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腌渍花瓣吃太多了?
只是为什么想吐的感觉,就只出现在早上?
然后,脑中不知怎地闪过一个念头,她突然想到,这个月……她的月事迟了。难道是……怀孕了?这想法让她的心一凛。
前一阵子她与丈夫讨论过怀孕的事,他说得直接坦白,现阶段并没打算生小孩。
因此,他们一直有做防护措施,但这并不代表万无一失,不会怀孕,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去一趟妇产科。
“路太太,恭喜你怀孕了!”
当她做完检查,医生道了声恭喜时,乔蜜却没办法笑出来。
医生看到她的反应,柔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恍恍回过神,不自在地扯了扯唇,听着医生再跟她交代了细节,最后恍恍惚惚地离开诊间。
走出医院,她紧紧握着护士发给她的妈妈手册,一颗心却被两种说不出的极端情绪冲击着。
她非常开心,因为她超喜欢小孩,而孩子是她与丈夫爱的结晶,她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她已忍不住在脑中勾勒想像,想着孩子未来会是像爸爸多一点,还是像妈妈多一点。
但这样的喜悦没持续太久,她没忘记,路朗玮说过,他不喜欢小孩,也还没打算生小孩。
如果知道她怀孕了,他一定会不高兴吧?
想到丈夫不会有要当爸爸的喜悦,她整个人被浓浓的哀伤笼罩,不知所措。
他……有没有可能叫她把这个不在预期中的孩子拿掉?
她愈想愈慌,点开手机里丈夫的行程表后,鼓起勇气传了讯息给他,与他约了到餐厅找他的时间。
他们很努乃要依照计划走,但孩子来了,此刻正在她身体里成长着,她不能什么都不说。
即便结果或许不是她想要的,为了孩子,她还是得硬着头皮面对。
空气沉寂得可怕,仿佛被哪个巫师施了魔法似的,时间、空间全静止,陷在可怕的氛围里。
一个小时前,婚后难得出门的乔蜜来杂志社找魏柔嘉,以讨论公事为由,拉着她到附近的咖啡厅。
乔蜜点了一杯果汁,接着便是苦着一张脸,恍恍出了神。
魏柔嘉知道这一阵子乔蜜为了丈夫突然爆红而烦恼,打算等她整理完情绪再听她吐苦水。
但在她喝光咖啡杯里最后一滴液体后,受不了地打破那份仿佛永无止境的沉窒。“乔小蜜,你没事吧?”
乔蜜回过神,静静地凝视着她。“魏小嘉,最近社里有没有长一点的企划?”原本她与丈夫约好到“Le ciel”找他,他却爽约了。
听厨师们说,电视台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说上次事先备份的带子出了问题,要他进棚补录片段。
这个状况打乱了他的行程,也间接影响了乔蜜的心情。
原本她就鼓不起勇气与丈夫谈生孩子的事,时间一空下,胡思乱想充斥在她的脑袋里。
虽然还没谈,但她怕一旦开了口,她会哭,会求着他妥协,让她把孩子留下来;更怕他会执意让人生照着他的计划走……如果事情走到那样的地步,她会恨他……
当这些想法在脑中翻滚时,她头痛得快要爆炸。
她需要找一个人聊聊,该怎么跟丈夫谈。
魏柔嘉不明所以,很直觉地回道:“长一点的企划?有呀!多着呢!日本、澳州……”略顿,不解地问:“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找个地方派我去吧!”
远一点,看不到熟悉的人事物,或许她才可以想得更清楚!
魏柔嘉惊讶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蜜虽是相亲结婚,但婚后与丈夫出乎意料的甜蜜生活,让她既羡慕又嫉妒。上一回她因为派乔蜜去台中采访,差点被路朗玮追杀,她怎么敢再擅自安排更远的行程?
这一次她主动要求,更显反常。
“怎么了?你和主厨吵架吗?”她担心地问。
好友的关切询问让她心里无来由感到委屈,眼眶马上红了起来,摇了摇头。“没吵架?那你委屈个什么劲?干么跟我要长一点的外地企划?”
知道心事逃不过好友的眼睛,乔蜜吸了吸鼻子,将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强忍着难过,笑着说:“魏小嘉,我怀孕了。”
魏柔嘉一时间没意会过来,表情微怔。
她知道乔蜜一直很喜欢小孩,如今顺利怀了孩子,不该是欢天喜地的好事吗?
但……她怎么一副世界末日的模样?
心思一转,她敏锐地问:“天呀!不会是你老公不要小孩吧?”
就说写小说的脑中小剧场发达,加上对乔蜜的了解,魏柔嘉一语中的。
她咬了咬唇,眸光幽怨地喃声道:“我老公没有不要小孩,只是他希望,晚几年再生……”
“那你跟他说了吗?!”
