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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妻好忙 page 13 作者:绿光

  神官呀,她有时会忘了他是拥有周家血脉的神官,为了诸多原因,一般神官是不留画像的。

  「嗯,我是认为只要是你画的,爷应该是不介意,是说你画了一堆不给爷看,塞在书架里做什么?」他指着书架里的那一迭。「你什么时候打算拿回去给爷瞧瞧?」

  「等我画得再好一点。」

  巴律不禁翻了个白眼,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抬眼懒懒望去,就见是前院的牙郎阿宽快步跑来,本要开口的,但一瞧见于丫儿,竟像忘了要说什么,怔怔地张着嘴。

  巴律慢条斯理地从书架上挑了本旧帐本,精准无比地砸中阿宽的脸。

  「醒了没?」他冷着声问。

  看什么看,没瞧过美人吗!

  真是的!这些长眼识货的家伙,每每瞧见了丫儿,全都是同个德性。

  但实在也怪不得他们,实是这些年来,丫儿出落得益发艳丽,那水眸勾魂似的艳而不妖,菱唇诱人似的不点而朱,散发着含苞待放的醉人风华,教人望而驻足。

  「啊……掌柜的,左都御史来了,正在甲号栈房那儿。」阿宽回过神来,通报着要紧事,心底为能瞥见于丫儿容颜而暗自窃喜,打算待会找其他人炫耀去。

  「啧,知道了。」巴律撇着嘴。

  「巴哥哥,左都御史是不是跟爷有过节?」

  这些年来,她大抵一段时间就会见上左都御史一面,长则个把月,短则数天,周家牙行俨然像是左都御史府上的后花园,他大人一时福至心灵就过来走动走动,查印信文簿,比对入住别院的商队和商货数目。

  有好几次她担心牙行走税的事会被发现,庆幸的是先前的老帐房把帐面做得臻至完美,看不出破绽,才教她暗松了口气。如今老帐房含饴弄孙去了,这管帐的事就顺理成章地落到她手上,她不得不常常见上左都御史一面。

  「嗯……毕竟爷在宫中嘛,总难做到八面玲珑的地步,偶尔得罪个一两个也不算什么。」

  「可我瞧你厌恶他得紧。」

  「因为我本来想找你去尝尝对街大云楼新厨子的手艺。」巴律一脸愤恨。

  「先去打发左都御史吧。」她将刚画好的画像收妥了,再拿着几本帐本,打算和左都御史交手后,陪他一道用膳。

  「帷帽。」巴律的眼挑了下。

  「唉,真是麻烦,我老是忘了。」

  「一点都不麻烦。」要是引来登徒子觊觎,那才是真正的麻烦。「还有,小红在不在?」

  戴上帷帽的于丫儿不禁笑瞪他一眼。「带着,在这儿呢。」她指着自个儿腰带上的赤玉短匕。爷一再交代的,她哪敢忘。

  「走吧。」巴律替她拉好帷纱,确定不会让人窥见她的俏颜。

  红颜祸水,可偏偏他疼极了她,更别说人在牙行,在他的势力范围里,怎能让她有半点差池。

  周家牙行后院幅员辽阔,光是栈房就有十数座,高有五层楼,至于供商队住宿的别馆也有十数座,规模之大,绝对是大燕牙行之首。

  正所谓树大招风,找碴的人从来不少。

  「寇大人。」巴律一踏进栈房里随即漾起无人能敌的温柔笑意,此笑能让病者舒心,郁闷者欢快,只要是人,瞧见他这男女老少通杀的笑,少有不买帐的,就连栈房外左都御史带来的人马全都被他的笑迷倒,但是——

  「离本官远一点。」左都御史寇久一身赭红锦袍束黑革带,伸出长指晃着,示意他停在一臂之外的距离。

  巴律嘴角抽了下,更卖力地卖笑。「不知道今儿个寇大人前来是——」

  「为何牙行里的织锦数量如此多?」寇久冷声打断他,翻看着一匹匹排列整齐的上等织锦。

  巴律这下子笑得连俊眸都眯起了。「寇大人孤家寡人,许是不知七夕将近,姑娘家为了心怡的男人制衣扎同心结是咱们大燕的习俗,眼前织锦的数量算不得多,小店也不过是替商家先备货罢了。」

