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静寂下来的客厅空间只听卢雪儿楚楚可怜地对着记者泣诉着与心心相识的过程:“我与心心在高中时就认识了,那时候心心已经是人人知晓的明星,又是慕玺与唐玉的掌上明珠,在学校内享有非常多的特权,身为好朋友的我甚至要帮她跑腿买东西,这些我都非常甘之如饴,但谁知道心心以前却常常在我背后说尽我的坏话,说我比她丑、说我是她的婢女、说我帮她付出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我和劲风是在我刚入模特儿圈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并且交往了两年。在我们相恋期间,我甚至还将心心介绍给劲风认识,并且要劲风多多照顾心心,没想到……心心居然喜欢上轻风,并且主动诱惑勾引劲风。但是劲风对于心心主动的示好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心心却因此而大发醋劲,设计陷阱要求记者偷拍他们两人一起约会状似亲昵的画面向我示威,企图破坏我与劲风的感情,心心才是第三者……她才是……”
“雪儿,但十天前心心才与凌劲风一同在记者会上说明两人只是好朋友关系,这与你现在的说法根本是互相冲突的啊!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吗?”专访记者明显偏袒心心的口吻略显冷淡,却更加刺激卢雪儿泪花滚滚,委屈的抽噎哽咽。
“她根本就是在说谎!从以前在学校她就很爱说谎,又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卢雪儿接过工作人员递上的卫生纸掩面痛哭。
专访记者对于受访者情绪失控显得有些不耐,却又必须忍住,顿时颜面神经有些失调的扭曲,并严肃呆板地强迫自己面对镜头……
“我们非常感谢卢雪儿小姐出面为我们解说这一阵子心心失踪的情况有可能是来自于背叛好友的罪恶感;但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等待当事者心心出面解释后,我们才能真正明白这扑朔迷离的三角习题,究竟是如何的剪不断理还乱,以上是‘名人系列报导’专题记者李静文的采访整理,感谢您的收看,我们下次再会。”
“……根本是胡说八道!”梅逸芸气得浑身发抖。
“芸姐,好险你没看到完整的专访,要不然你铁定吐血。”早上就已经看过完整内容的慕痴情没好气地摊坐在沙发上。“可恶的是这则新闻一直重播、一直重播,所有记者花费心思翻出大姐以前高中时代的所有资料,网路上还有匿名爆料说大姐以前在学校就是专抢人家男朋友的花痴,真不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梅逸芸蹙眉揉着额角呻吟。“偏偏这时候玺哥和玉姐远在阿拉斯加,要不怎么会有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兴风作浪。我早说要心心出国避避了,她偏不听……”自言自语到一半的梅逸芸像是灵光乍现地一跳,大眸圆睁地看着身边文风不动的孟儒。“我说……孟先生、孟编剧、孟老板啊……”
孟儒眉梢微扬,静候指教。
“不知道你有没有计划出国啊?像是带着你的编剧助理到国外走走之类的。我常常听说多出国看看美丽的风景好象能够激发创作者的灵感哩,你觉得呢?”梅逸芸两手搓握,笑得好谄媚。
“芸姐,你想要让这个男人带大姐出国啊?不好吧。”慕痴情不赞同地插嘴。
“你闭嘴啦!”她现在也只能指望眼前这个男人了啊!呜呜。
“芸姐,我是有计划回日本京都一阵子。”孟儒看到梅逸芸随即瞪大眼眸,满是期待,随即顺水推舟。“也许我可以将时间提前,整理一下行李后,明天就带心心出国也可以。”
“谢谢!太棒了!你出现的时机真的是太对了!”梅逸芸出声欢呼。
却在瞥见慕痴心由二楼缓步而下后,快动作抄来摇控器将电视机关闭。
孟儒见状,随即转身看向楼梯口,就见失魂落魄的慕痴心款款走来,神情写满了无奈与了解,想必方才电视新闻的内容以及他们的对话她都已经看与听见。他握紧双拳抑制着满溢而出的怜惜之情。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慕痴心苍白的神色而阵阵揪疼。
“大姐……”慕痴情轻唤。
“我没事……没事……”慕痴心心神恍惚地走向沙发坐下。
“心心,那个……”梅逸芸眉心堆满担忧,欲言又止。
“芸姐,我知道,孟编剧要到日本京都去,我也会跟着去的。”慕痴心笑容艳艳,明眸却泛着空洞与茫然。“只是对不起芸姐了,这阵子都是我拖累了芸姐,我没有接工作也没有收入,还必须为我操心。”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早说了我和你从来就不是艺人和经纪人之间那么简单的关系啊。”梅逸芸只觉喉间干涩,回应的话也是沙哑破碎。
“大姐,你……头发又没吹干,我上去帮你拿吹风机下来,等我一下。”慕痴情撇开眼神,不忍再见慕痴心的脆弱,拔腿便往二楼冲去。
孟儒凝视着慕痴心,诧异于她的柔荑意外握上他的大掌。
“孟编剧,谢谢你。”他听见她温柔的嗓音如此诚挚地对着他说。
“谢谢你愿意提前到日本工作。”
他看见了她美丽瞳眸中凝望而来的悲伤,这让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想望,便展开双臂将她的脆弱纳入怀中细心呵护。
而这个冀盼已久的拥抱,从此刻起对他而言,再也不是梦,再也不会是梦。
第4章(1)
