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荻原遥错愕不已,这男人简直是得寸进尺,竟然要她陪他去赏樱!
“对不起,在我们的约定里可没赏樱这一项,恕我无法奉陪。”骄傲地抛下这句话,荻原遥转身就想离开。
“荻原小姐是想毁约?”傅克行的话语冷冷地从后头传来。
荻原遥停下脚步,转身反驳,“不是我想毁约,而是傅先生存心刁难我。”
“荻原小姐,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啰,那么不好意思,麻烦你将收下的织锦归还,那疋织锦可是花了我不少钱,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弄到手的,我还想将它送给我未来的新娘子呢!”
“傅克行,你太卑鄙了!”荻原遥气得口不择言。
然而她愤怒的指控,却只换来傅克行无所谓的痞笑,“多谢荻原小姐夸奖。”
“你……”这男人的脸皮真是有够厚。
着迷地望着她因愤怒而更加明艳的双眸,傅克行勾起唇角再度游说,“荻原小姐,只要你答应陪我去清水寺赏樱,我保证不为难你,如何?”
荻原遥陷入两难,但是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因为早在一开始,她就已经跟这个恶魔打了交道,现在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清水寺位于京都洛东区,是京都着名的人气景点之一,四月初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但是由于前夜下了一场春雨,许多樱花被雨水打落,景致比起以往逊色许多,但是游客的兴致依旧不减,前往清水寺的道路上到处人满为患。
由于清水寺沿着山壁建立,车辆无法上去,于是在距离清水寺不远的地方,荻原遥和傅克行便下了车,步行走上清水寺。
雨后的道路相当湿滑,穿着和服跟草履的荻原遥小心翼翼地缓步走着,以免不小心滑倒,毁了这一身美丽的和服。
而一旁的傅克行不但不催促她,还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穿着和服缓步行走的娇态,让荻原遥羞窘不已。
可恶,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要看她出糗,荻原遥边走边暗自生着闷气。
其实荻原遥本身对和服并没有太大的偏好,身为荻原织锦的大小姐,她所拥有的昂贵和服不下数十件,不过私底下,她还是偏好轻松休闲的穿着。
只有在商场与人交涉时,她才会穿着正式的和服,毕竟许多时候她说破了嘴宣扬自家织锦的品质,还远比不上直接穿着一身华丽和服来得有说服力。
不过就算荻原遥再怎么小心,通往清水寺道路上的观光客仍是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推挤着他们前进。一个不小心,荻原遥被路人撞了一下,不偏不倚地跌进傅克行怀里,柔软的胸脯紧贴在他厚实的胸膛,让她羞红了脸。
“荻原小姐,当心点呀!”他的提醒有些恶质。
快速地推开了傅克行,荻原遥双手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胸前,气恼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不容易,两人总算踏进清水寺富丽高耸的正门,来到沿着音羽山峭壁,以一百三十九根大木柱撑立建筑而成的清水舞台上。
抛下了傅克行,荻原遥快步来到清水舞台的木造栏杆旁,仰头深吸一口气,纾解心中的烦闷。
举目望去皆是满山的樱花,微风承载着阵阵花香迎面而来,拂乱了荻原遥的发梢。
望着漫天飞舞的粉樱,一丝细微的哀伤猛地从她心底窜起……
自从渡边晴彦过世之后,她再也不曾静下心欣赏樱花绽放的美景,这京都的一景一物,都有着她跟渡边晴彦的共同记忆。
每当她以为心上的伤口已经痊愈时,却又不经意地因为某个触动过往的情景而再度撕扯开来,教人措手不及。
正当荻原遥仍深陷在哀伤的思绪之时,发间细微的动静让她回过了神。
她回过头,瞧见傅克行正将一只镶着紫水晶的发簪别在她乌黑的秀发上。
“你干什么?”荻原遥沉下脸色轻斥。
“没什么,只是想送你礼物,那天在平安神宫的樱花树下见到你穿着和服的娇俏模样,我就在想这支发簪绝对适合你。”他理所当然地答道,手指轻柔地整理着她被春风吹乱的发梢。
听见傅克行曾在平安神宫前见过她,荻原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伸手想将他刚才插好的发簪抽下来,却被傅克行制止。
“戴着,你这样很美。”
“我美丽与否,与你无关!”荻原遥别过脸,一点都不领情。
闻言,傅克行也没动怒,仍自顾自地将发簪调整好适当的位置,两人的动作在外人眼中看来,彷佛是体贴的男友正在安抚任性生气的女友。
“对了,那天在工厂内被毁坏的织锦,我听工厂里的员工说,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他话锋一转,转移了话题。
荻原遥神情愣了一下,随口敷衍道:“可能是其它竞争者眼红荻原织锦的成功,而暗中使的小手段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既然对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荻原织锦收藏锦缎的展示厅,表示对方的势力已经侵入工厂内部,而这样三番两次的挑衅,说不定是曾跟荻原家族结怨的人所为。遥,我希望你能当心一点。”傅克行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要她注意自己的安危。
