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傅克行凶猛地攫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怒吼:“胡说,你每次见到我都会不自觉脸红,跟我说话时也会害羞地避开我的视线!当我吻你时,你的表情更是充满了兴奋跟迷醉,怎么可能对我没有感觉?”
听见他露骨大胆的话语,荻原遥心跳漏了好几拍,但她仍选择漠视那抹悸动。
“傅先生,我的心意我自己最明白,我对你确实没有任何特殊的男女情谊,请你不要误会。”
“你……”傅克行气炸了!
正当两人僵持不不时,荻原一郎沙哑的嗓音从门外响起,“小遥?小遥?”
听见养父就在门外,荻原遥心头一惊,根本无法思考,情急之不只得将傅克行拉上床,用厚实的棉被遮掩住,她才刚盖妥被子,荻原一郎就推开纸门走了进来。
“小遥,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在跟别人说话?”
“爸,抱歉,我刚才看书看得太入迷,所以就不知不觉念起书里的内容,吵到您了吗?”荻原遥随口扯了个谎。
“喔,原来是这样呀。”荻原一郎点了点头,接着一屁股坐到床畔的椅子上,吓出她一身冷汗。
“小遥,这阵子工厂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辛苦你了。”
“爸,您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荻原遥虚应着,傅克行就躲在她的被窝底下,让她惶恐不已,要是让养父发现她的被窝里藏着一个男人,她绝对会无地自容。
没想到傅克行竟然一点都不君子,竟趁着她动弹不得的机会,大掌在她的腰际来回搓揉,让她整张小脸一直羞红到耳根,呼吸也变得急促。
“小遥,今天一早,森田请工人预估仓库重修的费用,我有考虑使用环保防火的材质,你觉得如何?”荻原一郎征询着她的意见。
“呃……不错呀……”她随口胡应一通,根本不晓得荻原一郎说了些什么。
“嗯,不过重建仓库对于目前工厂的资金来说相当吃紧……咦,小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荻原一郎疑惑地望着她脸上的红晕。
“没什么,只是昨天有点发烧,所以脸才这么红,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既然这样,仓库的事我会先请森田评估,你赶快躺下休息,我就不吵你了。”
“好。”荻原遥点头如捣蒜。
等到荻原一郎起身走出门外,荻原遥连忙掀开被子起身,怒视着仍躺在床上意犹未尽的傅克行。
“傅克行,你太过分了,竟然趁人之危占我便宜!”
“遥,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再说你这么大方地邀我上床,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啪地一声,一道耳光袭上了傅克行英俊的脸庞,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室内,让彼此陷入一阵尴尬。
望着傅克行俊脸上鲜红的五条指印,荻原遥也愣住了,她这辈子从没动手打过人,没想到在这个浪荡子的激怒之下,她竟气得动手赏他一个耳光。
“遥,你明明喜欢我,对我也有意思,我们男未娶女未嫁,为什么要逃避?”傅克行阴郁地开口,表情寒气逼人。
“我……”荻原遥语塞,想道歉却又开不了口。
“没想到你表面上是个处事明快的女人,骨子里却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因为一次的失去,就从此躲在自我没限的保护壳里,再也不敢争取幸福!”傅克行嘲讽道。
“住口,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批判我?你能体会那种以为自己握住了全世界的幸福,下一秒却被命运无情宣判出局的悲痛吗?”荻原遥愤怒地朝他反驳。
回想当时乍听到渡边晴彦的死讯,她痴傻地将自己锁在房内,好几日不吃不睡,反覆欺骗自己那不是真的。
直到瞧见晴彦时墓碑,她哭得肝肠寸断,几乎崩溃,恨不得一刀刺死自己来平息胸口纠结的巨痛。
若不是养父将荻原织锦的重责大任托付给她,她恐怕也会随着渡边晴彦而去。
这男人根本就不曾体会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凭什么这样批评她?
“遥,我不是渡边晴彦,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轻易地抛下你一个人!”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够了,我不想听,你出去!出去!”荻原遥捂住耳朵,执意关上心门,拒绝他再动摇她的心。
荻原遥的固执让傅克行沉下了俊脸,他握紧了拳头,转身撑住窗缘,俐落地跃了出去。
尽管他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从他那僵硬冷漠的神情,荻原遥明白他已对她彻底的失望了。
她双腿一软虚脱地颓坐在地板上,望着傅克行离开的那扇空窗,像是某种重要的东西从她心底被夺去了般感到惶恐不安,脑中再度想起两人在清水寺的热吻,她心头一窒,竟怔然地发起呆来……
第5章(1)
翌日,当荻原遥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她便马上针对这次仓库失火的事件做出因应的对策,为了避免纵火的事情再度发生,她不但派人加强巡逻工厂内外,更加装了数部监视器,以防有心人士再度纵火。
虽然明白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多少能够达到吓阻对方的效果,只是若不尽快找出那个孩子,这样的情况还是会一再考验着荻原家。
正当荻原遥兀自在办公室内思索之际,掌柜森田诚从外头踱了进来。
“小姐。”
“森田,什么事?”荻原遥收拾起思绪,抬头望向他。
“那个……安倍先生来访,说他有事想要跟你谈。”森田诚面有难色,似乎不欢迎来访者。
而听到森田诚的话语,荻原遥的秀眉锁得更紧了。
“安倍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不知道您今日来访是有什么事呢?”