  「文簿。」寇久充耳不闻他的冷嘲热讽,原是挡着他的手摊开,等着他把帐本递上。

  巴律笑得额际爆开青筋,回头跟于丫儿拿文簿时,偷偷地无声骂了几句,再回头又是笑若春风,恭恭敬敬地将文簿呈上。

  寇久翻看着文簿,问:「哪家商家要的?」

  「寇大人是眼盲了吗,没瞧见就记在第一页第一行吗?」巴律笑呵呵地道。

  寇久顿了下,抬眼睨去。「嗯?」

  「小的是说寇大人眼茫,茫茫然的茫。」巴律慢条斯理地应答着。「大人身居要职,日理万机,眼茫是再寻常不过。」

  寇久清俊的面容冷沉,直瞅着他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道:「巴掌柜,本官认为栈房里的织锦夹藏了其他物品,本官要一件件地翻查。」

  巴律脸色微变。「大人在说笑吧?」知不知道里头有多少匹织锦,不是百匹也不是千匹,那可是超过一万匹的织锦啊!

  他到底是哪里有毛病?堂堂一个左都御史,不去纠察百官,弹劾结党,偏找自己牙行的麻烦,杀鸡焉用牛刀,还需要自己教他吗?!

  「本官看起来像是说笑吗?」寇久将文簿丢还给他,喊道:「来人,给本官彻底地搜!」

  「等等,大人,让小的差牙郎小厮来搬布匹。」巴律忙道。

  要是被这一票人进来搜,他的织锦还要不要卖啊!

  寇久直睇着他,唇角笑意若有似无。

  「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要是说错了什么,自个儿掌嘴自个儿罚,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般见识了。」巴律能屈能伸,赏几个巴掌意思意思,俊眸闪啊闪的,使出他最上乘的无赖笑功。

  「给本官搜!」寇久笑意敛下低声喝道,栈房外的都察院侍卫立刻蜂拥而上。

  「等等、等等,官爷们,轻点!那都是上等织锦,随便一匹都比官爷们的饷银还要高呀!」巴律赶忙拉开喉咙,边使眼色要在外头的牙郎赶紧入内帮忙。

  就在一阵兵荒马乱间,一道清亮的嗓音不疾不徐地扬开,「大人,这万匹织锦可是徐家要的,咱们小店只负责替徐家找货,一旦这货出了事,交不了货,这违约金恐怕得要大人负责。」

  寇久回头,睨向戴着帷帽的于丫儿,弹了弹指,正准备要翻动织锦的侍卫立刻停下动作。「于姑娘,要是这织锦里藏了什么,本官依令行事,这违约金可不关本官的事。」

  「当然,但如果大人没能在织锦里找着什么,却损毁了织锦,这笔损失咱们又该向谁讨?」于丫儿慢条斯理地翻开文簿,指着上头的细目。「大人瞧瞧,这一匹织锦是以十二两银成交,一匹织锦的契税为三两六,其中一两二为牙税,二两四为代缴商税,这儿总共有一万匹,换言之,光是这些织锦就会上缴两万四千两的商税……大人,光看这上缴的商税如此之高,可以想见这赚进的利润相当可观,身为大燕第一富户的徐家,能够允许商货损毁吗?」

  「你拿第一富户压本官?」寇久声薄如刃地问。

  「大人别误会,民女只是提醒大人,徐家不过是寻常百姓,岂有本事压着大人。但光是一个七月就少了徐家这两万四千两的商税,别说税官不开心,就怕户部那头也会皱眉。」于丫儿不疾不徐地道,不见丝毫慌乱。

