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韩永在会开口提及昨晚的那个吻,害怕承认她同样心醉于那个吻,宁愿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这样啊……”他扯出一抹涩笑,尽管这样的局面让他胸口很闷窒,但他也不愿强人所难。“那好吧!小心开车。”面时刻意把眼神飘开、把心封锁起来的任筱绿,他也只能这么说。
目送任筱绿的车子驶离视线范图后,韩永在垮著脸、眼眸阴郁地站在门口,一副困兽模样。
他感到很苦恼,有多久没有追求过女人了呢?印象中上一次追求女人是读研究所时候的事,而且当时他还没怎么认真去追,是对方先告白的。
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动任筱绿冰冷的芳心呢?眼前看来操之过急是不行的,瞧她,跑得跟逃难似的。
就不知任筱绿逃离是因为讨厌他?还是因为忘不了前未婚夫,心里容不下其它男人?但不管是哪一种状况都很棘手就是了。
他关上门,神情颓然地走回屋里,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的人是简洁。
“韩永在,怎么样?”简洁的口气超级心急,想要探听八卦消息。
“什么怎么样?”相较之下,他的声音很沉闷。
简洁挪揄道:“少装了,筱绿的干妹妹说筱绿昨晚打了通电话回家,告知说要留在田尾过夜,怎么样?她是不是留在你那边?好样的,韩永在,我跟你兄妹这么久,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个草食男追女人的动作可以这么神速。”
韩永在没好气地斥她。“你少胡说!别把筱绿想得那么随便。”
“哇!”简洁惊喜大笑。“你袒护她?天啊!你一定很喜欢她。”
韩永在忠于自已的心,不否认。“我是喜欢没错,她让我放不下心,我很想照顾她。”
“Yes!那就好办了。”电话那头的简洁欢呼,她就怕表哥不爱,只要爱了,就好处理。但是韩永在却没她这么乐观,低沉的嗓音与她高亢的声音成反比。
“不好办。”
“怎么说?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妙,有发生什么事吗?”
“其实昨晚……”韩永在诚实说出昨晚那个吻的经过,以及任筱绿亟欲逃离的反应。
“这样啊……”简洁沉吟,继而鼓助道:“老哥,别放弃喔!你没听最近有一首很红的歌唱著:‘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简洁夸张地学著那名男歌手唱著,唱完后说:“你就把这一句唱给任筱绿听,让她知道你对她的决心。”
韩永在听见她的歌声,忍不住嗤笑。“我当然不会放弃,但是我也不会唱这种歌给她听,感觉好蠢,我会另外想办法。”
“不蠢!只要能拖得美人归,再蠢也不怕,还有,你如果要另想办法的话也可以找我和任芯宁商量,我们一个是大学同学、一个是干妹妹,对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多少可以帮得上忙。”为了促成表哥和任筱绿的好事,她的热心个性一定要好好发挥。
“知道了。”韩永在呵笑,挂电话前时她道谢。“谢谢你的鼎力相助,我自已会打算。”
挂了电话后他其实也很伤脑筋,虽然他说会自已打算,可他不是浮华的人,追女孩子的招数肯定比不上那些游戏花丛的情圣来得高招。
他最大的利器就是拥有持之以桓的耐心、体贴呵疼的温柔,以及多半女孩子都会喜爱的鲜花。
眼前最适合他做的恐怕就只有送花这一招了,或许很老土,但他保证每一束花都是他心血的结晶,就希望这些花能帮他打动任筱绿的心。
第7章(1)
接连两天,任筱绿都收到韩永在委托在台北与他的花圃有进货合作的花店送来的花束,听花店的人说,花的品种是韩永在所培育出来最引以为傲、品种最高级的香水百合。
看著那洁白高雅、吐露醉人芬芳的百合花,一旁的任芯宁羡暮得哇哇叫。“好漂亮、好大束的香水百合,我看得都陶醉了,好想也收到这样的花喔!”
唉……她那个酷酷情人,内衣设计师陆广熙是绝不可能做出送花这么浪漫的事,他认为这样有损大男人形象,所谓的爱不需要这么肤浅的物质来陪衬,跟这样的人交往她这辈子大概无缘收到花了,不过他为她设计的专属限量性感内衣倒是收过不少件。
相较于干妹妹的兴奋,筱绿却是微微皱眉,那表情说不上讨厌,而是困惑。
韩永在追求的意思相当明显,但她不懂为什么他要把追求的心思放在她身上呢?她已经把心封锁了,韩永在还来搅和做什么?
