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才刚落下,紧接着便是一声轰然巨响,受过地牛翻身摧毁的城墙硬生生又倒了一大片。
待坍塌状况减缓,几声痛苦的呻吟声陆续传来,成涛见到有好几个闪避不及的人们被压在落下的石块下。
他深深倒抽口气,朝被吓傻的的总管说:“快去教人来帮忙,还有,教子元去后山将华大夫请来。”
总管立即回过神来,领命后赶紧回堡里搬救兵,成涛则开始指挥没有受伤的人将被压在石块下的人们救出来。
当何紫沅领着华大夫来到坍塌的现场时,也被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吓着。
她因为成涛的那个“补气之吻”而和他闹着别扭,近来总是不自觉躲着他,因此他忙碌着补墙工事时,她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有如跟屁虫般跟着他。
只是何紫沅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大的意外,当总管来报时,她吓得一颗心都快跳出胸口,听见总管说成涛没事,她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她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在乎成涛。
在这四年的朝夕相处中,她已不知不觉习惯他的存在,更是依赖着他,心中渐渐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回不了现代,那跟他一起过着纵横四海的生活也不错。
而她会躲着他、避着他,不是因为他吻了她,而是因为气恼他的迟钝,也气自己竟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窘境。
到底成涛为何会吻她?真的是因为一时晕了头,还是另有原因?
但,若他是喜爱她的,那他喜爱的是身为男子的她吗?
若是如此,她已女扮男装那么久,总不能突然间便向成涛表明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她又该如何是好?
何紫沅纤细敏感的少女心情窦初开,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变得既焦虑又觉得自己好奇怪。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消极地逃避。
何紫沅来到乱烘烘的事故现场后,一双眼忙着在人群中搜寻成涛伟岸的身影,然而到处都是嘈杂的吆喝声、痛苦的呻引声和来回奔走的人们,她四处张望仍找不到他,一颗心又不禁高高悬起。
她正想找个人询问,不经意看到被埋在石块堆下的一只黑缎鞋,黑色的布料上绣着细致的嘲风图腾。
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成涛的鞋。
那双鞋还是她磨了梅儿很久,才让梅儿绣花样、纳鞋底,一针一线慢工细活做出来的。
瞬间,何紫沅没有办法思考,脑子里一片空白,扑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刨挖着石块。
“涛哥,你撑着点,我来救你了……涛哥……”她惊慌失措,呼喊的语气中已带着哽咽。
然而,当何紫沅以为成涛被埋在土石堆里时,成涛正在倒塌城墙的另一头处理善后。
被土石压住的人终于尽数救出,正一个个被送往临时搭起的棚架里,让华大夫医治。
成涛松了口气,突地听到何紫沅凄厉的叫喊声。
他心一凛,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事,顾不得正围在他身边议事的一班兄弟们,立即循声而去。
“子元,你怎么了?”
成涛一脸担忧地看着那道跪在地上拚命刨挖着石块,哭喊着他名字的纤瘦身影。
听到成涛熟悉的声音,何紫沅不敢置信的回过身,当她见到他完好无缺地站在面前时,一时愣住了。
“子元?子元?上成涛被她痴傻的样子吓着,伸出大掌在她眼前晃了晃。“涛哥……”她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激动的情绪,扑上前一把抱住他,隐忍多时的泪水也跟着溢出眼眶,哽咽着道:“我以为……我以为……你被压在下面了……”
被她真情流露的关心感动,成涛情不自禁伸出长指亲昵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笑着说:“傻瓜,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何紫沅抬眸望向他,黑亮的水眸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欣喜。“还好你没事,真是吓死我了!”
“傻瓜,哭哭啼啼的难看死了。”成涛有别于平时的冷肃,神色柔和地调侃着她。
正当成涛和何紫沅沉浸在两人世界里时,殊不知跟着成涛一同赶来的一班兄弟们,见到这宛如情人间相互关怀的一幕,有人脸色沉重,有人瞪大了眼,无不感到惊愕极了。
一个是领导他们纵横四海,英明神武的老大,一个是俊秀聪明,被他们尊称为小诸葛的子沅,这两人都是男子,此刻却当着众人的面上演着疑似打情骂俏的剧码!
大伙儿看得目瞪口呆,原本闹烘烘的周遭突地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中。突然意识众人的目光,何紫沅才惊觉此时她依偎在成涛怀里的举止有多么不合宜。
她快速后退了一大步,与他拉出适当的距离后才故作镇定地问:“所有人都救出来了吗?”
“嗯。”成涛也惊觉自己失控,俊容一凝,简短的回应一声后便转身朝呆若木鸡的众人说:“幸好这次的意外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今晚辛苦大家了,各位兄弟早点回去休息吧!”
