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穿好用好,这种日子太惬意,我哪还需要帮助。」她被强迫了,却还是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他喜欢她的骄傲,但不是在这种时候。
凤夫人是会闹的,他不想家务事惹得满朝尽知,尤其是闹到皇太后那里,她肯定会为了七公主「整肃门风」
「说得好,也许你的日子真是过得太惬意了,才不懂得该如何放下身段,与人和平相处。」
「想教训我吗?请便。」
她皮粗肉厚,疼痛为难不了她。
「很好的提议,你是该受点教训。来人,把香荷带进来」
一声叫他喝,香荷被两个家丁押进来,她满面泪痕,频频向上官天羽磕头,碰得额头红肿,狼狈。
「相爷,求求您饶了香荷,香荷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要烫了蕊夫人,我是不小心失手……」
「犯事的是我,何必去为难不相干的下人?」项暖儿波澜不起的脸庞顿时闪过一丝愤怒。
「怎么不相干?她服侍你,遇事不知往上报,还助封为虐、为虎作怅,你说,这样的下人该不该罚?」
「助封为虐?你高估我了吧,我要是有这等本事,还能受困在这方寸斗室之中吗?」项暖儿只觉心寒,也很冷笑。
「你没本事,就能弄得她们伤的伤、哭的哭、闹的闹,真让你有本事,我这个相爷不让你当了去?来人,把香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上官天羽冷声下令。
五十大板?
对付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居然用到这等苛刑,哼,好一个为国为民、替天行道的伟大相爷!
项暖儿抢到前面,向家丁疾攻,左掌劈过,一杆画笔左点右点,迫得他们连连倒退,她趁机拉起香荷,护在身后。
上官天羽的动作不比她慢,刹那间,他已经接下六七招。她的武功远不及他,项暖儿心知肚明。
但无论如何,她不允许香荷替自己担下不该承担的罪过。她以笔作刀向他后心捣去,明知会输,仍不松手。
只见他身形潇洒,在她的强力猛攻中进推驱避,白衣飘飘,煞是好看,就在此时,他忽然跃起,右手攀了横梁,翻身而上。
项暖儿突然不见敌人,怔仲之后,猛地转身已然不及,只觉头顶生风,上官天羽翻身落下,手指点在她的穴道上。
她立时跌倒在地,再不能动弹。
绕到她身前,他蹲下,严肃的五官带着寒冽,「身为客人,似乎该懂一些为客之道。」
她紧咬牙关,不服气。
「输得不服?」
不理他,她闭上眼。
不理他,没关系,他多得是方法让她理人。「来人,把香荷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你敢。」她倏地睁眼,大喝。
「为什么不敢?她是我的下人,做错事本就该罚。」他缓声对她说。「不准你动她」
「不动她,可以,说,你欠我一句什么?」他的要求不多,好整以暇地坐在地板上,态度轻松,不像和人谈判,比较像中秋赏月。
闻言,项暖儿杏眼圆睦,怒火在胸口炽烈,她恨自己资质愚钝,不然绝对会一刀结束他可恶的笑脸。
「不想说?没问题,我从不勉强别人,来人」
「我道歉。」急切间,她开口。
「很好,我等着,最好有诚意一点。」
说着,他挥挥手,让下人和香荷离开房间。
门关上,房间里剩下两个人,她的不满溢于言表,可他不介意,凑近她的脸,暖暖的气息喷在她颈子上面。
该死的男人、该死的上宫天羽,有本事就杀了她!
