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了年终,忙完了国际书展的作品,似乎就代表自己给过去的一年划下了句点。就如同往年,我在新的一年没有订下任何计划,毕竟从我觉悟我每年都有心愿,但常常变成来年又重发愿之后,我就决定不用再浪费时间订下什么计划,反正我的任性而为已经随着我的年纪增长而变得越来越无可救药。
我还记得二十岁生日时会发现时间三十岁很快来了,有人告诉我,好好享受现在的时光,因为等过了二十岁之后,我就然后是四十岁,接着是五十……当时年少轻狂,听到这番言论只是一笑置之,而今时光经过,虽然我满心不愿,却也不得不低头认输。
时间不等人,明明感觉不过才一晃眼,新月今年已经成立二十年,这代表着我的写作生涯也迈入二十个年头,我不清楚自己二十年来到底写了多少书,也没去细数新月这二十年出版了多少作品,但我肯定新月的书宝宝们陪伴了包括我在内的许许多多人成长,纵使彼此不相识,但我们都拥有共同的记忆,我们都曾随著书中的主角又哭又笑,在文字间找到渴望的幸福与感动。
这么多年走来,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若没有徐肖男女士,本小姐我早就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所以我没有雄心壮志的发愿说自己还能再写多少年,但我却很肯定新月会继续陪着更多的人去寻找幸福甜蜜,接下来的岁月,还请大家如同过去的二十年一样,继续用力的支持。
楔子
若问世间什么最无奈——胡奕昕绝对会说一生都被自己想法困住的人最无奈。
看着母妃在她的面前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偶尔她还算有点良心的给她递条手巾,但绝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脑袋放空。
奇怪,像她外婆那种强悍的女性,怎么生出像她母妃这种柔弱的性子?
「现在怎么办?」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问她,她原本放空的脑子慢了半拍才开始运作,看着母妃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她觉得可笑,事情一开始就是母妃自己搞出来的,现在却来问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现在母妃生了个弟弟,是王府天大的喜事,咱们就好好的大肆庆祝就是了!」
勤王妃一听,眼泪更是无法克制,「母妃现在生了个弟弟心头当然开心,但你父王说要给你订亲事,怎么办……怎么办?你外婆怎么死得这么早,不然现在就能教教我该怎么做了!」
胡奕昕闻言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她死去的外婆个性或许强悍,但出的点子可不是每件都是对的!就比如当年她父王在母妃怀着她的时候,因为平乱有功,皇帝一开心,除了封了他当个异姓王爷外,还赏了个绝美佳人给他爹当侧妃,偏偏母妃临盆前,这个才进门的王侧妃像是赶进度似的也有了身孕。
王侧妃不单长得貌美如花,偏偏又是皇上赏赐,论出身自然不低,若真让她给生了个儿子,只怕自己母妃的位置早晚不保,所以她的外婆就出了个馊主意,母妃也怕失宠,耳根子软的听了进去,压根儿没想到将来如何善后,就瞒天过海的把自己生下来的女娃当成男娃昭告天下。
明明是个女儿,胡奕昕却成了世子,她的出生确实让母妃稳固了在王府的地位,但她是女儿身的事却成了一辈子不能说的秘密。
转眼十多年过去,她母妃竟然还能老蚌生珠,生了个货真价实的男娃。现在好了,真正的世子诞生了不打紧,她父王还打算替她这个假男人订亲事。
「反正我就是打死都不娶亲,父王也奈何不了我!至于世子之位——」胡奕昕不在乎的一耸肩,「等弟弟长大,世子给他当不就成了!」
「你想得容易,」勤王妃拿着手巾擦了擦眼泪,「你父王在你一出世就对你抱以厚望,一心要看你成家立业,前几年还能推说你年纪尚幼,但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他昨儿夜里来看你弟弟,还开心的说要给你定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母妃,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些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别烦了,反正大不了就一条命而已!」
勤王妃原本止住的泪水,听到她的话,又像黄河泛滥一般的倾泄而出。
胡奕昕的手撑着下巴,也没有费心去安慰。
有时她还真羡慕母妃可以用眼泪来表达心中的情绪,像她被当成勤王世子养大,母妃太过柔弱,又有个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侧妃,她习惯了坚强,成为母妃的依靠,所以她不能示弱、掉眼泪——若真能痛快哭一场也是幸福的事。
这个世子之位她从来就不想要,至于成亲则是从未想过,不论她父王心头有何盘算、同意与否,她早晚要从这个困境脱身。
第1章(1)