端庄优雅地坐在宽敞明亮的会客室里头,荻原遥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坐在对面的安倍正雄开口。
安倍正雄是上京区布料批发商的独子,年纪大约四十出头,一双如绿豆般的眯眯眼,加上浑身俗不可耐的市侩气质,让荻原遥对他毫无好感,而他死缠烂打的追求方式也令她十分困扰。
但是碍于安倍正雄是荻原织锦的大客户之一,荻原遥也不好得罪他,只能耐着性子与他应酬。
“小遥,听说你家工厂仓库前夜失火了,所以我特地过来慰问,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安倍正雄颤动着肥厚的双下巴,圆滚滚的身形塞在单人沙发内,画面显得十分滑稽。
“多谢安倍先生关心,我在此替荻原织锦所有的员工向您致上最深的谢意。”荻原遥客套地说着场面话。
见到荻原遥神色自若,安倍正雄再度开口:“小遥,听说仓库里头放的全都是祭典前批发商订的织锦,这大火一烧全都没了,你不担心到时无法向批发商交代吗?”
“安倍先生,请你不用担心,其实在失火之前,我就已经将那些昂贵的织锦转往它处存放,所以并不会影响月底交货的时间。”
闻言,安倍正雄愣住,本来他以为可以趁着荻原织锦仓库失火之际,英雄救美博得荻原遥的芳心,没想到荻原遥早在失火之前就将织锦移到其他地方了!
“小遥,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量开口,我绝对义不容辞。”安倍正雄再三强调。
“嗯,谢谢安倍先生的好意,若是将来有需要,我一定会请安倍先生多加关照。”
荻原遥虚情假意地挤出笑容,只想赶快打发他。
“这是当然,其实你也只是荻原家的养女而已,再怎么说也是荻原家的外人,依照荻原一郎那势利老头的个性,根本不可能将遗产分给你。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绝对会好好疼爱你,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更何况我们安倍家从以前就是富甲一方的名门贵族,嫁给我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荻原遥百无聊地听着安倍正雄发表演说,怀疑这些话他有没有考虑找个录音机录下来,免得每见一次面,就得听他歌功颂德自己的家世一次,老说自家是贵族出身,却也说不出到底是哪一位王孙贵族。
“小遥,我瞧荻原一郎那老头的身体应该快不行了,你得趁现在赶快打算,向那老头要求一笔的嫁妆,以免之后他在外头的私生子回来跟你争遗产,到时候你就欲哭无泪。”安倍正雄讲得口沫横飞,就怕荻原遥不了解他的心意。
荻原遥原本还神游太虚地任他自吹自擂,但这句话却让她彻底地回过神来。
慢着!他怎么会知道养父在外头有私生子的事情?
