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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样毒神医 page 6 作者:元柔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缓缓转动僵硬的颈子,提起所有勇气看向凤甫,眼睛越睁越大,她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风善扬这么没义气了。

  要不是早就知道凤甫的长相,她真的会以为有头熊从山里跑出来吓人,他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原本就已经看不清的五官,在烛火摇曳下,更显阴森,他的双眼拼射出强烈的怒气,仿佛下一瞬,他就会张嘴将她撕裂吞进肚里。

  见情况不对的风善扬,决定饿着肚子,先走为妙,“两位,我不打扰你们用餐了,小的先行离开,你们慢用、慢用。”

  风善扬弯着身子揖笑,绕过挡住大门的庞然大物,正准确开溜时,凤甫冷冷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脚下一绊,踢到了门栏,直接摔到门外,“哎呀!”此时顾不得面子了,他立刻连滚带爬,快速逃离凤甫杀人视线。

  独留在屋里的痕苹儿,真是恨死风善扬了,心里不停地臭骂他,一边颤抖的偷瞄站在门口的人,这一眼,真好对上了凤甫的视线,身子一抖,她连忙心虚地低下头。

  两人就这么不发一语地僵持了好久好久,痕苹儿是惊恐得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凤甫则是正在想着要怎么她给踢出去。

  终于,痕苹儿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压力,率先开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忐忑不安地看着凤甫。

  凤甫的熊目狠瞪她一眼,“不是故意都烧成这样?”这一瞪,才发现这个“很平”的衣服也烧出一个洞、一个洞的,整个人狼狈不堪,浓眉紧紧皱在一起,“发生什么事了?”他气归气,但心头突然对她有些不忍。

  痕苹儿扯开嘴角,小小声的把他离开后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火为什么会越烧越大……”惭愧的低下头,等待他回来的时间里风善扬已经跟她说过,这间木屋是他亲手建造的,他非常宝贝。

  “你这个大笨蛋!你娘没教过你中馈吗?”凤甫逼近她耳边低吼一声。

  真是气死他了!塞了一大堆木柴进去,火势当然一发不可收拾。今天是运气好,那死家伙刚好在山上,要不等他回来,说不定她连木屋都一起烧光了!

  “没有啊,以前不小心把炉灶给弄垮了,娘就不让我进厨房了。”痕苹儿也觉得自己很无辜。

  瞧她讲得理直气壮,言下之意,是怪她娘没教她喽!凤甫眼一眯,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才想把她往屋外丢,便先听到她的惨叫——

  “啊!好痛!”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剧烈的疼痛让痕苹儿的两只小手直打颤。

  凤甫将她手掌翻过来一看,忍不住低咒一声,她的掌心全是烫伤的痕迹,再加上他刚刚这么粗鲁的一抓,有些皮都掀开来了。“该死的,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我要灭火啊!”痕苹儿朝着掌心猛吹气,希望可以比较不痛,但好像没啥用。

  凤甫抓起她的手腕,拖着她往他房里走,“坐下!”指着张椅子,看她坐定后,他才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帮她上药。

  原本像灼烧刺痛的手,在他抹上绿色的药膏后,疼痛渐渐舒缓了,取而代之是一阵清凉,她偷偷抬眼看向正在帮她裹上白布的凤甫。

  他一样是满脸胡须,看不清五官,但双眼却深邃黑亮,看着他如此专注地替她处理伤口,不知怎的,她心里原本对凤甫慢慢的惧怕,开始慢慢变淡了,她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勾起菱唇。

  等到处理好了,凤甫一抬眼,就看到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瞬间,视线居然无法从她脏兮兮小脸上移开。

  看着两手被裹成圆球,“谢谢。”其实,他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嘛,她还以为他回来看到被烧毁的厨房,会把她痛打一顿再赶出去,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这么做,还贴心地帮她敷药,原来师父是个面恶善心的大好人。

  天真的痕苹儿想错了,凤甫一开始的确是打算把她赶出去没错,但是看见她受伤之后,不知为何,只想着要赶快帮她上药。

  听到她的声音,凤甫这才回过神来,“你不适合待在这里,回去吧。”心里突然有种预感,她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打乱他现在的生活。

  “我不要,你说要收我为徒的,我要留在这里学医术。”痕苹儿直摇头,心头突地一紧,一想到要回去洛阳,不知为什么,她直觉就想抗拒。

  “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当徒弟?”虽然他早就知道像她这种千金大小姐,多半是不会这些,猜是猜对了,但没想到她竟会把他的厨房也给烧了。

  “我可以做别的啊!”痕苹儿力争可以留下来的机会。

  “你会什么?”凤甫双手环胸,睨着她冷笑。

  “呃,我可以帮你砍柴、劈柴、挑水打杂。”想了想,这些东西她应该做得来。

  凤甫突然觉得头有点痛,她讲的这些事,应该是由男人来做,怎么天地好像倒转了一样,“难不成你要我煮饭给你吃吗?”