传说中,勤王世子从小体弱多病,性子软弱,被养在王府内院,鲜少见人,却在五岁那年,大病一场之后脱胎换骨,诗词歌赋无一不通,七岁后,放眼天下,就已没有一个夫子敢厚着颜面上门教导,众人皆知勤王世子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才。
他是勤王的骄傲,顺理成章的继承人,一切都很完美,除了——她不是他……她是个女的,担心失宠失势的勤王妃不惜冒着欺君的大罪,也要撒下漫天大谎,把她当男子养。
胡奕昕撑着下巴,在都城第一名妓贺青青屋里,一个人状似很有闲情逸致的品着酒,脑子里却不停的打转,原以为她女扮男装该是守一辈子的秘密,但现在她母妃生了弟弟,她父王又硬是属意把都城首富的掌上明珠嫁给她,这可让情况变得棘手多了。
当年她母妃为了一己之私,所以选择瞒尽天下人,把她当成男娃,这点她心头不以为然却也没得选,更何况五岁之后大病一场,她还真是「脱胎换骨」,明明就是个二十三岁的现代人,却穿越来到了五岁娃的身子里,所以天才——她当然是天才,一个成年人的智商跟五岁的小孩自然是不能相比。
她一个人喝着闷酒,累了就直接卧在一旁的软榻上。
贺青青进门看到已经睡着的胡奕昕,她巧笑倩兮的上前,替她盖上薄被,熟睡的胡奕昕看起来就像个天真的孩子。
在爹娘死后,她被迫与唯一的姊姊分离,被卖进了贺家当童养媳,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最后还是胡奕昕救了她,不单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人生,更一手调教她成为都城的第一名妓,打理天香楼。
虽然胡奕昕嘴里从来不说,但她可以知道这个压着天大秘密过了一辈子的世子爷,心头有许多不能说的苦。
明明就是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家,偏不得不当个男人,侧着头看着胡奕昕熟睡的脸庞,吹弹可破的皮肤,贺青青一时玩心起,拿起自己的脂粉盒,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实在多亏胡奕昕得要女扮男装过日子,不然她这个都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可得换人做了。
她暗自期待胡奕昕起来时看到自己模样的神情。
「青青姑娘!」听到门外的叫唤,贺青青怕吵到胡奕昕休息,连忙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今夜,勤王世子是要夜宿天香楼了。
胡奕昕再醒来时,室内已经一片明亮。
她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就见贺青青坐在铜镜前,梳着一头长发,她露出一抹笑,单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我们家青青长得真是美!」
贺青青抿嘴浅笑的瞄了胡奕昕一眼。
胡奕昕走到她身旁,俏皮的亲了下她的脸。
贺青青也没闪躲,目光瞟了眼铜镜,「奴婢再美,也美不过世子爷。」
胡奕昕轻佻了下眉,顺着贺青青的目光看过去,铜镜反射出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哇!」她惊呼了一声,还真没试过像个女人家在这张脸上抹胭脂,「你胆子大了,敢戏弄爷!」
「青青不敢,」贺青青的口气满是笑意,「只是觉得可惜,爷长得貌美如斯,却只能扮着男装,若能穿着女装,肯定迷死一堆公子哥。」
「爷我确实长得还不赖。」胡奕昕自恋的哈哈一笑,伸手拿起盆内的湿布将脸上的脂粉全擦掉,「如果改日咱们天香楼的生意差了,爷再来考虑亲自下海,狠狠的赚那些色鬼一大票。」
「爷真要说笑了!」贺青青拉着胡奕昕坐下,接过湿布,轻柔的替她擦净,「昨夜庞府的大公子又带人来天香楼,说爷要娶庞家小姐,到时奴婢便会被爷弃之如敝屣,不如早早跟他回庞府做三姨娘。」
胡奕昕眼中极度不满,怒斥,「那个庞新是什么东西,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爷我去娶他的妹妹,你去当他的姨娘?这庞家人还真以为有了点钱,就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混账东西,这些日子你索性称病,不见客算了!爷我也不屑赚那些个银两。」
「是。」贺青青向来都以胡奕昕的话为圣旨,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青青昨夜做了件错事……」
看着贺青青闪闪发亮的眼睛,胡奕昕扬起嘴角,「说!」
「庞家少爷下楼时,青青不小心推了他一把。」
胡奕昕扬了下眉,「他人有没有怎么样?」
「直接摔下了楼,血流如注,吓死青青了!」
胡奕昕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干得好!不愧是我家的青青!」
贺青青微敛下眼,掩去了眼中的笑意,「青青可以教训庞新,只是世子爷与庞家小姐的亲事至今还是未解吗?」她当然也很清楚胡奕昕根本不可能娶亲。
「放心吧!终会解决,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让贺青青替她换好了衣服,胡奕昕大剌剌的在都城百姓面前从天香楼的门口坐马车回勤王府。
