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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无愧 page 13 作者:凌淑芬

  接着,那两抹幽光的后方又出现另一对幽光。

  “大家靠近火堆,千万不要走远。狼怕火,它们不敢靠近。”云仰沉着地道。

  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长剑。剑未出鞘,只是持在手中。

  帐篷后方的骡马嘶叫得越来越大声,狺狺的低吼声琨杂在其中。

  营火的光照不到帐篷的后方,商队中的一个帮手突然叫了起来。

  “它们要吃马,如果把马吃了,我们就被困在这里啦!”说完,提着刀欲冲过去。

  “不可!”云仰大喝。

  众人眼前一花,突然间云仰就出现在那人前头,硬生生将他抓住,一跃而回火堆旁。

  “吼一一”冲着他们直瞧的狼突然怒叫一声,慢慢跨前几步。

  火光照亮了它的身形,竟然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狼,头顶几乎高达人的肩膀处。

  一般的狼只很少有这样大的体型。

  “它一定是头狼。”福长生颤声道,所有人惊惶地退到火边。

  云仰不动,手中的长剑缓缓出鞘,稳稳叮着它。

  骡马继续在黑暗中嘶号,那头狼走近了几步便不再移动,只是监视着他们,手下的跟班们负责对牲畜下手。

  若是坐骑都被它们杀了,确实有些麻烦。云仰看柳沁一眼,她的脸色虽然苍白,却没有惧怕之色。

  云仰再望那头狼一眼,从火堆中捡起一支柴火,飞身跃过帐子,往牲口的地方而去。

  狼嘶的声音变得更激烈。几道银光闪过,狼嘶声转为哀叫声,两只中了剑招的狼唉唉退走。

  前方的头狼突然怒吼一声,作势要跃入古纳堆起来的矮墙内。所有人同时吆喝,挥动手中的兵械助阵,福长生仿效云仰,从营火中抽出一根柴火威吓地舞动,头狼立刻退了回去。

  云仰驱走牲畜拦边的狼,见旁边正好有柴堆,立刻用手中的火把当引子,迅速燃起了两堆火,另外两只没有受伤的狼一见到火堆,马上退了开去。

  “后头交绐我们几个守着。”福长德一看后头的火堆生起来了,立时叫道。

  云仰点点头。福长德立刻领着郭致清和一名商队的老手赶来。

  这边料理好,云仰飞身跃回前头。

  前后都有火堆,整个葛鲁库司亮了一大半。头狼恼怒地露出利牙,对他狺狺怒咆。

  云仰剑光一挽,和它对望。那头狼瞪视他半晌,突然再退回黑暗里,只剩下原先待在它身后的那只狼不动。

  云仰微觉有异。

  “啊一一”宋香莳的尖叫忽地响了起来。

  原来他们夫妻演练多时,若遇到麻烦,宋香莳便避到最中间的营帐去。狼群来袭时,宋香莳正在膳帐附近,一见不妙,立刻循着惯例躲进中间的一只小帐。

  整片葛鲁库司前头亮,后头亮,偏生中间最不亮。刚才退走的几只狼竟然从中间攻了进来,直扑小帐而去。

  “娘子!娘子!”古纳惊得魂飞魄散,拿起柴刀冲过去想救她。

  眼前一晃,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云仰长剑连点,直取最近一只狼的肩胛骨。那狼痛得大吼,回头向他咬来。另外几只狼隔着牛皮帐,已经咬住宋香莳的脚,拚命往外拖。

  云仰一剑刺穿那只狼的眉心,踢开狼尸,继续攻去。福长德等人冲过来帮手,前头的福长生等人团团围在柳沁身边护住。

  云仰一招“翻云覆雨”又往另一匹狼的腹部及背部刺去。这匹狼身手矫健,在半空中一扭,堪堪避过剑招落回地面,对他露牙嘶吼。

  “古纳!古纳!”宋香莳凄厉地叫。

  牛皮帐极有韧度,那几匹狼一时咬不穿,但隔着帐子咬住她的脚却也不肯放。

  整个帐子倒在宋香莳身上,她动弹不得,只能频频呼救。

  两只狼突然一左一右朝他们攻了过来。

  “云兄弟,我来!”

