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胸口心脏不寻常的激烈跳动,他的魂魄好像瞬间被她吸走了。她一绽放笑容,宛如冰雪融化、冬梅初绽,粉嫩红唇弯成最甜蜜可人的弧度,湖水般的澄澈晶瞳布满璀璨笑意,还跳跃着点点星辰。
就算再过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他都不可能忘记她带有魔力的灿烂笑容!
当时单身的他被她深深吸引,在发现有其它当讲师的同事对她也有追求之意之后,他毫不客气地展开热烈的追求行动,他不想把她让给别人,完全不想!
两人就此陷入热恋,他发现于洁优并不是喜欢装冷酷,她只是一个很害羞、很慢熟的女孩。
回想往事,他的大掌内依稀残留着她细白小手的温度。冬天时,她容易手脚冰冷,出门时偏又常常忘记戴手套,她最喜欢把手伸入他的外套口袋里,两人十指紧扣,相视一笑,交换最缠绵的柔情。
他更记得,小优的右耳后方有颗小小的可爱红痣,她的肌肤粉嫩白皙,衬得那颗小红痣显得分外性感……
还没遇到于洁优之前,池圣麒自诩是个很理智的男人,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但,于洁优的出现让他终于了解这句话的意义——第一眼,他就知道,他完了!他疯狂地沉沦爱河,爱惨了这个小女人。
只是……他真的没有料到,相爱容易,相处却是这么难!
结婚后,接连发生一连串他们两人无法应付的事,压力一桩大过一桩。小优很累、很痛苦,她落下的每颗眼泪都割痛他的心……
因此,当她拿出离婚协议书,声泪俱下,一再要求他签字时,他挣扎过,但,她悲伤的泪水却让他明白——该死的!他是混蛋,他无能为力解决所有的问题。
那时,小优已经在巨大的压力下瘦到形销骨立,天天以泪洗面。他真的不忍再看到她如此痛苦,他知道,唯有放她走,快窒息的她才有办法呼吸。
签字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经过一次毁天灭地的大地震,每签一个字,他都心如刀割。
看着她拿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脚底下的世界彷佛完全崩裂、寸寸瓦解,他被放逐到冰冷黑暗的荒芜边境……
「喂,干么一直不说话?圣麒?圣麒?」项柏禹拧眉瞪着他。
这家伙真的很奇怪,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温柔,好像在回忆什么最美好的事,唇畔还浮现着笑容,过几秒却又变得悲伤……怪了怪了,难不成他中邪啦?
项柏禹的呼唤声总算把他飘荡的神智拉回来,无奈且沉重地说:「因为我结过婚了。」
「啊?」震惊过度,项柏禹差点把手中的啤酒打翻了。「我的耳朵有问题吗?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结婚了,不过,又离婚了。」池圣麒淡淡地重复。
要不是一旁还有其它客人,项柏禹几乎要跳起来揪起这家伙的领口猛摇。「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喂,你这兄弟很不够意思耶,结婚连一杯喜酒都舍不得请我喝?!妈的,哇哩咧!这算哪门子的兄弟啊?」
池圣麒一脸沉重,惆怅地看着死党。「那是三年前在纽约发生的事,我是闪电结婚,但,四个月后就离婚。」
才四个月?项柏禹目瞪口呆,不会吧!他跟这家伙认识这么多年,很清楚他不是一个把感情当游戏的烂男人,但……这短命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你老婆……呃,应该说是你前妻,现在人呢?」
池圣麒点起一根烟,嗓音微哑地回答:「她走了,离开纽约,去了别的国家。」也把他的心、他的灵魂、他快乐的能力全部带走了。
啊?这么复杂又这么纠葛悲伤喔?看着他脸上沉痛压抑的表情,项柏禹很识相地不再追问,既然兄弟不想继续提,他当然不好再追问,徒增别人的伤感。
「又……我很抱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过,这关你要当我的伴郎什么事啊?既然你现在是单身状态,当然可以当伴郎啊!」
池圣麒疑惑地看着他。「当然不行!你不知道吗?离过婚的人不适合当伴郎,婚礼总是要增添喜气,像我这样……」
「像你怎样?」项柏禹非常不以为然。「干么啊?谁说离婚的人不能当伴郎的?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老子才不吃那一套呢!」
真不愧和未来老婆心有灵犀,两人讲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坦白说,这年头要成功经营婚姻,难度可能比攀登喜马拉雅山还高,意想不到的变数很多,那些离婚的人谁不是各有苦衷?离婚又不是犯罪,难道遇到家族喜事,离婚的人还要找个山洞躲起来当山顶洞人吗?笑死人了,我们又不是活在满清末年!」
池圣麒以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还是坚持婉拒。「真的不好,我看你还是应该去找别人,咱们兄弟那么多,你随便找都可以找到。」
「是啦,咱们兄弟是很多,但我就是要你池圣麒当我的伴郎!」项柏禹很坚持。
「这是我的婚礼,我喜欢在婚礼上看到谁由我决定,我老婆说她已经决定好伴娘人选了,除非你想看到婚礼上只有伴娘而没有伴郎。」
池圣麒苦恼地揉揉眉心。「喂,不用这么固执吧?而且,就算你不在意,你的父母、家人呢?还有你老婆以及她的家人呢?你要先问他们,尊重他们的意见。」
「安啦安啦!」项柏禹豪气万千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我爸妈早就移民到澳洲,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在西班牙流浪时煞到真命天女而闪电结婚,另一个去冰岛旅行时,跟女友爱到难分难舍就在当地结婚了,我爸妈连婚礼都来不及参加咧!
