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她的病情是有好转后又急转直下,药吃得愈多愈虚弱,睡眠时间也变长,祖母便推断她后期所吃的药是有问题的,然后依当时的情况推敲,会对她下毒手的应该是阮芝瑶或巧儿,因为她们有害她的动机。
但兹事体大,在没有证据之前,她还不能打草惊蛇,自然也不能随便的诬陷人。
思量过后,她只说:“我有我的考量,请你相信。”
她的改变他看在眼里,他愿意相信她自有主意,“好,就照你说的办,我立即去请皇上赐婚。”
这事易如反掌,毕竟陈嘉葆早在他的全权掌控中。
几日后圣旨下来了,内容简单来说就是知仪郡主从头到尾、从家世到内里都很适合褚司容,所以皇上作主让两人结为连理,而原来的宰相夫人阮芝瑶本该因无出被休离,但因褚司容有情有义,所以阮芝瑶成为侧室。
圣旨一下,最闷的当数阮芝瑶,让出了正室之位,连所住的景阳园也得让出,褚司容还大动作购置各式家具、重新整修院子,像是有多宝贝新妇似的。
再者,褚司容可是皇上跟前的宠臣,多少趋炎附势的人正好趁势送些价值连城的好礼来讨好,新房要不金碧辉煌也难。
这桩婚事在新人坚持下,紧锣密鼓的进行,很快就来到大喜之日。
睿亲王舍不得爱女嫁人,躲在房里偷掉泪。
王妃一样舍不得,但看着一身凤冠霞帔、珠环翠绕的闺女,那粉妆玉琢的脸蛋仅淡扫娥眉即绝俗动人,不禁感到骄傲。
她握住女儿的手,含泪道,“做个好妻子、好媳妇,知道吗?”
陈知仪哽咽地紧握母亲的手,“谢谢娘,知仪一定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媳妇,绝不会给咱王府丢脸面。”
万氏的眼眶微微泛红,“祖母相信你一定会幸福的,你是老天爷特别眷顾的人啊。”
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知仪一一看着这些她新生后疼她、爱她的贵人,是他们让她得以享受到有众多亲人呵护的感觉,新生的这一世,她的心被感激涨得满满的。
她双膝跪下,磕头跪别,不受克制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站在后方的下人连同陪嫁的小乐,个个眼睛都是湿漉漉的。
蓦地,外头的鞭炮声劈里啪啦的响起,接着是喜乐声,然后就见王府总管急忙的跑来,催促道……“老夫人,迎娶队伍到了,郡主要准备上花轿了。”
这场婚礼自是热闹非凡,文武百官、富绅贵族全都出席,而浩浩荡荡的迎娶队伍经过的街道,争相观看的人潮将路挤得满满的,毕竟褚司容的婚事众所瞩目。
婚事依古礼进行,但对外褚临安仍因病不能出席,所以巩氏为主婚人,宰相府更大摆宴席招待前来道贺的贵客。
新娘子先被送进洞房,不过本该在外陪酒招待宾客的新郎却使出一招,装醉,顺理成章躲回新房,并将喜娘、丫鬟全遣出去,喜气洋洋的喜房一片静寂,氛围却是再温馨不过。
揭了喜帕,一身大红新郎袍服的褚司容深情凝望已摘下凤冠的陈知仪。
两人十指交缠,握得好紧好紧,脸上皆洋溢着幸福与喜悦,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老天爷如此眷顾,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深情凝睇,他亦像巡礼般的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她的唇,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陈知仪的外貌,而是巩棋华那颗始终如一的心。
他轻吻她的额际、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深情、那么的虔诚,因为这一生一世,他只爱她也只要她,他要好好的守护着她,让她的人生再无狂风暴雨。
一个又一个带着承诺的吻渐渐变得狂野,他的手温柔的褪掉彼此的衣裳,他爱抚着她,一一以唇膜拜她美丽的胴体,惹得她全身发烫,冒了晶莹汗珠,不料他竟一一吸吮,品尝她的味道,以温柔又狂野的激情爱着她。
两具身体交缠得更为激烈,终于他们真正的属于彼此,从炫目的激情狂潮里坠落了。
成亲第二日,新娘奉茶,藉此认识府中所有的人。
这乃传统习俗,虽然前段日子,陈知仪进进出出宰相府,早已识得大多数人,褚司容更是认为此礼可免,但陈知仪却很坚持,毕竟娘家教养不可废,也得顾及娘家声誉,别落人口舌,徒增是非流言。
于是,在金碧辉煌的正厅里,除了病重被隔离的公爹褚临安外,所有的长辈排排坐。
“祖母,请用茶。”
“娘,请用茶。”
陈知仪照着褚司容的指示,轻移莲步在每个长辈面前奉茶后,褚司容接着面无表情的介绍褚司廷跟褚芳瑢,两人都得称她一声大嫂,至于阮芝瑶则以身体微恙为由,不愿来给陈知仪请安。
