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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有财路(上) page 12 作者:宁馨

  「老二一家实在太胡闹了!好好的闺女不在家绣花做饭洗衣,抛头露面卖什么烤饼?如今倒好,做出这样的丑事,害得族人都跟着受牵连。几位长辈不要心软,快刀斩乱麻,不如把瑶丫头关猪笼淹死,正任家村清名。老二一家我也准备领回去,后放在跟前看着,什么时候他们一家足够立门户了再放出来。诸位长辈,您们看如何?」

  众人都是听得有些发愣,很是怀疑这任大义是不是在玩什么以退为进的把戏。

  但看他脸上恼色十足,义愤填膺,怎么也不像作戏的模样,于是都忍不住翻了白眼。别人也罢了,虽说都顶着同一个姓氏,但只是同族,不过任大义可是任大山实打实的亲兄弟、任瑶瑶的亲伯父,如今别人还没怎么样,他居然就主张淹死亲侄女,口口声声说为了全村的名声,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那个千年秀才的脸面。

  这般想着,众人反倒有些同情起任大山一家。

  这恐怕就是当初他们一家拼死也要分家的原因吧,同胞兄长都把他们一家的命看得如此低贱,不跑还等什么?

  几位族老也没想到任大义会如此「狠毒」,在他们看来,让任大山把闺留在家里,以后不进城,或者早早寻人家嫁了就是了,怎么样也不至干就直接塞笼子里淹死啊,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任大义其实还真没打算淹死侄女,老娘还等着侄女代她干活呢,这般说无非是想在村人心里树立个大义灭亲的高大形象,等村人一求情,他顺势再把老二一家收回老宅,也就名利双收了。

  哪里想到,众人不但不觉得他如何高大,反而留了个狠毒的名声。

  一时间,祠堂门里的男人们,还有门外的女人们都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嚷道:「有马车进村了!」

  众人闻声望去,一辆青布小马车压着西斜的阳光,就那么施施然行了过来,到了祠堂外,有小厮麻利地开了车门——

  隋风舟偏身下了马车,鸭蛋青色的薄绸长衫,银线绣了竹节纹,阳光下闪着清冷的光,发色如墨,双眉入鬓,星目深邃,双唇紧抿。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淡淡间扫过,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上位者,从不曾以武力震慑,天生的贵气,举手投足间就足以让下位者敬畏……

  隋风舟双眸深处微微闪了闪,同祠堂外的村民轻轻颔首,便抬步进了大门。

  几位族老已是迎了过来,二爷爷年岁最大,迟疑着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到我任家宗祠可是有事?」

  隋风舟拱拱手,扫了一眼旁边唯一一个书生装扮的任大义,心里鄙夷冷笑。

  本来让周福派人打探任家底细,不过是好奇任瑶瑶何处学来的新奇演算法,不想打探之人传回的消息一次次让他对任家老宅更厌恶,当然也更是怜惜差点丧命却依旧坚强带着家人努力生存的女子。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性命为代价,上天眷顾,有些意外的奇遇自然也算不得古怪。

  今日他原本已经打算让人手撒回去,没想到却知道任家村开了祠堂,对任家五口不利的消息。

  这几日城里的闲言碎语,他倒是不曾听说——就算周家上下都知道,但也没人敢当他的面前说一句。

  若是平日,他这般睿智通透,也会想到男女大防,不过这些时日以来,早晚锻炼力气,将养身体,白日就与任家两个孩子一起研习算学,累了就同任瑶瑶说笑几句。

  难得一个女子眼界居然比大半男儿都要宽,偶尔有些话很是发人深省,这般轻松交谈,不必担心任何谋算,实在是他自小以来就从未有过之事,欢喜之下,也就忽略很多。

  以至于居然有人以这件事为借口,想要置瑶瑶这般的好女子于死地……

  想起方才在马车里听到的禀报,隋风舟落在任大义身上的目光也更冷了。

  任大义狠狠打了个哆嗦,很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位从未谋面的贵公子怎么待他好似带了敌意?

  但隋风舟却是收回了目光,同几位族老行了个晚辈礼。

  「在下隋风舟,京城忠义侯长子,如今闲居塞安县。今日冒眛前来,实是有事同几位族老相商,还请族老清退闲杂人等,再行细说。」

  「啊!」几位族老都是听得疑惑不已,但隋风舟报了家门,身后跟随的仆役手里又好似端了什么东西,很是正式拜访的模样,他们也不敢怠慢。

  于是,挥手间村里的男子们就退出了祠堂。

  任大义付着自己秀才的身分,还想留下听一听,但隋风舟身后的周福却是开口撵人——「这位先生还请移步,我家少爷有事同族老商议,不好留外人在场。」

  任大义在村人跟前被如此驱赶,很是挂不住脸面,一甩袖子就出去了。「哼,想留我,我还不愿多听呢。事无不可对人言,避人之事……」

  他还想说几句酸话,周福却是神色不善的冷哼出声,他赶紧收了话,愤愤地挤进人群。

  祠堂里,隋风舟也不耐烦多客套,直接问道:「几位族老,可是为了城里城外的流言多有困扰?实不相瞒,我今日就是为此而来。」

  为此而来?

