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允摸了摸鼻子,笑着看了方雅歌一眼,但她却笑不出来,他拉住她的手继续说:“还记得吗?你国二的时候看了港剧,然后就吵着以后要嫁给医生,那时候我就决定以后要做一个医生,但等我到了芝加哥才发现,又晕血又想学医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才选择小儿科?”
“嗯,当时真没想到医学界也会传出我晕血这件事。”俞允揶揄。
“然后呢?在芝加哥辛苦吗?”
“还好吧,就是想你想得很辛苦,那时候最喜欢去爬山,每个周末天还没亮我就出门,然后在山上等日出,背包里放了一瓶水、几袋饼干和一本书,一待就是一天,身边还会放一张你的照片,就当作是你在我身边。”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发现身边的方雅歌流泪了,他停了下来,搂住她哄着,“怎么哭了?不说了、不说了。”
“你是当我死了吗?还放照片,怎么不设个灵堂?”
“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取代你啊。”俞允笑着替她抹眼泪。
“嗯,学医是为了更优秀,那这外型……”
“我想让自己从里到外都一样完美啊,那时候我太瘦了,就找了个健身教练教我,还找了一个营养师,从里到外设计了完善的健身计划,后来养成了习惯,现在也一直没有改掉。”
“所以我才会在你家看见跑步机、温水器,连早餐都贴着标签。”
“你不会觉得我很娇气吧?”
“会,再这样下去都要变成女人了。”方雅歌抹了抹眼睛,“你怎么知道七年前你直接告诉我,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又怎么敢保证你变成了现在这样,我就会喜欢你?七年了,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你为我改变,我却什么不知道,俞允,你、你太过分了。”方雅歌说着说着就又要哭了,拍开了俞允抓着自己的手。
“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俞允连忙搂住她,“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全都改回去。”
方雅歌被他搂在怀里哭,委屈极了,“都变帅了要怎么变回去?又油腔滑调。”
俞允紧紧地搂着她晃了晃,等怀中的女人情绪安稳了下来之后才将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他轻声说:“方雅歌,我爱你,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为你而活,离开的这七年也是,娶你一直是我的梦想,等你相信了我,那我们就算是真的结婚了吧?”
方雅歌早就被他刚才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现在更决定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边抽噎一边点了头。
两人正甜蜜地拥抱着就听见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方雅歌立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抹了抹眼泪,“应该是正正回来了。”
刚才因为俞允来不及去接方正正,于是她就叫方应钟去帮她接孩子,现在这个时间大概是他们回来了。
方雅歌匆匆地去开门,结果只见方正正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外,身边没有方应钟的影子。
“怎么了?舅舅呢?”
“走了。”方正正绷着小脸,“你们在干嘛?”
“我们……”方雅歌看了走过来的俞允一眼,说不出话来。
“你为什么不去接我?”方正正鼓着嘴,“妈妈,你是不是顾着恋爱就不要我了?”
“正正,你在说什么啊?”
“有了大白脸叔叔你就不在意我了。”方正正气鼓鼓地说完就跑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其实这段时间方正正一直在闹别扭,方雅歌以为是因为雷影珊的事,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可能是自己最近真的忽略他了。
而且方雅歌不知道,当初方正正会帮俞允完全是因为他答应帮自己邀请珊珊来家里玩,但现在不仅珊珊不理他,妈妈也被他夺走了,所以方正正很生气。
后来这几天方正正都没有再搭理俞允和方雅歌。
为此俞允很头痛,搞定了儿子就要搞定方雅歌,搞定了方雅歌之后儿子又出问题了,他不得不想尽办法使方正正的态度软化,但似乎都没什么效果。
今天也一样,他来接方正正放学,方正正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他们快离开的时候俞允眼尖地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雷影珊,于是他叫住了她,和颜悦色地问她要不要来家里玩。
雷影珊爽快地答应了,方正正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扬起了久违的笑容。
但这次一起写作业的计划还是被别人搞砸了,这次捣乱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很俊朗慵懒的男人,他从一辆黑色轿车上跳下来,直接冲到雷影珊和方正正身前,一把抱起了雷影珊拥在怀里,一脸警惕地看着方正正和俞允,“你这小鬼是谁?你这大家伙又是谁?就是你们天天带着我的宝贝咪咪在外面玩对吧?”他说着说着就面露恶相。
“叔叔,你也有咪咪吗?”方正正好奇地问。
俞允憋着笑,暗道儿子吐槽得真好。
“爹地你不要吼啦,这是俞叔叔,我喜欢找俞叔叔玩。”
“俞叔叔?”雷少城拧眉,敌人是个小鬼头还好办,可要是个大家伙就麻烦了。
他对着车上的郝宁招手,郝宁立刻下车将他手里的雷影珊抱了过来。
雷少城手脚一空下来立刻就扑向俞允,“你年纪这么大了还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不知道我雷少城是谁是不是?”
