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醒却指着另外两双说:「那双让她直接穿着,另外这双和那双包起来。」
「那两双你要穿呀?」她回头调侃,「朋友当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个嗜好?」脚上这双新鞋柔软舒适得令她的脚趾都要发出畅快的呻吟了。
他起身,曲指弹了下她额心,似笑非笑地回答,「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很呢。」
她明白,即使再熟稔的好友之间,都有不欲让人窥知的私密事情,所以没再追问,反而收敛起玩笑的神情,认真说:「欸,如果你要送给女朋友,最好带她亲自过来挑比较好哦。」
「分手了。」
此话一出,夏婵吃惊地张大嘴,「啊,什么时候?」亏她那天为了化解他女友的不满,还将他给的钥匙还给他了,怎么还是消不了她的怒气?
「就在你在我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
「你是说那通电话」她恍然大悟,「可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说公事,一点也不像跟女朋友谈分手的样子啊!」这男人真的很无情,跟女友谈分手,脸上居然一点低落沮丧的表情都没有。
「我确实是没谈,都是她在说。」是对方要求分手,他甚至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掉了。
刷完卡,唐沐醒接过店员包起来的另外两双鞋,递给她。
「这是要给我的?」她愣了愣,「我不需要这么多双鞋子。」
「你穿起来很适合,留着可以替换,每天都穿同一双鞋会脚臭吧。」他知道她肩上的负担有多沉重,平常总是很节省,连鞋子都舍不得多买,只有两双,一双平常穿去上班,另一双则是球鞋。
「我才没脚臭咧,你要不要闻闻看?」她作势抬起脚。
「免了,我怕你会熏死店里的小姐。」他低笑,拍下她的脚,握住她的手,走出店外。
迟疑了下,夏婵拉拉他的手,轻声问:「欸,为什么分手?是因为我吗?」
看她一眼,见她脸上写满歉意,他立即摇头。「不是,你没那么了不起。」
见他否认,她释怀而笑,自我解嘲,「哎,这么巧,今天我们俩都被甩,一起失恋了。」
唐沐醒没附和,因为他没有失恋,他的恋爱一直以来都只处在暗恋阶段。
思及此,他从口袋里取出出门前一块带出来的钥匙,塞进她手里。「拿去。」
低头看见是她前几日归还给他的备用钥匙,夏婵瞬间眉开眼笑。
「呵呵,这下我可以偷偷去睡你那张床了。」
「不准。」
「嘿嘿,你不在的时候谁管得了我?」她一脸得意的挑起眉。
「我会记得把房间的门锁起来。」
「喂,你这个人很小气耶!你不睡的时候,床借我睡一下是会死哦?」
不会死,但……残留着她气息的床,会令他……想入非非。
第二章
「发什么呆?」一只手在夏婵面前挥了挥。
她抬起眼,望向自家老板阙天星。
「我在想,什么样的马桶会让人在使用的时候觉得畅快淋漓?」马桶是她这次要设计的商品。
「焕雅设计行销公司」主要是为客户提供产品设计,并搭配公司形象,做一系列的整体规划,再配合适当行销策略,提升产品的国际竞争力,而夏婵便是这里的设计师之一。
「马桶本身不会让人畅快淋漓,只有泻药才会。」阙天星笑道。他的英俊是很张狂的那种,让人的视线在第一眼就会被他醒目出色的五官吸引住。
他与唐沐醒一样出身豪门,不过由于家族里男丁众多,所以他便自行出来创业,这家焕雅的股份唐沐醒也有投资一半。
「泻药?那只会让人拉个没完没了,恨不得用一个塞子把屁股狠狠塞上吧。」
他被夏婵的用词逗笑了,随性将手搭在她肩上。
「夏婵,你真是我的开心果,难怪我会这么爱你。」
她一脸恶心地拨开他的手,对他的爱敬谢不敏。
「你可以去爱动物园的母猴,就是别来爱我,我消受不了你的爱。」
「母猴我当然也爱,就像神爱世人,我也爱世上的众生。」
「是啦,你最博爱了,所以每个晚上都流连在不同的床上,用你的肉体抚慰那些寂寞的芳心。」她白了他一眼。
他很乐,「亲爱的,你这是在嫉妒吗?」
「不,我这是在对你表达敬意。我小时候在乡下看过人家牵猪哥去配种,大家都以为那只猪爽呆了,其实它才辛苦的咧,好好的铁杵都快被磨成绣花针了。」
露骨的暗讽令阙天星喷笑出声,接着乱没老板形象的捧腹大笑。
「哈哈哈,铁杵磨成绣花针,亏你想得出这种话……」
幸好夏婵闪得快,才没被他乱喷的口水溅到。
「阙少,什么事这么好笑?」经过的工读小妹听见他的笑声,探头进来问。
阙天星为人很随性,在公司里没啥架子,也不知是谁带头的,焕雅上下都直接称呼他阙少,而不尊称他总经理。
「她刚才说铁杵磨成绣花针。」阙天星笑不可遏地指着好友。
「那有什么好笑的?」不明白前因后果,小妹一脸纳闷,完全听不出笑点在哪里。
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阙天星挥挥手说:「你还小,不懂啦。」
听见他把她当成小孩,工读小妹不高兴的噘起嘴,看见夏婵,突地想起一事,连忙转告。「对了,夏姊,你们设计部刚才在开会的时候,唐先生打电话来,说中午会来接你一块用餐。」
