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很困惑,那股恶心的味道到底从何而来,却始终没有想出答案来。
不过很快的,当学妹第二次主动献吻时,同样的恶心感再度来袭,他再次出现那莫名又残酷的排斥,他又吐了。
现实是悲惨的,这一回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学妹哭着跑开,隔天就肿着眼睛跟他提出分手。
他认了,没说任何挽留的话。他该说什么呢?说他不是故意的,是他身体很自然的反应,喔,那很伤人的。
于是他甜蜜又带着悲惨的初恋就此画上句点。
法律系的课业是很繁重的,他没有时间去哀悼已经失去的初恋,也没有时间去发展新的恋情,虽然这期间跟他告白、表达爱慕之意的学姊、学妹、女同学非常之多,他的桃花却没有再开过一朵。
直到大三那年被好友硬拉去参加联谊,认识了同校医学系的女生,对方是个智慧跟美貌兼得的女人,她成为他的第二任女友。
他们交往半年后第一次亲吻,他心里忐忑不安,很怕重演初恋时的惨状,但值得高兴的是,那般惨烈的情形并没有发生,他们分享了亲密的拥吻,而这也是他的初吻。
之后又过了半年,亲密关系发展到床上,本以为没有问题了,步骤也进行到彼此都坦诚相见,他却闻到女友身上传来恶臭。
这一回像是鱼腥味,很令人倒胃口,他直接吐了女友一身,顿时,在这一年当中所培养出来的感情没了……
再次重申,法律系的课业是很繁重的,尤其快毕业时还有执照要考,他自是无心去哀悼那逝去恋情。
花毓很优秀,大学毕业那年就考到律师证照,但他的野心跟目标不只是这样,他试着让自己更加强大。
他申请到日本东京大学法学硕士班,他的第三任女友是日本人,长相甜美,个性也颇可人。
日本女生向来主动,就连追求都是女方比较积极,他们很快就接吻、拥抱,进展到上床时,算一算交往大概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女友把他灌醉……对,没错,她的酒量比他好太多了,一切都还满顺利的,气氛也不错,而花毓并没有完全醉倒,只是趁着酒意将情欲给激发出来,可结果……
下场一样是分手……喔,不,是被甩。
他确确实实的被日本女友给甩了,因为在床上的他,任凭女友使出浑身解数,含吻舔弄样样都来,他却始终没有办法硬起来。
日本女友说的很直白,她不要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男友。
唉,真惨。
随着第三段恋情很快的结束,花毓也没了心思去寻找下一段恋情,于是他努力于课业上,在取得东京大学法律硕士学位后回到台湾,先是到大型法律事务所累积经验值,之后跟两名志同道合但分属不同事务所的好友出来创业,成立“法禹律师事务所”。
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有毛病,他在留学回国后曾安排了精密的检查,所有检查数据显示他的身体是正常的,这表示他在那方面没有问题,那他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跟姚晓菁认识交往其实不在他预期中,只是看着亲爱的妹妹跟弟弟都已经结婚,还有了可爱的小baby,让他生出想拥有一个家的念头。
别看他事业心很重,其实他很渴望走进婚姻里头的。
他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有个贤慧温柔、照顾家人的老婆,再同她生几个可爱的小孩,他则努力工作守护这个家。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连恋爱都谈不了,哪来的婚姻跟家庭?
花毓躺在地板上很久很久……久到身上的汗都快要被电风扇给吹干了,这才起身去淋浴。
走出练拳室,迎着夜风,花毓自嘲地笑了笑,结束第四段恋情,今年的他已满三十四岁,至于下一段恋情呢?
花毓仰天,无语啊。
一年后。
法禹律师事务所位于敦化北路一栋商办大楼中,所属楼层是十一至十三楼,员工约一百二十人左右,在北部地区算是中大型的律师事务所。
法禹在业界名号不小,主要是因为它的合夥人——范姜珣、甯子漮、花毓,这三名律师在业界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谁都没想到,三个效力于不同事务所的律师会合开新事务所,而且看似都很强势也非常有能力的三人竟然可以合作无间,在短短几年内将法禹一举推向颠峰。
花毓下午两点时才进到事务所里面,他脱下西装外套,要秘书送杯咖啡进来。
他才刚结束一场官司从法院回来,午餐是助理买的三明治,可以填肚子却止不了饥饿,所以他让另外一个秘书到外头去帮他买吃的回来。
“什么都好,能够迅速填饱肚子的。”他交代。
干律师这行,突然忙起来是真的满糟蹋自己的,花毓心忖。
今天这场官司赢了,接下来没什么大案子,他倒是可以悠闲一阵子,如果走得开,他应该到某个岛国度个假才是。
正当花毓躺靠在自己的豪华办公椅上,闭上眼睛想稍做休息时,有人走了进来,他闻到了咖啡香,以为是秘书送咖啡进来。
“放着就好。”他闭着眼睛说。
“恭喜,又做了件大案子。”说话的不是秘书,而是另外一个合夥人甯子漮.