俞允被他扑得一时没反应过来,措手不及地挨了一拳。
雷少城的火气憋了不只一天两天了,这段日子雷影珊一直吵着要出去玩,总是跑去同学家吃饭、写作业,几乎要把他这个老爸给忘了,要不是因为他最近工作忙,早就抓出这个罪魁祸首了,现在一有机会当然二话不说就开打。
俞允被揍了一拳立刻反应过来,和雷少城扭打在一起,看到这场景,校门口周围的家长都吓呆了,纷纷围在周围观看。
雷影珊吓得哭了出来,方正正也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立刻大叫:“不许打我爸爸!”
战争发生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迅速。
方正正大叫之后十分勇猛地加入了战局,因为冒出来一个小孩,雷少城只好罢手,打小孩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就算他停手了,方正正还是咬着他的裤管不肯放,痛得他嗷嗷直叫。
俞允连忙过来抱起方正正,揉了揉他的嘴,“不咬了,小心磕到牙齿。”
没想到方正正却挣开了他的怀抱,冲到雷少城的面前,“这位叔叔,没人打你女儿的主意,是你女儿一直惦记着我爸爸好不好。”
听到方正正这么说,雷少城无言了。
方正正义正辞严继续说道:“动手动脚,真没水平。”
雷少城再次无话可说。
方正正哼了一声又走到雷影珊面前,“珊珊,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爸爸打我爸爸的事让我很生气,所以我不跟你一起玩了。”说完他转过身大步走到俞允的身边,踮着脚拉住他的大手,底气十足地说:“爸爸,我们回家。”这对父子就这么离开了。
雷少城挠了挠头,而雷影珊则看着方正正远去的背影,眼底逐渐冒出了两颗爱心。
俞允牵着方正正的小手,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想起一件事,“方正正,你刚才叫我什么?”
方正正装作没听到哼哼唧唧地开始唱歌,但俞允还是笑了起来。
回家之后他们看到方雅歌在客厅看影片,似乎是自己用摄影机录的影片。
方正正一进公寓就直奔厕所,俞允换了鞋子走过来,看到电视播放的影片后吓了一跳,这是他们高二开派对时录的影片,派对是方雅歌主办的,请的都是她的朋友,俞允也在受邀之列。
影片里的青少年们疯狂地又唱又跳,晃动的镜头最终来到女主角方雅歌身上,她在同学的怂恿下喝了一些酒,俞允就坐在后面沙发的角落里。
后来节奏明快的音乐响起,大家都跑去跳舞了,方雅歌坐在那里喝饮料,身后的俞允几次欲言又止,当他终于鼓足了勇气走到方雅歌身后,伸出手悬在她肩膀上的时候……一个帅气高大的男生走了过来,将方雅歌邀去跳舞了。
俞允一怔,讪讪地坐回角落里,然后灰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带了几分窝囊看着就让人心疼,之后有几次镜头扫到他,在音乐停下来之前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方雅歌身上离开过,表情也一直没有变过。
方雅歌又哭了。
这是今天方妈在家里翻出来的光盘,她看了无数遍,每一遍都哭得一塌糊涂,俞允站在沙发后抽出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没关系,我不觉得难受,当时我一直幻想着和你跳舞的是我。”
方雅歌听他说完后哭得更厉害了,她站起来转过身,跪在沙发上扑到俞允的怀里痛哭失声,“俞允,我错了,我不该忽视你这么多年,我错了,我爱你,我也一直爱你,我不固执了,我们结……我们结婚。”她一边语无伦次一边搂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红唇,然后说:“我爱你,俞允,我爱你。”
俞允喉头一紧,用力地回吻。
方正正站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然后悄悄将指头打开了一条细缝,他别扭地捂着眼睛扭到了他们身边,也伸手抱住俞允的大腿。
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这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长长的,辗转七年,这个家庭的三个成员吵吵闹闹了这么久,终于又聚在一起,不再分离。
番外:由喜帖引发的血案
俞允想结婚却非常讨厌看到喜帖。
为什么非得是红色?因为很讨厌红色,所以俞允始终不肯去碰喜帖,还不停地埋怨它的颜色,连续几次之后他彻底激怒了方雅歌。
方雅歌一直把结婚看成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他们结婚也经历了不少波折,所以俞允的戏言让方雅歌很生气,上次那份喜帖是假的,你看不看都无所谓,但是这次是真的啊!