焕雅的员工都知道,夏婵跟公司的两位老板——阙天星和唐沐醒是好友,三人常会在一块用餐,以前甚至还有人打赌,夏婵迟早会成为这两人其中一个的情人,但事隔三、四年,这三人依然只是好友,不曾闹出什么绯闻。
「噢,我知道了,谢谢你。」夏婵微笑颔首。
「沐醒要过来呀?我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好吧,我们就一块吃饭好了。」阙天星接话接得自然。
夏婵没好气的又白他一眼,有人说要邀请这家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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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纪凯分手了,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不就他把我给甩了。」夏婵说得轻描淡写。
阙天星若有所思地望住她,「跟我当年忍痛离开你的原因一样吗?」他与唐沐醒是同学,与夏婵则是学长学妹的关系。
当年在学校时,他第一眼看见她便动了心,曾经热烈地追求过她,但交往三个月后,两人便分手了。
因为他发现她总是以冷漠的眼神看他,当他对她说爱她时,她脸上的神情不是感动,而是嫌恶。
在知道她不可能爱上他后,他曾经心痛过,因为当时他是真心爱着她,这一生中,他交的女友很多,但真正令他动过心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初恋女友,另一个就是夏婵。
值得庆幸的是,与她当不成恋人,后来他们却变成了好朋友,相处起来显得更自在。
夏婵没答腔,忙着将焗烤盘里的两朵香菇用叉子叉起来,放进唐沐醒的盘子里。
「你不喜欢吃香菇?」见状,阙天星奇怪地问,记得她以前并不讨厌的啊。
「没有特别讨厌。」
「那为什么给沐醒?」
「因为他喜欢吃。」她答得理所当然。这叫礼尚往来,她喜欢吃的他会让给她,那他喜欢的,她自然也会留给他。
「沐醒喜欢吃香菇?我怎么不知……」
唐沐醒适时出声截住他的话,转开话题。
「天星,听说你最近跟郑丽如走得很近?」郑丽如是最近锋头很健的一位社交名媛,大胆的穿着不吝展现自己罩杯的好身材,谋杀了不少记者的底片。
「没有走得多近,只不过上过几次床。」两人只是很单纯的炮友而已。「我倒是听说吴婉瑜跟你分手了?」吴婉瑜是炘阳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听说她在一场宴会上遇到唐沐醒,便对他一见钟情而主动追求示爱。
「嗯。」他淡应。
「欸,沐醒,你不会是想跟夏婵比赛,看谁被甩的次数多吧?」阙天星揶揄。
唐沐醒交往的女友不算多,从大学时代算起来,也只有四、五个,不过他和每一任女友交往的时间都不长,记得最长的一个是一年,那还是在大学时的事,对方是校花,据说分手还是她主动提出的,但事后却哭成泪人儿,仿佛她才是被甩掉的那个人。
「对,赢的有奖品。」唐沐醒扬眉。
「什么奖品?」明知他只是随口胡扯,阙天星却穷极无聊地追问。
夏婵大笑地接腔。「马桶一座。」
「小姐,现在在用餐,拜托别说些让人吃不下饭的东西好不好?」横去一眼,阙天星没辙的抱怨。
「嫌马桶脏呀,难道你从来不用的吗?」夏婵立刻反驳。
「我当然会用,但不是在吃饭的时候,我说你这女人呀,真的一点都不懂什么叫情趣……啊——你干什么?」
一个暗器凌空飞了起来,一块马铃薯下一秒便沾到他蓝色的衬衫上,再掉到桌面,低头看见衬衫沾了一块污渍,阙天星很无奈的说:「喂,夏婵,大家都是文明人,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用说的,干么用这种方法偷袭?」
「对不起……」她脸色难看的低声道歉,握着叉子的手紧得发白。
唐沐醒没有忽略她的异样,抬目顺着她适才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峰一沉。
「算了,我去洗手间清一清。」阙天星全然没有察觉到好友倏然变色的神情。
低着头,夏婵耳鬓的发丝垂落面颊,掩住她脸上的表情。
唐沐醒眼里流露出一抹担心,「你没事吧?」她这模样他并非第一次看见,当年在学校时他便看过,也知道她接下来会……
「我去一下洗手间。」推开椅子起身要离开座位,却发现那女人就坐在通往洗手间的通道上,她咬住唇,转身往餐厅外快步走去。
来到外面,她找了处隐蔽的角落,不停用头撞着墙,并握紧拳头,克制因过于激愤而颤抖不已的身子。
蓦地,一双手臂陡然将她拥进怀里。
她抬头,望见唐沐醒一脸的关切,连忙挤出笑解释。「刚才头不知道为什么很痛,我每次头痛,这样撞一撞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他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