霎时,一股难以言状的陌生情绪从荻原遥心头升起,但她旋即摇头甩去那莫名的悸动,硬是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城墙。
“傅先生,这不关你的事……”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傅克行突然覆下的唇截去了后头的话语。
傅克行的吻如同他的人一样,既霸道而又强势,灵活的舌尖探入荻原遥的粉唇内,缠绵地挑逗着她的丁香小舌,执意地掠夺她口中的甜蜜。
当傅克行终于餍足地放开荻原遥时,春日的溶溶暮色,在荻原遥粉嫩的脸庞染上了一片红晕,他意犹未尽地想往她唇上再落下一吻时,却被荻原遥快速闪过,双手紧捂着粉唇,不再让他轻易越过雷池半步。
和渡边晴彦温柔的吻相比,傅克行的吻既火热又撩人,彷佛灵魂深处全被他彻底攻占般,不再属于自己,让荻原遥又惊又惧。
而想到自己竟然将这无耻之徒的吻拿来跟晴彦相比,荻原遥心下一惊,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侮辱了渡边晴彦。
不懂荻原遥内心的百转千回,傅克行铁臂一伸,将她锁进怀里,下巴亲昵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遥,你在想什么?”
“傅先生,既然我们之间的约定解决了,那么我也该回去了!”荻原遥慌乱地挣脱他的怀抱,只想尽快从他眼前逃离。
“为什么你总是急着逃避我?”傅克行的表情相当不悦。
“笑话,我为什么要逃避你?”荻原遥镇定地别过脸,不愿让他瞧出她的心慌。
“因为你怕自己会爱上我。”他狂傲地宣告。
被他狂妄的语气惹恼,荻原遥开口反讥,“哼,傅克行,就算你很受女人欢迎,但并不代表全天下的女人都会喜欢你。”这男人未免太嚣张了吧!
“我不要全天下的女人,我只要你一个!”
闻言,荻原遥浑身一颤,被傅克行大胆猛烈的告白怔住。
“傅先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要走了……”她移动脚步想逃开,却被傅克行扣住手腕,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
“遥,我这辈子从不跟人开玩笑,今生今世,你都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不!你放手!”荻原遥挣脱他的钳制,随即惊慌地转身奔离,然而傅克行霸道的宣言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恍如魔咒般挥之不去……
第3章(1)
夜凉如水,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如瀑般的黑色长发,荻原遥心绪凌乱,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几天脑中不断地重复着傅克行所说的霸道言语。想起他大胆的告白,那瞬间的震撼至今仍令她的心脏猛烈跳动,怎么也无法平息……
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根本就是为了她手中的玉佩而来,荻原遥勉强拉回了理智,告诫自己绝不能被他几句甜言蜜语一哄,就傻得将玉佩交给他!
放下了手中的木梳,荻原遥决定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不再去想傅克行。
“小遥……”一声呼唤在门外响起,满头花白的荻原一郎拉开纸门,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荻原遥坐直了身躯,关心地询问。
“小遥,听森田说,前几天原本答应要给田中先生的织锦被人给破坏了?”
闻言,她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是的。”
“会是那个孩子吗?”荻原一郎眼神充满期盼。
“我目前还无法确定,但是可能性很高,而且能够侵入工厂内部破坏织锦,表示那个孩子与工厂员工接触的机率也很高。”荻原遥据实以告。
“是吗?”闻言,荻原一郎眼瞳一黯,陷入了过往的思绪之中……
荻原一郎年轻时,是个风流倜党的多情种子,仗着家中有钱就在外头到处捻花惹草。后来他与一名叫作江口悦子的料亭女服务生交往,但是碍于她家世卑微,荻原一郎抛弃了她,另娶一位家世相当的大家闺秀为妻。
婚后,荻原织锦生意蒸蒸日上,荻原一郎也就忘了江口悦子,成天汲汲营营地追名夺利,以累积更多的财富当作他人生的目标。
直到妻子的难产让荻原一郎一夕之间失去了妻儿,他从此痛悟到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实质的快乐。
这时,工厂里一名女工与丈夫因为意外双双过世,于是荻原一郎领养了他们的五岁女儿,让她冠上荻原家的姓氏,并且视如己出地抚养她长大成人。
望着荻原遥一天天出落得更加清丽,而荻原织锦也在她的掌管下经营得有声有色,荻原一郎本来以为人生已经了无遗憾。
没想到工厂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枚K金打造的葵纹徽章——当年,荻原一郎将这枚荻原家的家徽送给了江口悦子。
他从未想过多年之后,会再见到这枚徽章!
