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恶火,将整座花房给彻底吞噬,黑暗的夜空中,只有橘红色的火光散发光亮,只见火势不减反增,越烧越烈。
花房里养着无数奇花异草,已经半数被烈焰烧成灰烬,而在花房最深处,一株庞大的木芙蓉,已被炽热空气熏得委靡不振,叶子萎缩干枯,即将被活活闷烧而死。
“公子……快醒醒呀,公子……”
她抱着昏死过去的他跪坐在半萎的木芙蓉前,泪如雨下,但不管她如何嘶喊,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为了救她,他不顾一切冲入被大火笼罩的花房里,身上多处烧伤,花房内弥漫的浓烈烟雾呛得他失去意识,再不将他送出去,他就算不被烧死,也会窒息而死的。
“哈哈哈……只要把这一座花房给烧了,我看你还怎么蛊惑他,你就认命去送死吧!”
外头女人尖锐的笑声回荡着,凌厉又可怕,但对方不知道的是,花房内除了她之外,还有他呀。
那个女人会后悔的,她亲手葬送了自己所爱的人呀……
“公子……公……咳、咳、咳……”
她痛苦的呛咳出声,全身虚软无力,脸上流不停的泪水已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被灼热的浓烟给熏出来的。
她不要他为了她而牺牲生命,她愿意拿她的命换他的,只求他躲过这场劫难,好好活下去。
她和他终究不该在一起,不然也不会引来这场劫难,这是她的错,就惩罚她一个就好,别让他也受牵连啊!
恨只恨现在的她异常虚弱,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无法将他送出火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葬身此地。
“咳咳……公子……公子……”
她慢慢的趴覆在他的身上,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她知道自己也小命不保,但她不怕、不在乎,坦然的面对火焚之苦。
既然他活不了,她就跟着他一同在这长眠吧,生不能在一起,至少他们可以死在一块,她也该心满意足了。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她闭上双眼,勾起一抹异常甜美的笑容,心甘情愿和他共赴黄泉。
能在他身边,她此生已了无遗憾……了无遗憾了……
第1章(1)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对南昊国的百姓们来说,一日的开始是勤奋、忙碌、充满希望的,但对南昊国正准备上朝的官员来说,却是——
一团混乱、心惊胆跳兼戒慎恐惧啊!
“快、快迟到了……”
“糟糕!早朝晨钟快响了……”
一大清早,皇宫前的大门无比热闹,官员们急急乘着自家马车上早朝,有些人还在半梦半醒,有些人朝服凌乱没穿好,不管官位高低,人人皆一脸神色紧张的赶紧下马车,冲入宫门里,想尽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议事殿。
往议事殿的一路上,百官竞相跑步,像是后头有什么野兽在追赶他们,路过的太监宫女早就见怪不怪,甚至还幸灾乐祸,在一旁暗自窃笑,不知道今日早朝又有多少官员误了时辰?
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不是没有原因的,全是因为皇上最痛恨官员们耽误了上早朝的时辰!
“快快快……”
朝钟尚未响起,议事殿的龙椅上早已坐着南昊国最尊贵的男人,今年二十六,有着浓眉深眼、高挺鼻梁的他,加上抿成一直线的薄唇,阳刚味十足,散发一股浑然天成的强霸之气,一语不发,就足以让人又敬又畏。
而他,正是南昊国历代以来最勤于国政的帝王“南天皇”——南泽天。
自他十九岁登基以降,每日都是第一个来到议事殿,无论晴雨霜雪,不曾改变,其它国家是臣子等着皇上上早朝,南昊国则是皇上等着臣子上早朝,这对臣子们来说,压力可不是普通沉重。
南泽天安坐龙椅,看着殿阶下陆续到达的官员们,一只手放在案上,食指规律的轻敲桌面,接连不断,这让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长清忍不住冷汗直流,因为这举动表示皇上现在很不耐烦,今日早朝的文武百官恐怕下场凄凉。
“咚……咚……咚……”
低沉的钟声回荡在偌大的宫廷,还没踏入议事殿的官员瞬间哀号出声,依旧加紧脚步冲入殿里,站在殿门外的太监,开始一一记下钟响后才进殿门的官员姓名,因为早已颁下皇令,除有特殊情况可不记外,官员们只要误了上早朝的时辰,一律罚半日薪饷,并记录在案,更甚者影响日后升迁。
罚薪饷事小,若影响升迁机会可就非同小可了,如果情节太过离谱,连贬官都大有可能,故此,人人可谓战战兢兢,不想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朝钟声止,官员们也来得差不多了,依序分列左右,隐约还传来官员们气喘吁吁的声音。
南泽天冷眼瞪向最后一个踏入殿门的许姓官员,嗓音隐含怒火,“许大人,你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甚至出宫门拐几个弯就到了,怎么总不见你第一个进议事殿,反而姗姗来迟?”