深吸气,她憋住怒意,字句从齿缝间道出来,诚意稀少,「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她的道歉太阳刚,没有半点女人昧。
但无妨,她全身上下有女人昧的地方很多,不差一个小小的道歉,何况他要的就是她低头,而且也明白,这声道歉于她已属困难。
「很好,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当然他也不容许再有下次,他已经下令,不准后园的人到前院来,别说那三个女人,就是奴仆婢女都不行。
弯腰,他将人从地上抱起,缓步将她放到床上,解除穴道。
他看看她的脸,以令人眩晕的目光,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到她的嘴,一寸寸扫过。
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但眼神里的倔强却半点没改变,虽然她已经学会隐藏心思,但不说谎的眼睛仍然澄澈清明。
她是个特殊的女人,特殊到就算他真的会被人参上几本,他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勾起她的脸,他着魔似的以大拇指磨蹭她的红唇。
一个小漩、两个小漩,他画在她唇上的圈圈一个个落入项暖儿的心底,勾动的,是她说不清、解不明的心悸。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并不想他停。
他是敌人,理智上记住了,情感上却迟迟烙不了痕;他是杀父仇人,理智上刻了好几笔,情感上却怎么也找不见痕迹。
他们之间无解,可两人都在寻找可解途径。
最后,吻落下,惊天动地的亲密瞬间席卷了她每分知觉。
他的唇有如燃了火把,一分分烧灼着她,不知不觉间,她闭上眼,汲取着他的唇、他的气味,等待他刚硬的身躯填满她的空虚。
他的温柔、他的蛮横、他的霸气都让她不由自主,尽管知道不应该沉溺的,但仍旧沉沦了。
上官天羽拉开她的衣服,细碎的吻从颈间滑下,在她身子备处烙下记号。她是他的,他要她记住,她不是他的「客人」,而是他的「女人」。
第5章(1)
上官天羽坐在书案前,一本本的奏章在眼前摊开,他却视而不见。他和项暖儿之间不一样了。
敌对的感觉减少,朋友的氛围还不到,但他们分享同一张床、同一份温暖,他贪恋她的身子、贪恋她的骄傲,也贪恋她眼底眉梢的任性。
他要她,永远不够。
他从不在女人房里过夜,就是自认为最受宠的凤儿也一样,可是他在她的床上入睡、醒来,与她共同迎接每个黑夜清晨,并且觉得这样子很好。
但这是不对的,他让她入侵太多,让自己受影响太过,继续下去,他将重蹈覆辙。
他不蠢,知道该记取前车之鉴,他不呆,他看过太多女子的贪婪嘴脸,他提醒自己,不该让她改变自己,即使和她在一起很快乐,即使她的昔日总是引起他的兴趣。
该想个办法,让自己对她的渴望降低才行。
「想什么?」皇上敲敲他的桌前,笑问。
回神,他挫败的凝聚注意力,继续老半天都看不完的奏章。「没什么。」
「是吗?」摆明不信。
「是,户部呈报」
「不要拿公事搪塞,我想听听那位刺客姑娘的近况。」皇帝阖上奏章,现在,他比较想和臣子「闲话家常」。
上官天羽眉一挑。「皇上已经把人给我,难不成想反悔?」
「不是反悔,我只是听到某些传言。」
「什么传言?」
「诸如刺客姑娘发大火,同时伤了相府的三个夫人。」
唉,那些个夫人可是大有来头啊,人家爹娘都是经常进出后宫的人物,惹火了皇太后,别说区区宰相,就是他这个皇帝一样摆不平。
「皇上那么关心臣下的家务事。」
「不是我关心,是皇太后老人家关心,她想把七公主嫁进相府,万一相府里养了头河东狮,她怎能不提早预防?」
「皇太后打算怎么关心?」
讨人厌的老太婆,把女人一个个塞进他府里还不够,还想管理他的家务事。
之前,他没反对是因他不把任何女人看在眼底,三个或十个,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只要她们彼此相安无事,不要麻烦到他,养几个女人他还办得到,但事情若扯到项暖儿身上……
以前不说话,不代表以后没意见,皇太后实在应该学学适可而止。
「还不简单,拔拔狮牙、挫挫锐气,女人嘛,很好摆弄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
「要是让皇太后老人家知道,除了你家夫人,她连皇帝、宰相都想谋杀,恐怕拔狮牙不够,还得做几道红烧狮子头,才完得了事。
上官天羽撇过眼,很「客气」的看着他。皇帝这是在恐吓他?
「别气、别气,这秘密联一定会好好替你守住。瞧,为了找络王沁芳,不让她多舌多嘴,我还赏了她一个妃子当。」否则,他对那种矫情女人,早就失却胃口。
「她最好守口如瓶,不然坑害几个妃子,臣似乎也不是做不到。」上官天羽一双内敛深沉的拗黑眸子闪看两簇火苗,目不转睛,望得皇上背脊发凉寒毛直竖。
反啦反啦,臣子恐吓皇帝,这是千百年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唉,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离不开他聪明伟大的宰相大人啊,回头,他还是去找找芳妃,提点提点自己好了。
「知道了,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把力气留着去对付那些老不死的开国功臣吧,他们越来越坐大,让我头痛得很……
