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无痕瞥了她一眼,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阴鸷的眼眸显得骇人。“听清楚,我不在你该了解的范围之内。”
“放手!”腾玥挥动手臂挣扎着。
是他太强又或者是她太弱?他惊人的气劲,捏得她软腻的肌肤产生了灼痛,使得她的额头不停冒出细密的汗珠。
傅无痕见她水般的眸蒙着氤氲,郁结地加重了力道,沉着嗓警告:“记住,这里容不得你使泼。”
娇贵如她,怎堪他如此折磨?心火一漫,她怒不可遏地咬牙道:“你这浑蛋,本格格偏爱使蛮,不如你的意,看你能拿我如何?”
“如果你够聪明,就忘记你的格格的身分。”他极力按捺怒火,阴郁道。
腾玥闻言心里酸得紧,使劲地眨眨眼睛,才勉强把泪水给逼回眶里。“放开,我好痛!”
“你最好安分点!”他突地撤了力道,却没想到失了钳制,她反倒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地往后连退数步,直接往隔着床榻与小厅的屏风倒栽而去。
傅无痕见状,眸光一凛,眼捷手快地拉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腰,挽救她免予摔倒。但即便如此,腾玥的脚裸还是因为立地不稳,硬生生地扭了下。
“唔!”她侧过脸,细致的眉心因疼痛而紧拧。
“没见过像你这般任性的姑娘!”瞧她吃痛的模样,傅无痕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忍的感觉。
“不要碰我!”腾玥避无可避地感受到他有力的怀抱与心跳,感觉到揽住她纤素腰身的手臂,正强壮地将她圈揽在他的束缚当中。
这种莫名的亲密,近到能把他眼中的神色一览无遗,让她羞窘地直想挣脱。
“我瞧瞧。”傅无痕紧绷的冷峻轮廓,因为她怜人的模样,不自觉地泄露了隐藏不住的浮动心绪。
是她受伤,他烦躁个啥劲?
腾玥瞪着他,清嗓微哑地与他划清界线。“不劳你费心!”
他无动于衷地朝她逼进。“你这逞强的性子,只会让自己吃苦头。”他的语气虽然冷酷,却又因她怜人的模样,触动了心里的某一根弦。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感觉他颀长健硕的身躯猛往她靠近,她慌忙地举臂推开两人过分贴近的距离。
偏偏傅无痕对她的抗拒视而不见,在她尚未意识过来时,便一把将她弱无骨的娇躯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胸中浮动的思绪兀自辗转,腾玥强忍着满心的羞恼,想挣脱出他铁钳似的圈抱。
“闭嘴!”傅无痕抱着她坐下,冷着嗓警告。“你再敢挣扎看看。”
迎向他不怒而威的神情,腾玥不禁抿了唇噤了声。
“安分些,自然少受点罪。”傅无痕蹲在她身前冷淡道。
察觉他的动作,腾玥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缩了几分。“你想怎样?”
“你以为呢?”他冷厉的神色不复见,落在她脚上的深眸,闪过一丝柔软。
这份柔软来得突然,莫名地在她思潮起伏的心湖中,激荡起片片涟漪。
“我自己可以处理。”腾玥侧过头抿了抿唇,根本不想领他的情。
他毫不在意地挑眉,漠视她逞强的态度,迳自扶住她受伤的腿,脱去她脚上的白色罗袜。
“够了!”当他粗糙而灼热的掌贴近她脚踝的那一剧,她觉得呼吸陡紧地瞠瞪他一眼。“我说过,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怎么?怕痛?”深目一敛地掩去几分心思,他嗓音持平地定定凝着她问。
在他深沉的眸光注视下,腾玥聪明的脑袋瓜子一时浑沌,白皙的面颊更是不争气地浮上一抹红。
两人肌肤相贴之处,弥漫着如火焚般的热意,灼痛了她的肌肤。处在这般狼狈困窘的处境中,她怎么能不反抗呢?偏偏受伤的腿受制于他的掌劲,任凭她怎么扭抽,脚踝上温热的感觉却始终如影随行,无法摆脱。
“你存心自讨苦吃,是吗?”冷峻的目光略沉,他捺着性子问。
他那双幽邃的瞳眸杀伤力实在惊人,小脸微偏,她连忙挪开视线。
算了,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她哪还矜持什么?
“忍一忍。”
腾玥还来不及回过神,傅无痕起于瞬间的动作,伴着一声清脆的喀啦响让她陷入了巨大的疼痛当中。
“好痛、好痛!”她惊呼出声,秀美的额沁出冷汗,直觉地便想推开他搁在脚踝上的手。
感觉到她略凉的小手贴覆在他的掌上,傅无痕背脊一凛地绷紧了下颚,呐呐开口。“不会痛了。”
她柔美的五官陡然一僵,咬牙切齿道:“痛的又不是你!”