「没有啦,只是头痛而已,哪有什么不开心。欸,我不想再回餐厅了,麻烦你跟阙少说一声。」拨开他拥在她肩上的手就想离开。
可唐沐醒也没有回餐厅,而是取出手机打给好友,简短地说了句——
「我跟夏婵有事要先走,帐就麻烦你付了。」然后不让他有抗议的机会便结束通话,同时把手机关机。
两人一路沉默地并肩而行。
最后,夏婵终究抑止不了胸口那汹涌朝她席卷而来的怨恨憎怒,咬紧牙根,双臂紧紧环抱着胸,来到一处巷口,她冷然地出声。「你先走,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唐沐醒微微抬起手臂想搂住她,但在看见她倔强隐忍的表情时又缩了回来,顺从她的意思离开。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见他走后,夏婵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恚怒与怨怼,靠着墙角蹲下来,将脸埋在膝上,身子微微颤抖着,无声地喃念那难以解开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妈……你知不知道你好傻!好傻!不值得为了那样的人赔上自己的一切啊,你若在天有灵,是不是后悔了?」
她永远忘不了,十五岁那年,当母亲挽留不了外遇的父亲,而一刀刺进父亲胸口,那鲜红的血顿时染红父亲那件雪白的羊毛衫,接着母亲悲戚一笑,留下一句撕心裂肺的悲吼——
「健文,我爱你,我爱你啊!」然后旋过刀柄,深深刺进自己的心脏,结束自己的一生。
那刀并没有刺中父亲的要害,在送医治疗后,他住院几日便出院了,然而母亲都还未出殡,父亲便将外遇的女人堂而皇之的带回家里,取代了母亲的位置,而她则被父亲送走,从此不曾再回过那个家。
唐沐醒并没有走远,而是悄悄地驻足在附近,守着她,等着她心头那波仇怨平息。
知她不愿向任何人坦露这段多年前的不堪往事,所以纵使他早已得知一切,却依然佯装不知情,除了默默的守候着她,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不能去戳破她想要保留的自尊。
适才她在餐厅里看见的便是她父亲外遇的女人,但讽刺的是,她父亲因经商失败,负债累累之后,那女人竟然搜刮他所有的财产,跟一个年轻男人跑了,她父亲因此气得脑溢血中风,导致全身瘫痪,被送至疗养院,但那笔庞大的医疗费用却得由这个他从未善待过的女儿一肩扛起。
亲眼目睹母亲惨死的经历,在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同时也封闭了她的心门,让她无法坦然接受爱情,以致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抹疏离的冷漠,追求过她的男人,最后往往都受不了她眼里的那抹漠然而选择离开。
对父亲外遇女人的怨恨,则造成她在见到那女人时,情绪便会激动得失控。
半个多小时后,见她终于缓缓起身,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他才放心转身离开。
夏婵仰起脸,伸手挡在额前,眯眸望着正午灿烂明亮的阳光。
从悲恸的回忆里抽回思绪,她伸手将唇角推往两旁,淡淡地弯起一弧浅笑,恢复成开朗的表情。
在母亲去世,父亲为了接回情妇而送走她的那年,她就对自己发过誓,她要用笑脸跟残酷的命运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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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挽留我?」
望着拦下他的前女友,唐沐醒淡淡回答,「因为你跟我在一起并不快乐,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强留。
她冷讽,「你在乎过我的不快乐吗?」
「婉瑜,如果我曾经有令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很抱歉,也觉得分手对你跟我都好。」他面色无波地说。
吴婉瑜尖锐地咄咄逼问。「是这样吗?还是说你心里根本住了另一个人,所以才巴不得赶快甩掉我?」交往期间,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他并不爱她,他的心另有所属。
没错,是她主动追求他,但令她不平的是,他若真的对她没意思,就不该答应她,给了她一线希望,最后却残忍的发现,他眸光所眷恋的是别的女人。
唐沐醒瞥了一眼腕表,轻叹一声。「你不觉得每次为这种事跟我吵很累吗?」夏婵应该在他家了吧,此刻说不定正睡在他新买的那张大床上,高兴得滚来滚去,玩累了之后,便钻进他盖过的羽毛被里,舒服的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