如果说喜帖上有血你看着讨厌也就算了,只不过是红色,你看了又不会晕,克服一下又怎样?
正所谓祸从口出,俞允就这样被赶到了方正正的房间去睡,喔,不对,现在应该是俞正正了。
不但如此她还没收了俞允的温水器,每天喝不到温度正好的白开水让他十分苦恼,感觉五脏六腑都不太舒服,而且俞允和俞正正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现在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十分地尴尬,一大一小仰面躺在俞正正的小床上,腿并得很紧,手也放在腿的两边,就像是躺在床上立正似的,他们想着或许应该聊些什么,但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
俞允受不了了,先借口去浴室洗个澡。
洗澡的时候他想难得有个和儿子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定得好好利用,搞个父子谈天说地什么的,最后再一起商量一下要怎么搞定方雅歌。
打定主意后他迅速地擦了擦身子然后重整旗鼓,满脸笑容地走回俞正正的房间里。
但他才一进屋就看见俞正正错愕地看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之后爆出一声笑来,笑得俞允一愣,“怎么了?”
俞正正伸出手指头指着他,“发、发型……”
俞允浑身一震,像是有电流通过他的身体,他忘记整理头发了!他的发质很特别,必须精心打理才能柔软服贴,但只要一碰到水就变得坚硬无比,根根朝天立着,看起来滑稽无比。
俞允捂着脑袋觉得很尴尬,俞正正还不肯放过他,“爸爸,你是超级赛亚人吗?哈哈哈,好搞笑。”
俞允垂着眼皮,“笑吧,你就笑吧。”
俞正正每次看他就被戳中笑点,后来笑得几乎在床上打滚。
俞允满不在乎地往床上一坐,捋着自己的头发说:“听说这发质是会遗传的。”
俞正正笑不出来了。
俞允的超级赛亚人造型意外消除了父子俩同睡一张床的尴尬,晚上躺在一起,他们开始商量要怎么搞定方雅歌。
俞允把前因后果和俞正正说了一遍,俞正正表示他能理解,红色什么的最讨厌了,他以后都不想结婚了。
俞允这才发现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遇到知音的他又抱怨了许多,结果俞正正完全认同,于是父子俩就没完没了地谈论起来,在讨论了几个小时之后俞允才发现,知音是有的,参谋是没有的。
俞正正毕竟还是个小学生,根本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最后还是得靠他自己,不过反正婚都已经结了,方雅歌又向来吃软不吃硬、母爱四溢,所以他想说装一下可怜、说几句好话,她肯定马上就会心软。
于是第二天俞允一下班回家,就立刻谄媚地跑到厨房和方雅歌搭话,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方雅歌说:“哦,你回来了,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俞允不敢接话,什么事,该不会是离婚吧?
方雅歌动作未停,利落地洗菜、切菜然后心不在焉地说:“小区门口来了一辆捐血车。”
俞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雅歌说:“我和他们说好了,待会你会去捐。”
俞允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老、老婆,捐血什么的……很可怕啊。”
方雅歌还在和俞允呕气,想说要整他一下、吓唬吓唬他,让他认个错就完了。
俞允也知道她的意思,但转念一想,这个把柄要是落在方雅歌手里,以后动不动就用捐血来威胁自己怎么办?那他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他权衡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脚,去捐!
方雅歌看他淡定地换鞋出门,心里暗自算着他什么时候会破功跑回来,但她怎么等都没等到俞允回来。
她心头一颤,跑到阳台上拉开窗子往下看,只见俞允真的往门口去了,还带着俞正正。
方雅歌摇了摇头,不会的,他怕血怕得要死,肯定无法走到捐血车那里。
但是她又错了,俞允大义凛然地往捐血车走去,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但她没有看到俞允的正面,他死死地瞪着眼睛,汗都要滴到眼睛里去了。
身边的俞正正有些胆怯,和俞允走到捐血车前拉了拉他的手臂,不想再走了。
俞允瞪着眼睛看过来,幽幽地问:“怎么,怕了吗?”
俞正正差点被他幽灵般的表情吓哭。
俞允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你在这等我。”
俞正正点头,然后担心地说:“爸爸,你行不行啊?”
俞允拍拍胸脯,“行,等我凯旋归来。”说完就跨着大步走进了捐血车。
五分钟后一声咆哮几乎就要掀开了捐血车的车顶。
只见俞允灰头土脸地跑出来,脸色惨白,挥舞的一只手臂上还插着针头,他把针头扯下来就看见自己的伤口在滴血,俞允吓得又是一声惨叫,双腿立刻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