乔蜜摇了摇头,表情忧郁。“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怕他要我把孩子拿掉。”说完,她紧紧抓住魏柔嘉的手,惊慌失措地问:“魏小嘉,你说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是因为不敢讲,才会想跟我要外地企划?”
乔蜜点了点头。
魏柔嘉火了。“你躲起来做什么?有什么好不敢讲的,有小孩又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有的,这件事迟早要与他一起面对,不是吗?”
乔蜜心虚地嚅了嚅。“是没错,但我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好好想一想,怎么跟他谈嘛……”
了解来龙去脉后,魏柔嘉有了决定。“不好意思,我手头上所有的外地企划都发出去了。”
乔蜜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指责好友的狠心。“你干么这样?!”
“因为我不认同你的做法!要嘛你就什么都不用想,横下心去面对,要嘛你就去窝我的小套房。我那边超安静,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居然还想浪费外地企划的配额,我就不信你到外地会有心情工作。”
乔蜜被她念得狗血淋头,瘪了瘪粉唇,好不委屈。
“不用装可怜,你先回去,再好好想想要窝在我家几天,记得跟你老公报备,免得他又杀过来找我要人。”说着她把家里钥匙拿出来,放在乔蜜面前。
虽然魏柔嘉的语气很凶,但她却清楚感受到,这个闺蜜在她最无助时给了温暖……
“魏小嘉,谢谢你。”
她难得感性,魏柔嘉却异想天开道:“说真的,如果你家主厨老公不要小孩,不如你躲个一年,等生完小孩再送我如何?你跟主厨的小孩应该很漂亮。我来拟定个美少女、美少男养成计划,将来孩子如果够争气,我就给他们养就好了。哈!哈!光想就觉得很美好。”
乔蜜听她煞有介事地说着,说完还夸张地哈哈大笑两声,忍不住被逗笑了。
“不要把你的小说剧情套在我身上啦!”
“所以说喽,幸福是握在自己手上的,乖乖回我家想想,怎么用你这‘一号餐’娇妻的魅力说服老公接受已经当爹的事实,迎接美好的未来!”
“一号餐”……细细深思魏柔嘉提出这么久违的形容词,她想到刚与路朗玮结婚时,她根本没想过,两人可以过得这么幸福。
就算丈夫目前还不打算要小孩,但她不可以什么都没做,就消极地陷在情绪里。
这样的想法让她原本慌乱、不安的心情瞬间平复许多。
她为了宝宝,应该要好好努力说服丈夫迎接他们的宝贝来到,再求一个属于他们的幸福!
第10章(1)
晚上六点结束录影工作后,路朗烽准备回家才发现,手机里有几通陌生号码,以及一则来自妻子的简讯。
陌生电话他不予理会,直接便点开妻子的简讯。
当他看到妻子说要住在魏柔嘉家几天,他眉头微微一蹙。
结婚这段时间以来,就算他因为工作无法回家,她也会留在家里等他,这次为什么突然跑去魏柔嘉家?
他拨打她的手机,手机却关机了,诸多状况让他不由得担心,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那支陌生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那支陌生的电话来自一间妇产科,护士说妻子早上到妇产科看诊,领了妈妈手册后却忘了带走健保卡,他们联络不上,只好依照病历资料的电话联络他。
结束通话,他僵在原地,耳边反覆出现护士说的话——
乔蜜领了妈妈手册却忘了带走健保卡!
他不是笨蛋,不会不懂一个女人领了妈妈手册代表什么。
乔蜜怀孕了,他要当爸爸了……
路朗玮的脑袋嗡嗡作响,思及许多被忽略的小细节……
他与乔蜜讨论过生小孩的事,也表明自己的想法,却粗心地忽略妻子因为他的话,眸底遮掩不住的落寞。
事后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很该死!
如今想来,乔蜜传了要外宿的讯息后便关机……
会不会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了,又碍于他不要小孩的坚定态度,所以不想见他?
他郁闷地紧抿唇,反覆推敲出结果,统整出一个重点。
如果孩子在他与妻子都还没作好心埋准备的状况下来了,他……真的不要吗?
思绪搅得有些混乱,他想了一会儿才点开LINE,发了讯息给妻子——
北风将位在十楼的小套房窗户吹得啪哒作响,仿佛下一刻窗户便会被吹掉,让乔蜜一直很心惊胆跳。
反之,魏柔嘉已经很习惯自家窗户被风吹制造出的噪音,纤纤十指迅速在键盘敲着。
在轰砰一声声响传来时,乔蜜捣着心口跳了起来,一脸惊恐地瞪着窗户。魏柔嘉瞥了她一眼,好笑地说:“就跟你说不会掉下来咩!”
乔蜜不信,走近窗户,确定它安安稳稳地嵌在窗框上,没被风吹落才坐回位子,缩进棉被里哝了句。“你骗人,你家真的好吵喔!”