她认为他是很棒的男人,体贴成熟、踏实可靠而且不虚华,哪个女人能拥有他绝时是幸福的,可那人不应该是她,她的心早已给了卢逸澄,就算她宣称放弃找求婚戒指,也不代表她能接受另一个男人,虽然……虽然这个男人不止一次让她动容,不止一次让她心悸,不止一次让她看见他的美好,不止一次让她萌生想依靠的脆弱心思……
任筱绿心想这样下去不太妙,应该分割得清楚一点,别给他错误的期盼,于是第三天早上,任筱绿去了一趟邮局,寄了一件东西给韩永在。
隔天中午,韩永在收到了任筱绿寄来的信件,里头是一张一万元支票以及一封信,信上很客套地写著--
非常感谢你的帮忙,附上这笔钱支付那些工人帮忙找戒指的工资,以免两相欠。另外,请别再费心送花了。
很简短的几句话,却让韩永在明显地感觉到任筱绿要跟他分割清楚的意念。
这可不行,虽然他自认不是死缠烂打型的男人,但也无法接受在感情一开始的阶段就被打入冷宫,不管任筱绿会是冷脸相对还是生疏拒绝,他都要见她一面。
至少,在不困扰她的情况下表达他对她的关心与追求的决心,至少,把支票退给她,他不可能收这笔钱,本来就是他自已义气相挺要帮她,不用她还钱。
或许,用更自私、更有心机的角度来想,他不收钱,两人之同便还能有牵连。
于是当天下午,韩永在把花圃里的事交代好,带著那张支票亲自开车北上。
车子开到台北之后,因为还没到下班时间,所以他先到“就是咖啡店”等待,才一踏进咖啡店里头,无预警地看见了他的表妹简洁也在。
“韩永在?”看到他来,简洁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简洁因为迷上“就是咖啡店”的咖啡与轻松自在的气氛,所以三天两头就来报到喝咖但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上表哥。
韩永在先对在吧台里煮咖啡的任芯宁点头微笑,然后走过去,把收到支票的事跟简洁和任芯宁说。
“这样啊……”简洁困扰地以食指敲敲额头。“感觉筱绿很不想欠你人情。”
一旁的任芯宁点著头,俏丽的短发跟著晃啊晃,可爱地嘟著唇咐和。“应该是这样没错,筱绿的个性本来就不习惯依赖别人、不喜欢亏欠旁人。”
“可是我并不觉得她欠我,我愿意为她做这些。”他微笑,露出一副“欢喜做、甘愿受”的表情。
“但是筱绿会有心理压力啊!你知道吗?这几天看到花店送来的花,筱绿都微微皱眉耶!”任芯宁的一番解析像一把利箭直射韩永在心坎,他深呼吸,忍住叹气,问:“皱眉?我的追求造成她的反感了?”
“也不是。”任芯宁摇头,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她对筱绿的了解比较深,她分析道:“筱绿的脸色不像是讨厌,比较像是……不敢面对。”
说完,有点同情地看了韩永在一眼,说实在的,韩永在外表看来耿直正义、笑容阳光爽朗,个性似乎也是好相处的,而且感觉他对筱绿很用公,她个人是觉得他梃不错的。
“不敢面对什么?我吗?”他困惑,他的存在感有强烈到让人不敢面对吗?
一旁,简洁手撑著下巴,露出一副爱情军师的表情,挑明了说:“当然是这个……”她的手指点了点嘟起来的嘴唇。“你的吻让她不敢面对。”
任芯宁跟著点头,接著说:“简洁跟你通完电话后,马上就跟我说了那天晚上你和筱绿看萤火虫的事,真是好奇死我了,筱绿回来后我一直在观察她的情绪。”
韩永在听著,知道她指的是他亲吻了任筱绿的事,他拧眉,急切地问:“那她的情绪是……”
筱绿从田尾回来后的情绪很糟吗?否则任芯宁怎么会说筱绿不敢面对?
任芯宁耸肩。“她没说,但我认为称不上好,很困扰似的。”
听到这里,韩永在深呼吸,脸色郁卒。任芯宁看见他的沮丧了,马上接著安慰。
“先别灰心。”任芯宁推敲著说:“依我对筱绿的了解,她对你多少有点感觉,否则不会轻易让你靠近,就算是不小心嘴唇嘟在一起好了,依她冷淡的性情,绝对会马上撇头闪开,甚至甩你一巴掌,可是她却没有,我私下猜啦!她会不会是怕顺著感觉走,付出了真情,到头来是一场空。两年前她满心期待的婚礼变成了丧礼,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而且,你也许不知道,我和筱绿都是孤儿……”
“孤儿?”韩永在充满不舍的声音截断了任芯宁的话。“我没听她提过。”
一旁的简洁附和点头。“她很少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就连我也是大四才知道的,她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眼光看她。”
任芯宁继续说:“身为孤儿的我们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眼看著这个愿望就要达成了,突然晴天霹雳飞来一个意外,打乱一切计划,害筱绿彻底心死,变得快要四大皆空了。我大概懂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爱的宠物狗死了之后,再也不敢去养另一只狗,怕生命的无常再一次降临时,会哭到肝肠寸断。”
说完,任芯宁仔细观察著韩永在的反应,瞧他听完之后紧抿著唇,眉宇深锁,肩膀垂下,阳光表情瞬间消失。
他这是在心疼筱绿吗?这个男人真的能给筱绿永恒的幸福吗?如果是的话,她该不该做点什么来帮忙呢?
