心!
「公主,陛下他——」高力上护主心切,急忙要去挡。
玄宗沉着脸扬手,「高力士,你退下吧,让朕亲自跟她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那黑衣人是高公公派去的是吧,那日在杨贵嫔那诈昏,得知信被冶冬阳带走了,你这才痛下杀手,抢信兼灭门!」她想了想当天在场的人,突然想起还有那么一个没死成的黑衣人,再想起抢信的黑衣人,便肯定是这么回事了。
「朕承认抢信,但没有杀人。」
「你狡辩!」
「公主,陛下没有狡辩,他明知这冶冬阳是您的心上人,怎可能对他不利,还干出灭他一门的事,您误会陛下了。」高力士急忙为主子辩解。
她冷笑。「那封信关乎他保不保得住龙椅,什么事干不出来?!」亏她瞧他是明君,在冶冬阳的劝说下打消了摇晃龙椅的念头,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件事,害她失去爱人,他就得付出代价,这龙椅注定得崩!
「谨儿,朕清楚的很,就算拿回那封信,但倘若得罪了你,公孙谋一旦震怒,朕这龙位一样坐不稳,朕还没这么笨。」
「若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她质问,他这么说也有道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脑袋乱烘烘的,平时有的聪明全教怒意给吃了,什么都想不到。
「这个……高力士还在查。」恼怒扫向手下,无用的东西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高力士脖子一缩,立即硬着头皮说:「启、启禀陛下、公主,奴才查、查到一点线索了……」
「那还不快说?!」玄宗听闻后急喝,有线索也不早说!
高力士答得战战兢兢,「这事似乎跟李林甫李大人脱不了关系。」
「怎会扯上李林甫?」玄宗不解。莫非他也知道这个秘密了?
「冶府失火当天,李大人行迹可疑,听说曾秘密召集过一群人,这些人后来也全失踪了。」
公孙谨倏瞇起眼。「你是说,那些失踪的人就是放火的打手?」
「奴、奴才还没确实证据,但似乎有这可能……李大人一直很忌讳冶大人,早想除之而后快……」高力士逮到机会进言,而且这李林甫确实可疑。
「就我所知,李林甫是个恶大胆小的家伙,没有靠山他怎敢动冶冬阳,他有这么蠢吗?」他该不会想替主子推卸恶行,就随便找个人当代罪羔羊吧?
「这……」高力士被堵得脸色有点难看。
「你好大的胆子敢骗我!」她勃然大怒。「陛下,您治国有方,四海承平,我原是不想动您的,但是您做了蠢事,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想做什么?!」玄宗白着了。
她把玩了下腰际的环佩铃铛。「您当知道,一旦我现出这玩意,众军士是听您的还是听我的。」
「你想造反?!」玄宗大惊,公孙谋虽退隐多年,但余威仍相当惊人,谁也难保众军士不会心生畏惧阵前倒戈。
「我心中本就搁着一个恶魔!」
「你!」
「我要为冶老爷以及冶府上下几十口人报仇!」她怒涛难平的下了战书。
她已经没有心思猜测谁是谁非,谁是凶手,也许吧,她流着爹爹的血,注定凶残的本质,血祭似乎是公孙家的传统,凶手是不是玄宗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若变天能填补一点点她心中的空虚,那就这么做,反正也没有人在乎她是不是会变得顽劣阴邪了。
「谨儿。」忽然一道低沉嗓音响起。
「冶冬阳?」乍见到他出现,她吃了一惊,嗜血的因子暂时压下。「你怎么来了?」
「来阻止你找错人。」
她不甚在乎。「我找错人了?人不是陛下杀的吗?」
「不是。」他摇首。
她一愣,随即问:「你知道谁是凶手了?」
「嗯,我不仅知道凶手是谁,还知道凶手也来了,出来吧。」冶冬阳一喝,就见南宫辅冷笑的由窗外跃进。
「冶大人,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南宫辅唇角一勾,毫无所惧。
底下的人来报公孙谨怒气冲冲进宫,他便立即潜入皇宫,本想在一旁看戏,谁知有人不让他如愿。
「你是凶手?」公孙谨马上奔到他面前,愕然的问。
南宫辅抿嘴没答。
她不解。「不可能,我追着你抢信,你怎么有空安排杀人?」
「杀人的不是他,是李林甫。」冶冬阳解释。
「这怎么回事?」她惊疑。
「就如你说的,李林甫不蠢,但有人比他更奸!」他的目光犀利愤怒的扫向南宫辅,模样像是等着随时要拿下他的脑袋,为父以及枉死的众人报仇。
「你怎知是我所为,而不是急于夺回信的陛下干的?」南宫辅撇嘴。
「陛下就算急着夺信也不会轻举妄动的动了杀机,但你不同,你既想要信又想要谨儿,心机城府皆阴狠毒辣,这—切残忍的手段除了你,不会是别人。」
哼!「没错,是我唆使李林甫代我下的手。」事情既然掩不住,他倒也不介意坦承。
「还有先前那几次对我的暗杀,也是你所为?」冶冬阳打算一次清算。
「说起这事,我不得不说你命大,几次都弄不死你,还累及了谨儿失忆,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让谨儿待在我身边一阵子。」南宫辅得意的笑。
「什么?包括刺杀、偷信以及灭门,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公孙谨恍然大悟,幡然变色。她错了,以为凭两人的性格相合,有些交情,就算当不了盟友,也不该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