  寇久注视她良久,久到巴律忍不住偷偷地摸到她身旁,打算一有不对劲就准备飞身护人。

  「撤!」寇久悻悻然地带着一票侍卫离去。

  待一堆闲杂人等离开,巴律才吐了一口气道:「终于走了,真是多亏你了,丫儿。」

  「唉,过得了今日,明日肯定又没完没了。」于丫儿也忍不住叹气。

  「算了,不管他了,咱们走吧,我还约了爷要一道用膳呢。」看了看天色,他拉着于丫儿就往外走。

  「欸,你方才怎么没说?」于丫儿喜出望外。

  她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了!七月宫中杂事多,听说是待在礼部,可事实上根本就是一直待在皇上身旁。

  「本来是要给你惊喜的,我还托双叶去订席,可现在我怕迟了时间,因为爷说用过午膳,他还得再赶回宫。」

  「那就动作快!」

  「喂!」有没有走那么快呀!

  大云楼里,时值午膳时间,里头早已经高朋满座,唱小调的歌女伴着琴声,如黄莺出谷般唱着可歌可泣的情歌。

  有人专注听歌,可大部分的人无视歌女唱作倶佳的表现,径自说着各方小道消息,尤其是最新一手的消息,好比说——

  「听说睿王的眼睛救不回来,注定是瞎了。」

  「唉,说来也真是可怜,睿王先是中了埋伏,命悬一线,原以为已是药石罔效,后来好不容易救活了,世子却死了,睿王也瞎了,这真是命啊。」

  踏上楼梯之前,于丫儿听着店内的客人说着,不禁摇头。近年来看似天下太平,可是这宫中内斗却是不断,就在睿王遭难的那晚,睿王妃冒雨前来,爷走了趟睿王府才保住了睿王的命,应了当初他的预言。

  「就是因为睿王瞎了,皇上才会把靖王给召了回来。」

  于丫儿站在楼梯口上,双脚像是被什么给粘住,怎么也走不上楼。已经上楼的巴律察觉她没跟上,不禁踅回,就见帷帽下的她两眼出神地呆在原地。

  「丫儿,你在发什么楞?方才不是你走最快的吗,怎么现在呆站在这儿?」巴律没好气地道。

  于丫儿猛地回神。「对喔。」

  「怎么了?」

  「没事,咱们上去吧。」

  两人上了楼梯,压根没瞧见临窗位子一双贪婪如蛇的眼紧粘在她身上。

  第8章(1)

  一进三楼的雅房,掌柜殷切地送了壶凉茶和茶点招待,之后赶紧下楼张罗。

  「丫儿,你方才在楼下发什么呆?」巴律替她斟了杯凉茶,推到她面前。

  「我刚刚听人说靖王回朝了。」她摘下帷帽,秀眉微拢着。

  「喔。」巴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浅啜了门茶,才又道:「近日皇室不安宁,所以爷才会一直留在宫里回不来。」

  「皇子内斗?」在她的记忆里,皇子的内斗一直没停歇过,可问题是这一回所发生的事和上一次的不同。

  「哪个国家的皇子不内斗?」巴律好笑地问。「近来就是五皇子杠上了睿王,怪的是向来个性偏弱,手上又没什么实权的五皇子也不知道是哪条筋不对劲,竟差了人暗算睿王,如今睿王瞎了,五皇子被关进大牢里,冀王前年去了北方大郡镇压金漠,四皇子体弱多病……你说,皇上能不把靖王给找回来吗?就算皇上不想,满朝文武也会逼得皇上把人给找回来。」

  「靖王一派在朝中还是相当有势力。」

  「毕竟是皇后所出,有个户部尚书舅舅,震威大将军舅舅,吏部尚书表哥和林林总总太多的皇后一族,一人一天一份奏折,还不逼死皇上。」

  「唉。」这么多人替他撑腰,恐怕这大燕江山将来是注定落在他的手中了。

  「靖王本身就有不少人脉,好比寇久。」

  「嗄?」

  「他就是靖王那一派的。」巴律拿了块茶点尝了口,觉得滋味不俗,又拿了块给她。

  于丫儿楞楞地接过茶点咬了一口,有点食不知味地问:「爷有跟靖王交恶吗?」虽然她恨不得将靖王给千刀万剐,但纯粹是搁在心里想个痛快而已,岂可能这么做。毕竟他极可能是将来的大燕皇帝,再恨再厌也得吞进肚子里,不能让爷知道,否则一旦冲突的话,只会害了爷。