  几个族老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人老成精,多吃了几十年的盐也不是白吃的,他们几乎立刻就猜到了隋风舟就是那位周家的少爷,于是互相对视一眼,都保特了沉默。

  虽然隋风舟身分贵重,但任家做为流言受害者,还是有资格矜持那么一下的。

  隋风舟淡淡一笑,也没有兴趣同众人啰嗦,直接说道:「先前家中老仆因为赶路中暑,晕倒在门前,正巧任姑娘上门想要求借我们府上的外墙摆摊,及时施了援手。做为谢礼,我自是准许他们一家比邻而居。

  「某日我在墙里喝茶,听到任姑娘在教授弟妹算学,很是新奇又实用,好奇之下就去摊上小坐,得知任姑娘偶然同异人所学,我见猎心喜,于是央了任姑娘传授新算学。任姑娘谦虚本分,不肯受我拜师之礼,如此平日我自然多有照料,不想被外人见到,传了些流言蜚语,对任姑娘清名有碍。

  「说起来这是我思虑不周,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拜访,就算任姑娘不肯担先生之名,待我总有传授之义,若是看着她清名被毁,身为大越男儿,他日还有何脸面行走天下?」

  翩翩佳公子,清风朗月般高洁模样,侃侃而谈,一众族老们都是听得有些发呆,不只惧于上位者的威仪,更是疑惑于任瑶瑶平日没看出如何聪慧,到底在哪里学的新奇算学,居然让侯府公子如此推崇?

  会不会是这位公子为了袒护任瑶瑶编造的谎言?至于为什么撒谎,就不得而知了。

  隋清风把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但开口时也热情很多,「先前,我一位好友是京城太学的院长高徒,生平最爱研习算学,过些时日他要回京拜见师长,我准备让他把新式算学传回太学,说不定得了各位先生的青眼,纳入士学课表,到时候任家必定名扬天下,或许还会得了朝廷的奖赏……」

  「真的?!」

  几个族老听到这话可是坐不住了,他们原本就是大字识不了几个的农人,也没把什么演算法放在心上,甚至干脆就笃定隋风舟在撒谎,但这会儿可是彻底欢喜疯了,太学那可是整个大越的最高学府,听说那里出来的学子,不用科考就能直接做官了,能让他们学习任家传出去的新演算法,这是何等的荣耀啊,众人简直高兴得恨不得让列祖列宗都从坟墓里蹦出来庆贺。

  「当然是真的。」

  隋风舟一挥手,周福立刻上前,放下了手里的檀木托盘,掀开蒙在上边的红绸,露出托盘里摆得整整齐齐的银锞子。

  「这是……」几个族老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他们活了一辈子,即便在村里如何受人敬重,但终究脱不了穷困农家的出身,整锭的银锞子都少见,更别说这样满满一盘了。

  一、二、三……几个人迅速数了一遍,二十锭五两银锞子,也就是一百两!

  一百两啊,足够盖上四栋青砖大院子,够娶回五个孙媳妇……

  「他日京城里传扬,新演算法出自任家,最后却发现任家并没有一个孩童学习这种新演算法,终归是不好。这一百两银子算是我交给任家的束修,村里也能建座学堂,说不定过十年,任家已是大越第一算学世家。」

  许是读书多了,旁的不成,画饼的技艺都是一流,隋风舟的「手艺」比任大义可是又精湛许多,直听得几个族老都红了眼睛,好似看到了任家名扬大越的一日……

  夏日的晚风轻拂,没了日头,天气和缓又凉爽很多,欢快玩耍了一日的鸟雀和小兽,匆匆赶回巢穴,安心等待进入梦乡。

  周家的青布小马车慢悠悠行出了任家村,留下一众村人都是满脸好奇疑惑,还有狂喜的几位族老。

  有人忍不住高声问道:「二爷爷,这富家少爷来咱们村里做什么?难道要买瑶丫头做小妾?」

  旁人虽然没有说,但大半也是这么猜测,没想到族老开口就是呵斥。

  「闭嘴!以后这话谁若是再敢说出口,别怪抬家法惩戒。我们任家的闺女聪慧知礼,就是京城的大家闺秀都不见得比得上,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脾气最火爆的三爷爷吹胡子瞪眼,吓得说话的妇人缩了缩脖子,但神色里还是有几分不服气。

  倒是二爷爷最是老奸巨猾,赶紧打了圆场,「大伙不要乱猜了,难怪老三发火,咱们任姓是一家,外人乱说挡不了,自家人却不能往自家闺女身上泼脏水。方才上门这位公子实在是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先前咱们都是冤枉瑶丫头了。」

