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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之花 page 3 作者:湛露

  “人人都以为玉真公主是个柔顺的傻子、瞎子,但我也有自己的骨气,我寄人篱下固然是迫不得已,可我也想要选择自己想嫁的人,而不是任人当作手边的盆景摆弄。”说这话时她的神情从未像现在这般坚毅,脸颇也如秋花点水般熠熠生辉,纵然是天生目盲,却有双看似能洞察一切的美丽黑眸,深邃如夜。

  凤疏桐见她已做出决定,便笑道:“既然如此,或者我去和陛下谈谈,就说你已心许于我,让他不要横刀夺爱。”

  玉真巧笑嫣然地戏蟾道:“真会说笑。你骗了他之后又怎样呢?难道真要大张旗鼓地娶我吗?你不是常说你命不属于自己,就是早早为凤朝牺牲都有可能,我可不想为了你守寡。”

  他也笑了,“可我若是不帮你,你自己能说得动他吗?”

  “他总不至于强人所难吧?这些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刚登基,应该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女子闹得满城风雨。”

  他的想法却不如她乐观,“男人如果对一个女人下了志在必得的决心,只怕是多少匹马都拉不开。你自己也不要太勉强,如果处理不来就交给我力?我就是再无能,起码还能将你藏起来,让他找不到。”

  她忍不住笑倒在他怀里,“你今天真是太爱说笑话了,难道你要把我这么个大活人藏到深山老林中去吗?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我变成那边那只鸟儿的样子,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走了。”

  “鸟儿?”凤疏桐抬眼去看,见一只黄色的鸟儿正飞出他的视线,落进了密密的树林中。他心中一动,忽然说道:“你等等我,我去去就回。”

  玉真不知他是看到什么,还是忘了什么事,只觉得他突然松开手,紧接着他的衣服就从她指尖脱离,殿内一下子又变得清静了。

  “总是这样,匆匆来又匆匆走的……”她有些遗憾的慨叹。

  不料,耳边却响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就这么舍不得他走?你喜欢他喜欢到不惜抗旨的地步了?”

  她心一突,循声转过脸颇,“陛下……”

  她听得出来他口气不善,知道皇后回去必然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什么,于是思付着该怎样措词才好既拒绝他、又不伤了他身为凤皇的面子。

  “不用想怎么和朕解释了。朕知道,自小你和涵王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对涵王只怕早有少女怀春之心了吧?”凤鹏举听到皇后说玉真执意不肯嫁他,还对后妃之位不屑一顾,就又是羞恼又是生气。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女人想要的他都能给她,甚至能给的更多。

  他唯一的忌伟就是凤疏桐,却没想到今天一来,就看到她依偎在那男人的怀中巧笑倩兮,这是他从未在与她独处时见过的一面。

  “玉真,你记不记得你十二岁对,我曾送过你一串珍珠项链,还亲手把它戴到你的脖子上。那时候我和你说,皇后虽然不在,可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的话,你以为是在说笑吗?”

  “陛下是个重情义的人,玉真心中很是感激,若非有陛下照应,玉真在宫中也不会过着现在这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但是,报恩的方法千百种,玉真不见得非要以献身为唯一的途径吧?陛下是个多情人,这宫中的后妃还不够您广种情丝吗?”

  “你这话是在嘲笑朕滥情,还是怕日后自己不能被专宠,而刻意威胁朕?”他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问。

  腕上传来禁锢的疼痛,她微微皱眉,“看来皇后并没有准确理解我的意思,自然也没有好好地转达圣听。我对陛下只有感恩,却并不想委身,后宫群芳争艳,我这朵未开已谢的残花,陛下就请让我自生自灭吧。若是后宫之内因此无我容身之地,陛下可让我出宫,我想当年我父亲在京中多少会留下一些产业,最不济也该有个小院……”

  第2章(2)

  “住口!听你这番诡辩!什么未开已谢的残花?这话是用来形容清白姑娘的吗?还是你不愿委身给联,是因为你已委身给别人了?”

  凤鹏举越听越怒。他生平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怎么一个瞎眼的公主竟三番两次拒绝他?想起她和凤疏桐刚才的亲密和平日里那暖昧的情意,他更加妒火中烧,将她一把抱起。“今日朕先验身,若你还清白,这里就算是朕与你圆房之地,他日会再给你一个风光的仪式。若你已不清白。朕就让你如愿,和你的情郎到宫外去双宿双栖!”

  玉真花容愀变,没想到凤鹏举竟然要用蛮力,她急忙挣扎,“陛下,您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如此用强?不怕传扬出去成为宫廷丑闻吗?”

