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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大老婆 page 2 作者:蔡小雀

  “我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胡宣原望向吃得满脸满手都是酱汁的小女娃,锐利的眸光不禁柔和了起来,伸手取过亚麻餐巾替她擦脸。“媛媛是你的孩子,而我们是朋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也单纯的,他就是喜欢小孩子。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和念品结婚五年来,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就是至今还没能有自己的孩子。

  胡宣原替小女娃擦拭的动作倏地一停,想起了今晚出门前,不经意瞥见贝念品孤零零坐在桌前吃饭的孤独身影,心没来由地一抽。

  要是他们有个孩子,那么念品或许就不再觉得寂寞,也不会因为他忙于公事而感到被冷落,甚至没事找事地胡思乱想……

  他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苏紫馨怔怔地看著他,忽然发觉有些莫名的心慌、不舒服起来。

  “嘿!”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胡宣原!面都凉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捧场嘛?”

  胡宣原这才回过神来,盯著面前的义大利面,唇角微微上扬,“老实说……我们不如出去吃吧?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义式餐厅——”

  “吼,你很欠揍耶!”苏紫馨杏眼圆睁,大发娇嗔。

  他笑了起来。

  尽管食物够不上一流水准,但是灯光明亮柔美,气氛也算温馨融洽,旁边还有个咿咿呀呀的可爱女娃作伴,这一餐感谢宴,他还是吃得很愉快。

  午夜十二点。

  拥著轻薄羽绒被的贝念品背对房门,长长黑发散落在枕上。她努力不再第一千零一次地起身检查床头柜上闹钟的时间,努力命令自己闭上双眼入睡。

  “睡吧,睡著了就不会牵肠挂肚,胡思乱想了。”她的声音好轻好轻。

  别再去想,为什么同样舒适的一张大床,在缺少了丈夫温暖的身躯之后,竟变得异常空洞冰冷。

  更别去胡乱揣测此时此刻的他们,正在做什么?

  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死命抑下泪水涌现的冲动。

  可是骗得了谁呢?她明明就是那么样地害怕。

  黑暗中,一抹熟悉的男性气息随著房门无声开启而入,她心一颤,强烈地感觉到那阳刚而性感的存在——是胡宣原,她的丈夫。

  她的男人。

  每每他的出现,带给她的震撼一如五年前初次见面那般地屏息心跳、令人晕眩。五年来,她从未真正适应过这个天神般高大强悍,坚毅英俊得教人心脏几乎麻痹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丈夫。

  也许她这个妻子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生活中不可缺少,却淡无滋味的白开水。

  然而她在他面前,就像是微不足道的小歌迷遇上了传奇摇滚天王巨星,永远只有匍匐于脚下、彻底投降的份。

  她心跳如擂鼓,浑身发热,只能急急闭上眼假装睡著。

  不能让他知道她一直在等门,不能让宣原感到有压力,误以为她是不信任他,才会到现在还迟迟没睡。

  贝念品连大口呼吸也不敢,一动也不敢动,却侧耳倾听他的每一个动静:他举手投足间有种大型猫科动物专属的优雅,从容地拉开核桃木衣柜门,取出衣物,然后缓步走向卧室左侧的浴室里。

  她熟悉著他的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一如熟悉她自己的。

  他喜欢洗很热很热的热水澡,在宛如尼加拉瓜大瀑布般的强力水柱下,冲击著强壮矫健结实得毫半寸赘肉的高大身躯;他惯用“无印良品”的男性沐浴用品,擦拭身体的宽厚轻软毛巾是从义大利进口的特定品牌……

  也许身体健康的人总是特别怕热,他睡觉的时候总将冷气开得很冷很冷,还有这张大床明明已经是最大的King Size,可他一八六的身材每每北据了大半张床,让她随时有被挤下床的危险。

  但说也奇怪,每当她睡在床边岌岌可危时,他的手都会伸过来一把将她捞回身边……

  应该只是出自于抱个什么在怀里的本能吧?

  每一次,她都得好努力地告诫自己不要太一相情愿的自以为是。

  贝念品自知爱惨了丈夫,却又无时无刻无法忘记,自己是有多么地高攀了他。

  一个轻如蝴蝶的吻落在她耳后,触电般的感觉刹那间惊飞了她所有混乱纷杂的念头,她浑身肌肤酥麻战栗了起来,心头小鹿乱撞,再也无法佯装下去。

  “宣原?”她的轻唤在他蜿蜒而下的吻里,宛若呻吟。

  “嘘。”胡宣原轻轻啮咬著她敏感的锁骨地带,大掌溜入羽绒被底下,透过睡衣自背脊抚触游移而落,直到修长指尖深入她赤裸光滑的股沟……

  这一夜,她从里到外被爱得彻彻底底,再也未曾感觉到一丝空虚寂寥。

  第2章(1)

  早上,贝念品站在宽敞时尚的流理台前,对著发出沸腾声音的义大利式咖啡煮壶傻笑。

  尽管全身上下酸疼虚软,睡眠严重缺乏,某处羞人的隐隐酸疼,但昨夜却是她两个月来“睡”得最好、最幸福的一晚。

  昨夜他的热情就像最温暖灿烂的阳光般,驱离了她这些天来内心深处所有的黑暗与恐惧。

  刚刚在刷牙时,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明亮粉嫩双颊简直在发光啊!

