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有可能?”他粗哑的笑。
他痴缠着她柔软的舌,舔吮她唇里的甜蜜,愤怅的情欲在体内周身不断膨胀再膨胀……他想要她,想得浑身发烫发痛,却蓦地发觉有一异处。
玺儿半掩星眸,瞅着他满脸错愕且难以置信的模样,他的神情恍若天要塌下来般可怕,她不由得掩嘴低笑。
“你笑什么?”世于将咬牙低问,这可疑的笑法教他蓦地想起午后时她古怪的笑颜,而三弟说过的话——
“难道说,是他搞的鬼?”
否则这关头下身岂会无动于衷!
玺儿还在笑,瞧他脸色发青,她才轻咳了声道:“他只是怕我身子负荷不了。”
她自个儿诊过脉,也知道这阵子荒唐的生活有些晨昏颠倒,确实伤了点根本,为此拔都很生气,想从根本先救起,于是便在他的药里下了点手脚,加了让他不能使坏的料。
“他哪是为你的身子着想?他根本是公报私仇!”眼红的小人!他怎会有这种三弟?
“世、于、刚——”
身在隔壁画舫的拔都掏了掏耳朵,收到这声怒吼后才转身进了舱房,躺在软榻上,开了窗欣赏河面景致,这已经是他许久许久未曾见过的绮丽美景。
第19章(1)
三日后,征北王收到了圣旨。
说什么近期,直接说是五日内备妥不就得了?
世于将啧了声,将圣旨往案上一搁,思忖着要怎么对玺儿说,又该要怎么说,她才会愿意乖乖待在王府等他?
长指在案面轻敲,黑眸慵懒地看向外头,就瞥见一人端着药碗进来。
“我不喝。”不用来人开口,他直接耍赖。
拔都笑得很坏心眼。“怕我下毒?”
“对!”他已经深受其害,却有苦难言。“这药效究竟要到何时才会退除?”
“那得要解药。”拔都把药往桌案一搁,坐在他身旁的锦椅上。
世于将很难克制自己不让青筋暴跳。“解药在哪?”
“喏。”他用下巴指向桌面那碗乌漆抹黑的药。
“确实?”他很怀疑。
拔都双手一摊,很是潇洒。“你也可以不喝,反正你要回边城,让你无用武之地对玺儿才是好事一桩。”
“在那种地方,谁有心思贪恋鱼水之欢?”
“是——吗?”他把音拖得长长的,很恶意地挑衅。
闭上眼,世于将暗咬着牙,就知道他这个三弟是来克他的。“当我没说。”
拔都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何时要走?”
“明日。你守在这儿,皇上说过,快马半个月内会将药送进王府。”
闻言,拔都垂眼,再没下文。
反倒是世于将侧眼看着他。“我跟皇上提了你的事。”
“多事。”
“提了你的事,我才走得开。”只有府内大小知晓他的身份是不够的,得让皇上知道,他这谈判筹码才不会浪费。“玺儿就交给你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用很照顾也没关系。”干么把话说得那么暧味不清?存心要他走不开的?
“你很难伺候耶!”拔都有些不爽地瞪他。
“你要答应我,跟在她身边,不准踏出王府。”
拔都又笑了。“放心,就连她睡着时,我也会睡在她身旁。”
“……”世于将额上青筋跳得快要爆裂了。“我现下才发现恢复记忆的你很令人生厌。”
瞧瞧,那是什么嘴脸?玩笑话是这么说的吗?
“彼此彼此。”被二哥抢走了他守护一辈子的主子,他也很不爽好吗!
世于将很无力地看着他,整个神情委靡不振。“你真讨厌我?”
“……是你先说的。”他干么对一个说讨厌他的人说喜欢?
叹了长长一口气,世于将乏透了。“你确实是我的三弟,世于刚……”好贱的个性,从小到大都没变,教他忍不住有点怀念起冷冷的拔都。
拔都斜睨他一眼,哼了声。“你确实是我的二哥,世于将……”一样的口吻,一样的感叹无奈,却也是相同的手足情爱。
三弟那么一点心眼,他岂会不知?想透后,世于将低切笑起。“今晚陪我喝一杯。”
“我考虑考虑。”
“慢慢考虑。”说着,他拿起案上的药就要喝,却被一把打落。“不是要我喝吗?”
收回手,拔都淡淡解释,“那碗若是喝下,你就永远不举了。”
闻言,世于将缓缓地张大眼,缓缓朝侧面瞪去。
有没有这么狠?人家虎毒不食子,他是怎样?为了玺儿,不惜让他当个没用的男人?
“感谢我的话放心底就好,不需明说。”拔都笑得很张狂。
去你个感谢!世于将倏地抬腿踹去,拔都轻巧地闪过,他横腿再扫,他跃起再避,两兄弟从里头打到外头,两人打得极为激烈,却不见半声粗骂。
当玺儿闻声从偏房窜出时,就被两人的大笑给搞得莫名其妙。
这两个男人,根本是一样的性子。
既然如此——“等等,我也要打!”她兴致勃勃的喊。
她与世于将在战场对峙两回皆败,非再讨教不可,至于拔都……除了蛮力,她什么也没赢过。
“快逃!”世于将见状,马上抓着拔都逃跑。
玺儿气得哇哇叫。“喂,你们逃什么!”