他暗示过他们,人老了就该告老还乡、享享清福,偏不知是人老脑钝还是装死,一个个都当没这回事,这也就罢了,还得劳驾他费工夫,去猜测谁是宋民君的内线。
上官天羽转闭眼,一脸不屑那些见风转舵的老人。不足为患,只要他铲除宋民君,还怕他们不倒回来。
「不过……爱卿啊,你会不会太在乎那个刺客姑娘了。」这是第一次,他表现出对一个女人的在乎。
闻言,上官天羽收起冷酷,换上一张笑脸,但这张笑脸不只让人寒毛竖立,还让人寒意从四肢往中心窜。
「皇上,您知不知道,其实,我还满想告老还乡的。」惹到他了,皇上很清楚。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想帮忙。」他摊摊手,表明没恶意。
帮忙?他和项暖儿之间还用不着谁来帮。上官天羽哼一声。
「我想,如果能找点事儿让皇太后忙忙,或许她会忘记凤夫人告的状,反正迎娶七公主的事儿,你心底早有谱。」
没错,是他亲口答应皇太后的,但他不想在府里再安插个女人,尤其上次的事件之后。
见他紧燮眉,皇上惊诧地嚷叫起来,「天,不会吧,刺客姑娘影响你这么大?让你连公主也不想要了?」这话戳到他了。
影响?错,他上官天羽不会让任何女人影响,他的人生中,女人是永远的次要,多了谁、少了谁,他都无所谓。
项暖儿顶多特殊,绝不是例外。
「怎样?」皇帝催问。
「你去让皇太后忙吧,丑话说在前头,公主嫁到上官家,就是上官家的人,往后别想拿皇家的威权压人。」
「拿皇家的威权压人?你没说错吧,亲爱的宰相大人,我这个皇帝都拿你没办法了,区区一个小公主,你会摆不平?」
是,他当然摆得平,摆不平的话,写一封休书,花不了多少时间。
至于项暖儿……没错,他需要一个公主来向她、也向自己证明,不管是哪个女人,都无法让他陷入太深。
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上官天羽没进后园,看看三位夫人的伤势,反而直接走回自己房里。
项暖儿末歇下,她拿了书册靠在贵妃椅上,看得专注。
他走近,静静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的五官,他的严肃用不到她身上,面对她,总会有很多的状况外。
为什么?她并不特别美,至少不及凤儿,她的温柔更与蕊儿相差甚远,亲切热情自然也比不上桂儿,但她就是像磁石般,牢牢吸引他的目光。
项暖儿抬眼,看着他的面容。今日的他,有几分痕惫。
「你心底有事?」她问。
上官天羽难掩讶异,他一直以为自己有看透人的能耐,没想到她也能一眼猜出他的心。
「对。」他没否认。
「朝廷大事?」
「也算。」
公主下嫁,谁敢说不是大事,何况这个七公主是皇太后的心头肉,这次的婚礼,说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我帮得上忙吗?」
她唯一帮得上忙的就是和公主相安无事,但她肯吗?他轻笑,有些苦恼。
「我托大了。」她误解他的轻笑,有种被轻视的难堪。
可现在的她,也已不敢想自己的身份定位了,因为答案,很可能只会让她更难堪痛苦而己。
「你帮不上忙的。」
「也是,朝廷『大事」呢。」她拉高音调,把大事两字说得又酸又苛,藉以掩饰自己的自卑。
上宫天羽放声大笑。好一个骄傲女子!他勾起她的下巴,不解这张脸到底哪里吸引人,偏是教他想要一看再看,思思念念。
「幸好我不是皇帝,不然后宫干政,可是杀头大罪。」
项暖儿的脸倏地涌上热潮。他在说什么鬼话?她哪是他的「后宫」,她不当夫人、不抢男人,他与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用词小心。」她推开他的手。
「我哪里不小心?」他偏不依,环住她的腹,把她整个人环进他胸怀里。
「我只是你的客人。」
她仍然不承认他们之间?呵,亏他还在担心自己受她影响太深,谁知她对他,半点不在意。
不舒服,为了她嘴里的「客人」。
「需要一顶大红花轿,把你抬入后园吗?」帮她验明正身,他办得到。
然后成为他的四夫人?免了,她项暖儿皮粗肉厚、动作粗鲁,一不小心碰坏了他的三尊天仙,成天道歉的日子,太辛苦。
「不必,我习惯骑马。」她贴着他的胸说话,气势不免弱下几分,可半点也不松口。
「身为女人,有许多女人该学的东西。」
「比如?」她抬头看他。
「琴棋书画、女红……」
她闷声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学习杀人。」
他又大笑。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让男人对自己心疼心爱?
不过,她什么都不必做,已经让他感到危机重重了,再做下去,他的理智还能在?
「笑什么?我不是在说假话。」她不满,又仰头瞪他。
「那么,容我指导你,说『杀人』的时候,口气要更狠一点,至少要目露凶光,才会具备说服力。」
「我不必说服你,只要说出事实便成。」
「事实吗?事实是你已经慢慢收起棘刺,慢慢把心思转到我身上,你对我的眼光,已经不是对敌人。」
「是吗?越是胸有成竹的男人,死得越凄惨。」
他的话踩中了她的痛脚,所以项暖儿斜眼瞪他,拚命装出不为他动摇的冷淡模样。
可上官天羽压根不在意,抽掉书,打横抱起她,他在她耳边轻说:「夜深,该安寝了。」
紧接着,热烘烘的身体相依,嘴巴从来不说的情意,在动作里表露无遗。
项暖儿以为他们会坐马车,没想到他会牵起她的手,信步走往热闹大街。
早上,上官天羽亲手替她除去脚链,什么话都没多说,只淡淡落了一句,「不要辜负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