而随着徽章也送来了一封书信,寄件人署名为江口悦子的儿子,内容写明他是为了报复荻原一郎抛弃他们母子而来。
这时,荻原一郎才知道,江口悦子竟然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却深深地痛恨着他!
之后工厂内的生意便陆续遭到人为的破坏,不是底价被人泄漏,损失数笔重大的生意,就是织锦遭人恶意破坏,让人防不胜防。
由于荻原遥跟荻原一郎都清楚这是那名孩子对荻原织锦的报复,因此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荻原一郎渴望能够找出那名孩子,好弥补他这些年来的愧疚。
“我知道我年轻时太过势利,为了权势和前途而抛弃了悦子,她一定恨透我了,所以才要那个孩子回来报复我……”荻原一郎老泪纵横,为年轻时的荒唐忏悔。
“爸,你别这么说,等我找到那名孩子,好好地跟他谈谈,相信血浓于水,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一定能够找出方法化解的。”知道那名孩子一直是养父心中的牵挂,荻原遥安慰地劝道。
闻言,荻原一郎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勉强扯出笑容,“嗯,我知道。”
尽管自己年轻时做尽了荒唐事,但是领养贴心温婉的荻原遥为女儿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对了,小遥,你今年也满二十六了吧?”
“是的……”荻原遥脸色一变,明白养父接下来要提些什么。
“昨天,田中先生来找我泡茶,刚好提到他的儿子对你很有好感,我瞧他一表人才又文质彬彬,你要不要找个时间跟他去吃顿晚餐,认识一下彼此?”
“爸,对不起,这阵子工厂还有许多事要忙,我恐怕抽不出时间。”
“唉!小遥,晴彦都已经过世三年了,人死不能复生,该放下就要放下,你未来的路还很长,若是遇到不错的对象就要好好把握,别再继续蹉跎青春了。”荻原一郎苦口婆心地说着,不希望宝贝女儿继续陷在过往的遗憾中。
“我知道。”荻原遥心底涩涩的。
知道是知道,但是要做到却很难!以往的她最不屑为无法改变的事实伤心,但是她跟晴彦那段早已根深蒂固牢植在她心底的爱恋,如果能够轻易地说放就放,那么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情所困了。
抬眼望着窗外幽黑的庭园,外头修剪得整齐的树丛,在黑夜的笼罩下失去了原本的翠绿,教人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荻原遥握紧放在膝上的手,却怎么也无法控制住心底纷乱脱轨的思绪……
阴雨霏霏,连日来的春雨让京都染上了一层灰蒙。
拉紧身上英式千鸟格纹风衣,荻原遥撑着伞独自走在细雨飘渺的街道,深锁的眉心以及紧抿的嘴角,显示她正被某事所困扰。
这几日陆续有厂商上门抱怨前阵子交货的织锦染线出现瑕疵,下水洗涤之后便褪色严重,出现染色不均的情况,让荻原遥频频向厂商赔不是,更无条件退回已收的货款,造成资金莫大的亏损。
处理完厂商的抱怨,荻原遥又马不停蹄地赶至合作的染丝工坊,想了解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她颈间的丝巾被风吹落到一旁的柏油路上,荻原遥才刚想弯身捡拾掉落在地上的丝巾时,身后一道强大的力量却将她往后拉,在她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之前,整个人已被搂进一堵宽厚温暖的胸膛。
下一秒,一辆急驶而过的汽车碾过水玉图案的丝巾,只差那么一瞬,她便会成为轮下亡魂。
“你在搞什么鬼?”傅克行咆哮的声音几乎轰破她的耳膜。
睁大明眸望着傅克行严峻的怒容,刚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的荻原遥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遥?”她傻愣的模样,让傅克行担忧不已,连忙环视她全身上下是否受了伤。
荻原遥拉回了思绪,急忙从他怀里退出,语气疏离地道谢。
第3章(2)
瞧见荻原遥防备的举动,傅克行恼火不已,这女人当他身上有病毒吗?
“你刚才在搞什么鬼?”他可没忘记她方才危险的举动。
“我……”荻原遥神情困窘,不知该如何回答傅克行,自己只是想捡回地上丝巾。
而傅克行则从地上惨遭车轮碾过的丝巾,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你竟为了一条丝巾玩命?”他语气不稳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