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与安吉儿的事八字都没有一撇,你也不必急著出国。再说我们离婚是大事,对两个家族都有冲击,这么晚还让岳父母不得安宁,跟著担心一晚也不好。还是暂时缓一缓,我们再谈——”
“可是这对安——”
“我想安吉儿也累了。”展鹏飞转向安吉儿用英文说:“安吉儿,我先带你去客房休息。”
“好啊!”安吉儿提起行李,尾随在展鹏飞身后。虽然她听得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故意装不懂。八字没有一撇?若是她没记错,这句话算是鹏飞否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力,他们……只是朋友。
这样也好!因为她非常欣赏白轻云,欣赏她的……以退为进。
或许她该与白轻云成为好朋友,向她请教关于请君人瓷的技巧。
展鹏飞领著安吉儿进客房,眼睛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白轻云,以防止她不告而别。
安顿好安吉儿,展鹏飞立刻回到白轻云面前。
“我希望我们能好好谈一谈。”
白轻云耸耸肩,“书房可以吗?”
书房的隔音效果绝佳,展鹏飞颔首。
白轻云明白除非她先进书房,否则展鹏飞绝对采取紧迫盯人。她缓缓的步入书房。
“对了,我留在这里的书等我有空再回来整理。”白轻云的手指有节奏的滑过书柜上的每本书。嗯,这些书回到老家要找地方安置还是一个大问题呢。
“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懂,在垦丁你无所不用其极的挑逗我,动作间夹带亲昵,甚至对安吉儿的态度不友善,带著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气氛。一回到台北却把她当成你的死党一般,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那种备受尊崇的虚荣感吗?有两个分属不同类型的美女对你如痴如狂——”
“我现在只觉得我好像被耍了!”
“你没有被耍!我要求去垦丁度蜜月,所以我扮演的角色是新婚小妻子,那时候面对外来侵入者,我不该小眼睛、小鼻子吗?我制造暧昧让她知难而退,留给我们一小方独处的空间,对新婚夫妻来说不是最切合的需要吗?
“回到台北之后,我们之间的协议完成,角色互调,她是你即将迎娶入门的未婚妻,她都可以识相地不在垦丁打扰我们,我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未婚夫妻培养感情。”
“我们还不到那种谈论婚嫁的程度。”
白轻云皱了皱鼻子。“你的说法前后矛盾。你说有适合的对象所以要求离婚,现在又否认你和她之间有深厚的感情,真奇怪!”
该死!她怎么能这么风清云淡,恣意的扰乱人心,甚至让他误以为这段甜蜜的日子即将无限期的延伸,结果……
“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求我们一定要度蜜月?你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我当初告诉你的,你欠我一个蜜月旅行。有一个完美的开始,总要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离婚是完美的句点?那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你仍然不拒绝我欢爱的要求,你甚至……你明知道我们将要离婚!”
“但当时我们还是夫妻啊!小别胜新婚嘛,更何况我们分开四年,为了表现热情,上床做爱做的事是最好的表现不是吗?”
“不要端著心理学的探索眼光,不要顺著世俗的既定方式,我只要知道你内心深处是为什么要和我上床!小别胜新婚所以热情,那热情的基础是什么?”
“你要我回答什么?你的床上功夫不错?”白轻云黑白分明的大眸闪著疑问。
“该死的,难道你不能回答你是因为爱我吗?”
刹那间,静谧取代一切。
半晌,展鹏飞扯了扯嘴角,不算笑容,只是嗤鼻,“我的态度很差劲,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呆子。你去睡吧!我今天会睡书房。”
白轻云不发一语,慢慢退出书房。
一直屏息期待她也会有所回应,不然就是问一句:“为什么你觉得我也爱你?”这样一句就可以安慰他伤痕累累的心,可是她只是冷淡的离去,关上的房门不只是在空间造成隔阂,同样也断绝了他们彼此情感的联系。
永远只有他不断的在追寻。
好可笑,她这些日子的撒娇与转变居然让他这么快又沉醉……这算什么,她单纯的要求一个Happy End,而他呆蠢的以为这些是爱的表现,为的是她希望挽回他的爱。
殊不知,爱情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
叫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
是白轻云,她端著一壶咖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这是我煮的拿铁,你要不要尝尝?”
展鹏飞苦笑,“谢谢,你放著就好。”
“我可以在这里看书吗?我睡不著,或者你要睡觉可以回楼上房间睡,我看累了就在这里睡。”
展鹏飞命令自己站起身,此时两人同处一室似乎有些尴尬。“我还睡不著,也想看点书。”
老天!这是什么回应?!