花毓听到不是秘书的声音后睁开眼睛,甯子漮两手各勾着杯咖啡,笑得一派悠闲,看来是拦截秘书的咖啡,特地进来找他聊天的。
花毓从办公椅上坐起来,伸手跟甯子漮要咖啡。
“很累?”
花毓白他一眼,“让我休息?”
“不行,我有话要跟你说。”
“很重要?”
甯子漮偏过头,想了一秒,点头道:“很重要。”
花毓无声地叹了口气,坐直身体,拿起咖啡先喝掉大半杯才放下。“你说吧。”
甯子漮一点都没有打扰到人的内疚。
“我说你跟姚晓菁分手也一年多了吧,怎么都不见你再交往新对象?”
“我又不是你,宁滥勿缺。”
甯子漮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说宁滥勿缺,反倒还挺得意的,“像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燕瘦环肥,什么样的女人都交往过,人生嘛,本来就该多看、多听、多体验……”
花毓嘴角抽了两下,不亏是律师,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把自己的花心说得理所当然,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他的花心恐怕都可以让世界和平了。
“好吧,请你讲重点。”律师的钟点是很贵的。
甯子漮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下,“我最近刚认识了个小女人,漂亮又可爱,今年才二十二岁而已,整个人青春到不行……”
在花毓犀利的注视下,甯子漮赶紧打住夸奖小女友的话语,转向重点。
“她前晚带我去了一间命理馆,说是朋友间口耳相传介绍的。我陪她去算命,命理馆的女主人虽然看起来很诡异,不过很神奇,说的倒是挺准确的。怎样,你有没有兴趣?”
“你叫我去……算命?”花毓觉得很不可思议。堂堂一个大律师,最讲究的就是证据,子漮怎么会相信算命那种毫无根据的东西,而且还推荐他去?
甯子漮点点头,“去算算看吧,你的爱情路说起来还真的挺不顺的,今年都已经三十五岁了,你又不是我,抱着不婚主义,真想结婚的话还不加把劲。”
甯子漮跟花毓是多年好友,他们在大学时期虽然不同校,但彼此早就认识,后来花毓到日本读书,甯子漮则到了英国,返国后在不同的律师事务所工作,但他们一直都有联系,而花毓一路走来始终坎坷的爱情路,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而且他还知道花毓跟他不同,花毓很向往走进婚姻里头。
听到甯子漮这么说,花毓倒是沉默了,细细思考起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甯子漮见状也没有再打扰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
“我把名片留下,你若想通了,就抽空去一趟,反正算个命而已,又没人强迫你得信,信不信还是得看你自己,不是吗?”说完,甯子漮就离开了。
花毓拿起他留下的名片翻看着,紫色系的名片,底色倒是衬托出几分神秘,上头印着一个Q版的人形,脸上覆着薄纱,捧着一颗水晶球,名片的右下角写着——晶晶命理馆,还有网址,就这样。
去?还是不去呢?
坦白说,他还真的有点心动。
第2章(1)
台北。
距离热闹的夜市不远处,一间小小的咖啡店远离了大马路,从一旁的小路走进去,转过两个弯,静静地座落着。
玻璃窗门,木头边框刷上忧郁的普鲁士蓝,门的上头挂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招牌。
玻璃窗前的地上摆放几个各种颜色的造型盆栽,种着薄荷、迷迭香、波斯菊、短叶虎尾兰跟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盆栽都被照顾得很好,绿意盎然的模样看起来活力十足。
咖啡店有个可爱的名字叫做“偷偷酿”,店老板叫白清风,留着一头美丽的乌黑长发,面容姣好、肌肤白皙,说话轻声细语的,是个古典美人。
好像从去年底开始,在偷偷酿的隔壁,有一间比偷偷酿还要小一些的店悄悄的开门了。
两扇落地玻璃门搭配紫色系的长门帘,营业的时候门帘会被系到两旁,露出长串的珠帘,紫色跟银色的珠子混搭,增添几分炫丽的神秘。
小店没有招牌,常常让经过的人摸不着头绪,搞不清楚这是间什么样的店,但店主人好像也不以为意。
其实这是间命理馆,名字叫做“晶晶”,听起来是挺普通的,没有半点创意,不过来店的客人得透过网路预约才行,原因无他,因为店老板喜欢四处流浪去帮人算命,没有预约店门不会开。
这一日,美丽的周末假日,大约十一点左右偷偷酿开门了,从里头传来阵阵的咖啡香,还有美丽老板娘烤蛋糕的香气。
没多久,晶晶命理馆的玻璃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呃,说疯婆子是有点夸张,是比较邋遢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连身衣,从命理馆里晃出来再晃进隔壁的偷偷酿里。
“啊——清风,我快要死了,救救我……”徐冉冉一进到偷偷酿,就整个人趴到吧台上,一头又乱又卷的长发盖住她的脸,一只手伸到吧台内,对白清风虚弱的求救。
要不是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外头又是朗朗晴空,白清风对这情况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否则见到这个画面,她真的会放声尖叫。
“冉冉,你又多久没吃饭了?”对着一颗赖在她吧台上的爆炸头,白清风很是无奈。
徐冉冉趴着没抬头,基本上是没力气抬头了,她伸出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意思是已经三餐没吃了。
那不就等于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白清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现在并不是说教的时候,因为有人快饿死了。
“我刚烤好一个戚风蛋糕,先让你填肚子,再帮你做一个总汇三明治,你要喝咖啡吗?”