像是早已猜到她的反应似的,傅无痕抿唇不发一语,任她发泄着心头的怒气。
见他这般容忍,腾玥一怔,心头怨愤无处可发,只有抿着唇不再说话。
傅无痕立地起身,眸底掠过挣扎的窘态,好半晌才将怀中那一只白玉小瓶塞进她手里。“每日把药擦在脚踝处,没多久就会痊愈。”
腾玥愕然地仰看着他,心想他异常的举止是否只是她的幻觉?
傅无痕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张美丽的脸蛋,波澜起伏的思绪终于平静。“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他高大的身躯在她身上落下一道暗影,腾玥轻蹙眉,仰头瞅着他恢复孤高冷傲的忧郁峻脸,瞬间有些恍惚。
这男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善亦是恶?被他掩藏在冷漠峻颜下的那一颗心,是冷?是热?莫名地,心湖为他而起的涟漪逐渐泛开、扩大。
傅无痕意味深长盯着她陷入某种思绪的脸庞,随后移开视线,迳自举步离开。
“玥格格”从来都不属于他的世界,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第三章
在皇上的钦点下,今年满十岁的腾玥与奉旨随行的腾铎,一同跟着皇上至木兰围场狩猎。
木兰围场水草丰沛、禽兽繁集,狩猎期往往要维持二十几天,而这段时间内,腾玥通常会被钦点伴驾。
期间若无事可做,她便会请旨,然后独自一人骑着马儿肆意行走在蔚蓝天空之下,自在地徜徉在草原、林海当中。
一转眼,狩猎便结束了。当晚举行了场盛大的庆功告别宴会,众人饮酒作乐、比武摔跤,气氛热闹至极。
这一天,几个与腾玥感情甚笃的阿哥拉着她坐在篝火边,按捺不住满腔得意地同她说着自己的狩猎佳绩。她虽不感兴趣,却仍是陪笑听着。
其实她知道,不管亲王、大臣、皇帝子孙……人人都想趁此时在皇上面前力求表现。只是谁也没料到,此回占尽风采的,竟是被众人冷落、漠视的十八阿哥。
狩猎首日,他便以精湛的骑射技术擒获一头大狼,接连着几日下来,他的成绩已居众阿哥之冠。于是他优异的表现,便为这二十几天来的明争暗斗画下了句点。
只是让腾玥纳闷的是,在木兰围场这段日子以来,虽然他出尽风头,却也在她面前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每次见面,他都不会给她好脸色,但她还是管不住心里想见他的冲动。
当这样的心思掠过心头时,腾玥蓦地瞥见十八阿哥伫在篝火旁的孤寂身形。
他冷傲孤僻的颀长身形处在热络的笑语喧嚣之外,加深了他与众皇子间疏离的感觉,瞧来孤单又寂寞。
无由来的,一股出自内心的冲动让她出声叫唤。“十八!”
十八阿哥侧眸瞥了她一眼,随后便不假思索地迈步离开。
他对她避如蛇蝎的态度,让腾玥的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她。
“不准走!”腾玥不顾阿哥们朝她投以不解的眸光,起身唤住他。
十八阿哥的心一凛,他有些后悔,若不是心里那一股情不自禁,他不会刻意由腾玥面前绕过。
腾玥见他置若罔闻,移动的脚步更是急促,为了留下他,她顺势抽下簪在发上的月牙形银簪,丢至篝火堆旁道:“帮我捡。”
茕茕火光在他深邃的五官上舞动诡异的暗影,十八阿哥一脸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毅然道:“不。”
她身边有一堆护花使者等着她差遣,又何必来招惹他?
“我要你捡。”她对他笑着,似弯月般的笑眸将她浓密的睫毛缓缓的合拢成墨扇,分外清澈的双眸被火光映得明艳。
恶魔!他恨恨想着,所有的情绪皆落在紧抿的唇。“不!”
当他第二个不字落下时,几个阿哥便冲出来架着他粗声道:“玥格格让你帮她办事,是你的福气,捡!”
“不!”他毅然不屈。
“捡!”一个身形较魁壮的阿哥对准他腿弯关节一踢,他狼狈地单手贴地,单膝跪地。
另两人紧紧的钳压住他的肩膀,不容他逃跑:“捡!”
十八阿哥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一双冷眸忿恨地瞪着腾玥,由齿间挤出一句话:“我捡!”
他发了狂似地挣脱了钳制他的人,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随后捡起腾玥的月牙形发簪,紧紧将它握在掌心。“你够狠,我记住你了!”
倏地,一股邪恶的想法掠过,他猝不及防地将发簪掷向她。
迎向他眸底愤恨的眸光,怔愣在原地的腾玥根本闪躲不及,直到颈间扫过一股灼热时,她才吃痛地回过神,原来月牙形银簪早已被火偎得发烫。
“十八……你的手……”
她的轻呼引起众阿哥的注意,瞬间关切的话语四涌而上。“怎么了?玥儿妹妹你受伤了吗?”