「这次,他们听说我要在台北结婚,两老开心到合不拢嘴,直说还是我最孝顺啦,至少有让他们出席婚礼,他们开心得像什么一样。我问他们婚礼要不要挑好日子?
他们还哈哈大笑说找个亲朋好友都有空来参加的星期天,就是最好的日子。你看,他们这么开明,才不会在意那些无聊的小细节。至于我老婆她们家也很开明,放心,我会问清楚的。反正届时你一定要当我的伴郎,就这么说定!」
项柏禹胸有成竹,笑嘻嘻地拿起啤酒。「来,干啦干啦!晚一点阿威、杰森、大熊、虎哥……那些兄弟都会过来一起喝,喝啊——呼搭啦!」
这……池圣麒被动地高举啤酒,非常困惑地看着他。「你真的确定长辈不会介意?」
「哈哈哈,只要我跟我老婆过得幸福,大家就笑咪咪啦!别问这些婆婆妈妈的问题啦!喝!今天不醉不归,我很快就会变成PTT怕老婆倶乐部的荣誉会长,今天一定好好地展现本大爷的男儿本色,给他喝到爽、喝到吐!哈哈哈——是兄弟的话就陪我喝!」
虽然还存有疑虑,但在项柏禹拼命催促下,池圣麒只好也豪爽地一饮而尽……伴郎的问题,先等他取得双方家长的同意再说吧!
第2章(1)
数日后。
江云霏由试衣间走出来,身上穿着一件充满春天气息的粉绿色礼服,兴奋地在镜子前面转圈圈。「洁优,你看!这套是我送客时要换上的礼服,漂不漂亮?」
「漂亮,真的好漂亮!」已经看云霏换了一整个下午的白纱和礼服,早已眼花缭乱的洁优还是很尽职地走到她旁边,替她拉紧腰身。「这里的腰可以再收一点点,会让你看起来更苗条喔!」
原来看别人不断换衣服,还要一直提供意见也是个累人的差事啊!于洁优已经累到头晕眼花,但还是非常认真地帮好友想想哪里还可以改得更完美,只因云霏是她最最珍惜的好姊妹,她要她当全天下最艳光四射的新娘子,更希望她永远幸福快乐!
「好!」修改师很迅速地在腰间画了记号。「没问题,我们会很快改好。」
终于试完自己的白纱礼服和好几件敬酒及送客的礼服,江云霏开心地道:「洁优,换你去试你的伴娘礼服了!不好意思啊,我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可这几天还硬拖着你来陪我试礼服,因为每件衣服都好美好美,真的很难挑选呢!所以啦,一直到今天你才有时间试你的伴娘服。」
于洁优嫣然一笑。「那有什么关系?结婚当天你可是最重要的主角,我穿什么礼服都随便啦!」
其实她原本以为会有长辈跳出来阻止她当伴娘,没想到,云霏说双方长辈完全没任何意见,只希望他们快点结婚就好,因此……她只好硬着头皮当伴娘了。
江云霏兴致高昂地道:「不能随便啦!你看,我帮你挑选了两件我都很中意的礼服,你看看最喜欢哪一件?」
试衣间里,已经挂了两件米白色的伴娘服。
「嗯……这件好了。」于洁优随手挑了一件款式简单的。
江云霏娇媚笑着。「哈哈,跟我的想法一样,我也觉得这件一定适合你,快进去试穿吧!」她把洁优推进试衣间,把门关上。
一会儿,洁优换好礼服后走出来,云霏立刻双眼一亮。「哇,好漂亮喔!」她开心地冲到于洁优身边。「你的皮肤细致到吹弹可破,简直好到可以拍化妆品广告了,身材又好,真是太美啦!」
修改师也笑着说:「真的很适合你,你的身高够,裙长完全不用改,只要把腰的尺寸再改小一点就可以了。」
于洁优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安。「这样不会太露吗?」
虽然这已经是两件礼服中看起来最保守的,不过,因为采V领设计,还是有小小露出一点乳沟,再加上腰部有一部分是镂空蕾丝设计,她觉得好像露太多了。
江云霏直摇头。「拜托喔,这哪会露?难道你要穿那种从头包到脚、密不通风的衣服来当我伴娘啊?NONONO!