  古纳提刀迎向左边的那只狼,云仰连忙将他推开。

  “古老板,快退开。”

  一群人缠得不可开交时,头狼突然怒吼一声往云仰的背心咬来。

  云仰吃了一惊,反手一记“风卷云残”,用上七成劲道拍中它的太阳穴。那头狼也硬气,一般人吃了他这掌,即使不脑浆迸裂,也要骨折,它竟然翻倒之后,甩甩头又站了起来。

  此时云仰已抢至坍倒的牛皮帐前,一把剑舞得闪闪生辉,几只狼再靠近不了。

  突然间,福长生那一群人惊吼出声。

  原先跟头狼在一起的狼,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营帐处,突然闷声不响扑向坐在地上的柳泌。

  “泌儿!”云仰大吃一惊,欲扑过来已是不及。

  孰料柳泌轻笑一声,非但不惧,反手扬出一把烟霎。

  那狼罩在清烟中,突然哀号一声,重重滚落在地面,两只前脚不住搔抓眼睛鼻头,翻来滚去,显得痛苦异常。福长生等人顺手送上几刀,立刻结果了它。

  这包“焦佛灼心粉”原本是用来对付孟珀的,中者全身焦佛激痛,痛苦难当。

  孟珀死后没派上用场,倒是便宜了这只狼。

  “也好叫你尝尝厉害,柿子莫挑软的吃,不过现在学到教训却是太迟了。”柳沁对着狼尸娇笑。

  众人此时已占了上风,头狼突然号叫一声,转头便走,幸存的几只拖着伤势,跟在头狼后面跑开。

  云仰抓起未吃完的乳猪骨架,突然往黑暗中一丢。

  “接着!”

  头狼立刻停下来,灼灼地叮了他半晌,叼起乳猪骨和同伴一起离去。

  “云兄弟,你怎么喂狼啊?”福长德过来道。

  “它们也是饿得狠了,才会冒险闯入有火光之处。我们已经杀了它几个同伴,大家都是在这片荒潢求个生存而已。”云仰看着远去的狼影,道。

  其实他并没有好心到去喂一只狼,只是这只头狼有种难言的灵性,让他不忍见它饿死在荒野中。

  福长德叹了口气。“云公子,你心地忒也好,只盼这份好心日后别被狼群反噬了。”

  那一边,古纳已急急将妻子从牛皮帐中拉了出来,检查她的伤势。

  所幸牛皮帐韧实,即使狼牙穿透也入肉不深,宋香莳受的多是皮肉伤,只是惊吓得太厉害,被丈夫救出来时,犹自全身扑蔌蔌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云公子,要不是你,我老婆今天晚上就没命了。”古纳无限感激地道,话声中已经流露哭音。

  “是啊,没想到云兄弟一身武艺这么厉害。今夜若不是多亏了你,我们只怕都要命丧在这些狼口中。”福长生叹道。

  商队的人都围过来,郭致清小弟弟佩服得尤其厉害。

  “不敢不敢。料想狼只今晚不会再回来,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轮班守夜为宜。”云仰谦道。

  “守夜的事交绐我们吧!古纳,你安心去照顾你老婆。云兄弟是我们救命恩人,万万没有让你彻夜不睡的道理,况且你的小娘子也需要人照料。”福长德道。

  “我们在大谟里守夜习惯了,几个人轮着来不妨事。”

  云仰又谦了几句,众人只是不允,最后夜间的安排就此定案。

  黎明时,众人纷纷醒了过来。

  客人们准备要上路,古纳出来收抬残局。

  白天里一看,整个营地狼籍不堪,几具狼尸大剌剌横在地上,更显得夜里的动魄惊心。

  “云兄弟,柳姑娘,狼群既然入了关,你们这一路往东北去,千万要小心。”临行前,福长生千叮咛万交代。

  幸好咋夜虽然惊险,却没有马匹伤亡,商队好心分了一匹马绐云仰。

  云仰知道在这种边疆之地,坐骑得之不易,直比黄金更珍贵,对福长生更是道谢连连。

  商队离开不久,云仰将马套在板车前,也准备上路了。

  他们行出不过里许,古纳突然骑着马追了过来。

  “云公子!云公子!”