颈间传来的灼痛与焦味揉着他的眼神,深深烙进她心底,触动她眼角一滴泪。“对不起……我……”
她怜他孤单,也恼他冷漠,气他在她拼命想给予他温暖时,却筑起了一道冷冷的冰墙,拒绝她的靠近?她只是想……成为他的朋友……
迎向她泪眼蒙蒙的怜人模样,十八的眼神蓦地黯了下来地微微别过脸。
这些天腾玥睡得并不好,她在夜里辗转反侧,脑中记挂着傅无痕那一日离去时的神情,及那一段已经远离许久的童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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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想这些的……”她和衣起身,赤着脚走向窗边。此时,月上树梢,屋外传来阵阵虫鸣,凝着圆润的月,鼻息间流动着淡淡的桂花香,让她无声叹了口气。
她现在必须搞清楚他绑架她的目的,以及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而不是想他!
“大哥……你们会知道府里的玥儿不是你们的玥儿吗?”独坐在窗边,腾玥郁闷地喃喃自语,突然,眸光却被搁在木桌上的白玉瓶给吸引。
以白玉瓶里的药连敷揉了数日,她踝骨处的扭伤很快地消了肿,只是那日后,他也销声匿迹了整整十来天,没再到小院落来叨扰她。
没见着他,腾玥确实得到了该有的宁静,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又忍不住挂念起他,她为自己这种莫名挂念,打了个冷颤。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思绪被迫拐了个弯,她披上外褂,打算趁着夜深人静之时,进行自己的计划。
夜凉如水,清润的月色落在石板道上,发出莹白微光。腾玥抬头环视四周,月光下,景物尽被夜色笼罩在一种缥缈的昏茫当中,让人看得极不真切。
心蓦地一动,她定下脚步,直直地瞅着眼前的高墙,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翻过墙后,她便能得到她想要的自由?
思绪一转,她脑中那一抹准备冒险一搏的声音说服了自己。
她仰高着头,估量了好一会子便自言自语道:“其实不高嘛!”
只要找个东西垫脚,她一定可以顺利翻过墙。
张望了一番,她便在角落发现了张板凳。心头一喜,不假思索地就将板凳挪移到理想的地方。努力攀上板凳、站直了身子才发现,事实似乎远超过她的想象。
这面墙看起不高,但对她一个文弱的姑娘来说,真要攀翻,还是比登天难。
“唉,没事筑这么高的墙做啥?”她恨恨地咒骂着,不甘心地在板凳上垫高着脚尖、抬高着手,只希望自己能争点气攀捉上墙缘。
“你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一抹厉嗓在寂静暗夜中响起。
腾玥心一凛,寒毛倒竖,瞬间一股凉意窜上背脊,所有的动作在一瞬间僵住。唉!这下可糗大了,当场被逮个正着,她真的百口莫辩了。
傅无痕怒瞪着她摇摇欲坠的纤雅背影,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地压抑问:“这么晚了,你想上哪儿去?”
腾玥自认倒霉地哀叹了声,心里不由得猜想这冷面大当家是不是具有通天眼的本事。否则怎会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挑她想干坏事的时候出现?
“我——”
腾玥正想硬着头皮解释,傅无痕又语气严峻道:“难道上一回的教训还不够?这回想摔断手还是摔断脖子?哼!瞧你一脸聪明样,却净干些蠢事?”
他刚完成一趟任务,原本想瞧她一眼就走,却没想到一踏进小院,便见到这足以让他吓出一身冷汗的画面。一股怒火陡升,他几乎想要拽着她教训,要她安安分分留在小院落,不要让人时时为她提心吊胆。
腾玥被他这番毫不留情面的指责惹得火气也不小。“我爱怎么就怎么,你管不着!再说你半夜不睡来这儿做啥?说不定是你想对我做出见不得人的坏事。”
她霹雳啪啦地说了一长串,语气蛮横,连睨着他的水眸也闪着灼人的光芒。
傅无痕闻言,不期然地微微扬起嘴角。过了这么久,她这得理不饶人却又惹人心怜的模样……还是不变呐!
他双臂环胸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想对你做哪些见不得人的坏事?”
方才她那句话说得顺畅,怎么听到他耳里就变了味?蓦地,迎向他意味深长的神情,腾玥的粉颊瞬间涌上滚烫的红潮,懊悔地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咬着唇,努力维持镇定,理直气壮道:“谁知道你邪恶的脑袋装什么?”
他暗叹了口气,此刻实在无力再同她耍嘴皮子。“下来。”
“不劳大当家费心!”她有办法站上板凳,就有办法下去,完全不领他的情。
“同我卯上了是吧!”傅无痕将她倔强的模样尽收眼底,黑眸写满不悦地一把将她扯下。
下一瞬间,腾玥感觉到身子往后坠落,当场惊呼出声:“啊——”
这恶人!腾玥的小脸瞬间失了血色,绝望的她,也做好了跌个狗吃屎的心里准备。不料心念方闪过,她就感觉自己跌进了男子扎实的怀里。
“怎么?知道害怕了?”傅无痕张开双臂接住她,面无表情地调侃。
其实他从未这样抱过一个女人,当她柔软的玲珑曲线紧贴着他坚硬结实的身体时,他很难不对她柔软的娇躯产生绮想。
“谁怕啊?!”腾玥迎向他那张冷淡诡异的峻颜,恼火地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