“你别看心心似乎很受欢迎,其实她上了高中后,不知道为什么,人缘不太好,在班上总是受到排挤。全班里面,也只有卢雪儿与心心的感情最为交心,所以只要她心里有什么话,都会和雪儿说的。”
机舱窗外大片蔚蓝美丽的景色,层层叠叠的芸朵堆得像柔软的棉絮,让一望无际的天空仿佛沉落在云海所铺成的被单上。
这帧恬静优美的大自然画布落入坐于窗边观赏者眼里,虽然达成放松心情的好效果,但身边坐着一名半生不熟的异性,而她与他的认识也尚未到足以令她安心的程度,在自然浓翘的睫毛挣扎地扬了又扬后,她努力打着呵欠,企图唤醒涣散的精神,“后来有一阵子心心很排斥去上学,还是雪儿不气馁地来家里陪着她,好不容易她才被说服了再去上学。我私底下问过心心究竟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说班上的女同学不知道为什么特别讨厌她,甚至还说她是爱抢别人男朋友的花痴。”
关于她的过去,他不是不清楚,只是没办法明白得如此深入……在昨日确认今天飞往日本的班机后,梅逸芸晚间与他通上电话,说着慕痴心自与他确认工作行程回家后,便再也没开口说上任何一句话。
“这孩子,她真的累了。”梅逸芸的叹息沉重地由话筒传递至他心里,就此搁在他心口上,牵扯着一股叫做怜惜的情绪。“在她高三那年,我曾经到学校去问过老师她在学校的情况,老师只告诉我心心在学弟、学长间是相当受欢迎的。虽然全校所有男生都喜欢她,但全校的所有女生都讨厌她,我想这就是她不快乐的主因吧。那时候我还觉得好险,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好朋友雪儿……但这次伤她最深的人居然是雪儿。”
他眉头一皱,因忆起梅逸芸在叙述这段曾经时停顿了好半晌,仿佛在话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后才能够强迫自己保持平稳的态度继续详实说明慕痴心的状况。
身边的她动了一下,他见她侧着身子将头轻靠在窗边,纤细的肩微缩;他找来空服小姐,轻声要了件毛毯后,眸光再度专注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睡了吗?睡了也好……今早去接她的时候,见她满脸困倦,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熊猫小姐昨晚严重失眠了。
“其实她与雪儿还有凌劲风之间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我并不完全明白,但我想心心会这么一蹶不振的原因绝大部分是来自于卢雪儿的背叛,而不是失恋所带来的伤害。”梅逸芸在电话中的定论让他想起昨日心心在看见卢雪儿接受电视专访时的惨白神色。“啊,不说这么多了……要不是要和你签约前我特别打电话去问玺哥将这孩子交给你到底妥不妥当,玺哥听完后马上答应,我说什么也不舍得让心心跟在你身边的。”
在电话那端的梅逸芸埋怨了几句慕玺与唐玉对于孩子们过于轻松的管教方式后,他忍不住开口问起慕玺对他的评价。
“咦!玺哥对你的评价啊……玺哥只跟我提起你是他的好朋友孟导演的孩子,算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他说心心待在你身边,他很安心也很放心。”梅逸芸沉重的口吻转瞬轻松了许多,并略带笑意。“啊!玺哥特别交代要我提醒你一句呢。”
思绪被空姐递来的毛毯给打断,他道谢后轻缓为她盖上毛毯保暖。
“他说,你这小子喜欢他女儿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可以和她女儿相处,要好好把握啊。”呵呵呵呵呵,电话那端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彻底烘热了他紧贴于话筒上的耳根子。
之后梅逸芸不断在电话中戏谑他暗恋心心的心情有多么纯情,还不断试图向他套出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心心,惹得他哭笑不得。
但想到至今他荒唐要求心心做为他的编剧助理这件事必然是慕玺在一旁推波助澜的结果,他也就不再隐瞒地将自己十八岁那年的心情轻描淡写告诉了梅逸芸。
却没想到又招来梅逸芸一阵数落。
数落他太晚出现,数落他应该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孟儒苦笑,想为身边的她再整一整毛毯,却在她倏然转身面对后,修长手指僵滞在半空中。
“……吵到你了?”将手收回,孟儒对上她那双近在咫尺的翦水瞳眸,仍然有一种深陷于梦境当中的不真实感。
他的梦中情人,此刻就坐在他身边,而且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的每一天,他的生活当中都有着她的参与、她的存在,她的陪伴,这让他的心过分快乐地一直浮浮荡荡,觉得好不踏实。
所以他总会想要借由肢体的碰触来确认她是实实在在的在他眼前,而不是在梦境中。
“……谢谢你。”慕痴心撩了下毛毯表示谢意,一双瞳眸却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
“怎么了?这样看我?”孟儒伸手摸了摸脸。
这男人真是奇怪……“你脸上没有东西。”她淡笑,却不知自己一笑倾城又倾国,惹得眼前的男人白皙又斯文的脸颊浮起淡淡红晕,不由得低呼:“你又脸红了。”就是奇怪在太爱脸红了。
她见他不好意思地将脸撇过,也就没有再进一步调侃。但嘴角笑意却不散。“我想问一下我们到日本后要做些什么?我们要在日本待多久的时间?”