  云仰停了下来,奇道:“古老板,莫不是我们忘了什么?”

  古纳骑到近前,翻身下马,跑到他身前直直看着他。

  “云公子,如果不是你,我今儿就没老婆了,这个恩不能不报。”古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绐他。“老实跟你说,小关口的族长是我的舅舅,他和几个和仙族的人很熟。

  你们要上山去,没有人帮忙肯定是不行的。你把这封信带绐我舅舅,他看完之后一定会尽力帮你。”

  云仰没有想到竟然有此转折,大喜过望,将信收了下来。

  “如此真是多谢你了,古老板。你们还要继续待在葛鲁库司吗?”

  古纳摇摇头。“狼群既然已经在附近出现,葛鲁库司的生意是不能再做了,我们收抬一下,今天就回青棵镇去,你和小姑娘以后要是来青棵镇,别忘了来找古纳。古纳再烤乳猪请你们吃!”

  第9章(1)

  三骑停在玉雪峰的山道口,唯一一条上山之路横在眼前。

  古纳的舅舅,小关口族长若西罕停在他们身旁,看着他们。

  “云公子,柳姑娘,你们真要上山?”

  他和外甥一样娶了平朝的女子为妻,住在小关口上已二十余年,五年前方升为族长。

  云仰望着眼前的路口。

  数根木桩立在山道两旁,左右各四根。此时木桩上并无一物,在木桩下的土地却可看见一些陈旧的衣料碎布。

  看来传闻中和仙族会将闯山者的尸首挂在木桩上,并不虚假。

  “若西罕,多谢您收容我们两人多日,又送我们来到此处。此时天象渐劣,若不是蒙您出手相助,我们早已埋骨于北长关前。”云仰道。

  三日前他们终于来到北长关,其时天象劣不可堪,狂风暴雨交加,天寒地冻,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这才是十月时节。

  他们两人冻得嘴唇发紫,来到小关口外,居民对外人竟是非常的不友善。若不是云仰拿出古纳的信,居民领他们去见族长,两人只怕已经成了路边冻死骨。

  他们在若西罕家住了三日,直到暴风平息为止。若西罕听说他们要上山,拚命的劝阻,但目的地就在眼前,没有空手而归之理。

  今天天刚亮,两人便告别了族长,若西罕一路送他们出关,来到这玉雪峰的山脚下。

  若西罕长叹一声。

  “古纳在信上说你们救了他的妻子。你们是我外甥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可惜我能为两位做的也不多。若是你们早几年来,要我送你们上山都不成问题,可是现在……唉。”

  “若西罕叔叔,你们是不是跟和仙族有什么过节?”柳沁的马回了小半圈,问道。

  若西罕摇头叹息。

  “五年前,我族族长的儿子做了一件极对不住和仙族之事,有愧于他们数十年和我族的互相信赖。之后,我族换了族长,而和仙族也不再让我族的人上山,族中的猎人牧人都只能在山脚的地方打猎行牧。我若是硬和两位上山,反倒带头坏了规矩。”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敢多勉强。”云仰点点头道。“我们上山去找个人,约莫三日便可返还,届时若天象不佳,只怕还得在府上叨扰数日,盼您莫见怪。”

  若西罕见他竟然还打着主意能下山,不知是该佩服他好还是笑他傻好。

  “好,三日之后,我在此处等待两位,希望能再迎两位大驾。”他慨然应允。

  云仰谢过,对柳沁一点头,两人齐齐上山去。

  骑了小半个时辰,云仰略微放缓速度。

  “你的身子还堪得住吧?若是累了,坐到我的马背上来,我来载你。”