“嗯!”白轻云放下咖啡壶,倒了两杯咖啡后,便迳自站在书柜前翻书。
咖啡杯是对杯,是他向来喜欢的哥本哈根青蓝花纹皇家瓷器。是他们两人在士林夜市逛街时买的倒店货,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将林子靠近就会发现原来他们伸出的手所碰触到的是对方的手,丝毫不差。
她拿了一本书,作者是马瑞诺夫博士,文中全是探讨心理及他所提出的PEACE方法。
P是指问题Problem、E是指情绪Emotion、A是指分析Analysis、C为沉思Contemplation,Equilibrium则是平衡。进行心理咨询时最常用到的步骤,或许他也该用这个步骤来试著探讨自己。
P,他的名字是Patrick,而E正好是她的英文名宇Ethel的头一个字母。
展鹏飞,你在想什么!天使指责的用魔法棒敲他的脑袋,企图让他回归自省空间。
那A呢?如果玩填字游戏,A应该代表什么?恶魔提出思考性问题。
A?如果A是Again呢……
白轻云小心的将书放低,偷偷看他在做什么。
睡著了!
看样子她已达到打击他的目的。
她不明白她的作法对不对,这是一著险棋,若是成功,他们将毫无芥蒂的幸福生活下去;若是不成功,最惨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拉不下脸来求他,怜悯的爱情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么这是她自己决定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复生!
第10章(1)
屐鹏飞试图伸伸懒腰,想翻个身时,却因浑身酸痛而惊醒,他居然以半躺的姿势睡著了。
落地窗渗透进来的阳光刺目,鸟声啁啾,他适应光线后,下意识朝对面的沙发看去,只剩一本白色封皮书,白轻云早就不见人影。
该死!她该不会趁他熟睡之际溜走?!
倏地,他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因为姿势不佳,双脚产生短暂的麻痹现象。
坐回沙发,静待几分钟后,他硬撑起身子,手扶著沙发椅背缓缓前进,走出书房。
客厅内没有人,但她的行李却仍放在原地。
她没有离开!
“你起床啦!”白轻云从外面进来,手上还提著塑胶袋。
“你去哪里了?”
白轻云抬高手展示塑胶袋。“现在快下午一点了,不开伙,我去买几样菜来喂饱你的肚子。至于安吉儿,她早就起床了,迫不及待自己去浏览台北的美,直说不要我们陪,她要自己探险比较刺激。可是我不放心,所以把你的手机借给她,如果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白轻书将菜一一装盘,放在餐桌上,有凤梨虾球、凉拌木瓜丝、清蒸鲈鱼、京都排骨……
“你饿了吗?梳洗一下,准备用餐了。”
“好!”展鹏飞动作迅速的进入浴室。
半晌,当白轻云泡好绿茶时,刚好看见他一头湿漉漉的走出浴室。
“这么快?”
“习惯了。”其实他是怕她又不发一语地离去,尤其进入浴室他才想到,行李距离大门太近了。
白轻云添了碗饭给他,也为自己添了一碗。
动作问,他们不发一语。
展鹏飞扒饭动作迅速,没几分钟就解决一碗饭。
“我们可以谈谈吗?”
“可以啊!”她优雅的夹起一颗虾球,缓缓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我们先不谈离婚,暂时分开让彼此冷静,并为彼此与这桩婚姻想想,想一个对彼此都是最好的方法。”
“我们曾经分开四年,这还不够让我们想清楚吗?”
“你现在的意思是坚持要离婚吗?”
白轻云放下筷子,拉起他披在颈间的毛巾,动手为他擦拭头发。“台湾虽然是亚热带气候,湿头发不擦干,很容易得偏头痛。”
“你这是关心我吗?”
毛巾的搓揉下,白轻云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没有回答,迳自持续手上工作,一直到觉得差不多后,才将毛巾放在椅把上。
“我们可以不谈离婚,暂时分开让彼此冷静,但需要想的不是对彼此都好的方法,我们该思索的是对这桩婚姻的态度,以及我们之间是否还有爱。这才是重点吧!”
“你总是明白的指出问题症结。”他失笑的摇头。
“你总是用虚幻的字眼来表达问题的所在。”
“好,那我再明白一点问,我们需要给彼此多久的时间?”