依旧趴倒在吧台上的徐冉冉发出虚弱的声音,“好……”她现在的确非常需要咖啡因。
白清风动作很俐落,先送上蛋糕,再帮徐冉冉冲了杯肯亚,之后才进到小厨房里帮她准备三明治。
食物来了,徐冉冉以最快的速度将蛋糕跟咖啡给吞进肚子里,这才稍稍有活过来的感觉。
没多久,白清风从小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盘的总汇三明治,一看就知道是特别为徐冉冉做的,分量加倍。
食物下肚,徐冉冉稍稍恢复力气,她终于可以好好的坐起身,解决眼前这一大盘三明治。
“吃慢一点,你是女孩子,注意点形象。”白清风无力的说。
她终于可以体会到,为什么修穗辞掉工作离开台北时,会特别托她照顾徐冉冉这个老同学了。
阎修穗是白清风在上编织课时认识的一个女孩子,从小被爸妈抛弃,由外婆抚养长大,个性成熟稳重。阎修穗之前在台北工作时跟徐冉冉合租房子,两人是大学同学,后来在因缘际会下,白清风透过网路聘请徐冉冉到咖啡店担任客座命理师,三个女人就这么兜在一块,彼此的友谊也因为谈得来而变得很好。
后来阎修穗结婚,搬离跟徐冉冉合租的房子,正好咖啡店隔壁的店面要出租,白清风跟阎修穗便说服徐冉冉搬过来,楼下开命理馆,楼上当住家,白清风又是邻居,也可以就近照顾她。
徐冉冉才刚睡醒,顶着素颜,不是很在意的说:“我不是美女,没有形象包袱。”
“是谁说你不是美女的?瞧瞧你那嫩到不行的肌肤,叫我看了都嫉妒。”这可是白清风的真心话。
严格来说,徐冉冉的五官整体看起来的确称不上是个超级大美女,可素颜的她看起来清秀亮丽,皮肤白里透红,属于耐看型的,而且是越看越舒服的那种。
“你真是天生丽质,我瞧你每天都上大浓妆,为什么皮肤还是那么好,啧啧。”
“清风,不要妨碍人家吃东西啦。”白清风对着徐冉冉的脸颊左捏捏、右捏捏,总好像捏不够似的。
“好好,不吵你。”白清风笑着松开手,迳自忙碌去了。
徐冉冉将一大盘总汇三明治吞下肚后,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自己顺手倒了杯柠檬水喝。
“今天有工作吗?”白清风将蛋糕一一切好摆盘,放进展示的冰箱里。
“有,下午四点有一个网路预约的客人。”
“那中午在店里帮帮我吧,工读生早上打电话来请假,说她发高烧,没办法过来。”
“OK,当然没问题。”说着,徐冉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皱的千元大钞要付钱,白清风要她收起来。
“就当工读钟点费抵过。”
徐冉冉也不跟白清风客气,把千元大钞又收回口袋里,她知道清风跟修穗都很照顾她,她心里很感谢上天让她交到这两位好朋友,这算是她的狗屎运吗?
其实只要徐冉冉认真工作,以她现在在社群网站上被讨论的程度,她的收入应该是不错的,可偏偏就出在她工作常常“不认真”。
她不喜欢死板板地待在店内帮人算命,感觉一点自由都没有,她会接受一些咖啡店或独立小书店的邀请,前往店里帮客人算命,但这还不是她最喜欢做的事。
她真正最喜爱的是——在城市某个不知名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就她跟晶晶相依为命,去剖析那些完全不认识,各行各业且各样人种的命运。
而这种不认真的结果,造成她的收入不稳定,虽然不至于到饿肚子或露宿街头,但比起阎修穗跟白清风的认真,她的底气就真的虚了点。
好在两个朋友都很照顾她,所以她也只能用身体来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