反正她这个勤王世子,三天两头流连天香楼,饮酒作乐,包养花魁早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而她也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一开始原以为自己终日流连青楼的事传遍都城内外,庞家就会认定她非良人,而打消把女儿嫁给她的念头,谁知道不管她的行为有多放浪形骸,那家人就是打定主意要跟勤王府结亲。庞府越是积极,胡奕昕心中越是反感。
权势诱人,自古皆然,自己的女儿幸福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攀上权贵。
马车才在勤王府前停下来,她房里的大丫鬟早就已经在外头守着了。
「世子爷!」何幼安上前,恭敬的掀起马车的布幔。
胡奕昕帅气的跃下马车,看着低垂着头的何幼安,伸出手就拉住了她,一同走进勤王府的朱红大门。
「世子爷,」何幼安不自在的扭着自己的手,「众人在看,别玩了!」
胡奕昕依然故我的拉着她的手,她才不管谁看。
何幼安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也只能由着她,「世子爷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爷这叫天真烂漫,童心未泯,让人又爱又怜!」穿越来到这里,除了她软弱的母妃和贺青青,与她最亲近的就数何幼安,从小到大,何幼安照顾着她的一切起居,她自然知道她是女儿身。
偌大的勤王府里,只有在何幼安面前,她才能自在的做自己,而没有太多的顾忌,两人的关系虽是主仆但情感上更像是手足。
她可以察觉何幼安的手微冰,「该不会一大清早就在门口等爷吧?」
何幼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道:「世子爷,有客来访。」
胡奕昕一脸的兴趣缺缺,「不见。」
那高傲的样子,让何幼安忍不住失笑,「世子爷连崔师父和崔师母来了都不见吗?」
一听到是崔氏夫妻,胡奕昕双眼大睁,「师父他们来了人呢?」
「在世子爷的房里等着。」
胡奕昕闻言手一松,就往自己位在勤王府里最偏远的院子跑去。
「世子爷,走慢些!」何幼安连忙跟在身后,从小跟在胡奕昕的身旁早就看透她那副要风是风的性子,但有时她的肆无忌惮,不免令她捏把冷汗,「刚下了场雨,路滑……世子爷,小心!」
胡奕昕根本没把何幼安的话给听进耳朵里,崔顶天夫妇两人原是浪迹天涯的江湖人,崔顶天医术高明,崔师母擅长施毒,两夫妻不单拥有一身奇术,功夫更是了得,颇负盛名。当年他们行经都城,听闻王府内有胡奕昕这么一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便好奇求见,勤王府得知两位高人的意思,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见可不得了,崔氏夫妇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便破例为了她留在王府整整八年的时间。
这段期间两夫妇尽其所能的教导她医术与毒术,只可惜胡奕昕的身子骨弱,所以不适合习武,他们索性又再破例的收了何幼安和贺青青两个徒弟,传给她们一身功夫,让她们能在胡奕昕身边就近保护。
崔氏夫妇在王府的日子,胡奕昕着实自在了好些时候,只是突然有一天,两人连声再见都不说就走了,从此音讯全无,转眼过了三个寒暑,就如同走时一般,他们又突然来访,眼下胡奕昕心头的激动可想而知。
崔师母正与夫君坐在小院子品着一早何幼安亲自奉上的好茶,一看到胡奕昕从远处跑来,崔师母立刻笑得开怀,放下手中的杯子,爽朗的说道:「瞧你这丫头,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怕摔了。」
「师母!」胡奕昕一把抱住了崔师母,「好想你!」
崔师母宠爱的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师母听说王妃多年之后又产下一子,特来道贺。」
「谢谢师母,我弟弟长得极为讨人喜欢。」看到崔顶天夫妇,胡奕昕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她拉着崔师母坐下,心花怒放、迫不及待的问道:「师父和师母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过得可好?」
第1章(2)
崔顶天抚着花白的胡子,「我们自然过得极好,倒是你这丫头……」他打量着胡奕昕,肤白如雪,脸部线条柔和,五官近乎完美,穿着一身黑色锦衣,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了蟒纹,「越来越俊俏,看来迷死了这都城内外的姑娘们了。」
「是啊!瞧你这丫头,」崔师母忍不住捏了下胡奕昕的脸颊,「王爷该急着替你讨房媳妇了。」
「我父王是急了,前些时候我们这都城首富还替他的掌上明珠亲自上门来探我父王的口风,想要结这门亲事。我父王听了之后,还真有几分意思要结儿女亲家,最后我就以我母妃将要生产为由,一口给回绝了。」胡奕昕哈哈大笑,除了母妃和几个在身边伺候的忠心奴仆之外,崔顶天夫妇也知道她是个女的,所以在他们面前,她也没什么顾忌,「只是现在我母妃生了,我看那庞家又要动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