  “我劈柴、你煮饭,很公平啊,师父,你不会又想赖皮了吧?”就知道他一直想把她赶走,不过,她就是不走!

  看着她一身狼狈,凤甫到嘴边的狠话就是讲不出来,算了,反正她现在手受伤,又没人能带她下山,就算想赶她走,也不是现在,万一她在半路出了事,姑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去休息,伤口记得别碰到水。”一切等她伤好了再说吧。

  “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心意,但痕苹儿这次很聪明,没有多问,高兴的点点头,脚步轻快地离开他的房间,心里隐约有个想法,能够留在师父身边,她真的很快乐。

  凤甫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实在不懂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但一对上她那双晶亮澄澈的眸子,满嘴毒言毒语就是说不出口,算了,反正过阵子,她的爹娘应该会派人来把她接走,这段时间就忍一忍,真不懂姑姑去哪找来这个麻烦的!

  “对了,师父……”突地,痕苹儿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什么事?”凤甫不耐烦地问。

  “饭菜放在外面的桌上,要记得吃喔!”说完,痕苹儿马上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厨房都烧个精光了,饭菜是打哪来的?

  凤甫想起回来时风善扬也在,想都不用想,一定是他下山买回来的,唉,可怜他被烧得半毁的厨房,头又是一阵抽痛,明天又要开始忙了。

  第5章(1)

  凤甫后悔了,他深深觉得那天晚上没把她丢出去,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浓眉下的眼睛微微发红,心痛的看着他一手打建的木屋,背上系着包袱,虽然时间还未到,后院那些药苗才刚植下去,但他不走不行了!

  “师父……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的。”站在他身边的痕苹儿,忏悔的抵着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破坏力真的那么厉害,跟师父住在山上短短几天而已,木屋却已经毁了一半。

  凤甫的脸抽搐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她这个罪魁祸首,“你不是存心的!?你不是存心的都这样了,要是存心的该怎么办?”忍不住咆哮低吼。

  也难怪他会这么生气,自从那天她烧了厨房之后,这间木屋就以飞快的速度毁损中,让她去擦拭桌椅,她把椅子把手也给擦了下来,叫她去整理药圃,药草全让她当成杂草给拔光了。

  更惨的是,她根本就是天生迷糊再加少根筋,明明知道自己力气过人,却总是不经意地拍打木屋,弄得木屋的外墙被她打得东一个洞、西一个洞,他们要再不下山,只怕这间木屋真的会变成废墟。

  “师父……”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见状,凤甫仰天长叹,天知道,他该死的一点也不是因为她那副小可怜的模样而心软,而是怕两个人万一打起来,他会是被活生生打死的那个!

  “算了。”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他认命了。

  拎起地上的药箱跟杂物,再看他心爱的木屋最后一眼,便垂头丧气下山去,痕苹儿肩膀上扛着一个最大的木箱,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静默,各怀心事走着山路,没多久,痕苹儿终于受不了了。“师父,我们现在要去哪?”这是下山的路,难不成师父打算出诊?不对啊,出诊也不用把所以家当都带在身上吧?

  凤甫无力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去山下住。”

  “师父在山下也有房子?那干嘛要住山上?”

  “你管我。”要解释给她听太复杂了,他懒得浪费口水。

  “喔。”不满的嘟起小嘴。师父真凶,她都已经道歉了还这样,不过……

  长如扇的睫搧了搧,偷窥着走在前方的人,红嫩嫩的小嘴马上弯起,师父虽然都摆着张臭脸骂她,但不论再怎么凶,就是从没对她动手过。

  师父啊,就像只光会虚张声势吼叫的大熊,想到这,痕苹儿暗自窃笑着,心头莫名觉得甜蜜。

  “你在干嘛?快点跟上。”走在前头的凤甫没听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到这丫头落后好几步远,呆站着傻笑,他立刻拧起眉折回她面前。

  “师父。”甜甜的嗓音轻唤。

  凤甫愣了下。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小脸上,让她整张脸都闪闪发亮,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的笑意,一时间,他竟觉得这样的她很美,令人怦然心动。

  痕苹儿没主意到他注视的眸光有多热切,至瞧见他颊边流下的汗水,连忙掏出怀里的绣帕,上前一步伸手为她擦拭,完全没擦觉自己这样的动作有多暧昧,“师父拿太多东西了,苹儿再帮你拿个药箱吧。”虽然她身上扛的是最大最重的木箱,不过也只有这个而已,可是师傅身上却背了好几个药箱跟包袱,加起来,应该比她身上的木箱还要重上许多。