  柳泌摇摇头,神情难得相当的愉快。

  “这古怪帮的毒果真古怪,寻常人中毒之后气虚体寒,越禁不得寒冷。我这几日来却是天气越冷,体内的毒性越弱,手脚越灵便。我自个儿骑一阵子是没问题的,等我真的不行了,你再载我。”

  “好。”云仰看她的神色轻松,才放心一些。

  “云仰,小关口应该就是传闻中让和仙族人被骗去血羽翎的地方吧?只是不知晓其中究竟有何门道,竟然让他们连族长都换了人,不知旧族长跑哪儿去了。”

  云仰失笑。“族长之位只是换了人坐,又不表示原先的族长就不能再继续住在小关口。”

  “也是。”她点点头。“幸亏他们的族长换成了古纳的舅舅,不然我们早就死了。”

  他们黎明时分便上得山来,此时尚未过午,山道上却连第三个行迹都没有。两人一路谈谈说说,倒也不觉得寂寞。

  云仰虽然表面轻松,心里一直保持警觉。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回首望不见来处,仅有满山遍野、层层迭迭的山峦。

  半山腰之上已覆盖了一层浓厚的雪白。放眼望去,寸草不生,全都是灰溜溜光秃秃的山岩,这座玉雪峰果真是萧瑟无比。

  他们还在山脚处便可感觉寒意阵阵围来,这是千百年来也化不开的冰霜之气。

  云仰又回头检视一下柳沁。她包得像颗大团子,连身形都看不太出来,只有一颗小圆的脑袋和一颗大圆的身体。

  云仰内力深厚,包得不像她那么夸张,可也是扎扎实实的一层。他这生从未穿过这么多的衣服。

  马鞍两恻挂满了若西罕为他们准备的食水行囊。以眼前的景象来看,要猎野兔小兽为食只怕都极为困难,不知以前的猎户上山都能猎些什么?

  随着高度越高,山道越笮,到最后仅能容单骑通行,旁边直落而下都是坚硬的峭壁。

  “你自己专心骑,别一直回头看我。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拉你不上来。”柳沁在后头看得心惊胆颤。“真不知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又没有树,又没有溪水,风景又不宜人。”

  “和仙族世居在此,对他们来说,或许这片崇山崚岭比树林溪水更美。”云仰道:“我们进入山里已有一个多时辰,尚无任何埋伏,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上。”

  柳沁突然叹息。“听说玉雪峰上原本不是这样的。二十多年前,我爹爹还未成亲之时,曾天南地北的_霖游历,他就来过玉雪峰数次。

  “他说,当时和仙族人虽然对武林人士敌意比较深些,但对一般百姓或商队还算友善,有人入山迷了路,他们甚且会帮着引下山去。当时我爹爹和同行的好友就受过和仙族人的恩惠。”

  “或许便是对一般小民不曾设防,才中了有心之人的计吧!”云仰道。

  柳沁点点头。“当时和我爹爹一起上山的朋友,叫做天无痕,家中世代皆是名医。那一趟上山,在玉雪峰中发现了一些极难得的奇草药石,只有此处有,其它地方再不可寻,于是他便决意留在山上潜心钻研医术,算算也二十年了。

  “我爹爹曾说,天伯伯只因隐匿在玉雪峰上才籍籍无名。要是他当年随着我爹一起下山,只怕现在已经成了名动天下的医仙。若是我们遇上任何病痛疾苦,这位世伯救治不了的话,天下约莫也没人救治得了。”

  “所以你一中了毒便想到这位世伯吗?可是他既然在山上住了二十年,见到了你认得出你吗?”云仰剑眉微蹙。

  “我们虽然没过面,我爹爹隔三差五的就会和他互传书信,二十年来不曾间断。早几年禁制没这般严时,我爹爹常遣人送些衣物用品上来,天伯伯和我们家倒是不曾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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