“不逃,给你打着玩吗?”
“谁要你们让我!”她要的是一场真正的高手过招!
“我们怎么可能真对你动手?”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万般疼宠,尽在不言中。
***
当夜,世于将凭着过人意志,重展男人雄风,床榻上与爱人对战一夜,威武昂藏,旗开得胜。
翌日,玺儿在他临行前依依相送,一路送到北郊驿站,观看世于将的背影许久,她才朗声说:“拔都,咱们走吧。”
“好。”拔都老早就从驿站里买了两匹马等着。
“等等、等等,三爷,夫人,你们要上哪?”傅年拼着命挡在两匹马前。
苏尹跟着将军走了,现下就只剩下他一个,他螳臂挡车,好无力。
“傅总管,多谢你的照顾。”玺儿扬笑,扮回男装的她,笑意透着清朗的英气。
“驾!”
傅年一时看傻了眼,任由她驾马从旁而去,他赶忙回神再挡另一匹马。“三爷,别走——”王爷要他看着他们两个,结果他前脚刚走,他们就跟着落跑,他会死啦——
“记得,传讯到大内,说罗珠曼陀直接送到居庸。”
“这我知道……”顿了下,傅年俊脸扭曲得好哀怨。“不对吧三爷,王爷明明说了要你留在王府的,你现在跑了,我要怎么跟王爷交代?”
“傅年,你老了不少呢。”拔都笑着。
“是吗?唉,怎能不老?府里出了这么多……三爷!你好卑鄙、好卑鄙——”
好过份!调他的话,从他身旁溜走,这下子他真的死定了!
玺儿快马在前,水眸直视前方,却挑了条与世于将不同的路径。
那夜,她听见了他与潘至臻的对话。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再回那连年征战之地,但父汗被弑,母妃的处境会非常艰难,她……放不下母妃,所以势必要回鞑靼一趟。
除此之外,她也听拔都提起了世于将为了她向大明皇帝低头求药之事。
不由地,她迎风叹了口气。
天地如此之大,到处如梦繁华,何处才有她与世于将的容身之处?
***
“有鬼啊——”
兵铎洪亮的嗓音从居庸关行宫外一路狂叫到宫内,压根忘了初到居庸的世于将正与世于略商讨着这艰难一役。
“王爷!有鬼!”兵铎冲入大厅,晒得黑抹抹的脸此时竟青白交间,恍若受到多大的恐惧威胁。
世于将略微不悦地抬眼。“哪里有鬼?给本王带过来!”什么鬼,若此刻惹恼他,他就会变成噬人的恶鬼!
“谁是鬼?”拔都冷冷的嗓音洒在兵铎耳际,兵铎登时眼暴如铜铃,朝前狂奔去,躲到世于将身后。
哼了声,拔都缓步踏进厅内,不发一语地瞪着他。
世于将看了他一眼,随即沉痛地托着额。
不需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弟!”世于略快步走向他。
拔都见着他,有些尴尬地颔首了下,算是打招呼。
世于将挥了挥手,要苏尹先把兵铎拎出去,直到厅内只剩他们兄弟三个,他才叹了口气。
“就知道她的反应太冷淡,肯定有鬼。”话落,横眼瞪去。“但我以为你至少会好好保护她的。”
正因为认定拔都定会守在她身旁,他才敢放胆离开大明。
“我没料到她竟会阴我!”这番责问,拔都反驳不了。“说好一道走,可谁知道才接近边关她就把我迷昏!”
“你没想到的可多着。”世于将倒了杯茶给他,示意他过来歇口气:“她的身子要紧吗?”
“目前尚好,但若被旭兀术给逮着……”顿了下,拔都赶紧追问两军战况。
“目前情势如何?”
“差到不能再差了,徐燕战亡,整个前线人疲马乏。”对他招招手,世于将指着桌面的地形图。“目前旭兀术驻军在此,你想,玺儿会经过这里吗?”
“……”拔都看得冷汗直冒。
听他没回答,世于将也得到答案了。“好极了,这场仗有得打了。”
“玺儿是打算回都城探视柳妃,说不定她会绕路。”拔都沉吟着。“毕竟她也不会想要跟旭兀术面对面冲突。”
世于将看着地形图。“她什么时候知道消息的?”
“画舫那晚。”
他轻啧了声。“你既然知道,就该先告知我一声。”
“我只忠于玺儿。”
真的……很令人吐血的答案!“是啊,好个忠心耿耿,让她陷入危境之中。”
拔都臭着脸回答,“我会去把她追回来。”
“你要是追得回来,会先拐过来我这儿?”那么一丁点的心眼,他会看不穿?