巧儿是唯一一个知道阮芝瑶装病的人,因为阮芝瑶太恨、太怨,只好选择避开,以免忘了身分,到时若对陈知仪表现不敬,只会惹来一堆麻烦。
阮芝瑶至少是侧室,还是定远侯之女,小小耍一下性子可以,可这让巧儿更加自惭形秽,通房其实就是奴婢,陈知仪甚至不需要多看她一眼。
对陈知仪而言,这里所有的人她都认识,除了一名眼生的女子,那是她在进出宰相府的这段日子也未曾见到的褚司廷的妻子,致远侯之庶女何茵茵。
“茵茵前阵子回娘家小住,这两日才回府,很高兴可以跟嫂子成为一家人。”何茵茵长得明媚亮眼,颇为精明强悍的样子。
“谢谢你。”陈知仪直觉的看向站在她身旁的褚司廷,他看妻子的表了点畏惧,看来是个妻管严,难怪近来不曾听闻他拈花惹草的事。
“我们走了。”褚司容向巩氏、牧氏点一下头,即霸道的搂着她的腰就走人。
陈知仪又羞又糗,低声抗议,“这么急。”
小乐跟在主子身后也频频点头,但褚司容马上朝她挥挥手,要她不必随身伺候了,她只能哀怨的找个地方画圈圈去了。
“皇上只给我一天假,明日又有成堆处理不完的国事,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我不想浪费在其他人身上。”他边说边拥着她往绮罗苑走。
在经过软禁裙临安的院落时,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她也跟着站定。
他拧起浓眉,看着她问:“你会觉得我对我爹太残忍吗?”
“不。”她握住他的手,微笑凝睇,“我都能理解,我也支持你所做的一切。”先前他已经把这几年他的所作所为全跟她坦白了,加上之前知道褚伯伯是怎么对他的,所以她并不觉得残忍。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谢谢你。”
她的信任抚平了他的不安与恐惧,就怕她无法理解而疏远他。
“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我。”她粉脸微红,心里满是感动,她很清楚自己也是激起他做出那些事的主因之一。
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回到桃花林,再走进桃花源时,陈知仪即笑了,抬头看着也正低头注视着她的褚司容,问:“这算惊喜吗?”
他显然已经跟下人们交代好,所以她的琴已备妥在桌上,还有他的玉笛。
他微微一笑,没有否认,一旁的侍从主动上前点燃桌上香炉内的檀香,再朝两人点个头,随即退了出去。
两人有足够的默契,她抚琴、他吹笛,天衣无缝的合奏起桃花落,乐音缭绕,是喜悦、是满足、是感恩,能再次合奏恍如隔世,何其幸福啊。
接下来的日子,是真的过得很幸福。
褚司容总是比陈知仪早醒,看着她嘴角微带笑意的睡容,总有那么几分不真实感,很担心这只是自己作的一场梦,一场最美的梦。
每每看到她醒来,他总是亲吻她,实际感受她的温暖。
每天一下朝,他也是直奔绮罗苑,虽然主屋是在景阳园,但她大多时间都待在这里。两人会漫步在桃花林间,并在桃花源处理他带回来的国事,她则静静看书、剌绣。
不过他很难专心,不时的想吻她一下,再吻她一下,将她吻得七荤八素后,忍不住就在书房里翻云覆雨。
生活里有狂野的激情、也有目光缠绵的时刻,就像此时——
褚司容派人前往下城市集买来她最爱的小吃,她小口小口吃着,他目光灼灼的凝睇。
她的粉脸因而羞红,“你也吃一些。”
她娇羞可人的神态比那块糕点更吸引他,他哑声道:“你吃就好。”
也是,他对甜食向来没啥兴趣,她再吃了糕点,嘴角沾到一些糖粉。
他倾身靠近,吻了下她的嘴角,又往樱唇轻舔逗弄,再深深的吻住她。
“大少奶奶……呃,没事,是王爷着人送了糕点给您吃,没事。”小乐急急的推门进来,又急急的退了出去,却不忘将手上睿亲王特地让人送来的糕点放到桌上,只是心里犯嘀咕,她肯定会长针眼了。
门虽然关上了,但陈知仪的粉脸羞红到都快冒烟了。
褚司容却爱极了她这娇羞的神情,“我下回应该跟丈人说清楚,你爱吃的东西,我都有差人去买回来,要他着实不必担心你会没得吃。”
她微笑点头,“但我爹真的很爱我,不,应该说睿亲王府里的每个人都真心疼我。”
“你可以多回去看看,你知道我不会介意的,我的事情也多,只能派人到市集买东西给你吃,暂时还无法带你再去逛逛。”
她摇摇头,一脸满足的道:“我好幸福了,我能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吧……”
说来,还是有一点点不安,因为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更让她害怕失去。
褚司容双手捧住她的粉颊,坚定道:“一定会幸福下去的!所有曾经受过的委屈、所有曾经流过的泪,所有的磨难痛苦,我要用后半辈子好好补偿你。”深情眼眸里有着不舍与心疼。