“三天。”
“好,就三天。地点呢?”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间麦当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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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你们就这样和平的分手?”朱筱忧大声的质问。
老天!她真不敢相信。
当白轻发一打电话邀她吃火锅时,她兴匆匆的买好火锅料,可是地点居然是她位于士林的老家,不是在信义区的公寓。
“我们没有分手,只是暂时分开,让彼此冷静一下。”白轻云夹一块鱼板,沾了日式芝麻酱,放进嘴里。呼!好烫。
“这和分手有什么差别?你难道忘了还有个情敌安吉儿,让她与你老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保不会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这件事的严重性难道你不明白?”
“我该做的事都做了!该我的,仍然是我的;不该我的,就不会是我的。”她啜了一口啤酒。
“好!你说得洒脱,我就等著看你三天后与他碰面的结果。”朱筱忧似乎又想起什么。“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会给他什么答案吧!”
“我也不知道。”
“好,那我问一句,你回一句。”
白轻云点点头。
“你会说爱他喝?”
白轻云摇头。
“你会说其实这些年来,他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时时刻刻都会浮现你心中,不曾遗忘?”
“太恶心了,说不出来。”
“不然你要说什么?如果他承认爱你的话,你总要有所回应吧!”
“我想我会告诉他,我是个时时刻刻需要呵护的女人,问他是否能做到。”
“总结一句话,这场男女之战,你坚持要别人交心,却又坚持不肯吐露真心。你想要独赢!”
“我不是想要独赢。我只是想要让他出乎意料。”
“出乎意料?”朱筱忧挑挑眉,不明白她的意思。出乎意料?在爱情的哲学里有这句话吗?
“他回国,我一改往昔的冷淡表现得热情可人,甚至对安吉儿产生敌视及互相较劲的心态,这算正常吗?”
“当然正常,否则怎度会有*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句话。”
“从垦丁回来后,我态度遽变,对待安吉儿的态度犹如对待至友,还大方地保留空间让他们叙旧——”
“甚至还大方的让他们独处一室!你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所以我的行为让人百思不解?同样的,这样不会常理的行为也让鹏飞一头雾水,甚至悖离他的判断模式,所以他乱了心绪,他开始失去平常处事的果断,在离婚与不离婚之间,他产生质疑。想起之前的甜蜜,再想起往昔曾有的爱恋……”
“我明白了!老天,你——”朱筱忧抚掌大叫。
“你想说我有心机?”
“不是,我想说你爱惨了展鹏飞!”
“是吗?”白轻云嘴角漾著笑容。
“不是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向来清灵的思绪,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下,居然会耍起心机。说你不爱他,我不相信,不爱他会花这么多的心思?”
“我没说不爱他,只是以我自己的方式。”
“让你爱上的男人,我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或许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决定整出戏的发展方向,可以任意决定参与者,却没想到你是编剧。”
她不是编剧,因为她无法克制心底的紧张。她害怕事情会超出她所预料,毕竟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她只是平凡的女子,在爱情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智慧去扭转、去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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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收走餐具,送上甜点及香醇咖啡。
安吉儿用纸巾擦拭嘴角,优雅的执起杯子,啜一口咖啡。“你今天请我用餐,是有事要告诉我吧!”
“我……我无法和我妻子分开,我不想离婚了!”
预料之中,她不显惊讶。“你依然爱她。”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你——”
“在垦丁时,我就发现你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单一个动作你就可以知道她想要拿柠檬片,甚至先一步帮她挤柠檬汁在鲜鱼上。而你只是伸出手,她就自然的将胡椒粉递给你,动作一气呵成。你们是天生的一对。”
“看来盲目的只有我们两个。”展鹏飞清清嗓子。“我想说清楚我们之间——”
“朋友,你是我最佳的研究伙伴,我们之间一直如此。”
再多的言语只是多余。
“谢谢。”
“不客气。我只想问,我如果再来台湾玩,可以来叨扰你们吗?”
“欢迎之至。”
“谢谢。”
相视的笑容中,他们有著共同的明了与庆幸。
庆幸这一切都明白得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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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下午五点三十分,窗外同样的车水马龙,骑楼同样的杂杳拥挤。
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年纪,连带著喜爱的饮料也从可乐换成咖啡,但是他仍点了一杯中杯可乐。
她,穿著白色衬衫、黑色窄裙,出现在马路的另一端,远远的,虽然模糊,可是那身影就是如此熟悉,让他目不转睛的跟随。
她慢慢走近,清晰的容颜证实他没看错。
白轻云看见他了。控制心跳,她在经过服饰店时,偷觑一眼玻璃,没有不对劲,甚至嘴角保持微笑的角度,看不出内心的紧张。
“嗨!你等很久吗?”她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我是等很久,等了四年多吧!”
“四年?”什么意思?
“我们分开四年,等了四年才重逢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