  巴律舔了舔指上的饼屑。「百官认为四年前靖王会被发派到须宁城与爷有关,这样你就知道为什么寇久老是把咱们牙行栈房当成他家的后花园了。」

  原来如此,且寇久近来变本加厉,看来跟他的主子回京脱不了关系。「巴哥哥,要是靖王真打算对付爷,那该怎么办?」寇久的嚣张行事,不就意味着靖王授意?

  巴律挠了挠脸,直觉自己话太多,招来麻烦了。「放心吧,皇帝老子还在,爷不会有什么问题,是说爷怎会还没到?我到楼下吩咐一声,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通常这个时候,走为上策。

  于丫儿没辙地叹了口气。巴哥哥真是的,也不透点口风,要是真有个万一,她要怎么帮爷呢?

  伴君如伴虎,哪怕是受尽皇室爱戴的周氏一族,在面临易主的当下,任何一步都不能走错啊。

  不想吃茶点,喝了口凉茶后,她干脆坐到临窗的小露台,瞧着外头的街景,等着许久不见的人。

  巴乌城的街上繁华如昔,完全看不出北方大郡和须宁城这两座大城战火连年。原以为四年前将频生内乱的高家困在丰兴封为一郡之主后,内乱就算平定,如今边境战火不休,皇室内斗不止。

  真搞不清楚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除了巴乌城邻近城镇尚有繁华景色之外,其他城镇净是乞儿满街,民不聊生,身为皇族,为何无心照料百姓,反倒是满心私欲,谋权夺利,为一己之私而勾心斗角。

  虽说重来的人生和她记忆中有些出入,但是走向似乎不变,大燕要走向灭亡,逼民造反已是指日可待,届时不知道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无奈叹了口气,她托腮望着街景,等着周奉言。

  她已经好几日没见着他,想他想得紧,这一回她得要抓紧时间,好好试试才刚琢磨出的撒娇法,非得逗得他眉头解锁不可。

  此时眼角余光瞥见两条街外有抹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心喜地勾起唇。

  是拾哥!爷肯定是在他身边……正忖着,只见拾藏拐进了巷弄,碰见了一人,停下脚步,就着隐密的屋角和对方交谈,教她不禁眯起眼。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对方是谁,但是那一身红袍束黑革带她刚刚才见过的,那是寇久吧,腰间还配带着一般百姓不得带上的长刀。

  为何拾哥会跟寇久交谈,而且还神神秘秘地弯进了隐密的屋角墙边,要不是她刚好坐在这儿,怕是从其他地方的任何角度都无法窥视。

  这时开门声响,她回头问:「巴哥哥,为什么……」下一刻,像是突然被掐住喉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男人瞧见她,一双看似无害实则深沉的眸瞬间发亮,扬起温煦的笑朝她走来。

  「站住!」她不知道从哪生出的勇气,硬是挤出了破碎的嘶吼。

  燕禄成一顿,唇角笑意更浓,整个人更邪。「姑娘家住何方,家中还有何人?」

  于丫儿本是要告知她乃是周奉言的未婚妻,可一想到周奉言的处境……「我与公子不相识,家兄就快来了,烦请公子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又出现在她面前?她压根不想见他,可为何命运总将他俩绕在一块?!

  「大胆!」燕禄成身后的侍卫出声斥责。

  燕禄成一抬手,扬着笑意刮了那侍卫重重的一个耳光,响亮得教于丫儿不禁瑟缩了下,仿佛他是打在她颊上生出一阵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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