被点名的许姓官员只好一脸惊恐的从旁来到殿中央,硬着头皮回答,“启……启禀皇……咳咳咳……皇上……”
“怎么,许大人病了?”
“微臣……受了点小风寒。”许姓官员故意再咳了几声,“可能是有些发烧,今早才晚了,请皇上息怒……”
虽说是传言,其实大家在私底下传很久了,听说南泽天深受失眠所扰,脾气容易暴躁,也因他睡不好,久而久之就痛恨官员们因为各种原因耽溺梦乡,导致上朝晚了或精神不济。
既然睡不着,南泽天只好批改奏折直到夜深人静,将自己弄得万分疲累之后,才有办法小憩一会,接着没多久又醒来准备上早朝,才让他成为南昊国历代最勤于国政的帝王。
所以许姓官员根本不敢老实回答,他昨晚是和一位陈姓官员上青楼喝花酒,直到大半夜才返回府邸,今早才差点起不来。
“哦……许大人受风寒呀……”南泽天故意拉长尾音,听得许姓官员的心也吊得老高,就怕对方不信。
现在时序已经进入十月,稍有冷意,所以许姓官员说自己受风寒,南泽天便放过他,不再追究。“既然如此,许大人要当心身子,别让风寒日剧。”
“多谢皇上关心。”许姓官员暗暗松下一口气。
他正想退回一侧,没想到还有一名不想活的官员直到这一刻才狼狈的冲入议事殿内,进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向南泽天下跪,语气万分惶恐,“请皇上恕罪!”
许姓官员心一惊。这跪在身旁的人不就是陈姓官员吗?
南泽天沉下脸,等着听这个家伙的迟到理由又是什么。“陈大人,你今日为何迟到?”
“微臣贪杯,和许大人在外应酬多喝两杯,今晨宿醉才会耽误早朝,请皇上息怒,微臣对天发誓,不会再因为贪杯而误了早朝的!”陈姓官员不敢隐瞒,一切照实说来。
许姓官员头皮一阵发麻。别牵扯到他,他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的呀……
“哦,许大人?陈大人,朝中这么多姓许的,你指的是哪个许大人呀?”
陈姓官员瞧了身旁脸色越来越惊恐的许姓官员,毫不犹豫的指向他,“就是这一个许大人。”
南泽天锐眼怒瞪刚才撒谎的许姓官员,后者吓得马上跪在地上,悔不当初,“皇上请息怒、请息怒呀!”
早知道会被揭穿,他就不说谎了,这下可好,欺君是罪加一等,他完蛋了!
“受了风寒?啊?贪杯宿醉?啊?”南泽天怒极反笑,更是吓坏殿内一干人等,“呵呵呵……好一个贪杯宿醉……”
他日夜不分的处理国事,劳心劳力,结果他的臣子却在外头花天酒地、贪杯宿醉,连最基本的准时上朝都不放在眼里?
实在是太离谱、太不应该、太混帐了!
“混帐东西!”他终于怒不可遏拍桌站起,对着他们俩咆哮,“朕今日不想见到你们两个,马上滚出议事殿,滚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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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个熟悉的景象!
他被猛烈的大火团团包围,前后左右,没有一处可以逃生,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团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是即将吞噬他,让他尸骨无存。
四周的花草树木都已成为一团灰烬,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但他还不想死,快放过他,别再靠过来!
“该死!够了!”
南泽天一身湿汗,从恶梦中惊醒坐起,不断急喘,心口狂跳不停,久久无法平静。
自从二十岁开始,他只要一入睡,就会作着被火焚的恶梦,然后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再也没有睡意,他不懂这是为什么,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恶梦所扰,而这,也是他失眠的最主要原因。
每每从恶梦中惊醒,他的全身都莫名发烫,像是真的被火灼烧过一般,他厌恶这种痛苦无力感,但无论御医怎么诊治,也找不到他连番恶梦的原因,无论换了多少种能够安神入睡的药,也一点用也没有。
“皇上?”长清一听到皇上的怒骂声,就知道他又从恶梦中惊醒,赶紧领着其它太监,端上水盆和布巾,为皇上拭汗净身。
南泽天坐在床上,疲惫的用手摀着半边脸,闭眼调整气息,让躁怒的情绪慢慢沉淀,任由长清将他身上的汗水拭去,并换上新的单衣。
直到终于摆脱恶梦的余悸,他才哑着嗓音问道:“还有多久才到上朝的时辰?”