  「冤枉她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任大义第一个问出了口。

  「就是啊,城里人都在说呢,难道还错了?」众人被挑起了好奇心,七嘴八舌的问个没完。

  几个族老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一致意见,于是,原本被人诟病勾搭富家公子的任瑶瑶,在几个族老嘴里就变成了聪慧至极,命中旺族的好姑娘。

  众人从任瑶瑶得了新演算法,到教授富家公子,再到将来还要带着任家扬名大越,最重要是富家公子以束修的名义留了大笔银子,以后自家孩儿不必花银子就有书谅了。

  「这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是啊,我还犯愁要送二娃去学堂呢,如今可好了。」

  人分三六九等,但望子成龙可是不分这个,天下哪个做爹娘的不盼着儿子出人头地,考状元做大官?如今族里名利双收,可不正好给了自家孩子最好的机会。

  几个族老摆摆手,眼见众人都安静下来这才道:「明日各家出个人手,买材料翻新宗祠,分出一间做学堂,每日请瑶丫头来教授上一个时辰,另外……」

  二爷爷望向任大义,干咳一声,又道:「瑶丫头怕是只有算学精通,谅书识字还是不成,以后要大义你多费心,带着孩子们先学着,待得村里寻到先生再替换,你看如何?」

  任大义这会儿早就气得脸红脖子粗了,论起来任瑶瑶是他的亲侄女,不知在何处学了新算法,居然不是第一个告诉他这个大伯,反倒教授了外人,外人又传到了族里,他如今不但没有得到半点好处,还要每日带一群小娃子读书,简直是岂有此理!

  「几位叔伯,不是我吃不了苦,实在是再有几个月就要大考……」

  二爷爷早料到他会搬出这个借口,顺势便道:「无妨,你若是准备科考繁忙,就让全哥儿来教授,左右他也读了十年书了,先教娃儿们读个《千字文》总能胜任吧。」

  村人目光灼灼,任大义就是再不愿意也说不出口,只能应了下来。

  几个族老心满意足,各自心里的小算盘拨得是噼啪作响。明日釆买让自家儿孙去办,总能落下几两银子,任大义父子还有任瑶瑶充作先生,又省了一笔束修,算下来这一百两银子该有一大半会进了他们的腰包,实在是天降横财啊。

  好在几人到底也没被银子彻底迷了眼,想起隋风舟神色淡淡,却好似洞悉一切的眼神,他们琢磨了一下,又多添了两句。

  「老二一家住在村头草棚,实在太不像个样子,瑶丫头又给族里带来这样的好事,不如祠堂修好后,匀两间出来给他们一家暂住。都是同族,总不好看着他们受苦。」

  这样顺水人情的事,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眼见天色黑下来,族者一挥手,所有人就都一边议论着一边回去了。

  陈氏本来还在家里等着好消息,不时同睡醒出来寻吃食的大儿媳说上几句。

  「我就说那个死丫头不是个好东西,你看,如今还丢了整个任家村的脸面,明日赶紧把她抓回来,关在家里做活计,再也别出去了。」

  冯氏贪图老二一家的摊子生意好,难得附和几句,「就是啊,姑娘家就该圈在家里,怎么好抛头露面。以后摊子生意让老二两口子照料,但银钱可要娘收着,否则老二两口子被那丫头一撺掇,还不知道要再做出什么丑事呢。」

  「我也是这么想着呢!」

  第八章  一百两束修(2)

  婆媳两个正说得欢喜,突然见到任大义气呼呼进来,还以为族里处罚老二一家太严重。冯氏赶紧上前假惶惺地安慰道:「老爷你也别太担心老二一家,瑶瑶这次确实闹得太出格了,等明日族老们气消了,再去跟他们求情就是了。」

  陈氏也是撇嘴,幸灾乐祸地嗔道:「我看就是活该!是不是动家法了?打了多少鞭子?没死就成,过几日把人抓回来赶紧干活儿,家里攒了一堆衣衫还没洗呢。」

  任大义也没了往日的穷讲究,抓了水瓢直接舀了凉水就灌了下去,之后一口气把侄女如何吃里扒外教授外人新演算法,族里如何得了银子,偏袒老二一家的话说了。

  最后到底忍不得气,骂道:「这个小畜生,白白便宜了外人,又堵了族老和村人的嘴,反倒是我和全哥儿要教狗屁娃子们读书,耽搁读书不说,一文束修也拿不到。」

  陈氏和冯氏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安慰他,满心满眼都是那一百两银子啊。

  任瑶瑶是她的孙女,富家少爷来送束修,为什么不是送到自家门上,怎么就送去宗祠,落进几个族老手里了?

  「啊呀,气死我了!那可是我家的银子啊!」陈氏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就骂了起来。

  冯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眼见婆母这般,气得恨不得伸出一踹,一叠声地催促道:「娘啊,这可不是哭的时候,您赶紧去老二家问问,让瑶瑶去族老那里把银子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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