“嗯……整理一些资料后,大部分的时间几乎都会花费在编写剧本上。我在写剧本时必须全神贯注,就得麻烦你帮我收发邮件及和台湾这边的剧组或导演随时保持联络。”啊,就算已经知道她很美丽了,但没想到真人更加好看。
“尊重伙伴其实是尊重自己最好的方式。有一次妈妈拍广告,出了些状况,爸爸曾告诉我如果广告没在那天拍完,除了延迟工作进度之外,也会严重损失时间及人事成本,我应该要为我妈妈敬业的态度感到骄傲……那时候,我才九岁。”
“九岁?你父母告诉你这些,那时候的你懂得这么多吗?”孟儒蹙起眉头,想起了自己九岁时在母亲大人的保护羽翼下仍不解世事,还曾在大哥的诱哄下天真的以为自己搭上超人披风就真的能飞……当然最后在三个哥哥的鼓吹之下由大树上英勇飞跃而下的惨烈教训就是摔断了右腿,并在母亲大人严密紧实的监控下抱着石膏在榻上修养,足足不得动弹三个月,也拖累了那时贴身照顾他的小管家。
她的世界,不是与他一样吗?
倘若他说出九岁时的自己,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蠢?
又脸红?慕痴心盯着他颊边淡淡浮现的红晕,愕愣了下才回话:“起先我似懂非懂,但是我爸爸和妈妈以身作则的敬业态度,让我从那时候开始就不敢在工作现场耍脾气任性,更了解要守好自己工作本分,做好该做的事。”
“你是要告诉我,你会做好你身为助理的工作吗?”他记得她也不过是刚从大学毕业的二十三岁芳华吧?为什么她的态度及口吻却让他觉得她比自己成熟又稳重?是因为从小就身处在五光十色的演艺圈吗?
“嗯。”见他温润白皙的玉颊褪去红晕,一双斯文秀气的眉却拧起,神情透着烦恼,这让她不禁开口提道:“我爸爸昨晚打了通越洋电话告诉我,你是孟伯伯的小儿子。”
孟儒心一跳,没有接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次我的新闻闹得太大,连孟伯伯都特别关心。爸爸从芸姐那里得知这次《如梦》的剧组邀约之事出自于你,所以有特别向孟伯伯主动提起,希望孟伯伯的小儿子能够多多关照我。”
他以为她记起了他们曾经见过面的印象。有些失望又有些失落,他淡应:“父亲大人是有向我提起过。”在他与她签订合约之后的隔日,他就接到了父亲大人的来电关心。
又想起前日在电话中父亲大人拿他纯情暗恋慕痴心的事调侃一番的记忆,他微恼掩眸,却没发现身边的她正目不转睛地关切他的一举一动。
他……的血液循环一定很好。看着眼前俊秀男人薄薄的脸皮再度透出一层红晕,慕痴心不由得做出这样的结论。“我是想谢谢你,在这个时机出现,因为我爸爸的要求,让孟伯伯对你提出了必须照顾我的交代,我很过意不去,也希望你不会因为我而拖累了你工作上的进度。”像是这趟日本行匆促得没有任何计划性,目的也全是为了让她暂时远离台湾,避开那些伤人的蜚短流长,事后反省思考,她再次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也很糟糕,因为自己处理不好的事搞得劳师动众,累得所有人陪着她一起受罪?
“你不要再说谢谢了,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你已经对我说了一百次以上的谢谢了。”见她再次勉强压下一记呵欠,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你再闭目养神一下,我们还有半小时才会抵达目的地。”
眼皮的确沉重得再也无法强撑,思绪也浑浑噩噩地难以清明,不断钻牛角尖的后果就是特别容易招致身心俱疲。她投以一记感激的眼神,正要合上双眼,却敏感地察觉到一道大剌剌的窥视目光,正要抬眸寻去时,那道目光的主人却已迫不及待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