  凤甫的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奇异的精光,他不着痕迹的偏过头去,避开她的手,“不用,快走吧。”

  心底似乎有个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但他拒绝理会,有些慌张的迈步向前,深吸口气,试图驱逐心头的骚动,痕苹儿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身上淡淡的馨香飘入他的鼻里,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闻到的味道,甜甜的,像是苹果的香味。

  两人又再次陷入沉默,不过这次换凤甫心绪有些浮躁,故意缓下脚步,等她走到他身边,随口问道:“你力大无穷的事,很多人知道吗?”自她展现出她的力拔山河的惊人能力后,他就开始提炼,希望能找出适合的药物,控制或消除她身上的怪力,只不过目前都还在试药中。

  “嗯,其实本来除了爹娘跟大哥之外,没有人知道的……”说到这,痕苹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一次,我跟娘去礼佛时,正好碰上地牛翻身,佛堂上的大佛掉了下来,直冲着我娘去,我就伸手把大佛接住,那时候佛堂里所有人都被我吓傻了。”当时所有人就好像被什么法术给定住似的,呆愣在原地,惊愕的看着她。

  “后来呢?”

  听到他这么问,痕苹儿更是无奈,“后来,当然是传遍了整个洛阳城,未婚夫也退婚了,爹娘每天都在为我烦恼。”

  凤甫静静的听着,默不作声。

  “其实这样也好。”痕苹儿对他扯开微笑,“以前瞒着大家,我老是担心会不小心露出马脚,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虽然走在路上还是会被指指点点的……自我懂事以来,娘就常常要我控制自己,三岁以后,我就再也没牵过娘的手了,因为娘怕我不懂得使力,会将她的手骨给捏碎……”

  她越说越气虚,突然想起,自从她有怪力之事曝光后,洛阳城里有许多人都暗地里骂她是妖怪,而府里的丫鬟更是视她如蛇蝎,完全不敢靠近她。

  凤甫没想过她可爱的小脸蛋上,也会出现这种落寞、伤心的神情,话语里净是酸涩,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心坎里。

  “够了,别说了!”突然一把无名火在他腹中熊熊燃烧。

  这个笨蛋,她的家人根本就不要她了,才会把她丢来这里,任由她自生自灭,难怪她上山这么多天,却没见过她家人来找她。

  “师父,你生气啦?”痕苹儿不懂他怎么听着听着就发脾气了。

  僵着脸,凤甫何止生气,而是非常生气,只不过绝大部分他是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这个笨蛋而生气,心底甚至为她感到不舍。

  “没有。”不舍个屁!

  “没有就好,师父、师父,有个师父真好。”痕苹儿娇憨的笑了笑。

  “为什么?”明明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理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心里除气愤外,还多了一点点的……怜惜。

  “因为说梦话都可以跟你说啊,虽然你会凶我,但比起那些躲着我的人,师父的吼声,还让我觉得比较高兴呢!”倾诉之中,似乎有着淡淡的伤心。

  定定的看她一眼,“嗯。”这丫头,真是傻得可以。

  小嘴张了张,贝齿咬着粉唇,犹豫了很久,她才开口问道:“师父……你会不会觉得苹儿是怪物……”一想到他也有可能是这么看待她的,她的心就不自觉揪痛,甚至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将那张小脸上的难过表情尽收眼底,凤甫黑眸中闪过一道杀气,“是谁这么说你的?”依她单纯的性子,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伤人的形容。

  她勉强勾起一抹笑,“没、没有啦。”

  气闷地瞪着她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捏捏她的脸,不喜欢看到她这么没精神,“笨蛋,你像笨蛋。”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蛋对她说这种话,他就让那混蛋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师父呢?”他的举动,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怜惜,轻轻地抚慰了她受伤的心,心底一暖,反问他。

  “我?”凤甫不解的看着她。

  “对啊,师父医术那么好,为什么甘愿待在深山里?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她一直都很想问。

  凤甫撇撇嘴,没有回答,“快点去吧,要不然没办法赶在天黑前下山了。”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只是师父走了,他能去问谁?

  向前走了几步,他很自然地回头牵起她的小手,她步伐小,走得比较慢,他也下意识地缓下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痕苹儿微微一愣,双颊上顿时染上了一层红晕,目光缓缓地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体温渗进了她的掌心,一股暖意在胸腔蔓延开来,“嗯。”用力的点头,鼻头上突然有些酸酸的,很感动。

  ***

  跟着凤甫下山,来到洛水镇,痕苹儿原本还以为他住的地方是随意一间小民房,没想到居然是间大宅子,不仅宽广舒适,里头还有不少奴仆在打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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