我可不答应!我的礼服比你露更多耶,可是柏禹看过都说没问题啊,说很适合我,适当而得体的裸露很OK的!」
一提到心爱的准老公,江云霏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光辉。
于洁优在镜子前面转圈。「好吧,那就这一件。」至少这件衣服没有大露背,另外那一件还是大露背呢!只要云霏喜欢就行了。
她转身正打算进试衣间换下礼服时,门外传来项柏禹的声音。「云霏,你在里面吗?我们可以进去吗?」
「我老公来了!」江云霏笑容灿烂地道:「他前几天到澳洲去接他的亲戚,今天才有空带伴郎来试穿礼服,我叫他们进来喔。」转头唤着。「可以啊,请进!」
项柏禹微笑地走进来,爱得浓情密意的小两口先来个颊吻。「宝贝,你的礼服都试好了吧?」
「全好了!」江云霏甜甜地对老公撒娇。「为的就是当你最美的新娘子,选礼服选好久喔,人家都快累坏了。」
项柏禹笑着说:「宝贝,不管你穿什么,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最美的!嗨,洁优,谢谢你今天陪霏霏过来选衣服,辛苦了。」
「别客气!」于洁优笑盈盈地回道。「柏禹,恭喜你,你真的很幸运呢!」
「那当然!」项柏禹搂着准娇妻满足地笑着。「我上辈子不知道烧什么好香,才能娶到这么棒的老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疼爱云霏的!」
江云霏笑得像是喝了一大罐蜂蜜,甜到了心坎里,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咦,你不是说要带朋友来试穿吗?我们的伴郎先生呢?」
「喔,他刚刚手机响,在外面接手机,现在应该讲完了吧?」他回头唤着:「圣麒,进来啊!」
圣麒?于洁优脸色丕变,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不!不会的!一定只是同名而已……
但,走进来的男人却彻彻底底粉碎于洁优最后的一丝希望!
穿着Ferragamo极具质感的条纹线衫,搭配洗到泛白的直筒牛仔裤,头发有些微乱,整个人却更加帅气洒脱的池圣麒收好手机后走进来,笑着跟江云霏打招呼。
「大嫂,幸会!柏禹那小子常常在我耳边叨念为什么婚礼日期还没到?今日一见,我总算知道他急着想把你娶回家的原因了。恭喜恭喜,柏禹能娶到你,算是他中乐透了!」
「谢谢,你嘴巴真甜,今天晚餐由我请客,说好了喔!」江云霏笑得合不拢嘴,就算知道这是客套话,还是很爱听啦!她第一眼就很欣赏这个高大俊朗、眼神正直沉稳的男人。
「洁优,来来,我帮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公的换帖死党池圣麒。圣麒,这位是我最亲爱的好姊妹,于洁优。」
她笑看着两人,却突然发现两人神色有些古怪。
池圣麒一改方才的健谈,脸上先是闪过震惊、不敢置信,紧接着,被浓烈的惊喜所取代。然而,于洁优却是一脸错愕,唇色发白,身驱甚至微微顚抖。
怪了……江云霏跟项柏禹交换一个眼神,这是瞎米状况啊?他们……以前就认识吗?
于洁优就像是被钉在原地的木偶,脸色宛如白蜡。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的眼前?老天,这是恶梦吗?
她多希望这只是恶梦一场!但,狠狠地以指甲掐着掌心,她知道一一一切都是真的!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的男人真的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池圣麒!
三年不见了,他的外型好像有些改变,但,她也说不出他哪里有变……于洁优只觉得有些晕眩,反正,不管他再怎么变,他的身分还是一样,是她最最不想看到的人,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她以冷漠的目光死死瞪着他,希望挑剔出一千一万个缺点,最好是让云霏马上皱眉头,要求柏禹不要让他当伴郎的超级大缺点。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该死的得天独厚,就是拥有几乎无懈可击的外表!
他的头发修剪得很利落有型,前额几缕发丝还是很不听话地垂落,让他看起来更加潇洒率性,黑眸炯炯有神,鼻梁高耸如山岳,硬要挑出缺点的话,大概就是微抿的嘴唇透露出他的个性太过刚毅与固执。
是的,有些时候,他真的好固执……
快走!
突地,一个念头唤醒了陷入过往回忆的她,几乎要当机的大脑总算恢复正常运作,于洁优脸色惨白地掉头想走,池圣麒却一个箭步奔上来扣住她的手。
「小优!」略微沙哑的嗓音透露此刻他的内心有多激动。
「放手,你不要碰我!」于洁优却像是被水母螫到般立刻大叫,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