  “朕后宫之事,只要最终名正言顺了,就都不算丑闻!”凤鹏举强将她禁锢在怀,胡乱在殿中找到一处竹榻便将她压在上面,沉重的宫裙对他来说早不算什么,即使她的双手挣扎着让他不便畅快行事,他还是能轻易将手探入她衣内,准确地解开每一道束缚,找到他最渴望的温软。

  “陛下,别逼我去死!”玉真紧咬唇辫,拚死抵抗,嘴唇上的疼痛和血丝的腥味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心惊胆战和羞愤。她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想成为别人一时用来泄欲的玩偶。

  “就那么不想让联碰你?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到了晚上求联域她们,不惜把自己当作荡妇淫娃,只为换得联一夜垂青。你今日若是顺从了朕,说不定地位会远高于她们之上,甚至有一天,有可能会在所有后宫女人之上。朕要你的心已将近十年,就连皇后都没让朕这么疯狂过,你这个蠢女人为何不把握机会?”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陛下!”她也疯了,恰巧一脚瑞在他的小腹上,他疼得暂时松开手,而她翻滚下榻,却因过于惊慌失措跌倒在地上。

  逃吗?她可以逃到哪里去?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的力量有限,更何况这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她早已没有生路。

  原来老天给她的绝路不只父母双亡、双目失明这么简单,过去与世无争二十年的代价,竟是为了今日受辱所埋下的伏笔……上天,你够狠!

  她四下抓着自己散落的衣服,狼狈的、琅跄着想爬向房门口。她依稀记得竹榻的对面就是殿门,偏偏平日走十几步就到的殿门口,今日因为衣服的牵绊令她连滚带爬都爬不到。

  正此时,那只小小的黄莺忽然叫了一声,从窗外飞入落在两人之间,睁大乌黑溜圆的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凤皇。

  凤鹏举负痛坐起身,怒道:“哪儿来的鸟?连你都要和朕作对吗?”可笑,他生平阅人无数,不论是做太子还是做凤皇都没被谁这样盯看过,此刻竟会被一只鸟儿瞪得浑身不舒服,像有把冰冷阴狠的刀插进心里。

  他捡起玉真散在地上的裙摆用力一兜,想将它兜住,可那黄莺动作极为迅捷,俐地一下就又飞起来,让他扑了个空。

  “好,一只翎毛畜生而已,随它去!”

  他冷笑一声,伸手抓住玉真的裙摆用力往回一拖,她整个人就被他拉了回来。

  “你今日都有刺王杀驾的嫌疑了,想就这么走吗?”

  “陛下想要的是个顺从的美人,不是个死了的尸体吧?”玉真的头发散乱了大半,唇辫也流着血,但嘴角居然还挂着笑。“陛下不要因为自己是皇帝,就觉得你无所不能,我不从的事情,任何人都勉强不得。反正我这二十年的生命已经是个笑话,今日就让这笑话再添个可笑的结局好了。”

  她算准了方位,说到最后一字时奋力向侧面挺身撞过去,那里有一张楠木桌,桌脚坚硬无比,只要碰到要害便必死无疑——

  事情来得突然,凤鹏举也惊了,伸手要抓她竟抓了个空。

  此时,那只半空中振翅排彻的黄莺忽然将双翅用力一挥,鼓动出的风力将玉真的身体吹向半空中,紧接着,它在凤鹏举还惊诧于眼前奇异景象的时候猛地收翅铸冲,化作一团浓浓的黑烟一下子冲进了他体内。

  下一刻,“凤鹏举”身子一晃,双臂伸出将从空中落下的玉真牢牢抱在怀中。

  此时玉真已陷入神志不清的昏迷状态,而他脸色苍白地跪坐在地上,好一会才起身将她缓缓放回到竹榻上。

  他出神地望着她嘴角的血痕,伸手为她擦拭千净。指尖顺着她的发际慢慢游走着,划过了她的唇角、眉眼、鼻梢,目光专泣中隐藏热情和贪婪,好似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她。

  “终于,再见面了……”他长呼一口气,露出一抹深深的笑痕,右手在她额前抹过,柔声说:“放心吧,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伤害你。因为,你有我。”从他掌中释放出的白色光芒笼罩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她眉心的纠结舒展开来,睡容渐如浮云般沉静。

  他翻身坐倒在地上,静默着喘息了好一阵后,这才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

  “人的手真是比翅膀好用多了。”他将手举在空中,十指一一弯动,像看什么稀奇宝贝似的。

  他身上这件已经皱折的龙袍手感光滑、刺绣精细,应该是价值连城吧?可惜,再贵的衣服穿在内心邪恶的畜生身上,还不如让一只真正的妖兽来穿它。

  “凤皇……”他望着身上夺目刺眼的金黄,不禁冷笑道:“你若是不服,就去和阎王爷哭诉吧,但就算是阎君,也休想管我的事情。”

  玉真醒来的时侯,心想外面可能已经天黑了,因为宫中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而她摸摸身下,还是那张竹榻,却已没有平日的温度。到底,她还是没有死成吗?