“心定就静心了。”
“你家也好冷。”真奇怪,路朗玮的公寓在更高的楼层,却冬暖夏凉,比魏柔嘉这里好上许多。
魏柔嘉哪里不知道,乔蜜虽然答应留在她家,但一颗心都悬在丈夫身上,怎么也定不下来。
她调侃道:“如果你想回家就CALL你家主厨来接你回家。”
昨晚,路朗玮便传了讯息过来,说是已经得知她怀孕的事,还说要马上杀过来接她回家谈。
乔蜜当然吓得缩起来,硬是要丈夫别来,说要想清楚才愿意见他.,所以目前她还留在魏柔嘉的小窝里。
心事被戳破,乔蜜闷闷地嘟起唇,顺手将小沙发上的枕头掷向她。
待在魏柔嘉的小窝两天,见不着丈夫,她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更别说要和丈夫面对面谈孩子的事。
她的情绪起起伏伏,完全符合孕妇该有的症头。
魏柔嘉闪得俐落,看了看时间问:“十点多了,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有什么可以吃?”
下班后魏柔嘉买了便当,但她根本没胃口,一口也吃不下,勉强喝了便当送的汤,却因为太油腻,反而进厕所吐了。
吐完,她脑中想的是丈夫做的腌渍花瓣;现在胃空空凉凉的,想到的则是丈夫做的热呼呼白粥。
“泡面。不过为了体贴你这个孕妇,我特地买了一盒苏打饼以备不时之需。”乔蜜知道,魏柔嘉和她一样是厨房白痴,主编工作又很忙,能分出心思为她准备饼干,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只是在这当下,听到苏打饼干,她不禁觉得冷,至于泡面……
因为你是我老婆,你要吃泡面、做任何事只能和我一起做!
她想起路朗玮在台中说过的话,记忆太深刻,令她只要看到泡面,就会想起他。
思绪一转到路朗玮,她不由得想,已经过了两天,她不在他身边,他还习惯吗?会想她吗?有认真想想他要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吗?
还是不争气的只有自己?想人想得要命的只有她?
他的行程满满,或许只有在洗完澡、躺上床睡觉的那一刻才会想到她吧?
“喂!”见乔蜜恍了神,魏柔嘉喊了喊她。
乔蜜回过神,朝她扯出一抹笑。“我去便利商店晃晃。”
“我陪你下去。”
见她就要起身,乔蜜连忙制止。“不用了,云舟大师不是紧盯着你吗?你忙他,别管我。”
听魏柔嘉说云舟很满意她的采访稿,读者反应也热烈,大老板要求加发第二弹企划。不过在频繁往来下,魏柔嘉被云舟搞得快精神分裂,一提起云舟反应极大。
果不其然,魏柔嘉尖叫。“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两个字——”
乔蜜很识趣,打住话题。“好啦!我就出去走走,要帮你带宵夜回来吗?”
魏柔嘉朝她挥挥手。“不用了,我们交情没有好到没怀孕,也要跟你一起当大肚婆。”说完却不忘吩咐她出门小心一点。
乔蜜被她逗得发笑,穿上外套、套上围巾走了出去。
魏柔佳看箸好友强颜欢笑,又见她明明穿了外套却仍显纤瘦的背影,既心疼又担心。
说起来这个路朗玮也真“古意”,老婆不要他接,他就真的不接了喔?
难道他不知道女人的专长是“口是心非”吗?
她愈想愈气,又突然发现自己干么无聊到去掺和小俩口的事?当下她该想的是那个被云舟大师退件无数次的企划案啊!
路朗玮顺应妻子的想法,任她留在闺蜜家几天,只是这两天没有她陪在身边,他的心其实不好过。
这是两人结婚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久,虽然只是短短两天,他却觉得宛如一世纪那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
回到家,灯没开,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冷空气充斥四周,让路朗伟有种走进冰库的错觉。
以往不管他多晚回家,不管妻子睡了没,客厅总会为他留一盏小夜灯。
少了她,少了为他留一丝光线的小夜灯,他根本就不想回家,好像迷失在黑夜海上的小船,茫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虽然有了孩子打乱了他原本的人生规划,但可以肯定乔蜜对他来说很重要,两天过去了,他才赫然惊觉,自己真的不能没有她。
她的贴心、她的包容,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让身为男人的他可以放心坚守在岗位,努力冲刺。
他也才体会到,为何有人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伟大的女人。
他的妻子便是如此支持着他!他甚至不曾想过,结婚、恋上一个人原来是如此美好的事。
如今他不能再放纵妻子就这么缩着、躲着他不跟他谈。
他也会好好思考,怎么调整未来规划,努力在事业与家庭中取得平衡。
当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冲进脑中时,他再也没办法待在家里,时不时看着手机,被动地等待妻子联络了!
夜已深,灯火通明的便利商店给人安心的感觉。
乔蜜在便利商店晃了一圈,最后只买了罐牛奶,请店员微波加热后,拿着温牛奶在店里靠窗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