  好不容易才敛起娇羞又满足的傻笑,想专心料理一顿营养丰富又美味可口的早餐,可是她在煎荷包蛋和培根的当儿,还是心情愉快到忍不住轻轻哼起歌。

  贝念品在雪白色镜面餐桌上摆了两只黑色大盘,将煎得恰到好处的嫩蛋和香脆培根盛在上头,在烤得金黄酥软的吐司上抹了自己做的罗勒奶油酱,取出他最喜欢的纯白马克杯,缓缓斟入浓郁的香醇黑咖啡。

  “吃早餐了。”她一抬头,恰好看见帅气的丈夫缓步而来。

  胡宣原点点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浓密黑发和英俊脸庞,再也看不出半点昨夜激狂的痕迹……

  犹如白天黑夜般划分得清清楚楚。

  而她唯一能够感受到他的爱存在的迹象,也就只有在夜里的燃烧时刻。

  贝念品甩了甩头,打点起精神,决定不再让无谓的自怨自艾徒然消耗了夫妻间的感情。

  她不该怀疑自己的丈夫。宣原是爱她的。

  “好吃吗?”她在他对面坐下,迫不及待地讨好问道。

  “嗯。”胡宣原切了一片煎得焦香的培根入口,边看著iPhone上待处理的公事,浓眉微蹙,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了声。

  若换作是平时,接收到像这样不冷不热的反应,贝念品早就噤声不语,以免打扰他的正事,可是也许是昨夜热情的记忆和被爱的感觉,犹深刻烙印在每一寸肌肤上,她忍不住大起胆子问:“今天我可不可以送午餐去公司给你?”

  “随便。”他头也不抬,指尖点出了一则英国分公司传来的重要讯息。

  贝念品脸上倏然亮了起来,欢喜得双颊绯红,开始兴奋地盘算起该替他做什么好吃又健康的营养午餐了。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他饿了。

  胡宣原的目光自电脑萤幕前离开,落在腕际的白金表上,眉心微微蹙起。

  怎么还没到?路上有事耽搁了吗?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手机,无巧不巧,来电铃声恰好在此时响起,他一把抓起手机。

  “你在哪里?”他略有一丝烦躁不安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爽朗的笑声。

  “胡宣原,你的电话礼仪不太标准喔!”

  “紫馨?”他一怔,随即好笑的说:“这是在大四那年使用暴力版粗话问候系主任的人会说的话吗?”

  “嘿,我可是从良很久了。”苏紫馨噗哧一笑,“闲话不啰唆,中午有空吗?想拜托你帮个忙。”

  “中午?”他略一迟疑。

  “是啊,今天是媛媛幼稚园的家长日,校方安排了活动,要小朋友和爸爸一起玩趣味竞赛。”苏紫馨的声音越说越低,“对不起,我知道不该麻烦你,可是媛媛一直很期待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参加游戏……不过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没关系,我再想办法。”

  胡宣原一想起那张苹果似的小脸将会涌现的失望之色,没有多想的问:“趣味竞赛几点开始?”

  “十二点半,小朋友吃完午餐后就准备开始了。”苏紫馨难掩欣喜,“你——你真的可以吗?”

  “怎么能让小孩子失望?”他再瞥了手表一眼,“我马上过去。”

  取过西装外套,他边穿上边大步走出办公室,不忘对秘书吩咐:“把一点半的会议往后挪到三点。”

  “是,董事长。”

  胡宣原走向专属电梯,突然脚步又停下来,“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太太,就说我有事,你让她先回家。”

  “是。”秘书有些诧异,忍不住脱口问:“夫人待会儿要来吗?”

  “对。”胡宣原踏入电梯,揿下直达地下停车场的按键,银色电梯门缓缓关闭。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一座电梯上升至三十七楼,当的一声,电梯门开启。

  一身淡绿色洋装,长发及腰的贝念品双手拎著精致餐袋,神情掩不住兴奋又害羞地走了出来。

  “夫人,”秘书有丝尴尬,“您来了。”

  “万秘书,你好。”她双颊有著淡淡红晕,温言道:“我帮我先生……帮董事长送午饭来。”

  “董事长刚刚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贝念品一愣,脸上有丝茫然。“可是我这次真的有跟他约好的。”

  她已经不再像新婚时那样自作主张,连约也没有约,就莽莽撞撞地带点心来,想给他个惊喜,却每每落得了内外为难、里外不是人的窘境。

  现在,她知道丈夫每天工作满档,并不是像她这种每天闲闲在家的人那么有空,还可以准时吃饭,有兴致就吃吃下午茶什么的。

  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这些话”,她双颊又因难堪惭愧的回忆而发烫了起来。

  “是,夫人,很抱歉。”万秘书努力想挤出任何安慰的话来,“不过董事长真的是临时有很重要的事要办,但是他也交代了让夫人您先回家休息……这样吧,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不用了,没关系的。那这个先请你帮我保管,等他回来后,请你帮我提醒他记得要吃,不然他胃不太好,要是饿过头又会痛了。”她把那只咖啡色餐袋递给万秘书,小脸微红,呐呐道:“咳,就这样。”