“皇上,今日和明日都休朝,是不上早朝的。”长清轻声回答。
南昊国朝会是以十日为一个周期,八日上朝,两日休朝,另外如有特别的节庆亦会休朝,让官员与民同乐。
“今日休朝啊……”他自嘲的一笑。他总是记不得休朝的日子,非得长清提醒不行。
他记不得休朝的日子也是当然,对其他官员来说,休朝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但对他却不是,因为他日日都被相同的恶梦惊扰,根本无法休息,只能努力埋首国事转移注意力,恨不得没有休朝这种事。
“皇上,今日休朝,皇上是否还要继续休息?”
“你认为朕还睡得着吗?”他冷笑着睨了长清一眼。
“是奴才愚蠢了。”长清赶紧认错。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当然清楚皇上的习惯,只要被恶梦惊醒就再也睡不着,只不过他担心皇上太过疲累,才会试着建议。
南泽天掀开被子,走下床,虽然疲惫,却也不想再待在床上。“替朕更衣,另外,传司徒亮进宫。”
“现在?”长清往窗外瞄了一眼。天都还没亮呀。
南泽天也随着他的视线往窗外一望,顿了下,才补充道:“等天亮后再去吧。”
他略感无奈的苦笑。如果天都还没亮就将阿亮传进宫,阿亮肯定会恨死他。
“小的遵命。”
天亮之后,长清就命人传圣谕将兵部侍郎司徒亮宣进宫,司徒亮和南泽天同年,是南泽天儿时的伴读兼好友,颇受南泽天信任。
司徒亮没想到休朝之日还不能多睡一会,一大早就硬生生的被人从温暖的被窝中给挖起,脸上的怨气可不是盖的,他就算没有恨死南泽天,那睡不饱的起床气也快将他给气死了。
一进到天子寝宫,司徒亮忍不住抱怨出声,“皇上,下回麻烦你过了午时再派人传唤微臣吧,要不微臣就要考虑辞官退隐了!”
他和南泽天从小就认识,感情要好,所以私底下讲话也较百无禁忌,将南泽天当成好友,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帝。
“少啰唆,陪朕出宫走走。”南泽天率先走出寝宫,才不怕司徒亮的威胁,因为他很明白,对方只是睡不饱,在说气话而已。
“是、是、是……”司徒亮无奈的跟出去。既然来了,就只能认命。
南泽天只带着司徒亮、长清,以及几名贴身护卫便微服出宫,到民间走走,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宫一趟,探视百姓生活安逸抑或是疾苦,是否有官员隐匿民情。
他们走在市集里,眼前所见是一片热闹繁荣,在南泽天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就算没法富足的过日子,至少都可以吃饱穿暖。
在外头走了一阵,司徒亮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便提议,“阿泽,你要不要干脆昭告天下,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治好你的失眠问题,就重重有赏?”
在外头,他不能唤南泽天皇上,就唤南泽天登基前他最常唤的小名,对于南泽天被失眠所扰之事,他很清楚,也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一国之君的好友总有一日会承受不住。
南泽天冷哼一声,一点都不觉得司徒亮这个提议哪里好了。“这么做只会招来一群贪图富贵的骗子,扰得我烦不胜烦而已。”
连医术一等一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他可不会笨到冀望一般平民老百姓有什么能耐,然后无止境的被骗下去。
或许也该说,他不敢有冀望吧,只要没有期待,就不必面对更多失望,让自己不好过。
“阿泽,话不是这么说呀,你没试过,又怎能断定来的就一定全都是骗子,或许真会让你找到一个……”
南泽天懒得再听司徒亮瞎说,左看右看,寻找能引起他兴趣的事物,不经意间,一股淡雅的陌生香气充斥他鼻间,一抹淡粉的女子身影从身旁一掠而过,莫名引起他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女子身穿白色上衣,衣领、袖口的衣缘是粉色的,而下裙则是一片深红,隐隐散发一股淡雅中又带些娇艳的特殊气质。
她怀里抱着一个兰花盆,全神专注于花盆上,像是担心会被碰坏似的,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正有一辆驾得飞快的马车迎面驶来,车身极有可能擦撞到她。
“驾、驾!快让路!”车夫毫不客气的喊道。
南泽天发现她还是没意识到危险正朝她逼近,不及细想,便冲向她,就怕她真的被撞上。“小心!”
“阿泽?”司徒亮和长清他们讶异的一同转身,不知道他怎么了。
“呃?”女子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前头马车来势汹汹,反应不及的大叫,“啊——”
她闭上眼,只记得紧紧抱住怀中的兰花盆,下一刻却有一股力量将她猛地往旁拉,千钧一发之际,惊险的躲过奔驰而来的马车。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感到自己似乎偎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当她终于站稳脚步后,才回过神来,想搞清楚到底是谁救了她。
当男人的样貌映入眼帘,她的心莫名一紧,瞧着他呆愣住,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心酸,又像欣慰,明明知道自己不曾见过他,却又对他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觉得……好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