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房门开启,未见来人声先到--是刺耳的笑--「呵呵……」
章霸裂著嘴,心机深沉的挑眉,游移不定的眼珠子闪著邪恶的光芒,仔细打量著他放长线所钓到的大鱼--
呵,美人儿穿男装来掩人耳目,真是多此一举。等他把她给全身扒光了,一个轮一个的接客替大爷赚进大把银两,嘿嘿……等著瞧瞧冷爷知道娘儿们来卖身,供人玩乐爽到死……那张脸要往哪搁,大爷可以不用混了。
「怎麽,小美人儿,不过才一天而已,你就等不及来投怀送抱了。莫非你的男人没有满足你,想试试本大爷的床上功夫,嗯?」
嗟!凑近的脸怎麽看都恶心,尹玄念撇过头去,恨恨的咬牙,没声音跟他废话;反正畜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他的目的是要他的身体,而他要交换人平安回去。
脑海不忘娘最後交代的话,看著爹露出惊喜的表情对他说:「玄念,你带著银两要来赎爹回去了吗?」
尹玄念拿出纸笔、墨水,搁在桌上写了纸条交代爹:『得到自由,快和娘一起离开。』
事情攸关著他老命一条全系在儿子身上。老头子心下一急,怒骂:「你写这什麽废话,我是问你有没有带银两来还给章爷。人是哑巴,还真是麻烦,尽写些牛头不对马尾的话来。」他怎会不知要逃命,章爷这人可惹不起,难保不会改变心意又派人来找麻烦,这哪需要儿子来提醒。
「银两呢?」尹老头子上前翻动儿子的衣袖,摸摸他身上到底有没有银两、银票,翻找不著,「你到底把银两藏哪去了?」老头子揪著他的衣襟问道。
尹玄念任爹揪晃著身体,绝美的脸庞对上爹扭曲的五官,他不禁露出失望之情,一天之中要伤多少次心?
他爹可不可以看在他还有一丁点儿的利用价值来对他好一点?他不是没有情绪的木头,只是不愿在章爷的面前显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拉开爹的双手,尹玄念写了字条来告诉章爷--『我没银两还债,我留下,放了我爹。』
章霸甩甩手中纸条,一脸狞笑的说:「好。等你为我赚进一百五十两,我就放了你爹,现在本大爷先嚐嚐你的滋味如何,若是让我高兴,搞不好我会提早放了老头子呢。」说罢,章霸心痒难耐的凑唇往美人儿脸蛋偷香。
喝!尹玄念脸色丕变,把笔甩到章霸那令人做恶想吐的脸。
章霸只稍手到擒来,「喀」的把笔折断。断笔勾起美人儿的下颚,他放声警告:「小美人儿,想想你爹的性命操之在我手上,你若乖乖配合,咱们皆大欢喜,不然……」威胁的话没接下去,章霸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手上的断笔丢去尹老头子脚边,才又继续说:「老头子就会像那枝笔一样。」
吓!「这万万行不得……」
尹老头子吓得只差没屁滚尿流,脚发软,揪紧儿子的衣袖来支撑颓软的身子,都要跪到地上了。抬起老脸,眼眶逼出泪雾,求儿子救他--
「玄念……你听话吧,算爹求你了。」
喝!他爹说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尹玄念俯头瞧爹那没出息、没担当的懦夫相,他在盘算什麽?
尹老头子继续苦苦哀求:「爹知道要你去服伺男人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为了爹,你就委屈点,只要咬牙撑过一段时日就好,搞不好冷爷发现你不在,他会派人来找,把我们俩都赎回去……」
他是这麽想:冷爷还要跟『女儿』做一对假夫妻呢,应该会派人找『女儿』回去,当冷爷知情卖身的事情之後,乾脆休书一封跟『女儿』断绝关系,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麽。
因为还了债,章爷会放他们自由,『女儿』以後也跟冷爷没牵扯,重要的是他的老命可以保住……
至於……,男人嘛,哪需要什麽真操守节这回事,只要躺在床上,眼睛一闭,随便忍忍个几下就过了。何况,章爷的和乐楼卖得都是男人,『女儿』的衣服一脱,章爷发现他是男人也应该不会计较,他刚才被章爷的属下带出来的时候,沿途还看见章爷跟楼里的男人亲亲我我,男人跟男人是玩玩而已,换换口味,这没啥大不了的。
听他爹说的是什麽话?!
尹玄念震惊之馀,随之潸然落泪……
『别碰我--』一瞬推开了他的爹,瞪著老爹一脸的惊愕表情,心里不断问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什麽了?』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爹却急著将他推入火坑,还妄想冷爷找他们回去。爹为什麽不想想这种事情一但发生会让冷爷丢尽面子,遑论让人发现他是个男人的事实--
为了维护冷爷的尊严,为了换爹回去;他早有心理准备死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交换不成,自己会死在爹的面前!