“与其跟我抬杠,倒不如先想好这场仗要怎么打。”
“那玺儿呢?”他不悦地瞪着自家二哥,难以置信他竟把玺儿摆在第二位。
世于将远睨门外苍蓝山景。“王令在身,身在边城,一切必须以大局为重,至于她……我相信她应该足以自保才是。”
“你可真从容哪。”拔都恨恨地道。
“我哪是从容了?只是相信她。”相信她,会为了他好好保护自己。
否则,他为何老是要带她看些紫华美景?为何要与她缠绵不休?就是要她舍不得,要她放不下,不管她在哪儿,都必须先悬着他,要记得他在哪里,他会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她瞧过他失去她时的模样,肯定不会舍得再舍弃他才对。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为他好好活下来。
“别恼别恼,依我看,先静观其变,然后……”世于略一手搭上二弟,一手搭上三弟,开始细部讲解整个作战计划。
第19章(2)
***
由南往北过居庸,简直是易如反掌。
在通过东岸的柳沟之后,玺儿忍不住这么想。
回头看着沃绿叠翠,她不禁笑了。可不是吗?这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京畿而设的,从京城出发过居庸,自然是通行无阻。
不知道他到了没?
那蜿蜒的城墙犹若一条卧龙般守护着大明京畿,而他已经抵达居庸了吗?一切安好吗?
从潘至臻那儿得到些许关于鞑靼的消息,却无法充份得知如今两军交战的状况究竟是如何,所以她今儿个要回都城会走得很险,却又不得不走。
她,总是身不由己。
深吸口气,玺儿收敛心神,驾马渡浅溪,预计在天色整个暗下之前,能够通过眼前这段山路。
过了溪,过了山路,不到一大处平原腹地,天际星儿点点,她倏地拉紧缰绳,垂下眼聆听山林内极为细微的声响,这是她征战多年所练出敏感的触角,让她立即发现左侧方的路径上定有人,且是一支队伍。
她想也不想地躲进浓密的林树后,水眸专注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果真如她所料,不一会,有支队伍缓慢地穿越她眼前的路,上头的军旗绣着白鹿,那是旭兀术的军。
她几乎屏气,静静等待队伍经过,岂料坐骑在这时竟然踩动了几个步子——
“谁在那里?”
该死!玺儿咬牙暗咒。
***
居庸关外三十里处的鞑靼驻营点,王营里烛火轻摇,映出一抹纤影。
旭兀术掀开营帐,第一眼瞧见的就是玺儿浑然天成的不怒而威之姿,在烛火映衬下,玺儿的水眸美若琉璃,却蕴含着薄薄杀气,美唇如杏,却不耐地抿出怒气。
“旭兀术,你好大的胆子!”她负手而立,压低嗓音低喝。
他怔望着,许久才缓缓勾出笑意。“……玺儿,你好大的命呀,一剑刺不死你,坠崖也摔不死,现下回鞑靼是打算要来送死的吗?”他真没料到他居然还活在这个世道上,还以为是有人胡说造谣的。
“你杀得了我吗?”她撇唇冷笑。
“你可知我现下已是新可汗了?”
她昂首阔步地走向他。“可不是吗?你夺了我的位子。”
“你想要回去?”旭兀术退了一步,硬是站在营帐口,死都不能再退。
“……旭兀术,才过一年,别以为我把一年前的事都给忘了。”若不是他,她不会与世于将分离,不会惹得自己毒气逆冲,更不会徒增这一年来多余的烧杀掳掠。
“你应该要恨征北王吧,是他误解了你。”他说得振振有词。“你若有仇,就该去找他……或者你已经找过他了?毕竟他是你的相好,是不?”
“你可以再耍耍嘴皮子,否则我怕你没机会了。”虽说她身上毒气横窜,但要拿下他的命,压根不难。
“别忘了,你现下身处营地,只要我登高一呼,你就会被乱箭穿心而死!”
“要不要试试?”玺儿垂眼,笑得极冷。“你这弑父杀手足夺位的无耻之徒,真以为所有将士都臣服于你?”
她不敢说自己得人心,但与旭兀术相比,也好上太多了。
旭兀术一时气不过上前,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她暗运劲,肩头一震,将他逼退数步,却突觉体内一阵血气翻涌,她紧抿着嘴,缓缓收劲,咽下那口冲上喉头的腥涩,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没有拔都的药,她几乎控制不了体内的毒,若是再使劲,只会加快反噬的速度。
“不准过来!”旭兀术狼狈的喊。
玺儿暗自运劲平抚逆翻的血气,扯唇笑得阴狠。“你还是老样子。”怕死却又想要当老大!
“哼,你以为我是怕你吗?错了!我是要你替我去杀了征北王!”旭兀术脸色忽青忽白,面子快要挂不住。
“我为何要为你去杀?”她哼笑,思忖着,难道世于将回到边关的事已经传到这儿了?
怎么会这么快?
“要不然我就杀了你的母妃!”他手中还握着这一张王牌。
“你敢!”
“你可以试试!”
“若我三步内就取下你性命呢?”她寒鸷钱眼,水眸漾着诡谲妖红。
旭兀术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外头兵力数万,你敢要我的命,注定无法活着踏出营帐,就连你母妃也别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