她从不知道,当年她被送进东宫后,他有多自责,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就是一种耻辱,他唾弃自己后也逼自己变强大,每,天,他将难以吞咽的苦楚与尊严咽下,去学习如何像父亲一样成为人生的执棋者。
陈知仪因感动而落泪,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她主动的、紧紧的抱住他,不会再放开了,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雨,这一生一世她都绝不会再放开手了。
第十四章 步步精心始复仇(1)
陈知仪成为褚司容的妻子后,第一件事就是与以前总让她感到害怕的牧氏交好,但牧氏性格偏冷,在府里只与同为世族大家的阮芝瑶走得较近,她真要介入并不容易,幸好婚前她祖母已经为她铺好路——
说来牧氏的防备心的确重,对人亦不轻信,她认定陈知仪贵为郡主,自是养尊处优,对她这个没生一儿半女,又非裙司容亲生娘亲的婆婆不会有好脸色。
所以尽管这些年来,她也不怎么喜欢阮芝瑶的个性,但在府内,两人以前的生活圈较相似,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话可聊,下意识的她就决定与阮芝瑶站同边,免得陈知仪以郡主之姿强占当家主母之位,届时自己也被孤立了。
因此她对陈知仪婚后知所进退的以礼相待、不以权势压人等等做法就是无感,直至这一天——
牧氏房里,府里管事送来每月必呈给她看的帐本后没有离开,反倒欲言又止。
“有事吗?”她不解的看着在这府里也已十多年的老管事。
老管事微微躬身,“太太,您娘家来了人,带了些礼物来府拜访呢。”
“什么?”牧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跟娘家的联络极少,她娘还嫌她薄情,今日怎么会突然到访?
牧氏觉得奇怪,但在老管事说明那些人并非来找她而是来见陈知仪时,她着实错愕极了,怎么也没想到陈知仪会认识她娘家的人。
“我去看看。”她立即披上外袍,步出房间。
天气早已由深秋转为初冬,虽然还不见初雪,但天气已相当寒冷。
花厅里早为这群贵客备了多个暖炉,几个丫鬟正忙着为夫人们褪掉厚重的外袍、披风,温热不烫舌的上等好茶接着端上,几样精致可口的茶点则是要让客人先垫垫胃。陈知仪亲切地与客人们有说有笑,而这也是牧氏进花厅时看到的一幕。
陈知仪看到她进来,立即从位子上起身,乖巧的唤了声,“娘。”
其他牧家人也全起身打招呼,在陈知仪扶着牧氏坐下后,其他人跟着坐下,纷纷跟牧氏打招呼聊起来。
“在这里过得如何?一切都好吧?”
“我们都知道你喜静,每每想来找你串门子都担心会叨扰,但你媳妇以前老跟我们说,就是嫁人了还是希望娘家人多多走动、聊些体己话,我们想想也是这个理。”
“姨母这么说也太客气了,只是姨母跟郡主本就认识吗?”牧氏惊愕的问。
“本是你表婶婶认识老王妃,先前老王妃说要教几个闺密养身之道,你表婶婶有心,便带着我们去走动,这也才跟郡主熟络起来。”
牧氏听到道,戒心放下了些。这么说来也不是郡主刻意套近关系。
“就是啊,当时我们几个还调侃你媳妇,说她可别嫁了人就忘了娘家人,郡主才跟我们撒娇说,嫁了人也希望娘家人多走动呢。”
“是啊,没想到这么有缘分,这讨喜的小姑娘居然是嫁进你家给你当媳妇。前几日还特地托人送信给你娘,问我们几个可有空来吃个茶点、喝杯茶,要不是你娘今儿个有事,定也要跟来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说的全都是陈知仪的好话,牧氏听在耳里,暖在心里,随即以感动的目光看向陈知仪,让陈知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郡主可是有心了。”牧氏真诚的说。
“娘,媳妇只是将心比心,我娘家祖母总说,不管女儿当了谁家媳妇,终归还是有一颗女儿心,定有些心里话想跟娘家人说说。”
她顿了一下,有些不安的道:“媳妇知道相爷不爱热闹,累得娘也不好找人来聚,但这事媳妇跟相爷说过了,相爷说是他的疏忽,还让娘别见怪,所以媳妇就做主邀几位夫人来喝茶,娘不会不开心媳妇没先说吧?”
“不会,怎么会呢。”她喉间像梗了什么东西似的,酸酸涩涩的。
其实司容没这么不近人情,她随时可以让娘家人来,但她太骄傲了,不想让娘家人看到自己被冷落,所以不敢回家也怕他们来,害得她娘觉得她是个薄情女儿,当然彼此
的联络就淡了,没想到如今这新媳妇不仅把人找来了,还替她找了台阶下。
“那太好了,”陈知仪眉开眼笑的直点头,又看着那些夫人道:“说好了,日后夫人们得空就来相府喝杯茶,一定得常来喔,不然小辈怎好意思找娘家的爹娘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