“安倍先生,听你这么说,该不会是在外头听见些什么了吧?”荻原遥试探地询问。
发觉自己失言,安倍正雄脸色尴尬,连忙清了清喉咙,“咳咳,当然不是!只不过世事难料,很多事都没个准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懂得多为自己着想,以免到时荻原老头两脚一伸,你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这人越说越过分!荻原遥气得握紧手中茶杯,恨不得将杯子往他脸上扔去。
偏偏他的身份又得罪不起,她在心中快速地思索了一下,随即掩去脸上豫色,睁大一双楚楚可怜的水眸。
“安倍先生,谢谢你的忠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荻原遥低垂着小脸,嗓音如丝。
“哪儿的话,小遥,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呀。”
“唉,说到帮忙,老实说我现在手上正有一批织锦不知该如何处理?”荻原遥的双眉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
“小遥,你是说上次那批染色不均的织锦吗?”安倍正雄猜测道。
“是呀,其实那些织锦只是丝线染色有瑕疵,但是编织的工法仍旧相当考究,不过本着商业的道德,我又不能昧着良心将那些有瑕疵的织锦售出,看来只能将那些昂贵的织锦全数销毁了……”说着说着,她盈盈秋水般的双瞳泛起了迷蒙的雾气。
望着美人垂泪的模样,激起了安倍正雄心底强烈的保护欲望,而听见荻原遥要将那些昂贵的织锦销毁,也让经营布料批发的安倍正雄想趁机捡个便宜。
“或许我可以买下那些织锦,解决你的难题。”安倍正雄接腔。
“安倍先生要收购下这些有瑕疵的织锦?那可是相当难处理的织锦呀,我不能因此而造成你的困扰。”荻原遥摇了摇头,故意说着反话。
“没关系,小遥,我是真心想要帮你,这问题对我而言只是小意思。”安倍正雄豪迈地拍着胸脯,试图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出男子气概。
“不行,那些织锦还是派人来处理掉比较好。”荻原遥态度坚决。
“千万不可以!”安倍正雄跳了起来,慎重其事地游说道:“小遥,我知道你对自家织锦品质一向要求相当严格,但是那些织锦也是工厂员工一点一滴辛苦编织而成,我绝对会妥善处理这些织锦,不会让他们的心真血全都白费。”
“可是……”荻原遥仍旧相当为难。
“别可是了!小遥,那些织锦我全买下了。等会儿你就请人清算金额,我马上开支票给你。”安倍正雄豪气干云掏出支票簿放在桌上。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安倍先生了,欠你的这份人情我会时时刻刻记在心头,绝对不会忘记的。”
她笑脸盈盈地低头连声向安倍正雄道谢,美丽的杏眸却闪过一丝狡光。
望着荻原遥灿笑如花的娇颜,安倍正雄全身飘飘然,没有多想什么,就签了支票,买下那些数量可观的瑕疵织锦!
至于该怎么处理那些织锦?就等之后再来烦恼吧!
走在寺町通宽敞整齐的街道上,沿途尽是传统风格的老字号店铺,荻原遥神情愉悦地浏览着店外货架上的商品。
将那些瑕疵织锦卖给安倍正雄,狠捞了一笔重建仓库的经费,让她心情极好,尽管核算下来工厂还是损失了下少,但依照瑕疵织锦能卖到这样的价格,荻原遥已经心满意足了。
其实安倍正雄讲的那些话她听了并非不生气,不过拿着扫把将他轰出去对一切于事无补。
既然仓库整修需要花钱,将那些瑕疵织锦脱手给他,狠捞一笔修建仓库的经费,就能让她消气许多,那家伙这几句口舌之快,可是得付出代价的。
不过,想到她将所有的锦缎布料交给傅克行代为保管,笑容顿时从她脸上消失。
那晚她甩了傅克行一巴掌之后,他再也不曾来工厂找她了。
想到之后她还得去向傅克行要回织锦,荻原遥烦躁不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为什么她对其他人都能够理性地周旋谈判,偏偏遇到傅克行,她就脑子乱成一团,完全无法冷静呢?荻原遥实在不明白!
怀着杂乱的思绪来到一家古朴的茶行店前,荻原遥决定挑选几包养父最爱的宇治新茶,一声呼唤从背后传来,荻原遥回过头,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荻原小姐,你也来寺町通买东西呀?”麦道明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这个荻原小姐真的相当优雅,她不仅穿和服美,就连简单的白衬衫服牛仔裤,穿在她身上也同样优雅迷人,难怪主子会对她倾心。
“嗯……”荻原遥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以为傅克行也在附近。
察觉荻原遥的动作,麦道明以为她是担心见到傅克行,连忙笑着开口:”荻原小姐,你不用担心,主子没跟我一起来。”
闻言,荻原遥尴尬不已,“麦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喔,我家主子前几天到东京去了,所以我趁空来寺町通逛逛,顺便买些米回去。”
“买米?”荻原遥困惑了。
“是呀,因为我母亲对日本米情有独钟,每回我到东京分公司出差,她总是吩咐我要带些米回去呢。”
“喔,那您真是辛苦了!”荻原遥会意地一笑。
“一点也不辛苦啦。”麦道明笑嘻嘻地回道。
“不过你们日本人还真有趣,不管到哪儿都会将‘您辛苦了’的话挂在嘴边!我住饭店时从外头散步回来,服务人员会跟我说您辛苦了,去阳台抽个烟,他们也跟我说您辛苦了,就连我买包米,你也对我说您辛苦了,到底是哪里辛苦了?我真是迷惑了!”
被麦道明有趣的话语逗笑,荻原遥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因为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呀,这是一种礼貌。”
“对了,荻原小姐,这京都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可以推荐我哪间米店品质比较优良吗?我对这附近的店家一点概念都没有。”麦道明央求道。
“喔,当然可以呀!”荻原遥一口允诺,接着带着他来到巷子里头的一间传统米店。
走进店里,数十种不同种类的稻米,整整齐齐地陈列在架上,令人眼花撩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