心意已决,尹玄念张口用力一咬,同时章霸也眼明手快的扣住他的下颚,浓厚的血腥味呛鼻,微张的檀口涌出了腥红色血液,章霸登时怒喝:「妈的!你竟然找死--」
尹玄念像个没有生命的躯壳任人捏著,哀莫大於心死--
尹老头子没想到儿子会这般激烈,现在惹怒了章爷,那他的命不就……登时白眼一翻,昏了。
章霸真想掐碎这张漂亮的脸蛋,一双美眸怒瞪著他呢,幸好他阻止的快,人还没死,「大爷在人死之前都要玩玩你这美人儿的滋味。」
尹玄念一瞬抽起发簪往章霸的脸上刺,喝!『休想--』
「啊啊啊--」登时室内响起章霸的哀嚎--
章霸被刺伤了脸颊,人退了数步,尹玄念立刻踩上矮柜,要死也不愿死在这龌龊的房内,倏地开窗一蹬,整个人跌出窗外,由二楼坠下一楼延伸的屋顶,收不住势的身子翻滚,就要跌出屋檐之际,尹玄念只手抓住了屋檐,身子在半空中晃啊晃,楼下立刻响起一片尖叫声--
有人大喊:「救命--」
「有人坠楼了!」
「谁快上去救人--」
惊叫声、求救声,此起彼落、人声鼎沸,章霸探出窗外怒吼-
「快把人给我抓回来!」
尹玄念浑身泛疼,昏然的意识渐渐不清,仍是听见那声刺耳的命令,他宁死不屈,这辈子谁也别想碰他,只有一个人……
手心一放,白色的身影瞬间坠楼,人在死去之前,手里紧紧握著银色发簪,人们听他开口不断轻唤:「铁生……」
地上迅速染红一大片的血流不止,人群之中娼儿、老鸨们尖叫的尖叫,跑得跑,逃得逃,纷纷躲去门边观望,窃窃私语;人是从章爷的楼里坠下,那死人先前喊著冷爷的名子--
不就是冷爷那边的美人儿,八成被章爷给掳来的,只能兀自猜测,无人知道真相,谁也不愿惹上麻烦,唯有无奈的当作没这回事。
须臾,有个男人抱起了一身血淋淋的死人,从巷子里其中一条小路离开,留下一大滩的血迹证实刚才发生过命案。
尾声
冷铁生率众而来已是晚了一步,眼见地上有一大滩怵目惊心的血迹,空气中飘散腥膻血味,一椿命案在小巷内私下散播得如火如荼,冷铁生获知消息,怒气腾腾,见人就打,身後一竿子弟兄们看他已濒临疯狂,立刻跟上,和乐楼内客人、面首像鸡飞狗跳似的纷纷逃窜--
「章霸在哪里?」
揪著章霸手下爪牙,扭断了对方两条手臂,扬手将人丢下阶梯,踹开一间间的厢房,终於发现章霸人影,冷铁生怒急攻心,步步逼近--
章霸在道上混了许久从未见过哪个男人的眼神这般凶恶赤红,心下一凛,事迹败漏,於是先下手为强,冷铁生仅出两招,章霸登时被震断了两条手臂,手骨碎裂且呈现不自然的弯曲状。
无视於他的哀嚎,冷铁生扣住他的颈子,章霸整个人被拖提到窗口,冷铁生猝然放手,章霸一瞬坠楼,同样坠在一楼屋檐,双手被废,无法自救,当场横尸在花街巷内。
冷铁生站在窗边,冷眼旁观一切发生,无人知晓他内心在想些什麽,弟兄们也不敢开口问起。
「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那岂不是会牵连许多无辜!阙不偷惊然不已,爷是疯了吗?
「爷,屏风後有一个小少年,这身上的披风是您……」阙不抢把人抓来眼前,解开披风,才知这小子受过凌虐,赶忙又用披风包裹住小少年的身体。
冷铁生眼里毫无任何情绪波动,漠然的看著他,很冷的问:「你有没有家人?」
小少年偷偷目睹了这房内前後所发生的事,眼神一暗,乖巧的回答:「没有。我只有一个叔叔,被他卖来这里……」
冷铁生仍是面无表情的说:「跟我回去,当我跟他的孩子。你敢说不,就一并死在这里。」
「爷,你……」又要残害无辜?爷真的疯了!阙不偷很确定的想。
「派人到各大夫的住处去找出玄念,我不相信他死了……」
冷铁生旋身就走,小少年立刻跟上,虽不了解看起来很冷淡的男人为什麽收留他,不过他愿意叫他一声爹。
「啊,这躺在地上的尹老头子该怎麽办啊?」阙不抢问道。
萧孟海此刻才发话:「爷都不理这老头子是死是活,那还干我们什麽事!」
「说的也是。」
***
「啊啊啊--我的天……」一道尖锐的女音,在看见相公回宅之际,响彻云霄!王若娇手指著相公--魏七一身是血的回来,是不是鬼鬼鬼……
「你见鬼啦,快把门阖上!」魏七瞧娘子脸色发白,他什麽不怕,就怕鬼。
「你你你……」
「是活人。」魏七瞪了他一眼,真没胆子。
王若娇上前凑近相公,手指头压著那忠厚的脸,是有温度的。确定他不是鬼,不过衣裳沾了好多血,肩上扛著一身血淋淋的……人?!