听见他这么说,大伙儿才仿佛被解开穴道般,带着七分惊骇三分怀疑的神情各自离开。
见众人离去,成祷也准备前去临时搭起的棚子那儿看看受伤的兄弟们,谁知才迈开步伐,眼角余光又不自觉寻找着何紫沅纤瘦的身影。
“你又在做什么?”
他发现她又蹲回崩塌的墙角,不知在挖着什么。
“我要把你的鞋子救出来!”
鞋子有一大半陷在湿软的烂泥里,何紫沅咬紧牙根,使尽力气想要将鞋子拔起。
“算了,那鞋子都脏了,扔了也无妨。”
成涛看着陷在烂泥堆里的鞋子。那时他急着救人,一脚踩进烂泥里,当时鞋子深陷湿泥中,他没时间再去管它,干脆打着赤脚救人。
“不行,这是梅儿做的鞋子,一定要拿回来。”
前一阵子,何紫沅注意到成涛的鞋已严重磨损,便想亲手做一双送给他,但现代人都是成衣成裤现买现穿,她连拈针穿线都成问题,别说什么女红了,何况是要做一双鞋。
想到自己身上从头到脚的行头都是手极巧的梅儿做出来的,于是她便请梅先帮她做双鞋送给成涛。
没想到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梅儿,听到鞋子是要做给成涛的,竟不愿答应她的请求,她死磨活磨求了梅儿许久,才让梅儿勉强点头。
虽然她不会针线活儿,但无论是布料或绣样可都是她二仔细挑选的,是她送给成涛的第一样礼物,所以说什么她也要把鞋子拿回来。
“啊——终于拿到了!”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鞋子终于被她从烂泥里拔出来。
她开心的举高手上的鞋子,没想到还来不及转身,被她移动的烂泥影响了石墙的地基,轰隆一声,松散的石墙又开始掉下大小不一的石块。
“小心……”
她尚不及反应,就听到成涛的惊呼声,然后她便被一股猛烈的力道迅速扯远。
成涛一心护着她,将纤瘦的她整个人包覆在怀里,当她的人肉保护罩。坠落的大小石块毫不留情的砸下,砸在身躯上的声音听来让人心惊胆战。成涛的额角被砸出了个口子,立即流出温热的血,右臂也被尖锐的碎石划
出一道长长的伤口,瞬间,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发出吃痛的闷哼,袭来的痛楚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
垂眸看向被他安全护着的何紫沅,只见她惊慌的双眸闪烁着泪光,双唇一张一合,好像正喊着什么,但他听不清楚。
“你没事就好……”成涛勉为其难的扯起唇角,话还来不及说完,便晕了过去。
第5章(1)
叩、叩、叩,报时的打更声传来,此时已是三更。
何紫沅暗暗叹了口气,睁开了无睡意的双眸。
她心里挂念着成涛的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她索性翻身坐起,放弃强迫自己入睡的打算。
她心里想着早些时候华大夫的话,华大夫说,他额头上的伤口很深,血虽然止住且上了药,但还是有可能因为受伤而导至发烧。
当时如果不是她硬是要拿回那只鞋,也不会害成涛受伤了……
愈想心里愈放不下,何紫沅既内疚又难受,于是决定去看看他,确定他没事后再回来。
既然是速去速回,她便懒得再束胸,反正现正夜深人静,根本不会撞见任何人。
她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身形已不若当年那般瘦小,该有的女性特征也发育得很好,所以平时她不得不束胸,以掩饰身形。
不知是她的伪装很成功还是说她太幸运,在嘲风号上这四年来,她竟然都没有被人识破身为女子的事实。
何紫沅打定主意后,拿了件披风将自己密密地包裹,然后走出房门往成涛的卧房而去。
才来到成涛的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他低哑的声音,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一靠近床榻,就见成涛那干燥苍白的薄唇吐出破碎的呓语。
“水……”
“涛哥,你要喝水吗?我马上帮你倒一杯来。”看到他难受虚弱的样子,何紫沅很庆幸自己顺从了心意来看他。
“涛哥,水来了。”她捧了杯水回到床榻边,轻轻唤着他。
成涛没有回应,仅是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让人看不出他是清醒还是仍沉睡着。
何紫沅瞬间有些失神的看着他有别于平时霸气冷酷的模样,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心也枰评地跳着。
她以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捂着胸口,神情透露着迷惘,觉得最近的自己变得好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只要跟成涛单独相处,她的胸口就会出现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而这陌生的悸动,让她无法辨别其中的含意。
这是爱、是喜欢的感觉吗?