  记忆的最后,是她拚死撞向桌脚,可怎么没有半丝疼痛的感觉就立刻睡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衣物,比起昏睡前穿得还要整齐,谁帮她整理过衣服了?她和凤鹏举之间到底有没有……

  咚咚咚,有人敲了殿门,是她近身宫女小禅。

  “公主殿下,睡醒了吗?奴婢给您送了点心过来。”

  “进来吧。”她扶着榻沿坐起来,听着小禅走连殿内放下托盘,退疑地问道:“我一直在睡觉?”

  “是,陛下过来看您后不久,说您有些困倦自己睡下,叫奴婢们不要打扰您。奴婢之后进来看过您两次,您始终在睡,便不敢叫醒您。”

  “现在是什么时辰?”

  “戍时三刻了。”

  她几乎睡了一整天?那衣服也是凤鹏举给她穿的咯?听小禅的口气,似是对他们两人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情。

  这表明什么呢?他放弃强占她了?那他是不是也放弃纳她为妃的事了?不过他原本那样疯狂,不顾一切地和她纠缠,怎么会突然中途罢手?

  “涵王回来过吗?”她想起更早前凤疏桐匆匆离去,似是有要事要办,要是当时他没走,凤鹏举不会公然对她用强。而他原本说去去就回,难道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

  “涵王?奴婢都不知道他几时走的,也没有见他回来过。”

  小禅的说法更让她疑惑了。没有见过他走,说明他走时没走正门,甚至,一没有按“常理”离开。

  沉思了很久后,她双脚落地,站了起来,“除了点心,有热茶吗?”她一天没吃东西没喝水,现在又渴又饿。

  “有、有,刚刚烧了一铜壶的热水,公主要喝什么茶?奴婢这就去彻来。”

  “上次涵王送来的那个十日香,味道就还好。”她摸着桌子,从盘中拣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这是她最喜欢的红豆酥拼,今日吃到口中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近日烦忧压在她心头,像座掇不动的大山,这皇宫本就如囚笼,如今更没有喘息的机会。

  今天凤鹏举虽然退却了,但难保日后他下会再度用强,而且他身为皇帝,一旦公然下旨册封她,她的确无力反抗。

  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出宫呢?无奈她一个瞎子,出宫的路都要凭人指点,哪有那么容易逃脱?

  求助涵王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可她实在不想拖他进这淌浑水中,万一凤鹏举因此与他翻脸,她岂不是将他也害了?

  她该怎么办?

  第3章(1)

  深夜,皇后燕玫亲自端着一份热汤走进凤栖殿,殿内凤鹏举一人独自坐在龙椅上,身上的龙袍是黑色丝绸,上头有金红色的长龙环身攀烧,在烛火掩映下,那条龙栩栩如生,一双龙目也烟炯有神。

  “陛下不是向来不喜欢黑色?怎么换了这件?”皇后笑吟吟地将热汤放在他面前,“这是臣妾亲自到御膳房看着他们为您做的夜宵,银耳红枣汤也是陛下平日最爱喝的,上次您说冰糖放得多了点,今日臣妾监管着,只放了两颗,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凤鹏举微微睁开眼,眼帘后寒厉的光芒让皇后一惊,双手差点碰翻了汤碗。

  “陛下,您、您这是……”

  他看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皇后脸色微变,吸嘴道:“陛下难道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嗯?”他皱起眉。

  “今日是初十啊。每月逢十,陛下不是都不去别的宫,说好了让臣妾来服侍您的吗?”皇后脸颇微红,转到桌案之后,一手轻轻揉着他的肩窝。

  这是两人亲密对常做的动作,每次她这样做,都会让他情潮涌动。

  但今天……她的手按下去,他竟全无反应?

  凤鹏举的声音似碎了冰,“我叫你出去。”

  “陛下您……今夜是怎么了?累了吗?臣妾先服侍您上龙床休息好了。或者,先喝了这碗热汤暖暖胃……”

  他一把抓住她的腕骨,指上只用了两分力,就将她捏得几乎要惨叫出来。

  “陛下,疼啊!臣妾的手腕要断了!”

  “你若是再来烦我,你的手腕有天肯定要断。”他五指一松,重新闭上眼,连再说一遥“出去”都懒得说了。

  皇后花容变色,颤抖着嘴唇倒退几步,“陛下今日对臣妾如此冷淡绝情,难道是因为……因为玉真那件事,臣妾没有给您办好吗?”

  他眼皮张开,冷冽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玉真的事,以后不用你操心,若是让我知道你去找她的麻烦,我绝不饶你。”

  “陛下?”皇后不敢置信地看了他片刻,捂着脸抽抽噎噎地跑出去了。

  凤鹏举重新看着桌上那碗热汤,皱眉瞅了很久,慢悠悠地伸出手,捏住碗口将汤碗端到鼻前闻了闻,鄙夷地哼了一声,“一点血腥味都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如同回应他这白话一样,夜风中陡然袭来尖锐的一片薄冰,槛地划破他握着汤碗的手背。他手背上瞬间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滴连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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