「快跟我来,帮忙救人。」
「喔。」
相公的神色显得慌张,急匆匆往屋内走,「到底发生了什麽事?」王若娇在身後追著问。
夫妻俩到了睡房卧褟,将人轻轻放下,魏七才说:「这位姑娘摔下楼,受了重伤,趁现在还有气息,得赶快替她止血、包扎,若是延迟,人一定会死在这里。」
吓!「这麽严重。」那相公还把人带回来,万一姑娘呜呼哀哉,会不会化作厉鬼……
「别尽杵著,快去拿药箱、剪刀、准备温水过来。」人摔下楼,一定有多处骨折,至於外表,得把一身染血的衣服剪掉,才知道伤到什麽程度。
此事非同小可,王若娇赶忙去准备一切,他跟著相公多年,也略懂一些医术;夫妻俩立刻分工合作,急著把人从阎罗王那里救回来--
「啊!」王若娇惊然道:「这姑娘是男人?!」
他细看他的五官非常清丽细致,如果脸上皮肤的多处擦伤完全愈合,人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比起娘子的大惊小怪,魏七比较镇定的说:「这没什麽好讶异的,我是在知名的青楼之地救他回来,他八成是因为这漂亮的脸蛋被卖进楼里去。红颜薄命,真是所言不假,年纪轻轻受人糟蹋……」魏七的双眼可没错过除去一身血衣的美人儿身上除了多处撕裂伤口之外,胸前还布满了一些欢爱留下的痕迹,嗟!是哪个混帐糟蹋了他?
除了章霸之外,还有谁?
「他一定是不肯就范,或不禁虐待才会跳楼,真是可怜……」
魏七的同情心泛滥成灾,他的娘子也一样愤慨:「我诅咒那没人性的家伙一定会遭天谴、报应!」
这对夫妇虽是一答一唱的骂声连连,仍不忘手边医治动作,俩人忙近忙出,守在病人身边,就怕他懒得喘气,一命归阴--
时至半夜,惊传「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响急得两人跳脚,不禁担忧连连--
魏七说:「这三更半夜会是谁来敲门?」他身为密医,平常出入烟花之地为女人们治病,甚至救治那些堕胎不成,引起血崩的可怜女子,三更半夜被人请去看病是常有的事。但是,今夜可是窝藏了一名不堪受虐的『逃犯』,万一来人打听出他将人救走,专程来寻人回去……这还得了!
魏七神色一凛,对娘子交代:「咱们千万不能让这可怜人再落入魔爪。」
「可是,人就藏在咱们的床上,都要死不活了,该如何不被发现?」
魏七沉思了一会儿,立刻动手扯娘子的衣服,一副猴急得很--「你快把上衣脱了。」
「呃,」王若娇眼儿媚溜溜睨著相公,修长的手往那令人安心依靠的胸膛摸了一把,样似害羞的娇嗔:「你死相……」
魏七白眼一翻,真受不了娘子那勾引的花招,身为相公的他都摸透了。
乍然,门外传出「磅--」
喝!「有人破门而入!」魏七揪著娘子上床,身躯一翻,压得娘子呼吸困难、面红耳赤,像只八爪章鱼似的缠上身--
接著俩人便传出了暧昧的叫喊,声音大得连房外都听得见--
「啊……别太用力……我……我受不了……」
「看你以後还敢不敢诱惑相公,你这骚货……」
「咦……」阙不偷来势汹汹的闯进屋内,却偷偷摸摸的贴在房门口,耳听内室里有一对夫妻正恩爱著,难怪无人来开门。
手下们立刻搜寻屋内,从里到外皆寻遍不著夫人的下落。其中一人来到阙不偷的身後,说道:「爷,这里也找不到任何伤患。」
「喔。」阙不偷转身清清喉咙,对手下们摆摆手,「去去去,这大夫正在房里忙著呢,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俗话说:拆散一对鸳鸯,会穷七代。」
於是,阙不偷来匆匆、去匆匆的带著手下们到别处去寻人下落……
听到外边已经安静无声,王若娇气呼呼的一脚踹相公下床去,坐起身来,对他嗔道:「嗟!你刚才捏得我好痛……」他的大腿肯定淤青一片……
「你牺牲点有什麽关系,咱们这下子终於把人给保住了。」魏七笑道。
之後,尹玄念就在这对夫妻的细心照顾之下,身体渐渐康复痊愈……
然,他和冷铁生俩人再度见面,已是一年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