正当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突地,成涛再次吐出沙哑的低吟,唤回了她的神思。
“水……水……”
见状,何紫沅匆匆靠近他,道:“涛哥,水来了,你醒醒,赶紧把水喝下吧。”
然而成涛的眼睫颤了颤,却没有醒来,何紫沅只好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没想到指尖才碰触到他的肌肤,便发觉他的体温异于平时。
她吓了一跳,立刻把杯子放下,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这才确认他确实正在发烧。
何紫沅皱眉思索了会儿,想到华大夫曾开了帖退热的药给成涛,当下便决定先去替他煎一帖药。
幸好成涛所住的院落附有一个小灶房,所以她并不需要大老远跑去大灶房替他煎药。
何紫沅拿出华大夫早些时候为以防万|交给她的退热药材,手脚俐落地生火,把药壶放在灶上后才离开。
回到成涛的卧房之前,她顺便打了盆水,打算替他擦拭因为高烧而冒了一身汗的身躯。
忙完这件事后,当她准备喂成涛喝水,却发现她似乎把将昏睡中的他扶起来喝水这件事想得太容易了。
成涛身形高大,她站在他身边像个矮冬瓜,总被他嘲笑,说她是发育不良的孩子。
天知道,以一个女孩子来说,她一百七十几公分的身高应该算很高了!
如今,何紫沅再次感受到两人的体型的差距有多悬殊,当她将双手揽住他的肩头,打算将他扶起时,他的身躯沉重得让她有种完全撼动不了他半分的错觉。
这些年来,成涛教过她武功,再加上她一直被当成男人用,船上的粗活她也做了不少,她的力气比一般女孩子还要大些,但没想到要扶起病中的成涛,对她来说还是有难度。
“涛哥,起来喝水。”她使巧劲想扶起他,却总是因为他的身子太沉重,让他一次又一次跌回枕上。
成涛的脑子依旧昏沉,在被她反覆摆弄下,额头上的伤隐隐作痛,不禁微睁开眼瞪着面前那道模糊的身影,虚弱的吐出话。
“该死,哪个混……混蛋……公报私仇……”
何紫沅累得气喘吁吁,听见他这么说,气不过地捶了他的肩头一下。
“那个混蛋有觉不睡,来喂你喝水!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她这一拳好巧不巧就落在成涛肩上的伤处,让他原本模模糊糊的脑子因为痛楚而清醒了一些,他拢起双眉,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子……子元?”
见他认出她来,何紫沅心里的气稍稍平复,语气也柔软许多。
“你先起来,把水喝了,等一下药煎好后你赶紧喝下,应该就会舒服多了。”
成涛把她的话听进去,在他自行施力而她在一旁搀扶之下,他终于撑起身子半坐起来。
此时两人靠得很近,成涛的意识虽模糊,仍能清楚看到靠在他鼻梁边的颈子细嫩白皙,薄透的玉肌仿佛还可以看到藏在下方的青色血管。
何紫沅身上散发出沐浴后的淡淡香气,诱人的女子幽香窜进成涛鼻端,让他心神一荡。
女人香?不!子元是男的,纵使长得再斯文清秀,看起来比女人还娇嫩可口,但仍然是个男人!成涛迷迷糊糊的这么想着。
由于何紫沅弯腰扶起他的动作,衣襟被扯动,松垮的领口微敞,成涛可轻易觑见那隐随起伏的白嫩胸脯。
他的心陡然一震,目光定定落在眼前那片诱人的春光上,两道浓眉揪得都快打结了。
子元是女人?
这个念头一窜进脑海,立刻被他否决。
不!子元是男人,他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因为他对子元那种莫名的渴望,才会让梦里的子元生出胸脯。
只是,当他这么说服自己时,看着何紫沅敞开的衣襟里露出的那片雪嫩,他情不自禁将手伸进她的衣襟里,紧紧抓握住那团软嫩丰盈,想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当他一握住那诱人的软嫩丰盈,立即被满手滑腻柔软的触感吸引,无法抑制地搓揉着,思绪混乱不已,分辨不出那美好的触感是真实的,还是出自于他的幻觉。
何紫沅察觉他的动作,惊得垂下眼阵,赫然发现他的大掌已握住她的半边盈软,饱满的雪嫩因为他或重或轻的搓揉,不断挤出他的指缝。
那淫靡的画面让何紫沅整张脸火辣辣的像是烧了起来,也让她意识到,没有束胸的决定是错的!
她心跳紊乱,羞愤不已,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他的手臂拉开。
上一回莫名其妙被他夺走初吻,这一回,他竟对她伸出魔掌……
美好的触感瞬间自掌中消失,成涛回过神,看着何紫沅羞红的脸,不确定地问:“你……是子元?子元……是姑娘?”
那不确定的问句以及他愣然的表情让何紫沅羞恼得在瞬间白了脸,她惊慌又气恼地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混蛋!”
她有这么像男人吗?
这些年好不容易长进了些的胸部都被他被当成面团般搓了好一会儿,他居然还露出一副弄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就算他病了,发着高烧,脑子迷迷糊糊的,但她就是没有办法不生气,没有办法不让自己感到羞辱,只好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