  “是,夫人,我一定会提醒董事长。”万秘书在公司里五年了,几乎已经不忍再看见夫人每次都被放鸽子时的惨状,难掩眼底的同情,柔声回答。

  “谢谢你。”贝念品把另一只纸袋递给她,腼觍一笑,“还有,这里有综合寿司卷和鲔鱼三明治,是我做的,你们吃吃看。”

  “谢谢夫人。”万秘书连忙接过,受宠若惊道:“一定很好吃的。”

  “虽然不能跟饭店的比,可是总觉得家里做的吃起来比较安心,而且我把海苔先涂了麻油烤过,吃起来的时候特别香——”贝念品突然住口,对于自己热切过度的口吻感到一丝困窘。“那、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夫人,我还是派车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们忙。”她连忙转身逃回电梯里,“再见。”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之后,贝念品双颊的臊羞感才渐渐消褪,只是惆怅落寞地经过一楼大厅柜台,也没听见柜台服务小姐“夫人再见”的有礼叫唤声,慢慢地走出铺满时尚马赛克地砖的大门。

  她坐在广场上的喷泉旁,脸上难掩深深落寞,怔怔地发了好一会儿呆。

  到底可不可以打个电话给他?宣原会不会生气?她会不会又打扰到他了?

  贝念品内心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按下“老公”的速拨键。

  她心跳加速,惴惴不安地等待著电话那端一声又一声的响铃。

  “什么事?”胡宣原冷淡而略显不耐地接起。

  “是我。”她心咚地一记重敲,小小声问:“你……在忙吗?”

  “对。”他语气里的不耐烦更浓了,穿杂著纷扰吵闹的人声和小孩笑声,让贝念品一时间忘了该说些什么。“万秘书没告诉你,要你先回去吗?”

  “有。”她抓著手机的指尖有些冰冷。

  “爸爸!爸爸……该我们了啦!”一个稚嫩奶声奶气的小女孩嗓音闯入。

  “好,马上来。”他声音里的温暖宠溺,刹那间令她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远离,贝念品不知道丈夫什么时候挂上电话,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抓著手机,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僵住,她的脑子里只是不断回响著小女孩可爱甜蜜的叫喊——

  爸爸!爸爸,该我们了啦!

  贝念品视而不见地望著眼前忙碌穿梭的午休人潮。

  她从来不知道宣原的声音也可以那么温柔。

  陪媛媛完成幼稚园的趣味竞赛,并无意外地赢得胜利之后,胡宣原婉拒了苏紫馨要请他喝下午茶的提议,匆匆赶回公司开会。

  直到会议四点半结束,他一回到办公室就揉著痛得厉害的胃部。

  事情一忙,他又忘了吃饭。

  “胃药呢?”他浓眉轻蹙,一边翻找抽屉,“吃完了吗?”

  就在此时,门板上响起了两声轻敲。

  “进来。”他的胃阵阵抽疼,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董事长,这是夫人让我拿给您的。”万秘书恭恭敬敬地将餐袋放在办公桌上。

  他愣了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万秘书离开后,胡宣原打开那只咖啡色餐袋,取出里头长方形的保鲜盒,还有环保筷,一罐保温瓶与熟悉品牌的胃药。

  他掀开保鲜盒盖,一阵淡淡麻油和醋饭的香气飘了出来,是他喜欢的综合寿司卷。

  胡宣原懒得用筷子就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恰到好处弹牙的米饭和小黄瓜、蛋条、火腿与其他丰富配料瞬间在唇齿间幸福地绽放开来。

  早已饥肠辘辘的他吃著寿司卷,旋开保温瓶里依然热腾腾的海带味噌汤,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感觉著美味的热汤一路暖到胃底,瞬间抚平了胃液酸苦翻腾的痛楚。

  他吁了一口长气,嘴角满足地上扬,直到眸光瞥见桌上的环保筷。

  两双?

  他这才发现保鲜盒里综合寿司卷的分量,并不像是只给一个人吃的。

  难道念品原本是打算带午餐到公司和他一起吃吗?

  他脑中飞快闪过了午间在电话里,他与她之间的短暂对话——

  方才吃下的每一口寿司卷,不知怎的,瞬间全化作了沉沉的铁块……

  第2章(2)

  入夜,基隆河畔的高挑灯火点点燃起。

  胡宣原开车回大直的路上,尽管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安。

  她听见媛媛喊他爸爸了吗?

  她该不会真把它当成一回事了?

  他随即甩去脑海里莫名可笑的异样感,逼自己专注地盯著前方的车流。

  不可能的。

  换作是世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可能因为一点点小事就乱吃飞醋,可是他的妻子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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