她前天有把这个困扰问过男友陆广熙,陆广熙露出一副这还不简单的表情,说:“找个冲突点来刺激韩永在冲得更快,看他是否会做出让你干姊从感动演变成心动的事,也顺便能试一试他对她的真心有多强。”
冲突点?是指什么呢?她伤脑筋地努力思索,以至于没注意脚下,鞋底踩到一颗枣子般大小、会发出哔哔声响的小橡胶球,那是昨晚打烊后小熊叼进吧台里玩的玩具。
皮球被踩到所发出的哔哔声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
一旁,简洁笑著开口。“那不是小熊玩具吗?怎么掉在那里啊?”
她最近常来“就是咖啡店”,所以她也见过小熊,知道它是卢逡澄送给任筱绿的生日礼物,更知道小熊是任筱绿现称的宝贝儿子。
“小熊?玩具?”韩永在一脸狐疑。这里没有看见小孩子啊!怎么会有玩具?
任芯宁没什么大不了地说:“哦!小熊就是筱绿的宝贝儿子,那颗球是小熊的玩具。”
“嗄?什么?!”她的话一出,立刻引来韩永在诧呼,震惊指数破表,差点把跟珠子蹬凸。
他的反应让任芯宁心急,原本忙著要解释的,可是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双眼忽然变得晶亮,莽撞地作了个决定,打算将错就错,她说:“韩大哥,我在猜,其实筱绿不敢面对你的追求,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
“唔?”韩永在专心地看著任芯宁,心惊胆跳,等她告知。
“就是……”管他的,牙一咬,为了筱绿,她决定扯个白色谎言:因此她表情故作忧郁地说:“就是她和我那个无缘的姊夫有一个小孩,也许她顾忌著继父会伤害继子,为了保护小孩所以不想接受新恋情,只能压抑著情感,对你说不。韩大哥,这个消息应该吓到你了吗?你后悔追求筱绿了吗?没关系啦!我可以理解,说真的,没几个男人愿意接受继父这个身份,毕竟不是自已的小孩,如果爱得不够深的话,很难爱屋及乌。”
任芯宁的打算是,如果韩永在这样就被吓跑,那这段恋情筱绿不接受也好,反之,如果他坚持到底,那她真的要给他按一个赞,全力支持他。
一旁,聪颖的简洁马上听懂任芯宁说谎是为了搞什么鬼,她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对任芯宁挑了挑眉,跃跃欲试地加入白色谎言的行列。
“对不起啦!韩永在,我当初没有跟你讲小熊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筱绿真的很坚强,一个人抚养小熊”,听见简洁配合她的谎言,任芯宁吓一跳。
简洁则悄悄对任芯宁挤眉弄眼,暗示她继续演下去,别乱了计划。
韩永在愈听愈是愁眉苦脸,不过不是因为吓到,而是因为心疼。
他现在才知道,筱绿的命运居然这么不顺,孤儿、未婚夫过世、单亲妈妈……她肩上所背负的担子有多重啊!谁能替她分担呢?
突然,他听见自已的声音满是不舍地问:“那个孩子……我是指小熊,他多大了?男生还是女生?”
“呃……”任芯宁眼神左右飘移,一副心虚傻眼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虚构的人物哪来的性别与年龄?
“他一岁,是遗腹子。”简洁忽然插嘴回答。“至于小熊的性别……”悄悄推了推任芯宁要她回答,因为她也搞不懂小熊是公是母?
“小熊它……它是公……”她被简洁狠瞪了一眼,赶紧改口。“是小男生。”
“一岁的小男生?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起来一定更辛苦。”韩永在眼神黯下,替任筱绿感到辛苦,他甚至想,如果能为她分担这份辛苦的话,她眉间的阴郁是否能少一点?
看见他脸色沉重,任芯宁直觉认为他被这个讯息给吓到了,她懊恼地咬著下唇,反有自已是否把事情给搞砸了?
就在她认真反省之际,韩永在忽然开口。“可以请你把筱绿上班的地点告诉我吗?”
“嗄?可、可以啊!她在……”任芯宁说出任筱绿公司的地址,同时狐疑地看著韩永在的反应,他怎么双目燃烧晶光,看起来很像是准备大拚一场的样子?
“谢谢。”抄下任芯宁告知的地址之后,韩永在抓起车钥匙,跟任芯宁道谢、跟表妹简洁挥手后,迅速地离开了咖啡店。
望著韩永在急切离去的背影,任芯宁表情不确定地对简洁发问:“他……该不会是被我吓跑了吧?”
简洁豪迈地拍拍任芯宁的肩膀,安慰道:“安啦!我表哥才没那么容易被吓跑。”说著,又对她竖起大拇指。“你不错哦?做得好,居然想得出这种善意谎言来刺激我表哥,这下子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